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说话。”
“是吗?”
峰岸一边嘟哝,一只拳头已打到那男子的腹上。男子“哇”的一声倒下了。
“要逮捕这些家伙吗?”
旁边两个刑事走过来。讯问的是相良。
“不。这些家伙只是些小虾鳖。”
峰岸问答。
原田走下了车。
默默地和峰岸并肩走着。
“有收获吗?”
看着车走了,峰岸问。
“什么?”
“进芝村的家。”
“已知道了吗?”
“你不知道吧?在芝村家附近,叫相良跟随着你。”
“是这样?”
“你进去后,叶子和中冈很快就回来了。于是,相良立即告诉我。情况不妙,我立刻就赶来了。万一你被追赶,就无处可逃了。要是那样,我叶无计可施,你可能只好被捕了。你被发现之前,那伙人已悄悄地潜伏在黑暗里了。”
“可是,为什么不逮捕他们呢?”
“这批蠢货。真正的杀人行家,一个人就干了。再说,毫无意义的骚动,不就葬送了这一事件吗?”
“是吗?”
“哦,今天这伙人好象是被命令来寻找你的住地似的。这些家伙看见了你从芝村家出来。下次,大概会派出职业杀人犯了吧?一定是个厉害的家伙。安窃听器了吗?”
“是的。”
窃听器安装在壁柜里了。
“没用了。他们一定会告之你已潜入过。中冈会和那女人断绝关系或转移到别处。”
“你救了我,中冈会知道是警察在行动吗?”
“也许。不过,你在芝村家做了些什么?”
“在壁柜里,看见了丑态。”
“怎样的?”
“那家伙是个性格残暴的施虐淫者。”
“施虐淫者?”
峰岸沉默了片刻。
“已查清那个女人的经历了。”
“什么?”
“在关西系的暴力集团中,有个根来组,是从港湾装卸组逐渐发展起来的组织。据说这个女人是那组织内一个组员的妻子。”
“”“不知为什么要把他人的妻子作为满足欲望的牺牲品。大概刚才那伙人也是根来组的成员吧?”
“这么说,杀害父亲和妹妹的。也是那伙杀人犯了。”
“这个还不清楚。那杀人犯完全是一条狼。”
“上车。”
峰岸和原田坐上车,车向旅馆驶去。
“正在请搜查四课协助,秘密调查根来组。无论如何,也可以得到一些情况。在此以前,望多加小心。”
“嗯。”原田点点头,下了车,回旅馆去了。
峰岸目送着原田魁伟的身影。一个孤愁的身影。原田光政三十余年来,是顶用幽灵户籍隐匿。这一隐谜的复生,一举粉碎了原田的人生。家庭、恋人没有了,甚至连房屋也打算变卖。如今的一切,都环绕着复仇。这个身影是多么的苦闷。如今的原田,仅仅是为了向岛中教授,向中冈干事长,以及直接杀人凶手复仇而残生着。在他面前的只有落寞荒凉的旷野。
25
原田注意到那男子,是在新宿车站。
原田在等地铁。周围的人流熙熙攘攘,在这之中,原田似乎感觉到有谁在凝视自己。他作出毫不介意的神情留心观察四周,看到了的是一个相当消瘦的,高高的男子。那男子虽然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然而在混杂的好几十人中,却只感到那男子的存在。不知为什么,倘若那男子消失了,这种感觉也会随之消失。
那男子呈现出一种孤独感,仅就这点,就令人感到空气骤然变冷。由于过份消瘦,颧骨高耸,眼窝也显得深深内眼,嘴唇薄薄的,呈一字形。
乘车的时候,那男子不见了,原田也没搜寻。是跟踪者吗?或者仅仅是乘客?无法判断。
——要是跟踪者
原田认为,大概是行凶者吧。那男子身上趋附着一种气氛,在混杂的人群中,仅有地呈现出一种孤独感,其中一定侵凌青团沉着而产生的冷酷无情。
一想到此,不觉有点轻微的战栗。
他在银座走出地铁。
原田向银座六厂目背胡同的n报社走去。在资料室的拐角处,回头看了看。
在四、五米后面,站着一个男子。
阳光映照在那男子的半边脸上,高耸的颧骨因为太阳照射而出现高光。不知是否正在看着原田。虽然是在银座,可却如同是在荒漠的原野上眺望一株矗立的狗尾草那样,身上溢出一种寂寥感。
原田收回了视线,是否应向那男子问候呢?他在思考。百分之九十九是行凶者。他迅速地想到,峰岸说过是一条狼,若是一条狼,那就一定是杀害父亲,蹂躏杀害妹妹的刽子手了吧。一想到此,在内心就有一种由于愤懑而引起的颤抖。
不能贸然行事!——原田警告自己。就算确实如此,可是毫无证据。岛中教授和中冈干事长的情况也是如此,复仇的对象很清楚,但不能出手,因为没有证据。
——进行诱惑。
对策只能如此。那男子并不想隐瞒自己的存在,也没有鬼鬼祟祟地尾随而窥视机会。在白天,悠然地跟着。因为他有足够的自信心,烟身上有超群树本领。那么,对原田说来也很方便。他决不会在白昼里从人群中开枪,而是夜夜里袭击。那么就在夜里诱惑。
并且,要加以拷打。
很显然,这不是一个能轻易招供的男子。可原田有信心让他招供,即便是将手指一根一根的折断,也要让他招供。
看见这条狼的身影,原田虽有一种事态紧迫感,可也有一种放心感。但现在仍然是浓雾弥漫。事件背景如同舞台道具似的纹丝不动。倘着背景不动,就找不到进攻的方法。然而,在这道具之中,终于出来了一个人。
能感觉到那男子的视线就在身后,原田进了资料室。
资料室有一位叫尾形的男子,原田请求会见他。
尾形是一位年逾六十的老人。
“请坐。”
尾形递过来一把椅子。
“这儿是年老退职者的慈善设施。”
尾形笑了。
这是间宽敞的办公室。桌子对面有十来个年老退职者模样的老人。
“希望能向您了解一下库拉西岛的情况。”
“哦。”
尾形在若干年前,写了一部由n报社出版的以饥饿岛为标题的书。饥饿岛是库拉西岛的别名。尾形在战争中,曾被派往库拉西岛,是如今还活着的少数幸存者之一。打听到此事后,原田便用电话预约请求会面。
在访问之前,原田读了饥饿岛,了解了内容梗概。
库拉西岛在内南洋群岛的西加罗林群岛外侧,靠近菲律宾。南洋群岛自大正九年1以来,根据“国联”的决议,日本有委托统治权。库拉西岛准确的方位,在北纬130度05分、东经134度38分,马尼拉以东约三百公里,帕劳群岛以北八百公里处。
1公元1920年。
岛周围四公里都是珊瑚环礁。在战争初期,居民有四百人左右,基本上是卡那卡族。岛上居民人数若再增多,便没有足够的粮食供给。因为这是在环礁上形成的小岛,海拔仅数米高,岛上虽然长有茂密的热带植物,可却无法找到能供养四百人以上的土地。而且在粮食物中也包括鱼类。
在这个小岛上,自昭和十八年九月以来,开始增派陆军。
最初登岛的,是南洋第五支队第七派遣队野战高射炮队的二千七百多名官兵。尔后,海军设营队防空警备队等陆续抵达,总人数超过了五千名。这是根据大本营政府联络会议制定的今后执行之战争指导大纲中绝对国防圈的设想而增加的。
在此之前,库拉西岛仅有陆军的“热带传染病研究所”再早,研究所是归南洋厅管辖,昭和十六年十二月,在太平洋战等爆发的同时,被陆军接收,变成瘴气以及其它热带性传染病的研究所。与此同时,岛上的原住四百余名居民,被强迫迁往南洋厅所在的科罗尔岛。
虽说叫热带传染病研究所,可实际规模不大,仅二十人左右的编制。研究所在岛的北部的潮湿性热带丛林中。被湿地包围着,没有渡船不能渡过。大蜥蜴、鳄鱼。巨蟒在那儿栖息,是一座环境绝好的研究所。
一个仅能容四百人的小岛,转瞬之间变为五千余人的战斗部队驻扎地,其混乱程度可以想象。
各种粮食都见底了。
而且,战局还在不断地恶化。
昭和十九年六月十五日,盟军在塞班岛开始登陆,七月七日全歼其守军。“绝对国防圈”破产了。在同年八月,马利亚纳群岛由于关岛败北而陷入美军手中。美军反攻,袭击西加罗林群岛、帕劳、佩罗利岛、昂奥尔岛。九月,盟军对这些岛屿的登陆作战开始。
从盟军在塞班岛登陆开始,库拉西岛就如同文字自身的含义那样,成为饥饿之岛。
食粮没有了,由于战局恶化而运输船不能抵达。最先被剿灭的是蜥蜴、鳄鱼、蛇、蝲蛄、鼠等。在野兽被猎获已尽之后,主食就是薯类。司令部指示要多生产薯和内瓜。在岛上真正的战斗并没有,仅仅是空袭,而对空炮火自暴自弃地沉默。总之,一个海拔不足五米的小岛,在受到一次猛烈的轰炸之后,全岛陷入了一种任凭风吹雨打的状态。
什么椰子、椰子的干核以及木瓜之类的,一切野生树木都被烧光了,土地用来栽培唯一的食品来源——薯类和南瓜。司令部指挥的是怎样的战斗呢?是在为生存而进行斗争。每天的粮食配给从五百克逐渐降低到最后的五十克。
饥饿的人群不断出现。仅有的一点粮食,就是被兵士们称为“孔索利”的大型苍蝇群。因为这种苍蝇很象敌机中的孔索利特多b24,是一种象银蝇而略带蓝色的苍蝇,由于看不见食物而聚集起来。一个兵士仅五十克苍蝇为食品,士兵们只好贪婪地到海滩去捉海星吃。但是,谁吃了海星就会患严重痢疾,并且便秘,伴随腹痛,身体衰弱,很快就会垮下去。死神接踵而至地出现。
起初,士兵们给它取的名字叫““膝盖颤抖症”症状是膝盖晃晃荡荡不能举步,从步行困难到肿肠肌绞痛,胫部知觉麻木,膝腱反射消失,站立困难,凹陷性水肿,心脏衰竭,呈肌肉萎缩,在历经了这些发展阶段后,全身各处的皮肤都现出青白色。到此,就可以感觉到死亡将至了。
在昭和二十年一年中,已有半数以上的兵士饿死。
库拉西岛有飞机场,并且有二六一航空队的十几架“零战”飞机。可就在战局恶化的昭和十九年四月“零战”飞机撤走了,机场被炸毁。炸毁的跑道用来种植薯类和南瓜,而耕地又实在有限。
也进行人工交配南瓜,然而偷吃南瓜花的兵士太多了。
连吃炸药的士兵都出现了。
供战斗所用的食品还有,那是有命令严禁吃掉的。敌人若是登陆,吃了这些食品,以增强体质好进行最后的突击。
罐头腐烂了,一腐烂就膨胀起来,如果这样吃下去,会出现呕吐,下痢,腹痛,蕁麻疹等等症状,无论怎样也无法抢救。于是人们把罐头盖打开敞着,让“孔索利”来产卵,极短时间内就会涌现出光溜溜的蛆,然后再把它吃掉。吃蛆不仅不会中毒,而且还有营养。腐烂的罐头成了蛆的培殖场。
蛆的培殖甚至用及人体。虽然有命令,饿死者的尸体一律要扔到海里。可是人们仍将尸体放在那里,以待生姐。
整个小岛笼罩着死亡的阴霾。
其它连队栽种的芋头被偷盗了,由于发现了要受到私刑,因而往往生吃。营养失调,胃液减少,引起严重的痢疾,这也夺去了许多人的生命。
偷盗者被发现就要当场处决。每天夜里,在田地里都要响起枪声。
军队渐渐地沉默了,阴郁支配了一切。其间,也会偶然出现即如什么东西撕裂了似的狂笑声。毫无疑问,这是精神错乱者。几乎所有的精神错乱者都冲向海里。嘴里唠唠叨叨地念着什么“潜水艇送来的粮食,浮上来啦!”“运输船来啦!”之类的语言,而终于消失在环礁之中。
这种状态一直持续着。
最后,仅仅因为抢吃食品而搏斗至死的人也出现了。
令人感到啼笑皆非的是,盟军并没有在库拉西岛登陆。尼米兹舰队司令的机动部队、斯普鲁昂斯舰队司令的第五机动部队、米切尔中将的快速机动部队、哈鲁斯舰队司令的第三机动部队、加上水兵师团共二十多万人,在作为日本绝对国防圈的马绍尔群岛,东加罗林群岛、马利亚纳群岛、西加罗林群岛,由于所谓的蛙跳作战失败,而转向了小笠原、冲绳等地。
库拉西岛仅仅遭到了忽三忽四的轰炸,被弃置不理而残存着。
昭和二十年九月十九日。
美军的驱逐舰和炮舰驶进了库拉西湾,日本的特设医院船已入港了。
被收容的人员有八百余名,近四千五百名士兵死于饥饿。
26
“我根据当年库拉西岛的惨状,如实地描述了在岛上发生的一切。”
尾形递过来自己沏的茶。
“是的,这本书我已拜读过了,可不知是否还有什么没有写到的地方?”
原田义之感到不解,是不是还删减了什么呢?
“例如,有什么呢?”
尾形转了转椅子,作出一副随和的神情,使人感到对方的要求可以得到满足。
“例如,军官和士兵们的相互倾轧之类的事情没有发生过吗?”
原田说明了自己前来拜访的原委——父亲是从库拉西岛归来的生还者,可却对库拉西岛之事只字不谈,仅晚年说过一句“库拉西岛栖有恶魔”因而,读了尾形的著作,特前来拜访。
“那个,也是有的。可是,作为我的方针,是不描述憎恶。若是描述了憎恶,那即便是事实,显而易见,也是要伤害他人名誉的。我写这本书的宗旨是:超越恩仇,我要与我自身的战争诀别。”
“难道不能请教了吗?我来并没有别的意图,仅仅是想知道父亲所说的恶魔是指什么?”
原田将在大学医院工作的名片递过去。这样,尾形才不会缄默,才不会生疑。
“好吧,坦率地说,军官中没有一个饿死。据说是为了保证营养,配给了足够的维他命之类的药品。在衰弱待死的士兵中,咒骂军官的人也不少,其中还有泄露出,说要杀了军官之后再死”
在这一席话里,感觉到尾形指的是反抗。与铅字上的东西不同,岁月的流逝已将憎恶变成了单纯的回忆。
“就只有这些了。真正的憎恶嘛,那只有在司令部抛弃军队,逃离海岛的时刻,才清楚地表露出来。”
“司令部,是全体吗”
“是的。在战败前六个月的时候,飞行艇在夜半时分来接人。接走了司令官以及高级将领,名义上是去商议作战计划。仅仅这些。在留下的人中有几名中尉。”
“”“怨嗟声出现了。有人说,要是能活着回去,找到他们非宰了不可。眼睁睁地瞧着战友们相继死去,下面或许还要轮到自己,而那些营养充足的高级军官们,却乘坐着飞行艇溜了,怨恨也是理所当然的。”
“尾形先生又是如何呢?”
“哦,那种情况下嘛,当时我也同样。”
“是没有在战败前就被俘虏的士兵吗?”
这又是一个问题。倘若父亲等四人未被派往库拉西岛,那就与事件不合了。但是,用伪名就无法进行调查,国家机关是不会将俘虏记在文献档案中的。
“没有被俘虏的.为什么呢?因为从战争开始后,有谁看见过所谓的敌人吗?”
尾形苦笑了。
“是吗?”
可以明白这种回答。原田感到失望了。父亲在科罗拉多州作过俘虏,是编造的了。这,为什么父亲
“在那儿是否有过名叫岛中的军医大佐和名叫中冈的军医大佐呢?”
“岛中和中冈?”
尾形偏着头思索了一会儿。
“不,没有那两个军医。倒是有个叫广里的军医大尉和叫竹泽的军医中尉。广里是医长,其余都是护士。”
“确实是这样吗?”
“是的,因为还有记忆,再加上写书时进一步调查核实过。不会错的。”
尾形浮出了微笑。
“可是”
原田突然无话了,兵籍簿里一清二楚地记载岛中和中冈被派遣到库拉西,归国是在昭和十九年一月。
“父亲说,那两位军医大佐,曾在那儿待过”
“奇怪呀!那样的事”
说到这里,尾形似乎是回忆起了什么,疑惑的神色消失了。
“那个,也许是‘热带传染病研究所’的军医吧?”
“在研究所——研究所也有军医”
原田边说边觉得自己太傻了。
“你们与研究所没有交往吗?”
终于改变了这种局势。原田感到茅塞顿开,因而喜形于色。“热带传染病研究所”的存在,在书中也曾读到过,但却没把岛中、中冈与研究所联系起来考虑。“饥饿岛”的印象太强烈了,原田总是先入为主地认为,事件的某种重要因素潜藏在一幅有四千五百人饿死的、令人辛酸的地狱图中。
“那地方,完全是另一个世界。”
尾形轻描淡写地说。
“另一个世界,您能谈谈吗?”
“我们是鸡犬相闻,互不相往,历来都是这样。研究所隔着一片潮湿地带,到那儿因为有屏障,所以不能进去。从前,那里是赤痢,痢疾、鼠疫等危险病研究所,所以禁止任何人进去。到那里,如同下地狱一般。那里,从任何地方也得不到粮食补给。不,更为恶劣的是,简直连一点儿耕地也没有,情况也许比我们更惨。司令官下了一道残酷的命令,对方的士兵严禁到这边来。最后为了预防传染病扩散,全部毁灭了那个地方,并且用药品彻底消毒”
“真是活地狱,惨不忍睹啊!那么,所里有多少人员呢?”
“由于揩挥系统不同,连司令部也不知道。反正都是些魔鬼。不过,我想有二十来人吧,因为那儿的建筑物不大。”
“那么,是一块儿撤退的吧?”
“不。”尾形一边换茶,一边摇头“听说研究所全部毁灭了。”
“是饿死的吗?”
“大概不是吧?战败后,特设医院的船来了,也到研究所去转了转。据说无一幸存者,并且研究设施全部破坏了,也许怕细菌扩散,是烧毁的。”
“那么,连司令部也不知道就烧毁了吗?”
“是的。”尾形很自然地回答“四千五百人饿死,简直是当代地狱。而关于研究所的事,简直就无人去想了。”
“那特设医院的船,在靠进研究所时,见到尸体了吗?”
“那你”尾形摆了摆手。
“尸体,被活着的人扔进了海里。不过。到了最后就被用来培殖蛆”
“问题在于,连尸体也没有,在你们不知道的时候,就已全部消失了”
“是那样。比我们还早。就已死绝了吧?因为就连栽培薯类和南瓜的耕地也没有。相反。在五千几百人的军队中,有农业专家,渔业专家。就连偷盗专家都有。几乎什么事都能干。即便这样,还是饿死了四千五百人。由于有许多渔业专家,在最初的日子里,靠捕鱼维持还不至于挨饿。不久,就用炸药大量炸鱼,这样鱼也就不再靠拢来了。稍后,用炸毁岩礁的办法又可以暂时捕鱼。真是忽性循环。不久,炸药没有了,捕鱼的力气也没有了。那么可以想见,二十个人,便会在一瞬间就死绝的。”
尾形强调说。
“是吗?”
“我们的命运可能还算好的,即使是作为同一历史龟影拷贝中的一个画面,在战史中也还有记载,出版物也还可以证明。然而,因为研究所的人们,没有历史的见证人,就被湮灭在画面与画面的连接处了。与这种相类似的事情,一定还有很多吧。”
尾形的声音低落了。
“确实是”原田点点头。“可是,尾形先生,那个研究所是部队所属的吧。难道不知道它是属于哪个军种、哪个部队吗?我想,那个被全部毁灭的部队的家属也一定收到了战死的公报了吧。”
“这是惯例。”
尾形平静地说。
“这是惯例?”
“在南方战线,哪个系统的部队都很少,即便是在一个岛上,有陆军也有海军。倘若往某岛运送军队,而船在途中被击沉,这些士兵便争先恐后地游向附近的岛屿。飞机也会意外着陆,就连歼敌机也是如此。在库拉西岛,就有三架飞机。这些人到战败时,名义上当然都是战死的。不过,真正的结局是饿死了。当时,完全是混合部队,而且部队聂本上都是从关东军抽来的,同一部队被拆散派往这个那个战场,简直就不着边际。因此,研究所的人员怎么能正确记录呢?实际上,写饥饿岛这本书时我进行调查,在这个问题上就摸不着方向——就是说,缺乏正确的记录。研究所的人员,大概是从各个部队抽调汇集的,因此那些人员就成了在某地战死的吧。可能是在中国大陆,也可能是在某岛上”
“是这样?”
原田感到浑身无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