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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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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小诱惑而变节,可是当别人要拿走她的玩具时,却又任性地不准任何人动她的玩具。"

    听到这里,朱璃突然插话,"可是,我觉得其实人都会有这种情绪耶。"

    "你是说,'不想要自己的玩具被抢走'这种感觉吗?"

    "是呀。"

    "我当然知道没有人喜欢东西被夺走的感觉,可是任何情绪都有限度的,她的表现应该就是会让别人认为是'偏执'的那一种吧。"

    朱璃不再答话,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我勉强把自己杂乱的思绪整理清楚,"你只为了这种奇怪的理由就跟经理外遇?我当然也觉得你很可爱,我不是也常常这样跟你说了吗?我说你像小孩子是因为你在生气或高兴的时候真的像小孩子,我对待一个小孩子的方式就是静静地在旁边看着、陪着。"

    "可是你老是要求我要长大、要跟你一样。"

    "因为我想跟你在一起很久很久,而且我觉得要是两人想一直在一起的话,这两个人就必须是成熟的,不然大家都是小孩子的话,遇到问题就永远都没有办法解决。"

    "那你等我成熟嘛!"

    "我一直在等,你没有发觉吗?可是今天我想我无法再等下去了,你一点都没有要长大的感觉,似乎打算一辈子当个臭小表。"

    "我没有。"

    "可是事实就是这样。我现在才发觉,这几年下来你还是停留在原地,一点进步都没有,所有大学时候你会犯的错,你到现在都还在犯。"

    "那再给我一点时间改嘛。"

    我拨拨她的头发,"要是有用的话,我一定会给,可是连这些年这么长的时间都白费了,我不认为短时间之内可以有什么改善。你爱我吗?"

    她用力地点头,"你为什么问我这个问题?我怎么可能不爱你!"

    "可是我怎么觉得你一点都不爱我呢?要是你爱我的话,你一定会觉察、了解这几年下来我陪在你身旁的一片苦心,你应该会为了我作些改变,可是你只顾着自己,却忘了感情是要两个人共同努力。说不定,你只是习惯有我可以当你的依靠吧。"

    "所以我已经习惯了,不能没有你呀!"

    "你刚刚不是才说要长大?"

    她赶紧点点头。

    "那现在就有一个机会让你成熟,可能一开始的时候会很痛苦,可是你一定要捱过去。"

    "你讲这话是什么意思?"

    "就是,我要离开你了。"

    她疯了似地抱住我,哭到不能自己,"你不要离开我,你陪我嘛,没有你陪我,我会不晓得该怎么活下去!"

    我微笑着摸摸她的头,"所以你要自己想办法,等你可以顺利地一个人过生活的时候,就表示你成熟了,也许,那个时候我们有可能再重新在一起。不过,现在我真的没办法。"

    说完,我起身就要走出房门。

    她尖叫着:"你要去哪里?这么晚你为什么要出去?你陪我啦!我不要一个人!"

    "可是我还是狠心的走出去了。我说我要去住旅馆,过几天找到房子后,会把自己的东西搬走。"

    讲完长长的一个故事,傅奕谦有点疲累地往后靠住椅背,原本点的烟早已熄灭,他又点了一根,沉默地抽着。

    朱璃吁了一口气,"好长的故事。"

    暗奕谦笑笑,"而且很累。"

    "那你们现在"朱璃实在想不到什么比较适合的字眼可以委婉地问出她的问题。

    "我刚刚说过,分手了。"

    "她也同意吗?听起来像是只有你单方面决定。"

    一开始当然不同意,她发了疯地找我。有一天我回去拿换洗衣服时,赫然发现她在家里,原来她发现联络不上我之后,就请假留在家里;她知道我应该会回去拿些东西。

    "看得出来她没吃好,也没睡好,整个人变得很憔悴,以前那种逼人的光彩完全不见了,我心疼得差点就忍不住"

    "忍不住什么?"

    "差点就答应她要重来一次,可是最后一刻我还是告诉自己一定要狠心。假如那时再顺着她,事情一点都不会有好转,只是又一次地纵容她犯错,然后再给自己找一次罪受而已。所以我没说什么,拿了要拿的东西之后就走了。"

    "听起来真痛苦。"

    "我吗?还是她?"

    "都是吧。"

    "但是她觉得我只是狠心地把所有痛苦留给她,她不晓得这对我来说也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吗?放下多年来习惯的一切,重新过一个人的生活。"

    朱璃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安抚傅奕谦越来越激动的情绪,"她会知道的。这件事的冲击太大,也许一开始的痛苦让她看不见你也在难过,可是等到心情慢慢沉淀之后,她应该可以体谅你的。"

    "也许吧。"

    "也许?"

    "我不知道后来怎么了,之后,我就跟她断了联络。"

    "就都不管她了?"

    "管不了,不过我一直从朋友那里注意她的事情;她慢慢地就比较平静了,可以开始重新过正常生活。我想这对她是好的,可以体验没有人在身边照顾、一切都要自己来的那种辛苦,对于她的成长应该有帮助。"

    "嗯,"朱璃想一想,"你现在会不会后悔当初作了那样的决定?"

    "没什么好后悔的,我刚刚自己都说了,人总是要为自己做的事情负责任,我是想清楚才作这个决定的。"

    "从那时到现在多久了?"

    "快半年了吧,我也差不多习惯一个人的生活了。"

    朱璃想讲点轻松的话来缓和一下沉滞的气氛,"哇!今天我得到了一个有用的情报,下次我去补习班的时候,可以卖给那些小女生了。"

    "什么情报?"

    "历史老师不但还没结婚,而且现在连女朋友都没有,这是多么振奋人心的消息啊!"

    "可不可以拜托你不要说,"傅奕谦神色尴尬地说:"那些小女生真的满可怕的。"

    "真的吗?你被吓过啊?"

    "也不是真的做什么恐怖的事,就送礼物、写写信之类的。可是我收过各种内裤,更夸张的是,还有人把穿过的内衣寄到我家来。"

    朱璃第一次听到补习班老师也会受到这样的"礼遇",虽然听起来真的有点变态,可是又觉得很好笑。

    "我以为只有超级偶像才会遇到这种事情的!"

    "寄内衣来就算了,还有文情并茂的情书,署名是'每天在台下默默望着你的纯情小甭燕'。"

    "啊?小甭燕?"

    暗奕谦做出小鸟拍击翅膀的动作,"燕子啊,在天上飞的那种。"

    朱璃爆笑出来,"天啊!这是谁想的啊?她其实是在搞笑的吧?这样写,有谁会把她当真吗?"

    暗奕谦自己也觉得很好笑,他边笑边讲:"你都不知道我当时看到那封信的时候傻了多久,后来我还边笑边把信拿给丁荷看。"

    "她看到有什么反应?"

    "我拿给她之后,才想到她可能会生气,不过拿都拿了。后来证明这实在太爆笑,她只顾着笑,其他什么反应都没有。"

    "老师,我可不可以问你一件事?"朱璃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她促狭地望着傅奕谦。

    虽然觉察到朱璃的话里有点玄机,但博奕谦也找不到什么理由叫她不要问。"你问哪。"

    "就是啊,虽然你不会把补习班的那些小女生当一回事,可是这之中有没有遇过一、两个让你有点动心的?"

    这个问题让傅奕谦一时语塞,他努力地想了很久,才不确定地摇摇头,"没有吧,我想。"

    "哇!就一心一意觉得女朋友最棒吗?"

    "应该是,我没想过在还保有一段关系的时候又去对别人心动。"过一会儿,又补充了一句:"欣赏是有啦,不过就真的只是纯欣赏。"

    "这么纯情,再加十分!"

    "真的吗?可是这种年代,没有人要把纯情当一回事吧,我这样做还被其他的老师笑。"

    "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

    "他们笑我不会利用职务的方便骗几个小女生上床。"

    朱璃听到这句话,登时傻眼。过了好久,她才小心翼翼地问道:"这样讲的意思是"

    "就是他们会骗小女生跟他们上床的意思。"

    "喔。"事情有点太过惊人,让朱璃一下子说不出话来。

    "而且那些垃圾在事后还会洋洋得意地跟别人炫耀,甚至还在偷偷比较哪个学生比较好,下次要骗哪一个。"

    "我都不知道。"

    "你们怎么可能知道?那些学生都是被半哄半骗弄上床的,事后还被威胁要是敢说什么的话,倒霉的会是她们自己,绝不会是老师。这种事,"傅奕谦摇摇头,"在补教界很多人都知道,只是大家都不讲而已。所以那些老师表面上好像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连多和女学生讲一句话都要装得紧张兮兮,可是谁知道私底下他们在打什么主意。"

    "我不知道这么黑暗。"

    "就是这么黑暗,而且其实除了这件事,还有很多你听了绝对不敢相信的事。"

    "真的有那种恐怖吗?"

    "满腐败是真的。"

    "那你怎么还在补习班教书?"

    "工作,没办法,在这种环境下,我只能要求自己不要跟那些人同流合污。"他看看朱璃担心的样子,"你不用这么担心啦,任何行业都有一些黑暗的地方,只是因为补习业政府比较管不到,难免黑暗的部分会比较多。其实好人还是很多,你不会被吃掉的。"

    "希望是这样。"

    安静了一会儿,朱璃又重新开口:"老师,你记不记得我们有一次聊天聊了很久?"

    "记得,就是那次让我发现这世上竟有人可以跟我聊得那么契合。"

    "嗯。我也这么觉得,而且今天听到你的故事之后,就更这么觉得了。"

    "为什么?你也遭遇到同样的事情吗?"傅奕谦开玩笑地说着。

    没料到朱璃竟点点头,"差不多。"

    "喔,看来我们真的满同病相怜的。是你以前说过的那个男朋友吗?"

    "是呀。我当时重考还有一小部分原因是因为想跟他上同一间大学咧,他以前还说过要每天载我上学,不过现在都是我自己搭公车啦。"

    "发生了什么事吗?他有别的女朋友?"

    "大致上是这样,不过之前这件事搞得我烦死了。"

    "你现在看起来很轻松的样子。"

    "不轻松不行啊,人怎么可以一直在伤痛里走不出来?何况我刚考上大学,要是一直死气沉沉的,会交不到朋友的,那我的大学四年不就完了?"

    "要是所有女生都像你一样坚强就好了。"

    "我没有真的很坚强啦,难免也是有那种要人家哄的时候。只是经过这次的事情,让我更体认到人真的脑瓶的只有自己。"

    "所以要想办法让自己坚强?"

    "对呀,不然我前一阵子还不晓得要怎么过下去咧,真是痛苦毙了,还要强颜欢笑让爸妈看。"

    "我也是。事情刚发生的时候,我还是得来上课,好几次我都在讲台上分心想自己的事情想到差点没办法讲课,可是台下有一堆要联考的学生,我怎么可以因为自己的事情耽误到他们的前途?那时真的撑得满辛苦的。"

    "不过没撑过那一段,还不晓得自己耐痛的潜力有这么大!"

    暗奕谦微笑着点点头。

    "老师,你要不要听我的故事?"

    "你想跟我讲的话。"

    "嗯,不过我的故事没有你的火爆就是了。"

    暗奕谦看看表,"你可以继续待在外面吗?时间不太早了。"

    朱璃考虑一下,"可是我们正聊到一半,就这么回家会觉得有点可惜。我晚一点回家应该没有关系的啦,就跟我爸妈说和同学一聊就忘了时间!所以才这么晚回家,我爸妈应该不会说什么的。"

    "你觉得可以就好,不过起码你要回家没问题,我一定会安全把你送到家。"

    "谢谢。总之呢,就是我男朋友进大学之后,把持不住,爱上社团的学姐了。他还瞒了很久很久才告诉我,理由是不想影响我考试的心情。真是谢谢他了,还特地挑考完后的第一天告诉我,让我有个灰暗的暑假。"

    "事前完全没有征兆?"

    "你女朋友的事情在爆发前你看出什么了吗?"

    暗奕谦想一想之后,"也对。"

    "人哪,当他真的要瞒你什么的时候,他可以用尽一切方法不要露出破绽,而且其实他要瞒我是满简单的,我整天忙着念书,根本不在他身边,他做什么事都不会有人知道,他甚至还让他的大学同学以为他没有女朋友。"

    "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天晓得。"朱璃耸耸肩,"大概觉得我很丢脸吧,有个女朋友是重考生。"

    "怎么可能?你不要自己随便乱想。"

    "不然我是真的不能理解他这样做的用意啊!"

    "你有没有问过他这样做的目的?"

    "没有,"朱璃耸耸肩,"算了,我不想深究这个问题,总之他就是这么做了,大概是方便行事吧?"

    他是网球社的,可是还参加吉他社,那个学姐就是在吉他社认识的,他们一起负责期中展览的某个部分宣传之类的吧?总之就是他们有很多时间可以凑在一起。

    后来,寒假的时候,那个学姐参加了网球社办的网球营,因为刚好指导老师认识一个健身俱乐部的老板,所以他们就到那个俱乐部去办营队,要住在那边的。

    一个晚上,他和学姐吃完饭后,买了一些啤酒和零食去没人的地方聊天。因为学姐在网球社认识的人只有他,所以自然而然就常常跟他在一起。他们就一边喝酒,一边聊天,学姐的酒量大概不太好,喝一点点之后就醉了。也不知道是故意还是真的是自然的反应,就开始靠在他身上,向他真情大告白。

    他说一开始他也愣住了,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可是又觉得要是那时抬了一个喝醉的女生回去,一定会被指导老师骂到臭头,就想等她酒醒一点再陪她回去。

    学姐大赞他非常体贴,某人简直和他不能比。

    "某人是谁?"

    "就是立人哪!"

    他有点尴尬,"呃我和立人学长不熟。"

    "谁会跟他熟啊?我也跟他不熟!"

    他觉得学姐已经开始有些狂态了,"学姐,你先闭起眼睛休息一下,等一下我送你回宿舍。"

    "嗯,学弟,你真的超体贴的。"

    "谢谢学姐,不过现在你先别说话,我"

    "干么?你不喜欢我说话?"

    他傻住了,"呃喜欢。"

    "嗯,我也喜欢你。"说完竟然就亲他一下!

    讲到这里,朱璃停了一下,"我很无聊吧,把人家的事情记得那么清楚。"

    "难过的事总是记得比较牢。"

    "大概吧,总之他就开始游移了。我一直在想,总不会才因为一个吻就轻易地沦陷了吧,所以他们之前一定就有点什么,只是诚安他叫章诚安,不愿意承认,企图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到那个学姐的身上。

    "学姐就开始絮絮叨叨什么立人学长的事情,这部分他没跟我说得很清楚,大概是觉得没什么意义吧,好险他没跟我说,不然我想我也会一字不漏地全部背下来。大意就是那个学姐跟学长在社团里暧昧了很久,两个人都快要在一起了,后来却发现学长跟系上的一个同学也是暧昧不清的;他不晓得该怎么抉择,就在两边摇摆不定,直到有一天学姐撞见他和那个同学很亲密地一起吃饭,事情就这么被扯开了。

    "不过因为其实谁也不是谁的女朋友,所以被撞见之后,虽然两个女生都很生气,但也不能说什么,顶多就是责怪学长优柔寡断、没有担当吧。他无法下决定要和哪个女生在一起,就只好一天拖过一天。不过我想他心里也不太好受就是了。

    "经过这个事情之后,学长就比较不常来吉他社了。这是他们大一时发生的事,到了大二,那个学长完全退出吉他社,那时我男朋友才刚入社,所以他才会对之前的事情毫不知情。

    "学姐这样讲就表示其实她还忘不了那个学长吧?"朱璃以询问的口气说出这句话。

    "应该是。"

    "我也这样觉得,所以学姐一开始也许只是想找一个可以代替学长的人,我男朋友还满体贴的,常常女生觉得他对她特别照顾。"

    "你会觉得不高兴吗,看到他对别的女生体贴?"

    朱璃认真地想着,"嗯,我真的不会不高兴。这就是他啊!对女生很好、很会为她们着想。不过他觉得我很奇怪,为什么都不会为了这种事生气。我才觉得他很奇怪,我为了他的个性跟他生气吗?而且还是一种其实不错的个性?要生气才表示我重视他或在乎他吗?我觉得应该不是这样的吧,我要是真的重视他的话,应该可以尊重他的想法、作法,尤其我真的不觉得这是一件不好的事。"

    "你远比你的实际年龄成熟很多。"傅奕谦有点疑惑地看着朱璃,不了解她的成熟是哪来的。

    "会吗?大概是因为我在成长过程中一直都没有兄弟姐妹,我必须向外发展人际关系,必须和别人保持良好的关系,才会有朋友要跟我玩,所以我不喜欢和人发生纷争。"

    "和一般的独生子女很不一样。"

    "有点吧,不过我一开始只是不想让我爸妈操心而已,所以在可以做到的范围内照顾好自己,久了就养成比较独立的个性了。"

    "这样很好啊。"

    "真的吗?可是这样会被人家说冷血耶!"

    "有谁这样说过吗?"

    "就诚安哪。他觉得我太独立,独立到不太在乎身边的人,可是我哪有,我当然还是会在乎的呀,只是,我也觉得人不可以只等别人来同情你,一定要自己勇敢地先保护好自己。"

    "也许他还比较不成熟,没办法了解你的想法吧。"

    "真的吗!真的是他的问题吗!其实一直到现在我都还在想,到底变成这样是谁造成的?我知道事情是他先惹出来的,可是为什么我好像没有要挽回的意思?我是不是真的太冷血了?"

    "你没有想挽回吗?"

    "想啊,当他告诉我这件事的时候,我是真的很想。"

    "那后来为什么"

    "我也不知道。"

    联考后的那天晚上,他打电话给我,约我隔天出去。我当时真的很高兴,因为我觉得自己考得还不错,终于可以好好玩玩了。

    隔天我们约在一间咖啡店,他还迟到。

    我正在发呆的时候,他就带着满脸的歉意出现了,"有没有等很久?"

    "还好啦。"

    "考得还好吧?"

    "我稍微对了一下答案,觉得还可以。,我们很久没有见面了耶,今天要去哪里?"

    他听到我的问题,却一副回答不出来的样子,"呃,我今天是要来跟你讲些事情的。"

    我随口乱讲一句,"干么?你要跟我分手啊?"

    没想到他就傻住了,他真的傻了很久很久都讲不出话来。

    我看到他的反应也有点慌了,试探性地问他:"不会被我说中了吧?"

    他一直欲言又止,"应该算是吧不过也不能完全这么说,唉,总之很难简单地解释清楚。"

    我当时也不晓得该怎么是好,只好力持镇静地说:"喔,那你就详细地解释清楚吧。"

    接下来他就把在网球营的事情讲给我听。

    我听完之后,没什么反应,"喔,所以你现在跟学姐在一起啊?"

    "算是吧。"他的声音真是超小的,我还差点听不到。

    我想所谓的悲喜交集也差不多就是这样了吧。

    "你有没有想过我才刚考完一个这么重要的试,你竟然就在隔天跟我讲这种事?你是想试试我的心脏抗压力强不强吗?"

    "你先冷静一点听我说。"

    我觉得有点好笑。一直以来都是他比较激动,现在竟然是他叫我要冷静一点。"我很冷静啊,可是你还有什么要说的?我以为你都说完了。"

    他支支吾吾地不晓得要说些什么才好。

    我这时觉得自己已经平静一点了,"你要我离开就是了?"

    结果这时他说了一句经典:"也也不一定,要是你坚持不愿意和我分开的话,那我只好跟学姐说不可能跟她在一起了。"

    我那时严重地怀疑自己的听觉,还有对国语的解释能力。"你知道自己现在说的是什么吗?一种接近屁话的东西!"

    我的人生里几乎不曾出现这种粗话的,所以他显得非常惊骇。他大概觉得我那时的愤怒已经到了一种无理智的程度了,所以他畏缩地说:"我说错话了?"

    "你刚刚说你跟学姐已经在一起了?"

    "算是啊。"

    "然后你接着又跟我说,要是我不想跟你分手的话,你就会去跟学姐说你们两个不能在一起?"

    "应该是这样吧。"

    "干么呀!说得好像我是破坏你们幸福的大魔神一样。"

    "我没有这个意思"

    "不然你是什么意思?你都跟人家在一起了耶,这种事是可以说算就算的吗?那你把人家的感情当什么啊?"

    "可是我不想伤害你。"

    我简直哭笑不得,"这是什么答案?你不想伤害我,所以就去伤害她?我们两个凭什么就这么倒霉,一定要被你伤害!"

    "我你相信我,我是真的不想。"

    "那你想干什么?"

    "我也不知道,所以我希望今天找你来商量。"

    "我又不是什么爱情顾问,你找我商量有什么用啊!而且我还是被你甩了的倒霉鬼耶。

    "我没有要甩你,你不要这么讲。"他讲到后来声音都快听不见了。我想他那时也是真的觉得满内疚、不知道要怎么面对我吧。

    "可是你不是跑来求我成全你们?这不是今天你的目的?"

    "就说不一定了!"

    "你怎么还在讲这种话?"我突然想到一件事要问他:"她知道有我的存在吗?"

    沉默了一阵,他竟然摇头。

    "所以说,反正我是不存在的,要是现在自动消失,也是没有人介意的喽?"

    "我介意啊。"

    "你要是真介意的话,就不会搞出这种事情了。"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对,大家都是不小心的;我不小心要重考,你不小心进了那个社团,学姐不小心去参加网球营,然后又不小心亲了你一下,你就不小心喜欢上她了。"

    "你不要这样讲话,我心里真的很难过。"

    "那我心里的难过呢?"

    "我很心疼。"

    "虽然很心疼,可是我真的没办法,你打算这样说吗?你以为现在我们在演连续剧吗?"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不想跟我分手?"

    "我不分手行吗?我觉得那个学姐无辜毙了,好死不死,两次都遇到同样的烂人,而且你比那个学长更烂!你甚至是个有女朋友的人!"

    "我知道我应该在一开始的时候就讲的,可是一开始真的没有人问我,而且我也觉得这种私人的事情不用主动跟别人说。"

    我叹了一口气,"我没有勇气伤害另一个人,所以,要怎么样就随便你吧。"

    "你这样太可怜了。"

    "啊?你知道我很可怜吗?"

    "我当然知道。"

    "那你为什么还要这样做?"

    "我之前也犹豫了很久,可是她现在真的很需要我陪在她身边,而我相信你一个人也可以好好的。"

    这是什么怪理由!而且凭什么他会这样觉得?我又不是无坚不摧的女超人!

    "我没有你想的那么勇敢,很多时候我也是很脆弱的,只是遇到问题时,我会试着先以自己的力量解决看看,也许是这样造成你的错误印象吧。"

    "也许吧。不过我常常觉得我要关心你的时候你都不给我机会。"

    啊?这又是什么样的指控?我狐疑地看着他,"你可以解释一下这句话的意思吗?我是真的搞不太懂,为什么你会说我不给你机会让你关心我?"

    "我常常觉得老是我一个人一头热地跟你讲些什么事情,你却都没有反应,好像只有我对这段感情比较认真。"

    原来他最后下的结论是这样,原来是我对不起他了!但我还是耐住性子继续问他:"我真的不懂你怎么会这样讲,有什么例子吗?"

    "例如说很多事情常常是只有我在热切地发表意见,你却不太搭理我的样子,几乎每次都这样,让我怀疑你是不是根本不把我当一回事。"

    我那时简直快要昏倒了,可是又辩驳不出什么。他说的好像没错,我们两个在讨论事情的时候,常常是他讲、我听,然后我们就照着他建议的方式去做,可是那是因为我觉得有些事一个人出主意就好啦,节省时间,而且更重要的是,这表示我很尊重、信任他的意见!要是我不满意的话,一定会说的,怎么可能真的像他所说就闷不吭声?

    我那时才知道原来他一直都不了解我,所以觉得有点颓丧,也不想反驳什么了,只是随便应了两句:"也许是我自己的表达方式不够好,让你误以为我很冷漠,可是我真的没有。"

    "要是你真的在乎的话,要让我知道啊。"

    我实在不高兴了,说话也大声了起来,"我很抱歉!这样可以吗?我很抱歉没能达到你的标准,也许学姐比我热情多了,那就请你马上跟她在一起吧!"

    他当然吓一跳,赶紧缓和自己的口气,"对不起,我想问题是出在我身上,我需要一个能回应我对等热情的人,你又不在我身边"

    "喔喔!"傅奕谦小声地发出一声惊叹。

    "你也听出来哪里不对了吗?"朱璃无奈地笑着。

    暗奕谦点点头。

    "可是那个笨蛋却一点都没有察觉,还打算自顾自地讲下去。现在回想起来,当时我的脑子里真的有'崩!'的那种线断掉的声音。"

    我阻止了他继续讲话,"你知不知道你刚刚讲了什么?"

    废话,他当然不知道,只会一脸茫然地问着:"怎么了吗?"

    "你刚刚说,我不在你身边?"

    "对呀,怎么了吗?"

    至此,我觉得我可以放弃他了,这种只顾着自己却看不到别人的笨蛋!要是学姐真想要的话就给她吧,希望有一天她不要被他的笨气走。

    "你可不可以用一下你的大脑,想想看为什么我会不在你旁边?"

    他这个时候才知道自己说错什么了,只好赶紧讲点没用的话来圆场,"我的意思是,有的时候,我会因为你不在我身边而觉得很遗憾"

    我一点都听不懂他在讲什么,我想他也是一样听不懂吧。总之,我沉着脸说了一声:"求求你不要再讲了,再讲下去,我会更觉得你是个笨蛋。"

    他也果真没再出声。

    我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你觉得我为什么要去重考啊?"

    他还想为自己辩解唷,我觉得他真是死不认错到了极点了。

    "我当时只是给个建议,但决定权一直都在你手上"

    朱璃突然停下来,"你会不会觉得他笨过了头?"

    暗奕谦不好说什么评论,只是尴尬地笑一笑。

    "我懂你的意思。天啊,我之前到底为什么会跟这么笨的人在一起这么久啊!我那时气到极点了,但竟然还有力气让自己的声音尽量听起来平稳

    "对,是我自己决定的没有错,我当然知道重考是为了要考上更好的学校,让自己有更好的读书环境,可是你总不能否认我这么辛辛苦苦地要考上那间号称全国最好的大学,有一部分是为了你吧。"

    他还是不敢说话。

    "我辛苦了那么久,总有一小部分是为了你,结果你现在竟然嫌我跑去重考,这是不是叫忘恩负义呢?"后来我终于气疯了,所以完全无理智地乱讲话:"不过你大概一点都不觉得这算哪门子的恩惠吧。"

    "你先不要这么生气,你冷静一下"

    "一个这么生气的人,你随便叫他不要生气,他就可以真的不气了吗?那这世上的问题未免也太好解决了吧!你去叫中共不要来打台湾哪!"

    "我刚刚真的讲错话了,很对不起,我没有顾虑到你的立场。"

    "恐怕在这世上你只会顾虑到你自己的立场吧。我真替那个学姐感到不值,因为她遇到了像你这样只爱自己的人。"

    可是他还是只会说:",我们再好好谈谈"

    "拜托,什么都不要再说了好不好?我就是自己活该跑去重考,不去随便念一间大学就好,结果男朋友要跟人跑了,临走前还丢下一句:'谁叫你都不陪在我身边。'"

    "而且突然间我明了到一件事,即使我不去重考,他还是会离开我;即使我一开始就跟他念同一间大学,并且可以常常陪着他,他还是一样看不见,那是一个人的本质,改不掉的。"

    "所以你就答应他了?"

    "是啊,在那种情况下,我真的觉得把他放掉是一件一点都不可惜的事情。我们从高中就在一起,这么久以来,他从来不曾好好想过我是怎么样的一个人,只是任性地用着自以为是的方式来对待我,可是没想到我和他所构想的那个人却有很大的差距。"

    "你会不会难过?"

    朱璃的眼中浮现一股迷惘的神色,"我应该难过吗?"

    "这是你自己的心情,怎么问我呢?"

    "诚安也觉得很奇怪,为什么我看起来一点都不难过的样子。他觉得要跟男朋友分手应该是一件难过的事,要是我不难过,就表示我不爱他;因为他很爱我,所以他哭得唏哩哗啦的。

    "可是一定要脸现哀伤之色才表示难过吗?每个人就是有不同表达感情的方式嘛,我都还没嫌他在咖啡店里哭得惊逃诏地很丢脸,他倒先嫌起我冷血来了!而且说真的,我那时因为太气愤了,所以是真的感觉不太到么难过,之后回家的几天,那才真的是痛苦:吃不下、睡不着,整天晃来晃去不晓得要做什么,又刚刚才考完考,我觉得整个人的重心都不见了!"朱璃停顿一下,"不过我觉得当初是我自己选择离开的,所以这种痛苦是必然的结果,我一定要自己用力撑过去。"

    "你觉得你现在复原了吗?"

    "应该差不多了吧,"朱璃耸耸肩,"而且我觉得我现在比以前机灵多了,人哪,经过大风大浪之后,一定会变得更坚强的。"

    "机灵?"

    "就是不会傻傻地、无条件地相信别人了。"

    "你以前会这样吗?"

    "会呀。去年我跟你在餐厅遇到,你不是问我为什么看起来不太舒服的样子吗?"

    "嗯,我好像有印象你那时脸色惨白,一个人坐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不过我那时也没空理你,"傅奕谦露出一个抱歉的笑容,"我那时有点由自顾不暇了。"

    "其实那之前我刚和诚安讲过电话,讲得不太高兴就是了,所以那天你们和我打招呼的时候,我没有很认真在回应。"

    "没关系。"

    "但我还是注意到老师的女朋友真是超漂亮的。"

    暗奕谦笑笑,"这点倒是没有人否认过。"

    朱璃继续之前的话题:"那天刚考完模拟考,本来我是想要找他出来陪我的,不过他正在忙社团的事。这些都没什么,重点就在我打电话到他的手机,竟然是一个女生接的!手机这种私人的东西怎么可以让别人接呢?要是真的没空的话,我宁可不要接,这样打电话的人就会知道我正在忙、没空,说不定他可以等一下再打或是由我打过去,怎么样都不会叫别人接的嘛,后来诚安接过去的时候,还一副神秘兮兮的样子,好像深怕人知道他正在接一个女生的电话。现在想起来,帮他接电话的那个女生应该就是那个学姐吧。

    "其实所有的事情都不会无故发生,一定都会有些征兆提醒的,不过那时我什么都没说就是了。"

    "为什么不说?要是你真的怀疑的话?"

    "因为因为我很龟毛啊,我觉得要是他真的想讲的话,他一定会好好跟我解释为什么是一个女生来接电话,而且他一定想得到我会不高兴,所以他更应该主动讲。那既然他没有主动讲,就表示他不认为要告诉我,要是他不想告诉我,为什么我要去逼问他?

    "不过到最后变得满好笑的。他觉得我怀疑的话就要问出来,他会很乐意帮我解答的,那既然我不问,就表示我不太在意这件事,于是这个又变成'我不爱他、不在乎他'的一个证明了。

    "反正到最后就是变成我们两个互相怪来怪去。我觉得满好玩的,别人帮你设想的往往跟实际情况有一段差距,可是他却会很坚持他所设想的才是真实。"

    暗奕谦突然笑出来,"就像于荷坚持我一定和补习班的学生有什么一样。"

    朱璃也觉得满好笑的,"是呀,于是人们拼命误解对方,同时也努力为自己辩驳。"

    "看来我们遇到的人真的满像的。"

    "是呀,既任性又霸道,还很自我主义!"朱璃叹了一口气,"我想,我应该是永远无法理解那种希望世界整天都是热热闹闹的心态吧。"

    "因为你追求的是平稳长久?"

    ",要是我回答是的话,会不会显得很老成或是很做作啊?"

    "不会,"傅奕谦好心安慰朱璃,"每个人选择不一样。时间不早了,我送你回家,再晚,你真的要不知道该怎么跟爸妈解释了。"

    暗奕谦带着朱璃走到他的车子旁。

    "咦?怎么跟我印象中的不一样了?我记得以前是白色的。"

    "丁荷喜欢那辆白车,所以我留给她了。这辆是我新买的。"

    "哇,补习班老师可以出手这么阔气啊,随便就把车子送人,然后再买名车!看来我要好好考虑毕业以后往补教界发展的可能性。"

    "别讲得那么夸张。因为常常要跑高速公路,所以才想买好一点、安全性比较够的车子。不过我是真的郑重建议你不要进来这个行业,会做得很没有成就感。"

    "为什么?"

    "因为每年我们教的都是同样的东西,完全没有新的挑战,我有好几次觉得自己的人生已经陷在一种轮回里面了。上车吧。"

    朱璃坐进车里,"今天也是一次愉快的谈话吗?"

    "是吧,虽然我们谈的不是什么多令人高兴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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