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尔边晃动摇椅,边抽着烟说“就是因为那条公路。那公路上压死了很多动物。大多是狗和猫,不过不全是狗和猫。一辆奥灵科工厂的大卡车还压死了莱德家孩子们养的一只宠物洗熊。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上帝,一定是在1973年,也许更早。反正是在缅因州制定法律禁止养烷熊和已失去自然本性的臭鼬之前。”
“为什么要禁止养这些动物呢?”
“因为狂犬病,”克兰道尔说“现在缅因州总发生狂犬病。几年前有只老圣伯纳德狗疯了,咬死了四个人。真可怕。那时那只狗没打防疫苗。要是那些愚蠢的人给狗打了防疫苗的话,就不会发生那种事了。但是人们也可给烷熊和臭黝打免疫针,一年两次,而且它们一般不会得狂犬病的。然而莱德家的孩子们养的那只烷熊就打疫苗。它长得胖乎乎的,人们都叫它可爱的熊。因为它总爱摇摇摆摆地直走到你的面前,像只狗似地舔你的脸。孩子们的父亲甚至花钱请了位兽医给烷熊作结扎和剪爪子,可花了他不少钱呢!莱德在班格的ibm公司工作。他们五年前搬到科罗拉多去了也许是六年前吧。他家的两个大点的孩子都快能开车了。一想起他们就觉得有趣。我想洗熊的死一定使他们很伤心。麦迪莱德哭了好久,把他妈妈吓坏了,都要带他看医生去了。我想他现在一定没事了,不过这件事他们永远也不会忘掉的。一只宝贝宠物在路上被车压死了,孩子一辈子也忘不掉的。”
路易斯想起刚才看到艾丽熟睡的样子,小猫丘吉趴在床垫边打呼噜的样子,于是说:“我女儿有只小猫,我们叫它丘吉。”
“它跟别的猫打闹吗?”
“什么?”
“它没被阉割过吗?”
“还没有。”
实际上还在芝加哥时,他们就考虑过这件事。瑞琪儿想给小猫作结扎,已经跟兽医约好了。路易斯给取消了,他自己也不清楚为什么。不是因为怕小猫会给原来隔壁的胖女人惹麻烦,也不是因为他和小猫都是雄性。主要是因为他不想毁掉小猫身上那种他欣赏的东西,那种在猫的绿眼睛里闪亮的无所畏惧的神色。因此他向瑞琪儿解释说,他们搬到乡下就没事了。而现在乍得克兰道尔跟他说乡下的生活要注意第15号公路,问他小猫是否阉割了。真有些像命运的嘲弄。
“要是我,就把它阉割了。”克兰道尔说,边用拇指和食指掐灭了烟。“小猫阉割后就不会乱跑了。要是它老是来回乱跑,就该倒霉了。就像莱德家的烷熊,小迪米戴斯勒的长毛狗,布莱德利小姐的长尾鹦鹉。当然,你知道鹦鹉不是被压死的,它有一天给飞跑了。”
“谢谢您的建议。”路易斯说。
“应该那么做。”克兰道尔站起来说“啤酒怎么样?我想进去来块奶酪了。”
路易斯也站起来说:“啤酒都下肚了,我也该走了,明天见。”
“明天你就去学校开始上班?”
路易斯点头回答说:“学生还有两周才开学,不过我应该早点知道我要做的工作,您说呢?”
“对,要是你连药片在哪儿都不知道,我想你会有麻烦的。”克兰道尔说“随时欢迎你来,认识一下我的诺尔玛。我想她会喜欢你的。”
“我会来的。”路易斯一边和克兰道尔握手道别,一边想着老人们比较容易有些病痛。“乍得,认识您我很高兴。”
“我也很高兴,你很快就会安定下来,可能会住很久呢。”
“但愿如此吧。”
路易斯沿着随意铺就的小路走到公路边,不得不停下来,因为又有一辆卡车,后面跟着5辆小汽车向巴克斯泡特方向开过去。路易斯举手示意,穿过公路,走进自己的新家。
大家都睡了,一片沉寂。艾丽好像一直没动,盖基仍在自己的儿童床里,仰面朝天,四肢摊开,床上不远处有只奶瓶。路易斯停下来看着儿子,心中充满了深深的爱。他想主要是因为离开了熟悉的芝加哥和那儿熟知的面孔。现在人们这么搬来搬去的,过去人们选中一个地方,就固定下来。这句话还真有些对。
他走近儿子,没人看见他,就是瑞琪儿也不在。他亲了亲儿子的手指,又透过儿童床栏杆轻轻地拍了拍盖基的面颊。盖基笑了一声,转过身去。“好好睡吧,宝贝。”路易斯说。
然后他回到自己的房间,悄悄地躺在床上,那床不过是两张单人床垫拼在一起罢了。瑞琪儿没动,路易斯觉得一天的紧张开始消除了。睡前他支起胳膊向窗外望,看到路对面克兰道尔的香烟还在闪亮。路易斯想,老人还没睡,他可能要熬会夜,老年人睡得不好。他一边想着,一边睡着了。他梦到自己在迪斯尼世界,开着一辆印有红十字的白色篷车,盖基坐在他的身旁,梦中的儿子至少有10岁了。丘吉在篷车的挡泥板上,瞪着绿眼睛看着他。在19世纪90年代的火车站外的大街上,米老鼠被孩子们围着,它正用那带着白色卡通大手套的手握着孩子们信任的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