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开映一部美国大片,问他有没有兴趣一睹为快,他明白她的意思,又不能装傻,白吃了人家几顿饭,自个儿不请请客,太说不过去了,于是买了六十块钱一张的电影票,陪了她去看。
他们的约会大多很常规,主要是因为汤禾米缺乏创意。唯一惊险刺激的,是骑马,那还是柴绯哄着他去的。
柴绯事先只说去吃乡村菜,开车载汤禾米去了淡湾远郊的一处村落。去了汤禾米才知道,那儿有淡湾市最大的马场。
柴绯曾采访过骑术俱乐部的老板,与这里的主管混得很熟,免费溜溜马的面子还是有的。因此两人一到,立即被热情洋溢地带进马厩挑马,管理人员在旁边不厌其烦地介绍各种马的特长性能,末了为柴绯挑一匹昂贵的澳洲纯血马,汤禾米是初学,就为他配了温驯的东北马。
马场占地辽阔,赛马场能够进行风驰电掣的马术训练,悠闲漫步的话,可以选择长达两千米的慢跑场,沿途经过茂密的果林,伸手就能摘取樱桃香蕉什么的。
汤禾米遵从柴绯的建议,骑马攀登附近的山峦。柴绯娴熟地穿密林、过小径、涉溪流,在马背上漂亮从容地完成了上坡、转弯、跳沟一类的动作。汤禾米看得眼花缭乱,压抑着内心的恐惧,硬着头皮跟随其后,两只手胆战心惊地死命拽住缰绳。
柴绯一路说笑不止,胜似闲庭信步。汤禾米渴望做出柴绯那种信马由缰的姿势,刚一松手,那马一声长啸,险些将他颠簸下来,唬得他几乎尿了裤子。柴绯见他畏怯,便说些趣事安抚他,告诉马场有好些重度发烧友,一礼拜在这里孵上四五天,每天练习七八个小时,骑在马背上像粘贴了胶水一样,有的索性购马成为马主,约了生意伙伴,边骑马边谈生意。
“好马的价格,能抵奔驰宝马而有胜之呢。”柴绯说着回过头,却见汤禾米两眼发直,盯着马头,脸色煞白煞白,三魂不见了七魄。
柴绯原以为男人个个争强好胜,天性充满勇猛探险的因子,想着给汤禾米一个意外的惊喜。谁知汤禾米着实辜负了她,被一匹驯良的马吓得不轻,下了地,两腿还在哆嗦,半天没缓过劲。柴绯又是抱歉又是好笑,搀了他,在马场的餐厅小憩,叫上一桌稀罕野菜,周到地替他拭汗,夹了菜,喂给他。汤禾米破天荒地没有拒绝她的亲昵,就着她的手,一口一口地吃了——马场之行,使得他们的关系从宽阔大海驶入平缓河道,这却是柴绯没有预料到的。
在确知汤禾米是这样一个滑稽老土的男伴之后,佟铿铿轰然爆笑,笑得眼泪鼻涕都出来了,笑过,指着柴绯道:
“居然有男人怕马?姐姐,你不是病急乱投医吧?这种迂腐老头也入得了你的法眼?!”
柴绯趁势抚腹嬉笑道,没办法呀,肚里孩儿等俺给他找爹爹!佟铿铿推她一把,去你的。
有关汤禾米的秘密,柴绯没对任何人说起过,包括她最好的朋友佟铿铿。在柴绯看来,他们的相遇,已然超越世间凡俗的男女*,而是天意。适当的时间。适当的人。天意使然。
起初柴绯和所有的女人一样,并不在意汤禾米。他只是她的受访对象,一个懂得很多历史典故但绝对不起眼的男人。采访结束,柴绯对一些名词把握不定,请求汤禾米给她一个邮箱地址,便于请教。汤禾米信手扯过半张纸,潦草写下,柴绯一看,即刻呆住,因为她立即知道,眼前这个平常的男人,就是网络上叱咤风云的“魔鬼撒旦”
需要说明的是,柴绯并不是网迷。她的工作需要与互联网打交道,除了采访以外的工作时段,她都把自己挂在网上,像一头猎犬,咻咻地搜寻着线索。她对聊天没太多兴趣,对游戏也没太多兴趣,属于蜻蜓点水尝试尝试的那种状况。交往过的几个网友,是君子之交淡如水,偶尔有特别契合的,最终发乎情,止乎礼,绝不会发展到佟铿铿那样,见面、约会,直至上床。柴绯是从不打算将虚拟空间与现实生活混为一谈。
一年前同事推荐给她一个网站,据说在成年人中甚为走红,而版主的名字,叫做魔鬼撒旦。柴绯上去一看,在这个页面上游走的,果然不是稚气未脱强说愁的惨绿少年,网民们都是颇有思想颇有见地的,急于对人世大事发表言说。魔鬼撒旦是他们的精神领袖,统领着大家游弋于时事、经济与深层次的人生体悟之中。他的引领让人觉着舒服,并不是霸道的、张扬的、不可一世的那种,而是十分的含蓄内敛,以至于让人察觉不到他的存在。他只是时不时地,张贴一篇文章,而文章的论题,总能引发最为激烈的探讨,当探讨到达白热化的阶段,他悄悄地、抽身引退了,绝然不会嚣张地给个是非定论。
柴绯多去了几次,就对版主产生了好奇。她故意发布了一些先锋的言辞,略略透露了一些媒体掌握的小道消息,果然,就引起了版主的注意。一来二去的,她顺利得到了版主的qq号。单独聊过一次,话题很顺,没有一丝冷场的迹象,彼此都感觉愉快。于是柴绯没事就在网上找着他,闲聊。
qq里的魔鬼撒旦又有点不同了,风趣、调侃,规避了时政,专说考古学方面的事情,柴绯由此听了不少精怪故事。
对于魔鬼撒旦本人,柴绯没想得太多。潜意识里,她猜他是一位生存空间拥挤、心理压力巨大的白领,高学历、高收入。男性。绝对的男性。
汤禾米给柴绯的电子邮箱,与魔鬼撒旦一模一样。一旦知道神秘的魔鬼撒旦就是汤禾米,柴绯陷进了复杂的情绪中。可以肯定的是,她是惊欢羞怯的,有一点“倚门回首,却把青梅嗅”的韵致。连她自己都很诧异,因为这种古典的情怀发生在她身上,真是前所未有的现象。
汤禾米逐渐地,意识到了处境的危险。尽管总是柴绯主动邀约,而每一次,他都是处于被动的、矛盾的、勉强的、不情愿的状态,但这状态也是险恶的,他身不由己地,就被柴绯牵了鼻子走。他心里那个急啊,就跟做梦找不着厕所,立马就要尿了裤子一般,哭都哭不出来。
在惴惴不安中,他却对柴绯有了亲昵之感,当她的手自自然然挽住他的时候,他的胸口如千军万马混战不休。混战没有结果,他在内心已经一次又一次把柴绯的手狠狠推开,但现实里的他纹丝不动,听之任之。
第一次接吻是在柴绯的公寓,吻着吻着,柴绯纤柔的手指插进了他的头发,身体像口香糖一样粘住他不放。那一瞬间,汤禾米醍醐灌顶般地发现,柴绯的目标绝不拘囿于柏拉图式的卿卿我我,她要的是肉搏。显然这样的指向与汤禾米所能承受的心理底线南辕北辙,他下意识地挣脱她,慌乱中使劲按住完好的皮带搭扣,夺门逃去。他的动作使柴绯想起逃离强暴现场的无知少女,她虽然竭力捂住嘴,还是没能掩饰住清脆的爆笑声。
随后的会面,汤禾米心存侥幸。他俩仿佛较上了劲,展开了一场势均力敌的拉锯战。汤禾米一半是割舍不下,一半是大男人的好战情结作怪,他勇敢地加入了柴绯制造的硝烟弥漫的战场,并且有意无意地将战火煽得更烈。
最终柴绯赢了。他们在柴绯的公寓上了床。
完结后,柴绯*地平躺在大床上,她个子不矮,躺在床上却像个招人怜爱的小东西,纤巧的四肢伸展开来,腰部那儿柔软地凹下去,看上去无比娇嫩。
半晌,她惬意地嘘出一口长气。汤禾米怀疑她的满足从何而来,他想应该不会来自刚才的*,因为他的速度快如火箭,一经触及柴绯体内的灼热,汤禾米就对自己的器官失去了操控能力,眼睁睁看着它一头跌下悬崖。既然与肉体无关,那么柴绯的愉悦必然是由于她的精神胜利,她成功地引诱了他。但汤禾米已无力计较,禁忌消除,打破的樊篱背后现出辽阔无垠的欲望原野。
汤禾米不习惯裸睡,抓起背心短裤,穿好了,靠着床头,胡乱翻看柴绯丢在床头柜上的时尚杂志,看得心猿意马。柴绯靠过来,劈手夺去他手里的杂志,扔在地毯上,脑袋软软依偎着他,满头浓发撩拨着他的腹部。汤禾米的手抚过她的面孔,她的脸部皮肤触感极好,滑腻润泽,就像美味的猪肉冻。汤禾米已经确知她不是赝品,她的美是不折不扣的,经得起推敲,经得起考验,就连隐秘的足趾,都修长而生动。
他们很快又做了一次,这一次也并不从容。柴绯的双腿熟稔地缠住他的腰,单单这姿势就够叫他激动了。她不是处女,明显也不是未经训练的纯良女子,这一点,他稍有失望。但眨眼间,一阵剧烈的兴奋使他双目*。
“为什么拖到今天呀?”平息下来,柴绯抚摩着他的胸脯,柔声问道。他知道她的意思,早知有今日的激烈,何苦一直倔强地顽抗着。
“我怕”汤禾米不小心露了真话。
“怕我?”柴绯仰起头,不解地看着他。
“我怕——”汤禾米急中生智,幽默道“我怕你突然从我衣领里啊、口袋里啊,掏出一条鼻涕一样恶心的黄花菜!”
“傻!”柴绯打他一下。
“我就知道,如果我不主动约你,你是永远不会来找我的”隔一会,柴绯幽幽地叹息。汤禾米给她的神情撩动着,伏下身去,没头没脑地拼命吻她,吻得她连连躲闪。
“我要和你结婚。”平静下来,汤禾米斩钉截铁地说道。
闻言,柴绯并没有面露惊奇,她舒舒服服地伸个了懒腰,漫不经心地说了句: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她狡黠地朝他一笑,笑得眼角都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