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的地方肆无忌惮地吹进来。
这个时候,胡同青年的那张脸好象被人扔到搅拌机里搅拌过似的,十分的扭曲。
李妃从人墙的后面慢慢地走出来,低着头,不敢看任何人的眼睛。
胡同青年看到了李妃,脸色变得温柔了一点,很温柔地喊李妃的名字,仿佛害怕吓到李妃似的。
"李妃"
所有人都看着李妃。
"你走吧。"李妃低着头,还是不看任何人的眼睛。
"李妃,你真的觉得离开我就幸福了?你忘了你刚到北京的时候,我是怎么对待你的?你忘了我们两个在一起的时候说的那些话了?你忘了你无家可归的时候是什么样子了?你现在站住脚了,看不上我了是不是?"胡同青年一连串的发问,叫李妃哑口无言。
过了好久,李妃才捏喏着开口说到"我该给你的都给你了不是吗,你以前对我的好,我也报答的差不多了,我现在只想跟薇拉一块儿过些宁静的日子,请你"
"真你丫的,给你脸不要脸!当个玻璃就那么过瘾?你丫的等着得爱滋呢吧!"胡同青年身后的一个家伙还要说什么,被他制止了,他把手里的烟头扔到地上,仿佛很仇恨似的用脚踩灭了,看着李妃:"李妃,我只问你一句话,你是不是肯定不再跟我了?"
李妃还是不抬头,但是点头。
"好!李妃,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我也不为难你,你还我五万块钱,咱俩就两清了。"
李妃猛得抬头,直面着胡同青年的眼睛,很愤怒的说到:"上次我不是给过你三万块钱了吗?"
"你别忘了,李妃,你一个乡下丫头到北京,我给你吃给你穿,教你唱歌,我的投入远不止三万吧,再说,你自己就值三万块钱?要不是我,你早做了鸡了!"
"不,我根本不值那么多。"李妃含泪的眼睛看着胡同青年,"在你眼里,我一文不值。"
"少废话,你给还是不给。"胡同青年身后的帮凶已经不耐烦了。
"我没有钱了"李妃平静地说。
"他妈的,你个玻璃!不要脸的婊子"帮凶又抄起一个椅子。这个时候,薇拉冲到前面,把李妃挡在身后,平静地对胡同青年一帮人说:"你们滚吧,我给你五万。"
胡同青年轻蔑地看着薇拉,冷笑着咧了咧嘴,"好!我也是说话算话的人,我多了也不要,只要五万!你给了钱,我再不找李妃了!"他吐了口唾沫在地上,对身后的他的兄弟们说"走!"一帮人才骂骂咧咧地向外走去。
"等等,"嘟嘟叫他们,"至于你们打碎的这块玻璃,我希望你照价赔偿,4000块!"胡同青年转回头恶狠狠地看着嘟嘟。
"如果你不赔钱的话,我会报警!还有,我店里的客人刚才都受了惊吓,我会跟警察说的!"
"死玻璃!"一个帮凶窜起来,被胡同青年拦住了,看来他相信嘟嘟的确是可能报警,"好吧,叫李妃从她还我的五万块钱里扣吧。李妃,你还欠我四万六!"
外面的摩托车嗡嗡嗡嗡地响了一会,然后冒着黑烟,走远了。
李妃跟薇拉紧紧抱在了一起。
嘟嘟看着那帮人走了,看看李妃跟薇拉,又看看万宇,很疲倦似的,走过去,抱着万宇。
整个balckjay里又恢复了平静,大家又开始三三俩俩地散落着,说些各自感兴趣的话题。
我,与其说被刚才发生的一切所感动,还不如说是震惊。爱可以使人邪恶,爱可以使人坚强,爱可以使人丧失理性,爱可以使人变得疯狂。说不清楚。
那一幕过去没有几天,东子回来了,他从美国演出归来,到酒吧里来看我,带了一束花,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的演出又获得了成功。
实际上,我已经感觉到了,这个酒吧自从举行了薇拉跟李妃的婚礼就已经变成了一个酷儿角。尽管我不愿意承认这一点。
每天,有各种各样失恋的人们或者刚刚找到恋情的人们来到这里,喝酒聊天,以前的客人在短短几天的时间里跟这家酒吧断绝了往来,取而代之的,是苦苦执着的等待爱和被爱的酷儿。我的酒吧里到处都充满着暧昧。两个吧员已经辞职了。
我对此感到苦闷和无奈,或者还有一些感到无辜。我只是为两个相爱的女人在这里举行了一场婚礼而已!
东子到来的时候我把我的苦闷挂在了脸上。他当然不了解是为了什么。
把花递到我手里,东子得意洋洋地对我说:"欢迎中国音乐家东子载誉归来!"
"哦,"我心不在焉地接过花,没法掩饰我的不悦。
"怎么了?"东子在我对面坐下,环视了一下四周,"愁眉苦脸的干什么,生意不错啊。"
刚刚九月中旬,七点多钟,正是华灯出上的时候,根本不是酒吧的黄金营业时间,我们的balckjay里却异常的火暴,叫我无奈的火暴。
我准备跟东子讲述他不在北京的时候发生在这里的一切,吧员朝我招手,并且比画了一个接电话的手势,我站起身去接电话了。
电话是罗伯特打来的,嘟嘟跟万宇一起找他吃晚饭,他问我去不去,我说我东子来看我了,可能我要跟他一起吃饭。罗伯特"哦"了一声,说"那可能吃饭以后我们去酒吧找你们。"我们又寒暄了几句之后,我正准备放下电话的时候,转身正看见东子挥手给了一个瘦弱的年轻男人一拳头。气急败坏地骂到"滚远点,给你脸了是不是?"我顾不得跟罗伯特说再见,朝东子奔过去。
东子送给我的那束花也被他当成了武器,可能抓起来朝那个人摔过去,花朵落了一地。
我跑过去的时候年轻人已经走了出去,仿佛眼角挂着眼泪,临出门前,他对着东子幽怨地说:"你真是个无情无意的人。"
东子"呼哧""呼哧"的喘着气,眼睛通红,俨然一个愤怒的狮子。周围很多人像我一样怯怯地看着他。
"怎么回事?"我本来想跟东子开个玩笑说他从美国回来以后变得成熟了,学会打架了,看到东子冒火的样子,只好小心翼翼地问他。
"一傻b!玻璃。"东子长长的呼了一口气之后无奈地说。
我顿时明白了他愤怒地原因。以前也有来这里的老客人如此愤怒地骂人,然后恼怒地出去。
他看看地上散落的花朵,很无可奈何地说:"对不起,弄坏了你的花,以后我再买来送给你吧。"
我微笑着摇头说没有关系。
我跟东子讲了薇拉跟李妃开晚会那天那个胡同青年突然闯进来的事情。
东子说,他知道那个胡同青年,因为强奸罪被政府劳动教养过四年,李妃刚来北京那年,胡同青年刚刚从监狱放出来,一无所有,李妃什么都不嫌弃,心甘情愿的跟着那小子过了两年,两年当中,胡同青年的确对李妃非常照顾,因为他的大部分生活来源都依仗李妃。
说完了,东子看了看周围的人们,苦笑着说"难怪这里刚刚这个时候就这么多人。"
在整个酒吧里,只有我跟东子的桌子上是一男一女在聊天,剩下的几乎所有两个人的桌子上都是同性在低声私语,有两个男人甚至在一个昏暗的角落里肆无忌惮地接吻。
又有一个吧员走了出去,没跟我打招呼,我知道,他不会再回来了,因为下午我刚刚给他们发了上个月的工资,我觉得,自从那个party以后所有跟我打交道的人都开始疏远我,包括总是往酒吧里送洋酒的施马洋酒行的老板,是个从澳洲回来的女孩,每次来这里送酒,她都会亲自来,然后会跟我一起聊聊天,我曾经觉得她是除了嘟嘟之外我最亲密的女性朋友了,可是,现在,连她也不来了。
我开始考虑把酒吧还给万宇和嘟嘟,现在他们已经和好了,我想,我应该跟他们谈这件事情,并且重新找一份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