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皇后的询问声,千金子赶紧回神。
她马上俯身行礼道:“回皇后娘娘的话,民女正是。”
“你过来坐下,陪本宫说说话吧!”
皇后忽然
起身,将她拉到榻上坐下。
“你不用紧张,本宫就是想跟你聊聊我的小儿子,凌夜风!”
夜王爷?
千金子一怔!
心头一紧,该不会皇后娘娘劝她放弃吧!
不过,这两个字她从来都没有想过。
这一年多,虽然过的很苦,经受了太多的难过压抑,可是她就是没有经历过死心。
“是!娘娘!”
千金子乖巧的答应,实际上心底已经开始如海浪般翻腾不止。
在她热情高涨的时候,她最不愿意听到别人劝她放弃的话,尤其是面对自己执着的爱情。
“本宫听闻,这一年多,你已经无数次的去过夜王府了!”
皇后的话,说的很肯定。
“是的,娘娘!”
“风儿,他就是不肯见你对吧!”
这句话,皇后说的更肯定。
“是的,娘娘!”
“本宫也是一个母亲,也希望自己的儿子娶妻生子,希望他幸福快乐。”
皇后握住她的手,那样子,就好像在握自己女儿的手。
“本宫今天,就是想跟你聊聊风儿的过去。想让你了解他,想让你为他打开心结。说实话,你对风儿如此执着,也让本宫觉得非常欣慰。”
千金子终于惊喜。
皇后娘娘不是劝她放弃,皇后这是在支持她啊!
皇后微微一笑,道:“风儿,他在七年前曾经喜欢过一个女子。她是我们东陵国外姓王爷家的女儿——琉璃郡主。
“当时,他们两人的感情很深,如胶似漆,寸步不离。琉璃郡主还曾经为他孕育过一个孩子。可惜,那个孩子没有生下来便胎死腹中。
“也是从那个时候起,琉璃郡主忽然就染了病。御医无法只好,她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直到五年前,琉璃郡主过世了,风儿从此一蹶不振,他整日酗酒,整日哀叹。那是他最颓废的日子吧,谁的话都听不进去,谁劝说都没有用!
“他以这个颓废的模样,整整生活了三年。两年前,他终于恢复了正常的样子,打造了一艘游船,将承载他与琉璃郡主的那张书桌搬到了游船上。他想让它陪着他游历南碣的大好河山。
“后来,他先去了扶月帝国。可惜,没有多久,他回来了。因为,那张书桌被毁掉了,他与琉璃郡主最后的记忆也毁掉了。从那之后,风儿才会再次变回了从前的忧郁。”
皇后轻轻摩挲着她的手指,“金子,本宫知道你的执着。告诉你这个真相,是想让你想办法,让风儿从失去挚爱的阴影中走出来。本宫希望你能够想像办法,做些什么,让他重新从痛苦中走出来……”
“书桌……毁了……游船上的书桌……”
千金子呢喃着,猛然想起,那张桌子是她毁掉的。
当初她因为看到柳云凡跟夜王一起游湖聚餐,心生妒忌,冲出来时才撞破了那桌子。
一切,豁然开朗。
她知道了,知道为什么凌夜风一直不肯见她。
原来,是她毁了他与最心爱的人的记忆。
因为,他恨她吧!
她真是做了十恶不赦之事啊!
千金子第一次,开始厌恶那个年少轻狂的自己。
这个结局,是不是她咎由自取呢?
这一刻,她忽然怕见到夜王了,害怕会激怒他,让他们之间的距离越拉越远。
千金子浑浑噩噩的离开了皇后寝宫。
因为那突如其来的内疚,她把一切都忘记了,就连一同跟着她去的梵音也丢在了那里。
耳畔的冷风,嘶吼呼啸。
如咆哮的野兽,赤目猩红,凶残万分。
又如同锋利的刀片,寸寸割着她的皮肤。
可惜,就算割得她再怎么鲜血淋淋,也完全不能够触痛她麻痹的神经。
千金子满脑子中,想的都是她错了,她错了,她错了……
她内疚,内疚,还是内疚……
再然后,她将一切都抛却。
脑海中,只剩下了无边的内疚,以及,茫然的不知道如何面对。
那个被人遗忘的小倒霉儿蛋儿梵音,她其实早已经不在外面乖乖的等候了。
方才四下无人时候,她早就鬼鬼祟祟、穿林过野的到处溜达着找东陵国皇宫里的藏书阁去了。
为了保险起见,她半道上还打劫了一个宫女,打晕了放在花园里,然后扒了人家的外衣穿在自己的身上。
本以为这样子走起来方便些,哪知道路子没有找正当。
她刚拐上一条路,后面就一个婆子抱着一摞子衣服,指着她凶巴巴道:“你是新来的洗衣服的宫女是吧!把这些衣服,通通拿去洗干净!洗不完,不准吃饭!”
婆子将衣服掷在地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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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
梵音恭敬的低头鞠躬,又是向尸体告别的礼仪。
随后,她走到前面,抱起衣服,却在目送着婆子离开后狠狠的将衣服扔在地上。
踩了几脚骂道:“洗、洗、洗你奶奶个熊!老娘才没有闲工夫在这里给你们做洗衣妇!”
她踩完了骂完了,又好像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赶紧又将衣服挑挑拣拣的拾起了几件。
梵音猛地想到,这些衣服貌似还有个用处的。
有这些宫中仆人婢女的衣服,以后她就算是正大光明的来不都很有可能吗?
考虑到这个问题,她果断收拾了几件回到千金子住的小院中。
千金子小姐自从见了皇后之后,忽然变得更忧郁了。
在她断断续续的讲述之中,梵音总算是明白了事情的大概。
原来,千金子小姐喜欢人的是东陵国的夜王爷凌夜风,也就是那位东陵国十分厉害的人物。
而两年前,她在游船上不小心毁了夜王与他最爱女人的回忆。
或许是这个原因,夜王爷才会迟迟不肯见她,就这么绝情了一年多了。
不止千金子会因为这种事情忧郁至此,连梵音自己都觉得棘手。
那张珍贵的书桌,就算是千金子在不知情的情况下不小心毁掉的,但结局毕竟是她亲手毁了,那个男人一定是恨她的吧!
那人只是不肯见她,若是换做脾气不好的人,杀了千金子都有可能。
梵音觉得自己不应该太没有人性,就算是为了感恩,她也得好好长长人性。
千金子是个好姑娘,她理应帮帮她。
尤其是此刻,千金子坐在她面前,已经流不出泪的念叨了无数次的“我错了”。
如果再这么耗下去,她真害怕这么一个正常的姑娘从此变成神经病。
抱着为朋友两肋插刀的想法,梵音想到了那位东陵国太子凌夜辰。
他似乎挺不错,是个挺好说话的人。
想罢,她决定找找那位太子殿下,将千金子小姐心头的委屈与悔意托他传达给夜王爷。
当天下午,她就穿上宫女的衣服溜进了皇宫。
可惜,她大摇大摆的溜达了半天,并没有找到太子凌夜辰。
一瞬间,她的满腔热血被泼上了冰冷的水。
想到帮助千金子没有着落,她办自己的事情也没有了心情。
梵音失魂落魄的跳出了皇宫高高的宫墙,失魂落魄的走上了大街,失魂落魄的走上了人群……
就是那样的巧合,在眼睛一瞥之间,她从酒楼敞开的窗户上面看到了一个白衣人,那背影那身段,不正是东陵国的太子殿下吗?
那人正坐在桌前喝着茶,样子看着很优雅。
梵音立刻一阵窃喜,还好老天帮忙,今日总算让她见到太子殿下了。
她认为,通过凌夜辰给自己的弟弟夜王爷做一下思想工作是最合适不过的。
想罢,她直奔酒楼而去。
中途没有丝毫的停顿,她一阵风似的,非常麻溜的就坐在了窗前那正在品茶的白衣人对面的凳子上。
梵音终归是忽略了,忽略了眼前这个白衣人穿的衣服,比今天早上的太子殿下要白很多。
忽略了,他们脸上的神情是完全不同的。
一个是平淡的,一个是忧郁的。
“殿下!我今天找您来,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要跟您说!”
她简单明了的开口,让眼前的白衣人一怔。
他抬眸细细的打量了一下她,当眸子触上她额上的胎记时陷入了片刻的疑惑中。
但很快,那疑虑马上消失,接着道:“你找我,什么事?”
梵音一喜,只当他这么说是有门了,有些激动道:“殿下,我是想请您帮帮忙,能不能劝说一下您的弟弟夜王,劝他见一面千金子!”
听到这里,白衣人手中的茶杯猛然一顿,拳头不自觉的攥了起来。
梵音丝毫没有察觉,自顾道:“千金子小姐已经知道错了!当初,她不该恣意妄为,不该那么不小心毁掉了夜王爷珍爱的书桌。她现在很自责!能不能请殿下跟夜王爷说一下,见千金子小姐一面,让她当面道歉?”
“不用了!”
白衣人忽然放下了茶杯,面色带上了某些冰冷。
他起身,头也不回的往楼下走去。
离开时,那白色的衣衫扇出了一阵狂风,让梵音的发丝难以抗拒的迎风飞舞。
“哎,殿下,您——”
“夜王爷,您慢走!”
店小二恭敬朝白衣人行礼,梵音恍如当头棒喝!
“夜、夜、夜王爷?”
她哆嗦着嘴唇,吓得连话都说不好了。
这个白衣人怎么会是夜王爷?
<
p>该死!
她居然将这些话跟夜王爷说了!
老天,他不是太子凌夜辰吗?怎么变成了夜王凌夜风?
梵音惊诧了良久,才想起问店小二道:“小二哥,方才那人真的是夜王爷凌夜风?”
店小二奇怪的看了她一眼道:“怎么你不认识夜王爷?那方才你跟他那么熟?”
“我认识太子,不认识夜王啊!方才那人,不是太子凌夜辰吗?”
梵音不解的又问。
店小二摇摇头,“姑娘,怎么你不是东陵国人?你连太子殿下跟夜王爷是双胞胎兄弟都不知道?”
“双、双、双胞胎?”
梵音觉得自己结巴的都不会说话了。
“是啊!他们两兄弟就是双胞胎啊!夜王爷穿的衣服是雪白的,而太子殿下的衣服,是有些发暗的,这个很好辨认……”
“双胞胎啊……”
梵音一边晃着脑袋在路上走着,一般呢喃。
她这次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夜王跟太子是双胞胎!
这件尽人皆知的事情,她应该知道的。
她怎么能不知道呢?
这是该死啊!
这个事件,终究让梵音对千金子有了一丝的愧疚。
她深知,自己偷鸡不成蚀把米的行为,很有可能会更加触怒夜王爷,让他对千金子更加痛恨。
后面半个月的时间,她都生活在愧疚中。
她没有再去皇宫,也暂时没有去寻找东陵国的镇国之宝。
她只是每天陪着千金子,陪着她聊天,安慰她,就是不敢把她错将夜王当成太子,并且说了不该说的话那件事告诉她。
两天后,正是十一月十五日。
这一天,是那个特殊的日子。
千金子果然很早就起来了。
她的脸上,似乎有了一丝的生气,好像一瞬间有了对生的期望。
梵音也跟着她一同起床。
千金子出门,她也悄悄跟上,看着她真的又去了夜王府。
她站在门外面,痴痴的看着紧闭的大门,眸光在不自觉中温柔下来。
而她,则看着千金子,眸子里染上了同情与心疼。
这样的一整天,很快便过完了。
当太阳彻底落山,夜幕降临时,千金子终于失落的转身回去。
这样的转身,于她,早已经成为了习惯。
她知晓,她的等待,终究会被绝情回绝。
千金子的背影消失在街巷的拐角处,梵音才从另一面墙角处闪了出来。
望望紧闭的夜王府大门,她摇摇头叹着气。
这扇门,是不是真的永远都不会为她打开呢?
“你想让夜王爷开门吗?”
身后,忽然传来一个陌生的男音。
梵音猛然转身。
那里站着衣袍宽大、高大挺拔的男子。
他垂手而立,长长的墨发随风飘飞。
圆月的清辉下,梵音看不见他身上衣服的颜色,但是她却有种奇怪的感觉。
她觉得眼前的男子身上穿的衣服是大红色,还是那种妖艳的大红色。
而这个男人,拥有着妖孽一般相貌,以及,被层层迷雾包裹住的令人看不透的内心。
“我当然想让夜王爷开门!”
梵音盯着他缓缓开口,“不过,我想归想是一码事儿,他开不开又是另一码事儿。最重要的是,你能够让夜王开门吗?”
“将你身上的夜明珠拿给夜王看,到时候,你请他帮忙,他一定会帮!”
眼前的男人说的话冷冰冰的,但似乎又有些温度。
总之,他给她的感觉很矛盾,他像好人,但更像坏人。
“你怎么知道我身上有夜明珠?你认识我!”
梵音霎时惊诧,后面那一句话她说的很肯定。
下一刻,她的拳头倏地握紧,警惕地问道:“那么,你——又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