慨良多。
“师父有难,我们自当同仇敌忾,怎能一走了之?”梅笑寒又抓住尚寒“你放心,这次我们大家都跟着师父,表姑姑要为难你们,我和师兄师妹绝不会坐视不理。”
“你你们要同师父和我一起?”尚寒想挣扎又不敢太失礼。她倒说得义正辞严,师父怕要头痛不已了。
“不成,你们好好地过日子,不必被我和寒儿拖下水。”屈恒自然拒绝。梅二小姐心肠冷硬,怎能累及他人?
“师父,您不必说了,我们是跟定了啊,还有婵娟小师妹。”梅笑寒一手拽着尚寒,另一手扯着婵娟,眉眼虽仍是笑弯弯的,语气却极是坚定。
二师兄与栾杉也点点头,不容置疑地望着屈恒。
怎么会这样?屈恒实在是苦恼,这几个徒儿敬他如神祗一般,尤其是二徒儿,胡子老长的却总对他打躬行礼,激动时搞不好还扑通一跪,他生性温和平淡,摆不出威严架子,说了也是没用,自己又实在难以消受,因此才远远遣开他。但这次恐怕不成了,这两个人死缠不休的功夫,与梅二小姐不相上下,就算他不应,也必会跟在后头,看来是甩不掉了。唉!早知如此,就不与他们碰面。
“也罢,这两天,我给寒儿医病,五天后,我们绕过江源山,在江源渡口乘舟北上。”屈恒下了决定,看看娇娇小小的婵娟,又道“我有话对婵娟说,寒儿,你去指点他们功夫。”几个徒儿里面,只有尚寒的武功是他亲授,只是尚寒积病多年,虽然得他真传,体力却大不如人。
梅笑寒眼睛一亮,几乎是拖着尚寒往外走,另两人紧随其后。
“寒儿体力欠佳,你们莫要练得太久。”屈恒又嘱道。
“啊,原来如此,难怪小表弟你武功明明很高,却三两下就气喘如牛”梅笑寒口中念着,无视尚寒一脸苦笑,几步就拽他出了门。
二师兄与栾杉跟在后头,招式已经亮了出来,边施展边询问。
婵娟望着屈恒缓缓地踱来踱去,长长的袍子随之轻摆。啊,原来师父长得挺好看哪,眉长入鬓星目朗朗,三缕长须垂在胸前,俊逸温和,挺像屈大哥的。咦,他们两个都姓屈,难道是兄弟吗?
“婵娟。”屈恒轻唤一声,婵娟崇敬的目光马上投过去,让他忍俊不禁。唉,寒儿是他一手带大,自不必说;二徒因他相助擒了仇人,因此感激涕零;三徒敬服他武功,笑寒谢他好心收留,才对他死心塌地,誓言跟从。但婵娟这女孩儿对自己知之不多,怎会如此崇他敬他?要说是多年前曾医她的缘故,又不大可能,她那时年龄尚稚,怎会记得?若说她娘亲感激万分还差不多。
“我想过了,你是平常人家的女儿,与我们不同。”他温声道。
啊?师父这话是什么意思?婵娟心悬起来。
“这一路颇有风险,恐怕会连累你,这样我也放心不下。”他小心翼翼地措辞,因为这女孩儿看起来好像快要哭了“所以,我会找个普通的人家安置你,你放心,他们人都很好”啊,完蛋!她的眼泪已经掉下来了。
屈恒无语问苍天,那三个死缠不休、软磨硬泡还不算,这回又多了个泪娃娃。
婵娟眼泪汪汪地扯着他宽大的袖子,纤白的手指抹着越掉越凶的眼泪,像个被遗弃的小娃儿。
“师父,你别丢下我我没地方可去。我、我给你洗衣煮饭笑寒师姐说我煮的饭很好吃。”她抽抽噎噎。
屈恒无奈地用衣袖擦擦她的泪。唉,还好,寒儿从小就不爱哭,不然他的袍袖就老得是湿漉漉的。
啊,连动作都很像,婵娟心“怦”的一跳,难道他二人什么牵连?是兄弟,还是什么的?
“先别说这个,你平常都做些什么?”屈恒试图转移她注意力,再这样下去,他都快被泪水泡融了。
“洗衣、煮饭、打扫、读书、习武有时笑寒师姐会捉我陪她玩。”婵娟吸了下红通通的鼻子。
“你可喜欢这里?”
“嗯。”她用力点头,江源山景色怡人,浓林碧草,野花遍山,冬有白雪,夏有清溪,加上师兄师姐待她甚好,又可读书习医,日子不知多充实快活,几乎都快忘了故乡的小村落。
“你随笑寒习武?”她功力尚浅,一眼可看出时日不长。
“嗯。”婵娟又点点头,不自禁地羞涩起来“我,我一直在学习医书,所以武功不大好。”
“你都看了哪些书?”屈恒随口问道,想不到这书斋没荒到“苔痕上阶绿,草色入帘青”的地步,倒是亏了这个泪娃娃。
“有黄帝内经、神农本草经、伤寒论、金匮要略、脉经、针灸甲乙经、诸病源侯论、本草图经、四部葯典、和剂局方”婵娟掰着手指还在数。
“这些你都看过了?”屈恒惊讶不已,当年师父赞他学医天赋极高,却也无法将这些书在短短两三年内就全部读完。
“不不不!”婵娟慌忙摆手“我只捡看得懂的地方读,大多数只瞧了几页就不懂了!”
“哦。”屈恒应了一声。原来如此,这小丫头只是拿曾翻过的书来数,害他以为这世上真有天纵奇才。
“师兄师姐他们都说师父医术高得不得了,不仅妙手回春,而且仁心仁德。”婵娟声音低低细细的。
难怪这小丫头对自己倾慕钦服,却是那三人在添油加醋,弄不好还信口胡扯,说他与阎王抢人!
“他们太夸张了”
“我娘也是这样说的!”婵娟急急辩解,有她亲身为证,怎会有错?
屈恒叹了口气。说起来,这小姑娘倒是挺可怜的,母亲惨死,自己又飘零异乡不行,他不能心软,有三个弟子已经够他头痛了,再说婵娟娇娇弱弱的,怎能让她跟着吃苦?
“我恐怕不能收你为徒。”他虽直言,声音却是柔和无比,与其说推拒,倒更像在哄她。
“师父”婵娟的鼻尖都开始泛红。
啊,又要湿衣袖了!屈恒无奈抚了一下额,他换洗衣衫不多,希望能保住件干爽的好上路。
“你别哭啦,我我考虑看看。”可恶!他要像师兄一样干干脆脆,决不拖泥带水多好。
“那我可可不可以一起去?”她抽泣得快要断气“呜”
她要是哭得昏倒,还得他救;不昏的话,就换他淹死!
屈恒手忙脚乱地给她擦泪,天哪,这小姑娘瘦瘦小小,身子里怎么装了这么多水?啊,好大颗泪,还还越来越多!
他认输,他投降!
“好好,我带你去就是。”
(*(*
“表姑姑一定是喜欢师父,哪有人追两具骨头追那么多年还不死心的?定是心里有意又不敢说,只好找个借口遮掩一下。”梅笑寒盯着书斋,嘀嘀咕咕地扯了下身边人的衣袖“你说是不是,栾师兄?”
栾杉不置可否,梅笑寒白他一眼,小声咕哝:“问你也是白搭,木头哪会讲话!”她又扯扯二师兄“二师兄?”
“谁晓得。”二师兄喝得脸红通通的在顶酒坛,左肩换到右肩,再抛上头顶。
“不会有错,因为师父人好又长得俊啊,大师兄出来了。”梅笑寒马上笑眯眯地迎上去“大师兄,我们有点事找你。”
“什么事?”斯文的尚寒微微一笑,心中却有些不安,不只是眼前这个师妹兼表姐精灵又古怪,连三师弟眼里都闪着光,更别提二师弟脸上那不怀好意的笑了。
“小师妹,你去罢。”梅笑寒一推婵娟。
“呃,可是”婵娟惴惴地“师父会不会生气?”
“怎么会?又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二师兄摆摆手,走到尚寒身后。
“你们别为难大师兄。”婵娟绞着衣角,犯难地望着被三人围住的尚寒。
“你还不快去!”一向沉默的栾杉低声一喝,吓得婵娟拔腿就跑。
不晓得大师兄会被他们累得有多惨?婵娟愁着眉,靠着书斋的门坐下。唉!他真是好可怜,身子差偏武功好,师兄师姐怎会放过他?哪像自己,功夫差得离谱,他们从来都不会为难她。
她托着腮,将小包袱抱在怀里,望着眼前一片碧野青天,绿树繁花,不禁有些惆怅起来。今天就要下江源山了,不知要过多久才能回来?她闭上眼,深深吸了口气,淡淡传来的野花馥郁中隐隐夹着一股葯香。自从师父回来后,葯香就从未间断过,他们二人在山顶温泉洞中医病,自己和师兄师姐在葯香居熬葯说是四人轮流,其实都是她在做,那三人对熬葯用水多少,火候时辰实在把握不好,然后在一顿极赞她细心体贴之后,将熬葯之事全部推给她。她并不恼,相反,每当她送葯上山看到师父赞赏的眼神时,她高兴得心都飞起来了!
唉!师父到底何时才能正式收她为徒呢?她虽然不很聪明,可是很努力啊!她现在可以独自调制几种葯了,虽然都是些不起眼的小方子啊!
门忽然一开,婵娟猝不及防,猛然向后倾倒,还好有一双温暖的手掌及时托住她。
“师父!”她手忙脚乱地跳起来,脸红得像傍晚天边的绚烂云霞。
屈恒忍住笑,幸亏他反应快,不然这女孩儿要真跌个四脚朝天,恐怕他就不必到渡口乘船了直接被眼泪冲下山的可能性比较大。
“他们几个呢?”他拾起地上的小包袱递过去。
“呃”婵娟接过包袱紧紧拥在怀里,一双水灵灵的眸子瞟来瞟去,时不时抬头瞥一眼他脸上的神情。
“怎么了,他们反悔不去了吗?”那可要谢天谢地。
“不不,他们他们先下山了。”婵娟小小声地“师父,您别生气好不好?”
“我气什么?”屈恒莞尔一笑。
“他们捉走大师兄不不,他们说和大师兄先去渡口,然后在那儿碰面。”她又小心翼翼地瞄了一眼,师父好像没生气。
“哦。”屈恒随即明了。那三个人嗜武,但多年来一直自己摸索,如今他和寒儿虽回来,但时日太短,寒儿体质又差,除去治病,还要休养,自是没有太多时间指导他们。自己又不胜其烦,能躲就躲。如今他们逮到了与寒儿相处的空儿,怎会轻易放过,但又怕他恼,故推个最老实胆小的出来做炮灰,是料定他不会斥责婵娟。
看来,这一两天路程,势必要同她一道了。
“也罢,我取两件衣服,咱们再上路。”屈恒走回自己房中,过不多时又出来,身上也多了个包袱。
“走吧。”他轻道。
“哦。”婵娟低着头,随在他身后。
真好,师父的确没骂她,笑寒师姐料得好准!
婵娟抿着菱唇,有些苦恼地左思右想,要是她像师姐一样能摸到师父的心思就好了,这样她就可以让师父开开心心地,说不定师父一高兴,就收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