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头望了望那个吊在高空中晃来荡去的笼子,轻声说道:“再见。”
顾西辞走到监牢的铁门前,毫不意外地发现铁门是开着的。
那个能把信息送给她的人一定是个厉害的人物,不仅在短时间内查到了她的所在,还能在襄阳王府中埋下内应里应外合派来人接应。这不太像是唐非鱼的风格,隐元会的风格一贯是直接而暴力的,如此迂回却精妙的布局应该是另一个势力的手段。
顾西辞一边想一边推开了大门,然后她看到娉婷双剑被放在门口,剑下压着一张纸条和一段柔软漂亮的红绸缎。
“双剑赵绮白有所顾虑不敢乱动,但阴阳卦盘被带走了,请你自己取回来。”
顾西辞弯腰拿起双剑,把它们缓缓地搂入自己的怀里面。剑身冰冷的触感透过顾西辞身上单薄的布料传递到了她的胸膛,在冷意渐渐侵蚀的同时,娉婷两把剑在剑鞘之中发出了轻微的嗡鸣声,像是欢迎真正的主人回归。
“抱歉,我再也不会丢掉你们了。”顾西辞偏头吻了吻娉婷。
然后她把红绸系在了腰上,抬手抽出了两把剑。
那天大概是襄阳王府别院的灾难日。为了看守顾西辞保证万无一失,赵绮白留下了大量的人马守着别院。但赵绮白不在,襄阳王也回了王府,只有王妃在此养病,不管是下人们还是那些护院守卫们都觉得自己可以趁机偷得浮生半日闲——毕竟病怏怏的王妃闭门不出没精力也没权利管他们,而顾西辞那个被自家公主废了武功的废人又能翻得起什么浪花?
但月上中天的时候,杀戮开始了。
顾西辞拎着两把剑从监牢的深处走了出来,一路上她发现这里不止关着她一个人,还有一些被打的奄奄一息看不出人形的犯人们被零零散散地扔在各个牢房之中。顾西辞走到一个开阔一点儿的房间的时候,她遭遇了留守的守卫。
当时两个守卫正握着鞭子一边大笑一边狠狠地抽打着一个被捆在十字木上的犯人。那鞭子不是皮质也不是草编,而是铁做的,上面还铸造着恐怖的倒刺,守卫们把鞭子挥得虎虎生风,专门挑犯人身上薄弱的地方下手打。犯人被打的皮开肉绽,甚至连呻|吟的力气都没有了,他垂着头像一个破布娃娃般被歪歪斜斜地固定着,胸口的起伏越来越弱。
顾西辞在火光的阴影里面静静地看了一会儿两个守卫的狂欢,然后她有点无聊地打了一个哈欠,忽然觉得比起这个犯人,自己还算是幸运的了。
“开心吗?”顾西辞问道。
“那是当然!你要不要——”
“等等!你是谁!你是怎么出来——的……”
兴奋地忘乎所以的看守并没有第一时间觉察到事情的异常,等他们反应过来并不是同伴前来换岗、而是被关押在最深处牢房里面的重要犯人逃出来了的时候,他们已经没有反抗和报信的能力了。
两个看守只看见了顾西辞慢慢抬起了握刀的右手,回过神来的时候,他们已经趴在地上了。
殷红的鲜血从两个看守的身下溢出,在坑坑洼洼的牢房地面上汇聚成了一个一个的血洼。顾西辞很随意地举起刚才挥出去的婷剑查看,在发现剑身上依旧干干净净没有一丝血迹,亮得可以照映出跳跃的火光和她漂亮的眸子之后,这才满意地点点头。
“你……”一个看守很快断了气,另一个却还在做着濒死的挣扎:“是怎么……”
“嘘,安静。”顾西辞撩起裙摆在看守们的面前蹲下来,她伸出一只纤细的手指,虚虚点在了看守的嘴唇上:“别说话,越说话死的越快。你听到风声了吗?呼啸的风声,是不是很安静……”
随着顾西辞的话语越来越轻,看守的目光渐渐涣散,他脖颈上汩汩而流的血液也越来越慢,当心跳停止的时候,看守脸上的表情是满满的茫然无措。
他在折磨那个犯人的时候,大概也没想到自己竟然会是这样一种死法吧?好像死的比被他折磨的犯人还快?
顾西辞在桌边一撑,慢慢站了起来,她走到了犯人的身边。那人还有一口气儿,胸口微微地起伏着,似乎是感觉到了顾西辞的存在,他奋力睁开了自己早已被血糊住的眼睛。
“你……是……”
“你也快死了。”顾西辞摸上了犯人的手腕,指肚感受着他的脉搏。那人的手腕瘦得只剩下皮包骨,顾西辞小小的手掌可以把他的手腕全部包住还多出一截来。
“我……如果可以……告诉陛下……襄阳王意图谋反……冲霄楼……证据……”那人断断续续地说道,他一边说一边咳嗽。顾西辞歪头看着他,想了想,小心翼翼地就着他的手腕往给他输送内力。
“不要浪费……”那人说话的速度比之前快了不少也连贯了起来:“请你一定要转达到……很重要……”
“嗯,睡吧。”顾西辞看着那人即使已经瞎掉、但在火光的掩映下却依旧明亮的眼眸,轻轻点了点头。
犯人勉力举起来的手腕泄了气力,松松地垂落了下去。
他死了。
“谋反吗?有意思……”顾西辞忽然裂开嘴笑了:“真是还在瞌睡就有人给你递枕头,我还烦恼怎么对付你呢赵绮白……”
“哎呦今天这里怎么这么安静?那人还活着呢?”
“老刘你们悠着点!别给人玩死了他还没招呢!”
“你是谁?!”
顾西辞看着走进来的三个看守,她勾起嘴角,足下发力一个移形幻影冲到了三人的身边,切菜一般手起刀落。
“来人啊!犯人逃跑啦——”
沉睡在夜色之中的襄阳王府别院被嘶喊声与哀嚎声惊醒,大批大批的人马举着灯笼朝牢房的方向跑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