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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白白的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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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一个不觉寒冷的冬,日子是白白的瓷砖墙,白白的床,白白的纱布,白白衣服的人们穿行。中央空调不知疲倦地工作着,窗外雪花飘飘,如纷飞的羽毛。

    天未亮,拖地的人推开门,啪的打开日光灯,认真的工作。拖完所有房间的地以后,再分送黑色垃圾袋。这时,有人喊:“打开水了。”人们就从白白的门里出来,提着热水瓶,穿过白白日光灯照得白白过道。过道的白砖墙上,挂着图例和介绍,心悸的创面及治愈后依旧丑陋的图片,让心事重重的人不敢停留。然后再穿过一条黑的过道,那是重症病房。窗子上挂着厚厚的窗帘,和不透明的毛玻璃,共同藏着一个个秘密。能进入那门里的人明白,或不明白,再从那门里出来的,很少能回到人群,许多是罩上了白单,永远进入黑暗。

    打完热水,然后回去洗漱。洗漱的地方依旧是白白的瓷砖墙,白白的瓷砖池,水龙头排了一排。刷牙时,抬头可见的是一幅宣传画,一个少年,身姿飒爽的踏着一只足球,少年的笑是纯净的。踩踏在足球上的脚,却是一双穿着运动鞋的拟真的脚,上溯是钢筋肢腿。没了肢腿,绿茵球场永远是梦想,达不到的梦。再仿真的假肢,永远是假肢,假肢除了掩饰,剩下得最多还是一种无奈的心死。

    收拾床铺,买饭,吃饭,共同做完这些事,等候八点的查房,日子象巡回单的记录一样简单。

    当针穿过皮肉进入血管,回了一段紫红的血,粘上胶布,心慌也平了,孩子哭声也止了。看一滴滴的药液,蓄成饱满的水滴形,再滴落,流经输液管,再从细细的针里流入血管。最初吊水,药液总会慢慢滲出,腿脚肿得硬硬的胖胖的,象水肿,后来一根血管清晰了,那里就聚了一窝青紫的针眼。

    那个冬里,认识了套管针,一种银针套着软管的针,扎入臂弯血管里,再抽出银针,留下外套的软管,在血管里可以随着血管而动的软针,然后是七十二小时的输液不止。

    那个冬里,认识了浓浓的,厚厚的,有些黄的血浆,血浆袋上有献血人的名字。那个冬里,认识了一种真切的感动,无偿献血。无偿献血不再是口号,真切叨陪护的舅舅也来到了无偿献血站,献血成了心愿,象花一样不仅仅是美丽,而更多的是意义。

    那个冬里,白白的冬,象标本一样的存在着,雪花也不冷的飘着,阳光也是白白的照着。那个冬,绷带,纱布,药膏,喷剂,是那个冬里每日的必做功课。当退后无人可替时,也就不退后了,人就此变得坚硬。没有什么不能承担的。

    那个冬里,讲述最多的是大灰狼和七只小羊的故事。那个冬里,孩子会说:“妈妈没回来,谁来也不开。”那个冬里,孩子领会了失去孩子的羊妈妈的悲伤,那个冬里也在成长。

    那个冬啊,故事从头到尾的发生,和结束。在那个冬里开始,在那个冬里结束。

    春天呢,还绿不绿?春天姗姗才能来,却不能接受春的轻抚。因为那个冬的伤口,要在许多春里,才能慢慢愈合,慢慢淡去,慢慢的赶上春的脚步。

    那个冬,那个白白的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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