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薇刚说完,有什么东西朝她头上飞了过去。
她下意识想用手挡,旁边伸出一条手臂先一步替她抓住,她顺着手臂看了看,是明局长,手里捏着贺兰荣砸过来的麦克风。
贺兰荣在台上气急败坏,冷笑了一声:“你这个小丫头片子真不识好歹,你的意思是我用你父亲的死炒作?你以为大家是这么好糊弄的吗?会听你信口雌黄?”
卢薇也微笑着看他,只是笑意森森:“大家都知道,我父亲的作品里,有一幅名叫《黎明之城》的作品被誉为是价值最高的,但是你们是不是很奇怪,从来未见过真迹?”她用手指着贺兰荣,“如果贺兰总你跟我父亲的事情毫无关系,那么请你告诉大家,你办公室墙上那幅画是从何而来?你真的是太自大了,自大到把我父亲的遗作光明正大摆在那里自认为不会有人发现!都说头顶三尺有神明,不畏人知畏己知。你每天头顶我父亲的遗作时,难道不觉得他在看着你?难道不觉得他有话要跟你说?对当年的事情,你就没有一丝愧疚吗?!”卢薇脸色惨白地一步步逼近他,眼睛却通红,“荣叔,你刚才说我忘恩负义,倒是你,是不是应该杀人偿命?!”
贺兰荣彻底狂躁起来:“简直一派胡言!你这个精神病!你们还站着干什么,快把她给我抓起来……”
卢薇仿佛听到笑话一样笑了起来,直到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哦我是精神病……那么请明局长去程丰集团所属的程丰银行的128号保险箱看一看,里面是否保存着我父亲所有的遗作。128号……我父亲死于12月8日,你到底是算计了多少人,才用死者的死期作为保险箱号码?我猜,你肯定不止这一个保险箱吧……谋财害命,利用基金会串通国外犯罪集团进行不正当交易,我很想问问明局长,这些罪名加起来,够不够他下十八层地狱?!”
贺兰荣听到最后一句话时,目光似是有点不可思议地看着她,愣了足足五分钟,终于疲惫地瘫坐在地上,用手遮着额头默不作声。
旁边的明局长却是神色一凝,虽然卢薇这几天一直在跟警方合作,但是他一直以为是基金会的事情让这个女孩主动提出配合,她从没提过保险箱的事情,如果她所说的都是真的,恐怕这会是黎城这几年来最大的蓄意谋杀案,他不知道以前的一场车祸居然另有隐情,本以为卢薇只是单纯地因为基金会的事情才同意跟警方合作,想不到还有这么多让人意外的纠葛。他心里一沉,今天的事情要是宣扬出去,黎城恐怕要乱套了,这可是有预谋的恶性连环谋杀事件。
想到这里,明局长马上低声跟旁边的人吩咐,他看了看周围,还好刚才已经让不相干的人都撤离了,希望事态不要扩大。
从始至终,程老夫人一直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仿佛发生的事情跟她无关,程子浔正在低声跟周平商量怎么解决今天的公关危机,所有人看似平静,却都心知肚明,今天发生的事情,恐怕要载入黎城大事记了。
林晓想走到卢薇身边,却又不敢走近,犹豫间只听程子浔在一边感叹:“淑女不发威,当我是紫薇啊。以前第一次看到她的画,就觉得她的画总是带着一股莫名其妙的哀伤,原来是心里有阴影啊。”
林晓没空赏他白眼,走过去轻轻抱住卢薇。
卢薇的脸上本来没有任何表情,可是一看到是林晓,马上哭了出来。
林晓把她的头轻轻搁在自己肩膀,看着窗外发呆。
一个本可以普普通通享受父母宠爱的女孩,这么多年却背着一个说不出的秘密,她当时究竟用了多大的勇气接受这个事实,用了多大的勇气呆在杀父仇人身边,战战兢兢地寻找证据?林晓紧了紧手臂抱住怀里颤抖的卢薇,多勇敢的女孩,现在不用那么勇敢了吧?可以卸下了多年的枷锁,做回普通人。
明局长思考了一会,神色凝重地让人把刚才卢薇指证过的中年保镖一起带回警局,然后走过来对卢薇说道:“卢小姐,对于你父亲卢一楼大师的事情,我们需要你回去做一下详细笔录。”
林晓看了看她的脸色,还是很白,“明局长,能不能改天?她现在状态好像不大好。”
卢薇挥了挥手,“不用,我可以。”
明局长:“再坚持一下,勇敢的姑娘。”
卢薇想了想,对林晓说:“林林,这些事情我都没有跟你说过,对不起。”
林晓抹了抹眼睛,“不提这些了,等事情过去,我陪你出去散心。”
卢薇扯了个笑容。
林晓眼眶里憋着一大泡眼泪,闪啊闪的快要掉下来。卢薇跟她做了个回头电话联系的手势,然后跟着明灿的助手走了。
贺兰荣已经被几个警察包围了起来,程彪慢慢走到他面前蹲下,低声说:“阿荣,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贺兰荣通红的眼睛看着他,冷笑了一声,“屠刀在手,此生不愁。别来装好人说风凉话。我对做过的事情并不后悔,唯一后悔的,是小看了程子浔。”
程彪摇摇头,叹了口气起身走开。
明灿把这一幕落在眼里,却没说什么,他走到在旁边闭目养神的程老夫人面前,客气了一句,“抱歉,今天又来给你们添麻烦。”
程老夫人眼未睁开,嘴角牵了牵,“不要紧,习惯了。”
明局长:“……”他摸了摸鼻子,知道程老夫人在说订婚典礼那件事。
这时,程彪走过来,叫了一声,“大嫂。”
程老夫人终于睁开眼睛看了看他,然后叹了口气,“难为你了,这段时间先别上班了,好好休息几天。”
程彪应了一声。
明局长跟他握手:“程先生,谢谢您的合作。”
程彪哈哈一声,“谢什么,都是我们程家的事情,真是家丑啊家丑。”
明局长依次跟各位告辞,然后带着贺兰荣走了。
片刻,在场的只剩下程家的人。
程彪拍了拍程子浔的肩膀,发现程子浔最近瘦了,“阿浔,是不是有很多疑问?”
程子浔一直盯着贺兰荣直到他走出去,此刻听到问话,说,“也没什么疑问了,其实跟我猜的差不多,您早就知道荣叔有问题了,故意让他一步步算计你的。”
程彪面上不动声色,眼里却有欣慰的笑意,他走到香槟台前,拿了最上面的两杯香槟,一杯递给程子浔,“继续说。”
程子浔看了一眼自己的母亲,对三叔说道:“你和我妈故意让他送你坐牢,让他放松警惕。人一旦感觉到危机暂除,野心就会膨胀,开始算计一些他不该得到的东西,比如董事长之位。”
说这话的时候,他看到他妈用手虚遮了脸,他第一次在自己母亲脸上发现一种叫心虚的表情。
倒是旁边的三叔很镇定,他点点头,“你是什么时候觉得荣叔不对劲的?”
程子浔淡淡说:“从《上头条》刊登了一张处理过的照片开始。”
三叔愣了愣:“哪张?”
程子浔还未回答,林晓却已经反应过来,他说的应该是有人把她哥林泽笙的照片ps后投给《上头条》,后来她跟他闹分手的那张照片……她记得程子浔说过,这人是想利用这张照片给方书记来个下马威。
林晓忍不住问:“那张照片有什么不对劲吗?”
程子浔:“不是照片不对劲,而是那个寄给杂志社照片的地址,是一个早就拆迁地址。”
林晓:“??”
“那个拆迁的地址其实你应该很熟悉,就是现在是亭湖小区,只是路名和门牌号早就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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