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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屋里的老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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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老师,是阅览室的老师。

    他很老,头发有点白,还一口的假牙,眼睛前面是厚厚的镜片,整个人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可能是与书生活的久了的人,总有一种气质吧,尤其老人。

    那时我是住读生,比走读生在校的时间要多得多。中午饭后,把饭盒送回教室就到一楼的阅览室看书,一看看到上课铃响,再回教室。而下午,四点半是晚饭时间,饭后再去,看到六点的晚自习开始。日子过得简单而充实,有规律而丰富。

    阅览室像一个童话里装满财富的小屋,而管理书的老师则象小屋里的和祥主人。

    阴雨天里,人来的很少,即使来的是一个人,谢师也照常开门,打亮灯,坐在门里的桌前,来人把学生证插进插卡的格档里,在一本练习册做成的记录本上写下自己的名字,就坐定浸进书的世界。校园以外的五彩世界就这么展现,人生观就在这里慢慢修正成熟。阅览室的六盏日光灯,照亮了一个求知的天地,册册丰富内容散发墨香的书刊杂志,象份份营养美餐,啖炙着年轻且日益长大的年轻人。

    三年,摘抄满厚厚一摞软抄本,重新读起本里的句子,余香萦齿,感动如初。三年,就这样度过了,学生时代心地纯纯的时光里,那段阅览室的记忆,是青梅季节里的暖色,走过后格外怀念。

    毕业后,与谢师通过一些信,谢师的每个信封上都字迹工整,笔画缓缓。书写着我的地址,我的名字。而每一封信文仅言简意核的几句:“大连小友,好吗?孩子,我想念你,来信。谢春江。”印有行知的字样的信纸上,就这么短短的几句,就这么了了的几字,父辈人的长者,让我鼻涩,令我下笔回信总踌躇再三。

    94春,有事去了次上海,仿佛有个召唤似的,来到已经尽是陌生脸孔的母校。当我问寻一路,出现在谢师面前,谢师一脸不相信的表情,又惊又喜,我也迷惘与突然见面的现实。一个老人的高兴和热情,握我的手,向办公室的来的新老师介绍,象是他的骄傲,让我在众人礼貌的笑意里愧于谢师的赞誉,谢师给我看他的文稿,带我看新迁的阅览室,一起爬上我毕业后才建好的综合大楼。

    中午留我午饭,在学校的餐厅。谢师要了好多好多的菜,还有红汁浓汤的罗宋汤,谢师说自己的胃不好,让我多吃点,我就吃了很多,尤其喝完了那碗汤。

    谢师已变了很多,头发染黑了,镜片依旧很厚,却显得年轻许多,每年迎进的新生,总和年轻人在一起,心态就老不了。谢师说我未变,还是做学生时的模样。那日是初春,走时拍了照片,不久谢师寄来照片,照片的背后写着老小书虫,黑线衫灰格裙的我笑得灿烂如花。

    谢师的宽容,慈和,勉励,让我每提起欲言的笔,却不知说些什么好,总有一种愧疚,两手空空,愧于谢师的劝勉。

    书屋里的老主人,燃一盆驱岁月之寒的火吧,继续用老人的和祥接送一批批来看书的孩子。谢师,我终会提笔给你去信,你一定要等,等我能把秋收的喜悦与你分享。再老去,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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