腕子,把长袖抖到了小臂上,那一对贴身捆在小臂上的娉婷剑就此暴露在众人的视野之中。
“娉婷?!”自从顾西辞亮出了双剑在台上挺拔而立,原本沉默围观的刀梓林就忽然变了脸色,他的眼睛微微睁圆了,难以置信的目光毫不掩饰地落在了顾西辞的身上:“那对剑是云儿的娉婷?!”
刀梓林一边说,一边转头去看坐在主位上的叶临川。
叶临川沉默着,他垂下的眼眸看不出任何情绪。
“云儿……她是云儿的女儿?还是徒弟?”刀梓林一边喃喃自语,一边贪婪地看着顾西辞的面容,片刻之后他失望了,从顾西辞的脸上刀梓林看不出一丝一毫刀行云的影子。除了那简直一模一样的倔强性格之外,顾西辞和刀行云没什么相似的地方。
“你看了三章剑谱,该有点儿体会了,今天我来指导你一下如何?怎么说我也算是你半个师父呢。”顾西辞看着赵绮白愤恨的目光莞尔,她手腕一甩直接把娉婷中的一把剑甩出了剑鞘,那剑在空中翻了一番,剑柄朝下降落。
顾西辞右手握住了剑柄,从上往下干脆利索地照着赵绮白的头顶一剑直劈。
赵绮白看着那个跟自己甩鞭子劈谢少言时简直如出一辙的招式,狠狠地咬住了后槽牙。她没有迎上顾西辞,而是往后退出了她的攻击范围。顾西辞那一招用出来比自己用的更加精妙准确,气势上也强了不止一个等级。正因为是同一招,所以才能在瞬间比较出高低好坏来。赵绮白一打照面就知道论比剑,绝对是自己输没跑了。
眼看着赵绮白撤出了那剑的攻击范围,顾西辞却不着急,她左手抖出另一把剑,挽了个剑花,以一种完全不同于右手剑的柔软姿势把剑平刺了出去,同时足下使出了七秀坊的绝学轻功蝶弄足,瞬间移形幻影追至赵绮白的身后。
顾西辞手中两把剑,一把套路狠辣凌厉,一把套路婉约轻柔,两种截然不同的剑法组合在一起却没有丝毫的不和谐,反而刚柔并济,相辅相成,隐约呈阴阳之势。台下看热闹的江湖人士只觉得顾西辞这剑法用出来花样繁多煞是好看,但那些围观的老前辈们则是震惊了。
“这是……山河流云,江海凝波!”钟离鹤猛地站了起来,他的目光紧紧追随着台上顾西辞腾挪跳跃的轻盈身影:“七秀坊两大绝学……老夫有生之年竟然能得见双剑合璧的一天,还是同一个人使出来的……这孩子是个奇才!”
“即使是昔年的刀行云,也仅仅只能用出江海凝波剑,对于山河流云的领悟她始终差了那么一丝火候。”柳文素的神情也颇为激动,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他轻轻说道:“比起刀行云,顾西辞领悟了剑意,而非拘泥于形式。”
唐非鱼静静地看着那个红色的影子,看着她轻盈如一只燕子般回翔,看着她明明在用杀人之剑姿势却如跳舞一般优美。这个时候,唐非鱼忽然想到了顾西辞曾经对自己说过的话,她说她没办法领悟山河流云剑,虽然能背下招式硬套入战斗中,但灵活度终究差了不少。对于这套剑法她只得剑形而未闻剑意。
现在她终于学会了山河流云,明明是一件值得开心庆祝的事情,但唐非鱼忽然觉得顾西辞此时的心情应该不怎么好。因为她挥出来的剑太孤独了,一招一式都透露着寂寞和荒凉。
那是长满了杂草的荒芜剑意。
顾西辞旋步上前,双剑齐出平刺赵绮白的胸口。这一招她终于省去了所有繁华复杂的花招,只余下了灌满的浓烈恨意和凛然杀气。没有人理解为什么顾西辞对赵绮白能恨到这个地步,现在哪怕是被她的剑风扫到都能觉察到刺骨的寒意,更别说是被正面命中了,绝对会被砍成三截的。
而赵绮白却已经避无可避了,那看似平平无奇的两剑在瞬间封锁了她所有的退路。赵绮白终于感觉到了浓浓的恐惧之情——她会死的,她真的会死的,现在的顾西辞已经什么都不顾了,她就是想着能杀掉她——
这是顾西辞那双平静无波的眸子中所明明白白传达出来的信息。
赵绮白绝望了。
但下一秒,转机突现,一个双方彼此谁都没有预料到的人切入了战局。白玉堂不知道何时跃上了擂台,他鬼魅一般贴在了顾西辞的身后,空着的左手臂一把箍住了顾西辞纤细的腰肢,把她狠狠拽进了自己的怀里面,然后趁着顾西辞失去平衡的一刹那,白玉堂握着吞吴刀的右手则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从顾西辞的腰侧伸了过去,横着连鞘一起平递出刀,硬生生抵住了刺出来的娉婷。
吞吴刀的刀鞘发出一声喑哑的哀嚎声,两道深刻的裂纹从两把剑尖相抵之处出现,紧接着蔓延到了整个刀鞘表面,随着“喀拉拉”的声音响起,铁质的刀鞘就这样被顾西辞劈碎了,露出了如一泓秋水般凛冽的吞吴刀。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目瞪口呆。
顾西辞靠在白玉堂的怀里,她的呼吸声丝毫未乱,甚至完全听不出刚刚进行了剧烈的运动。这人看似平静可白玉堂却能清晰地感觉到顾西辞的身体在他怀里面一点一点冷下去,就像一具已经死亡的尸体逐渐消失了所有的热度。白玉堂前所未有的心慌了,他扣住顾西辞腰肢的手臂紧了紧,低下头凑到她耳边轻声说道:“西辞——”
“放手。”顾西辞没有挣扎,她只是冷冰冰的说道,同时手腕一转反手握剑,把剑尖直接推到了白玉堂的喉前。
“呼——”白玉堂不为所动,就像被剑指着脖子的人不是自己一样。他呼出一口气,轻声说道:“赵绮白手下的人找了官府,已经过来了,你现在不能杀她,至少不能当着杭州府尹的面儿,去杀庆、城、公、主。”
顾西辞看着杭州府尹一身官服,他带着手下的衙役们举着牌子浩浩荡荡闯进了会场。
赵绮白笑了,她优雅地撩了撩自己的长发,认真整理了一下因为打斗而弄得四处褶皱的衣服,仪态万方地自顾西辞身边擦肩而过。
“众目睽睽之下刺杀公主……这个罪,你要怎么推脱呢?顾西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