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云打人,”海塞斯大笑“你像个诗人。”
陈家鹄没有笑,而是认真地对他说:“醒来后我就想,先生是日本当代数学的一面旗帜,当下又极力追捧军国主义,跟陆军部一直过往密切,他会不会真的像外面传言的一样,秘密参与了陆军密码的研制?”
“说,继续往下说。”海塞斯收起笑容,认真地等他往下讲。他却说:“那还有什么好说的,我就开始琢磨了。”陈家鹄转身从桌上拿起几页稿纸,递给海塞斯“你看看,我已经有个思路了。”
海塞斯接过稿纸飞快地看完,很是兴奋,说:“你这思路很有意思啊,我之前怎么就没有想到呢?”他兴奋地上前拍拍陈家鹄的肩膀“现在我也不敢说这个思路对不对,如果是对的,我真想打开你的脑袋看看,里面到底有什么特别的构造,能够产生这样神奇的想法。”
“恐怕你会失望的。”
“为什么?”
“因为这不是神奇,而是神经,看上去星罗棋布的神经。我把水中月当成了真正的月亮,也许是某根神经搭牢了,神经错乱了,俗称‘十三点’。好在这不需要多么复杂的求证,简单的演算就足矣。”说着又递给海塞斯一张草稿纸“你看,一个未知数,竟然同时满足无限大和无限小。”
“有这种事?”海塞斯的眉头拧成一个“川”字。他接过草稿纸,细细审看陈家鹄的演算程序。看着看着,忽然扑哧一声笑起来。陈家鹄问他笑什么,他把草稿纸放回桌上,拿起粉笔,在黑板上写下一组复杂的公式,讲解道:“你这几步推论从数学角度看是没有任何问题,但按照你的思路,n在这里的意义并非一个自然数的变量,而应该是(n+x)÷8l,这是个有限小数,不一定是自然数。还有这里”海塞斯一边讲解一边修改起来,粉笔与黑板摩擦的吱吱声有点像耗子的叫声。
陈家鹄一眼不眨地听,看着他的讲解,两道剑眉越蹙越紧,好像教授手上的粉笔是在他宽阔的额头上刻画着。待海塞斯讲完,他已是满额头的汗水。海塞斯讲解完,也没有订正错误之后应有的欣然,竟然也是双眉紧锁,呆呆地坐在沙发上,苦苦思量着。
两人默然半晌,陈家鹄才打破沉默:“你说得有理,但是”
海塞斯突然抬头,目光咄咄逼人地盯着他说:“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你想告诉我,这样的演算等于是在求证无限小的自然数等于无限大的自然数,这没有任何意义,是在原地打转。”
陈家鹄目光失去焦点,茫然地望着天花板,喃喃地说:“不错,这是就地打转鬼打墙我们迷路了,要突围出去可出路在哪里呢?”
海塞斯叹一口气,走到窗前,望着窗外深邃的夜空,神色幽幽地说道:“是啊,陈家鹄,茫茫黑夜,出路在哪里呢?”
与此同时,门卫室里的徐州也望着夜空在发呆。所不同的是,海塞斯和陈家鹄的夜空是神秘的密码世界,而他的夜空,则是陈家鹄那扇亮着灯光的、他永远也无法进入的窗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