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茄烟使得我一直昏昏欲睡,但闭上眼睛不大会儿,就被突如其来的一声响雷惊醒了。雷声那么响,我差点从睡着的石头上跌下去。
我转过身看了一眼首领,他好像情绪不高。其实很难从一个上著人的表情看出他的兴致。我只是看到他斜靠在座位上,头枕在一只竖起的前臂上,两眼看着远处。据此猜测我想统治者不好当呀,尤其在如此原始的地方作为一个部落首领。
麦考密克先生似乎也觉察到主人表情的变化。也许是见到首领对于自己费心讲解的基督教义如此反应有几分失望,他也有些消沉了。就像俗话讲的,任你讲得大花乱坠,听者却是个聋子。不过他勇敢地引起话头。
首领,我听到他讲得很响亮,以便众人更容易听明白。
请您也让我们分享一下你们部落的一些信仰吧。你们,比如说,有什么有趣的传说吗?你们相信有火神、雨神之类的吗?或者说崇拜祖先之类的事情?首领起身将雪茄接过来,狠狠地吸了一大口,憋在胸口一会儿,然后注视围着火堆的我们3人,呼出烟气。他似乎在考虑是否给麦考密克一个答案。我完全可以理解他不太情愿的意思,因为他毕竟刚听了我们如此大力颂扬英国圣公会教堂的辉煌历史和环环相扣而有说服力的基督教教义。不过他清了清嗓子,在他的位置卜坐直了身子。看样子他要发话了,果然,他接着便讲起来。
我们不像你们那样,我们不相信有那么强大的一个上帝存在。他缓缓地说,好像在斟酌词句。我们的信仰很简单,一切来自我们的实践,就像我刚才提到的,我们的部落曾经被赶出了自己的家园。那里,我们有大片的田地可以种植,还有阳光雨露。这儿阴湿寒冷,难以生存。我们每天都要为了生存奋斗。
讲到这里,他犹豫了一下,好奇地看了我们一眼,可能他在想我也这么想过,怎么就会有三个英国人出现在这个位于大洲最深处的黑暗的山间听他讲部落的故事。
而今,他接着讲,我们依然怀念那段美好岁月。大家食物富足,也可以晒晒太阳。所以我们信仰的和我们知道的一致生活可以是美好的,也可以是困苦的;我们的人口可能增长也可能减少。
说得是啊,一端是富足,另一端便是严酷!阿哲叫道,一部辉煌的历史正如基督教信仰中的伊甸园,而今天我们生活在一个腐化的世界上,因为人类被赶出了伊甸园我们以不同的赞美诗赞颂的是同一回事,你没觉出来吗?
或许吧,首领答道,不过我们可不是被上帝从自己的花吲逐出来的,而是被其他人。
你没想到吗?这是上帝的安排。麦考密克先生说。你们的敌人是按上帝的旨意行事的。
为什么你们非要坚信这样一种自己体验不到的解释.而明明有一种解释你们能体验得到?首领回答说。如果有个人对你掷了一支矛过来,我就会说是人把矛扔过来的。他顿了一下,又补充说:我们从不相信你们讲的那个上帝。我们不相信这个世界是6天创造出来的。要造这么多东西,6天的时间哪够呀?我们相信这个世界产生于很久很久以前。
不过没有上帝的话,它是怎么产生的呢?阿哲插上了一句。谁创造的呢?
这个我们不知道。也正因为我们不晓得,我们也不这么问。首领对这句插话有一点不耐烦。他对着阿哲皱了一下眉,似乎是让他住口。
它确实产生了,这才是关键。那么久远了,我们不可能想得出来。随着时间的推移,许多事物出现了,许多事情发生了,海洋出现了,山脉出现了,岛屿出现了,即便这处糟糕的地方我们称做是地球的尽头,也出现了。随着时间推移,无数沙粒汇成了沙滩。
妈妈,恰恰在这时,刺得睁不开眼的闪电加上一声巨雷紧贴着山顶而来。也不怕你笑话,我魂都差点给吓跑了。我暗自想是不是听到这么不敬的话语,上帝龙颜大怒了。不过,首领还是依然平静地坐在那里。
我们不相信是一个上帝创造了植物和动物,或者创造了男人,讲到这里,他摸了一下自己的肋骨,还有女人。在我们的信仰里,万事万物都产生得很简单。有一个单一的小东西,万事万物都由它演变而来。当然这经历了十分漫长的时间,也历经了无数细微的变化,并且这些变化会忙合在一起,形成一次次显著的变化。
我听到麦考密克先生喘息着无力地咕哝了一句什么伊拉兹马斯达尔文。首领好像根本没听到,继续往下讲。
因而简单的事物变成了众多复杂的事物。这些事物继续演变,变成了更为复杂的事物,就这样演变下去。起初只有我们在池塘里见到的那些小动物,后来它们变得越来越大,成了我们在陆地上见到的动物。他们长出了腿,长出了眼睛。这就是为什么许多动物和别的动物种类看起来那么相似的原因。他们本质上是相同的,我们和他们本质也是相同的,都是源于同一种小东西。
不过怎么变的呢?这一次是麦考密克先生打断了他。如果设有上帝的存在,这些变化怎么町能发生呢r
首领朝他转过头去,然后又转向阿哲。阿哲的眼睛因为疲乏快要睁不开了,好像他在思考是否要继续听下去。
temaukl。他回答说。
什么?
你可以想像,这个答案让我们觉得很神秘。杰米尽力在英语中找到词语来表达这个概念。我们也不断来问问题,让这个概念具体化。这样前前后后折腾了一阵子。我想或许这位首领也信仰某种至高的神灵吧只不过这一神灵更具原初性而已。他解释得越多,这个概念听起来越像鬼火一般让人捉摸不透!
最后,首领伸出胳膊指着整个村庄,整个大山以及夜空中阴森森的乌云,说:temaukl就是所有这一切。它是你见到的周围每一件事物,甚至还有你看不到的东西。它是鸟和鸟吃掉的虫子,鸟造的巢,以及撑着鸟巢的枝条。
这又一下把我们难住了我们开始猜测。我倒很喜欢这种猜谜,就像我们以前在家玩的填字游戏我们猜来猜去,直到麦考密克差点要从座位上跳了起来,喊道:自然!原来他讲的是自然!
终于找到了这个概念的翻译方式,我们都感觉轻松了很多,似乎也更明白了首领费力讲解的这些观念。见到首领不再那么介意被打断,麦考密克先生叉凑卜一句。那么请您告诉我,您所谓的teemackkill的东西是如何发挥功用的呢?
它并不发挥什么功用,它是指事物的生灭。许多的事物在产生,也有许多事物在消亡。temaukl让最优秀的事物生存下来,让次等的消亡掉。生存下来的事物孕育的新生儿也将是最出色的。很久很久以来,事物就是这样一代一代延续的。
透过夜幕和烟雾,我注意到麦考密克先生已经不再注视着首领了,反而在盯着阿哲,似乎要洞察他的反应。不过可爱的达尔文先生,照我看上去,早就睡着了。他的下巴不时地碰到心口,一碰他便开始抬起头来,四周观望一下,好像四周陌生的环境让他感到非常诧异。我猜想可能是那些威力不小的雪茄在他身上也起了作用。我又看了一下麦考密克先生很少见到那么富于表情、那么迫切的一张面孔。我想他应该是像我一样,听到这种源于异教邪说的胡言乱语很是震惊。
远处闪电和响雷更加频繁了。
你没听说过吗?首领说,海龟将卵产在海滩上,这些卵孵出几百只小龟,小龟便向水里爬去。不过很多会被鸟儿吃掉,只有体格最壮实的才爬到了安全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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