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得很快就发现,爱情是个泥沼,愈想抽身、愈是挣扎,就陷得愈深,而嫉妒则是个蛊毒,一旦沾染上就无法解除,饶是聪明机敏的她,也找不到解葯。
到纽约向三位总裁报告整个掳获狄剑淮的过程后,她带领着三位总裁回到天堂岛,一进研究中心,竟发现尤金博士已趁她离开而擅自展开实验的工作,并连续对狄剑淮施打葯剂,因此,当她再见到狄剑淮时,他已虚弱得无法站立,委靡地倒在鸟笼之中,任人宰割。
“这是怎么回事?”她勃然大怒地质问着立在鸟笼旁的尤金和一群研究人员。
“你看见了,当然是做实验啊!”尤金嗤笑一声。
“我说过,我回来之前谁也不准碰他!”她瞪视着尤金。
“是我们要他马上进行实验的,路得。”创世财团的总裁宋保罗开口。“我们下令早点进行,好不容易抓到‘天玑’,怎能浪费时间?”
六十出头的宋保罗是个华裔富商,看来福态温和,很像中国的弥勒佛,目前身价居全球百位富豪的第二十名。
“什么?”她回头看着三位主人。
“变种人的数据资料只差一点就能完成了,解开这些数据的秘密,就在他身上,所以我才打电话给总裁,要求马上进行实验。”尤金指着侧躺在笼里的狄剑淮,得意地笑着。
路得锐利地瞥了一眼尤金,知道他是故意趁她离开时打电话给主人的。
“路得,我们抓北斗七星,为的就是破解他们能够存活的原因,而不是让你当宠物关着玩逗,这点你可要搞清楚。”巴比伦财团的总裁索罗门皱着眉看着路得,似是觉得她的反应有点奇怪。
索罗门快七十岁了,声音粗嗄,个性严厉激进,他是美籍的超级富豪,拥有的财产总值也相当惊人。
“我明白”路得心中有一百个不愿,却又无法反驳主子们的话。
迦南财团的总裁亚伯拉罕则一进研究中心就走到鸟笼边,紧盯着狄剑淮,婬婬一笑。“早听说‘天玑’长得比女人还漂亮,没想到竟比传言还美”
亚伯拉罕为沙乌地阿拉伯的石油大亨,六十五岁了依然性好渔色,又有恋童的毛病,因此当他一靠近狄剑淮,路得的每条神经就绷得好紧。
“他真的能长出翅膀?”宋保罗问路得。
“是的。”她回答得好困难。
“尤金博士,我们想看看他变身的模样。”索罗门道。
“没问题,只要用这种磁波刺激他,你们看”尤金举起一把枪,朝狄剑淮射出磁波。
一道强烈的光束打上狄剑淮的身体,他痛得仰头呐喊,身体的骨骼卡卡作响,接着,银亮的金属翅膀在他背上瞬间展开。
“啊”这种被强迫变身的痛远比自己转变还要强好几倍,为了抵挡这份痛楚,他几乎休克。
路得的心不停颤动,狄剑淮每喊一声,她的心就如同被刺一刀,那种痛楚,她感同身受。
三位总裁惊艳得目不转睛,十五年前,他们无缘见到那群基因变种成功的孩子,而今终于目睹了生化科技的神奇力量。
一个有翼人类!
他们付出的心血,总算有了代价。
“太棒了!”宋保罗惊叹道。
“谁说人不能成为神?看看,我们不就创造了一个优秀的变种人!”索罗门兴奋地狂呼。“没错,路得,你这次做得太好了!既抓到了‘天玑’,又成功地突击了北极星网站,北斗七星这次栽定了!”宋保罗赞许地看着她。
“这次带罪立功,我可以不追究你上次失败的事了。”索罗门原想撤换掉路得的“使徒”身分,后来念在她聪明能干,又替‘诺亚方舟’立了不少汗马功劳的份上,才再给她一次机会。
“谢谢。”她僵硬地低下头。
主子们的称赞不但没有让她感到高兴,反而令她心中惴恻。
“天!真是太美了!真想摸摸他的头发和皮肤”亚伯拉罕目光没有离开过狄剑淮,垂涎地道。
“亚伯拉罕,你真是狗改不了吃屎。”宋保罗啐笑道。
“男人有什么好玩的?真无聊。”索罗门冷冷地哼了一声。
“亚伯拉罕先生想玩他的话就请进吧!他现在无力反抗,一定会乖得像只小猫一样。”尤金贼贼地笑着打开开关,四根鸟笼铁条缓缓降落,露出一道缺口。
路得的胸口像是梗着什么东西,呼吸陡地不顺。
顺从主人是她从小就被教育的信条,可是,现在她居然有了想阻止亚伯拉罕的冲动。
亚伯拉罕笑嘻嘻地走进笼内,两名研究人员將狄剑淮架起来,好让他看得清楚一些。
狄剑淮整个人显得委靡又狂怒,但看来仍然俊美慑人,棕褐发凌乱地披散在裸裎的上半身,银色双翼则张扬在他背后,衬着他略带白皙的肤色,简直就像画中走出来的圣天使
“真是不可思议!这么美的动物,我还是第一次看见,这鸟笼太适合他了,简直就像养了一只不可方物的金丝雀”亚伯拉罕啧啧称奇地抚摩着他的脸庞、胸膛。
路得不能呼吸了!
她的忍耐已达极限,她无法坐视不顾,要她眼睁睁看着别人亵渎狄剑淮,还不如杀了她!
狄剑淮蓝瞳燃着怒火,无奈全身无力得连开口都困难,只能眼睁睁看着这老色鬼的脏手碰触着自己。
“喂!亚伯拉罕,要玩就把他带进房间去,不过要记得别玩死他,我们还得靠他这只活饵把其它六颗星都钓回来。”索罗门受不了地挥挥手。
“放心,我一向很会疼爱我的宠物的”亚伯拉罕色色地笑着。
宋保罗则转向路得,笑道:“路得,去帮亚伯拉罕准备一个房间,让他和这只变种天使好好玩一玩。”
以前,路得对这种事连眉头都不会皱一下,甚至还帮亚伯拉罕找来童男供他玩乐,但此时此刻,她每一个细胞都在抗拒着主人的命令,后悔的心情如巨浪一波波向她涌来她不该把狄剑淮当成祭品献给主人的!
她早该清楚,主人不会把他赐给她,早该理解,在她把他关进鸟笼里的那一刻,她就已经完全失去了他!
“路得?”宋保罗见她没反应,不由得多看了她一眼。
她连忙回神,混乱的心思已有了头绪,于是吸口气稳住情绪,走上前,冷静地建议:“亚伯拉罕主人,现在他太疲倦了,不如让他休息一下,晚一点我会把他送到套房给您的。”
“是吗?”亚伯拉罕怔了怔。
“呵您是要一个精神十足又皮肤焕然的美男子呢?还是要一个被葯剂弄得病奄奄的家伙?他现在这副模样是无法取悦您的。”她发出银铃般的笑声,俏丽的小脸上又浮起了机伶的神色。
她绝不能让亚伯拉罕主人染指狄剑淮,绝不能
“嗯有道理,那就等晚上吧!”亚伯拉罕很快就被说服了。
“那么,请先到上头歇息,我替天使梳洗之后,会將干干净净的他送上去给您。”她笑着指示他们三人的贴身护卫带三位总裁上楼。
角川这个“诺亚方舟”的走狗!他竟然会中了她的圈套
虚软无力的狄剑淮愤怒地咬紧牙根,死命瞪着她,恨意在他凛冽的蓝眸中爆裂。
路得一转眼对上他如刀的视线,胸口一窒,很快地别过头去。
“哎,你总是这么贴心,路得,我们总算没白养你!”亚伯拉罕笑着点点头,走出鸟笼。
“是,你们的养育提携大恩,我永远铭记在心。”这些奉承感恩的话她早已说得脸不红气不喘了。
“哈好,很好,保罗,还是你眼光好,选出了路得这个懂事又聪明的孩子”亚伯拉罕满意地大笑。
“她能成为目前的‘使徒’,全是靠她自己的能力和努力。”宋保罗也笑了。
路得想起了三年前,她正是使计除掉了前一任“使徒”才夺得出线的机会,这种残酷的竞争正是“诺亚方舟”的传统。
“没错,路得的能力很强,所以我们才放心把事交给你处理,不过,你要记得,随时有人等着取代你的位置,只要再犯一次错,‘使徒’就会换人。”索罗门看着路得,严厉地道。
“是,我明白,我绝不会辜负主人们的期望。”她恭敬地向索罗门屈身行礼。
“嗯,那就好,那我们走吧!”索罗门满意地缓和了脸色,率先走出。
宋保罗和亚伯拉罕跟在他身后,三人一起离开了研究中心。
当他们离去之后,尤金一脸了然地看着她,冷笑道:“真是厉害,三两下就化解了‘天玑’的危机,还把亚伯拉罕捧得服服帖帖的”
她不怒反笑,转身盯着他。“你很失望吧?变态的你一直想看‘天玑’受辱,我却剥夺了你唯一的快乐,真是抱歉哪!”
尤金老脸一拧,哼道:“你这女娃儿不简单,但你骗得了总裁们,却瞒不过我的眼睛,你爱上了这小子了,对不对?”
“你说呢?”她眉头连动也不动。
“你想独占‘天玑’,所以才不准我靠近他,连茱莉也因为想偷看‘天玑’而遭了你的毒手,我说得没错吧?”尤金追问着。
“尤金博士,自从我被主人们选上成为‘使徒’,至今也有三年了吧?我们向来井水不犯河水,你管你的变种研究,而我则帮主人们打点对外的一切任务,基本上,我和你并没有什么利害冲突,可是呢”她顿了顿,骨碌碌的黑瞳闪着凌厉的锋芒。“也许是因为如此,你才会不明白我的做事方法”
“什么意思?”尤金戒慎地问。
“也就是说,凡是挡在我前面的东西,我都会想办法把他踢开;凡是妨碍我的人,我都不会让他活着。”她笑得非常天真,但说出的话却阴狠毒辣。
尤金当然明白她的暗示,他直视着她,良久,才喟然一笑。“三位总裁是从哪里把你找来的?他们养了一只老虎却不自知,我真替他们担心哪!”
“替别人担心之前,先担心你自个儿吧!”她笑咪咪地行经他身旁,拍拍他的肩膀,然后走向狄剑淮。
尤金眉头一紧,他从没见过这样的丫头,她真的只有十九岁吗?才智过人,刁钻难缠,连他这个五十多岁的男人都会被她咄咄逼人的气势给压倒。
“把‘天玑’送到我房里,我要亲自打理他,好呈献给主人。”路得朝研究人员下令。
“是。”两名研究人员架起狄剑淮,走出鸟笼。
“最好把他洗干净点,但可别私吞了他,丫头。”尤金又妒又恼地瞪着她。
路得跟在他们身后,临去前,她忽然回头,冲着尤金冷笑“我会把他洗得很干净的,包括你当年在他身上留下的污痕。”
尤金大怒,却是不敢在她面前造次,他只是冷讥地低声反击“你很有自信哪!你真以为你帮了他他就会接受你吗?”
她抿紧唇角,直盯着他。
“北斗七星都是当年那群变种人的存活者,他们从小就像白老鼠在实验室里长大,对人,他们有种近乎仇恨的厌恶,他们潜意识里早已把人当成敌人,你想得到他们的爱,可能比登天还难。”尤金故意道。
路得当然明白,从收容中心里的孩子她看多了,他们看人的眼神正是充满了惊恐和痛恨,因此,狄剑淮的难以亲近早在她意料之中,但是,她总以为这和她爱他并不会有什么冲突,总以为只要到了手,就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可是,爱情却完全否定了她的想法,她第一次了解,在爱情的国度里,强摘的瓜不但不甜,而且还是苦的。
趁她沉默,尤金更进一步道:“在他眼中,你是个欺骗他的敌人,这个印象永远都不会磨灭,所以,你的爱情到最后注定会以悲剧收场。”
她突然笑了,而且是一记令人头皮发麻的冷笑。
“是吗?那也不错,到时,我会以你的命当我爱情的陪葬品!”
尤金心头一颤,他看得出,她是那种说到就一定做到的人。
路得转身,寒着小脸带狄剑淮离开了研究中心,不过,尤金已达到目的了,因为他的话如同一根刺紧紧插进她的心中。
为什么她爱的人不爱她?为什么爱情就是这么难懂?她的爱,真的注定是场悲剧吗?
郁郁地叹了一口气,好强好胜的她不再意气风发、早熟机伶,此刻的她,看来就像个迷惘,为爱所困的十九岁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