; “你在想什么呢?快来用膳吧!这都是些野菜野果,将就点吧!”湘太妃终于抿出一点笑意,或许,有晴绢的作伴,心情也开朗了起来。
晴绢“哦”了一声,慢慢地走向竹桌边,她挟了一口菜放进嘴里,并没有嚼动它,抬头轻声问道:“你到现在都没有后悔过?”
湘太妃干咳了一声,从腰际间取出一只玉镯子,递到晴绢面前道:“若是后悔,我就不会把它保留至今了,在这国难当头的年代,有几个女子能像我一样,曾经陶醉在爱情的怀抱,他给了我九十九分的喜悦,独独到最后出现那一分的遗憾,总括言之,够了!再强求反而成了一种不切实际的奢求,夫妻这样的同林鸟,大难来时还不是各自飞,何况是从未名正言顺的我们呢?”
“可是,这样一来,不就表示他对你是虚情假意,你还能忍受得了?”她激动得想明了真爱的意义何在。
“虚情假意?虚情假意就不需要耗费时间和精力吗?你们最爱听的甜言蜜语不也是虚情假意?什么非你不娶、一生一世只爱你一人,到了最后,能履行承诺的有几人?男人要不是玩累了、想安定了,还不是继续跟你虚情假意周旋到底,那不过是浪漫的一种幌子罢了!男人的真爱往往就是在那一瞬间,你若永远守株待兔等那真爱的出现,或许你宁可选择让你迷眩的虚情假意。”
湘太妃一席过来人的言论,晴绢听得似懂非懂,男人真的要获得那一瞬间的感动,才会将深锁在心中的那份“真爱”掏出来吗?就像湘太妃那惨痛的一瞬间,是否就是要让那副队长刻骨铭心将她永远记住。
比较之下,晴绢有点相形见绌,没想到,她和绍骅的爱,不过是绕着薄薄的两小无猜之爱在兜圈子,彼此又为对方付出过什么呢?
她突兀地撇下筷子,似乎临时想起什么似地站了起来。“我要出去!”
“你有心上人吗?他现在面临危险了,是不是?”湘太妃一眼看穿她的心事,识破她之前说的谎言。
晴绢自知爱欲的火花,瞒不过湘太妃的判断,便一刻也不停地朝石阶走去。
湘太妃一把将她拉住。“小姑娘,除非你真的爱他,要不然”她顿了一会儿。“你将会和我一样,生不如死。”
晴绢打了个冷颤,她真的爱他吗?四年了,应该是禁得起任何风吹雨打吧!她内心很清楚自己是爱绍骅的,然而,绍骅呢?会不会跟那名副队长一样,在紧要关头给她一记永难忘怀的打击?
女人就是矛盾,永远要用不同的钥匙去开男人的那扇心门,究竟哪个想法才是绍骅真正的本意呢?她不管,此刻她就是想见绍骅。
晴绢挣脱开湘太妃的手,推开古墓的石板,她含泪地向湘太妃说了声:“谢谢。”便马不停蹄地朝“文学社”跑去,而湘太妃也自知拦不住她,她诚心地希望,希望上天能成就一对美好的姻缘,别让“系情石”又再度历史重演,发挥了它至邪的一面!
躲过密密麻麻的哨站和检查所,晴绢自下水道旁的一条大水管爬进了“文学社”这是“文学社”内部人员才熟悉的一个管道,当她掀开铁盖的一刹那,恰好听见社员在闹哄哄地围着讨论事情。
“晴绢,你逃出来了?绍骅没跟你一起回来吗?”一位名叫于媚的清秀女学生,张着眼睛问她。
“他跟我一起回来?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看着大伙脸上堆着“愁眉”与“苦脸”晴绢内心暗自大叫事情不妙。
避枪械库的罗嘉翰忍不住地发了声。“他听见你被武昌知府的两名家仆绑走后,就趁大家熟睡之际,带枪携炸葯冲去救你。”
“什么?”她的心冷了半截。
“晴绢,你别太激动。”蒋翊武试着安抚她那颗焦躁的心。
于媚过去抚着她的肩头,让她有个依靠。
“我们会想办法救他的,至少,我们已听说他父母亲已安然无恙地回来了,救他一人,该是不难。”蒋翊武坚定地给她一个保证。
“怎么救?”那口气有点丧气。
这点,蒋翊武无法马上回答她,这也是他们刚刚围桌商讨的重点。
“我们人单力薄,可用的资源也没有我父亲那边来得丰富,国民政府现在也自顾不暇,能拨人马给我们也是有限,再这样拖延下去,恐怕是凶多吉少了!”她呆楞地望着一道小灯泡喃喃自语,对周遭同志的绵薄之力,只叹是杯水车薪的无可奈何。
四周顿时陷入一片迷离黯淡的气氛,突然
“我看我还是亲自走一趟!”晴绢爆出的惊人之语,吓傻了所有的同志。
“你别笨了!你爹现在已经六亲不认了,你才刚脱离魔掌,现在又再跳进虎穴?不成,我不答应!”社长蒋翊武持反对立场。
“不会的,好歹我也是他女儿,再怎样狠心的父亲,也不可能办自己的子女的。”晴绢驳斥。
“你醒醒好不好?失去一个绍骅,就够我们心烦意乱的了,你别再意气用事好吗?我知道你很爱绍骅,这一点,每个人心中都清楚得很,但现在到处是清廷所设的关卡,只怕你还没走进武昌府一步,就成了刀下亡魂,到时,若绍骅还活着,你叫我如何跟他交代?”蒋翊武发了飙,万万不能让晴绢再冲动行事。
晴绢漫步走向蒋翊武面前,双膝一跪。“社长!我知道革命尚未完成,我是不该循儿女之私给大家添这么多的麻烦,但现在绍骅生死未卜,就算革命成功,我活着也会生不如死,不如让我自己去碰碰运气,若有必要,我也会大义灭亲,杀了我爹,来促进民族大业的成功,我想我能做的只有这些了,古人不是有云:‘不成功、便成仁’吗?我相信我如此做,绍骅是不会责怪你们的。”
晴绢,你这又是何苦?”蒋翊武忙将她搀扶了起来,沉思了一会儿,终于作出了最重大的决定。
“好吧!要干就大家一起干,反正革命事业就是要抛头颅、洒热血,杀他一个是一个,杀他两个是一双。”他朝晴绢笑了笑。“不过,要在周详的计划后,才能有所行动,不能贸然行事,可以吗?”
听了蒋翊武的话,仿佛吃了一颗定心丸似的,晴绢才暗暗吁了一口气,不过,内心仍有一丝丝的愧疚,要所有的同志一起去冒这个险,实非她所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