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声与喊叫声隐隐约约地传了过来。
“着火啦!快救火啊!”
“让我进去孩子还在里面啊!”
“我的银子啊!”
“……”
在听到“着火啦”三个字的时候,顾西辞心中一紧——坏了!光顾着在这里跟庞昱打得上瘾了,忘记了最开始出来的目的了啊!
一边是可能已经身陷囹圄的朋友们,一边是有关朱子宁的重大线索,顾西辞的眉头深深皱了起来。但一想到在混沌迷茫之中看到的断断续续却惊心动魄的画面,顾西辞便再也顾不上犹豫,转头就往人声嘈杂的地方跑了过去。
线索什么的可以再找,只要朱子宁活着,就不可能不留下蛛丝马迹。但是生命却只有一次……不管怎么样,她不能再失去什么了,哪怕只是刚刚认识的人。
“嘿!有种你别跑!”看见顾西辞转头就走毫无留恋,庞昱腰不酸了,背也不疼了,腿脚也利索了,撑着墙一下子挺直了身体,对着顾西辞远去的背影叫嚣道。
顾西辞头也不回地一甩手,一把柳叶铺天盖地罩了过来。庞昱吓得大叫一声又缩了回去,片刻之后发觉没什么变化,战战兢兢地把头抬了起来,就看到唯一剩下的那个家丁身形如山岳,正稳稳当当地拦在自己的面前。而在他身前的地上,散落了一地青翠欲滴的柳叶。
小侯爷长出一口气,扶着墙爬了起来,背着手走到那人背后,装模作样地拍了拍人家的肩膀,清清嗓子道:“咳咳!干的不错!回头你就跟着我身边伺候吧!”
还没等那人表态,庞昱又露出了一脸疑惑的表情,他摸着下巴上上下下打量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家丁,问道:“等等……你哪位啊?我怎么从来没见过你?”
“属下是新来的,少爷您日理万机,属下这种人怎么敢劳烦少爷记住?”那人忽然一笑,对着庞昱恭恭敬敬地抱拳鞠躬道:“属下名叫庞琦。”
“庞琦啊,好名字啊,跟着小爷,日后保管你吃香喝辣!”庞昱挺挺自己的胸膛,背着手往前走去,竟是对躺了满地的家丁丝毫不管,“哦,对了!去给小爷查查那个女人是什么来历家住哪里!在开封府的地旁上敢动小爷……小爷让她吃不了兜着走!”
“是,少爷。”庞琦跟在庞昱的身后说道,在庞昱看不见的地方,他露出了一个阴仄仄的笑容。
顾西辞一路寻着人声和隐匿在暗处的黑衣人们时不时的指引,跌跌撞撞地跑到了石子巷。今日天气晴好,还带了一点风,但正是这平时让人心情舒畅的风现在却成了火势愈演愈烈的元凶之一。火舌一舔窜出一丈多远,化作一条巨大的火龙,顺着风向的指引四处旋转,眨眼之间连成一片,哔哔剥剥烧遍了整条石子巷。浓烟滚滚,顺着不断变化的风向席卷人群。周围满是哭喊和哀嚎的声音,无数的人想冲入火海之中,或许是想救下困在大火中的家人,或许是辛辛苦苦转来的银两被烧了个一干二净。
顾西辞愣愣地站在前面,热浪和带着焦糊味的风席卷起她轻盈的衣摆。她看着那个已经要被火舌舔舐殆尽的写着“石子巷”三字的牌子,忽然足下发力,朝着火海之中冲了过去。
三步之后,顾西辞猝不及防被人从身后拦腰抱住了,那不管被如何敲打都依然坚定的手臂和丝毫不动摇却又一言不发的姿态,一看就知道是三棍子敲不出一句话的黑衣人头领。
“你放开我!他们都在里面!”顾西辞扣住黑衣人的手腕,顺着筋脉相反的方向拧了过去。但黑衣人却一动不动,仿佛连疼痛都觉察不到:“主人,无名大人有其他人去救,你不能进去。”
“我说放开!”顾西辞一发狠,内力激荡,直接把黑衣人震得浑身发麻摔在一边,她转身往里跑,没跑两步却又直直地撞进了一个人的怀里面。
“嘶!这么急着投怀送抱?”那人在顾西辞撞进来的时候反手扣住了她纤细的腰身,抱着她一个旋步转了半圈稳住了身形:“还是赶去送死?”
顾西辞猛地抬头,她看见白玉堂虽然是笑着的,但白色的衣服上有风尘的味道,而且整个人看起来还有那么一点儿狼狈。
“你……没事?”顾西辞的声音带了点连她自己都没觉察到的颤,她慢慢抬手按在了白玉堂的肩膀上,似乎在确定他有没有事:“我哥呢?展大哥呢?其他人呢?”
“都在这儿,没事儿啊小西辞,还有你终于肯叫我哥哥了?”唐非鱼吊儿郎当的声音从前面传来,越过白玉堂的肩膀,顾西辞看到唐非鱼一只手叉着腰,另一只手拎着展昭的胳膊撑着他半边身子,而赵虎则站在展昭的另一边扶着他。相比其他人,展昭看起来狼狈多了,他红色的官服上满是细小的划痕,衣摆边角还有烧焦的痕迹,脸上也落了灰尘。
“这是……打了一架,还是去救人才……”顾西辞皱眉,“伤的重吗?”
“没什么大碍,回去让公孙先生看看就好……”展昭一边咳嗽一边摆手,“官府怎么还不来?”
“都让开都让开!”说曹操曹操到,军巡铺的人终于带着水袋水囊浩浩荡荡地开了进来。不愧是专职救火的部门,大家一进来就训练有素地散开,清场的清场,灭火的灭火,安抚群众的安抚群众,很快一片混乱的石子巷就显得有序了不少。哭喊的百姓们被官兵带离了这个危险的地方,还有一些亲人尚在火中的百姓们不愿意离去,都站在最外层焦急地等待着。
“一帮畜生!”看着那些百姓哭红的眼睛和满脸的难过绝望,赵虎气得狠狠踹了一脚墙壁。
他们肯定在石子巷里面遇到了什么变故,但现在却不是诉说的好时机,而且白玉堂一直抱着顾西辞……或者说只是靠着她让自己能站直了。
顾西辞很难得的沉默了下来,她一只手扶住白玉堂的肩膀,另一只手默默地摸上了他的脉搏。
“你还会把脉?”白玉堂的手往后一缩,然后反握住了顾西辞的手腕。
顾西辞微微抬起头,看着近在咫尺的白五爷那张英俊的脸,面上表现的十分淡定:“习武之人多多少少都会一点儿……”她一边说一边垂下眼眸,松开了扶住白玉堂肩膀的那只手,伸出一指,在他胸前快速地、准确地、狠狠地一戳。
“嘶!”白玉堂倒抽一口冷气,握着顾西辞手腕的手瞬间发力,差点儿没把她骨头攥碎了:“你下手怎么这么狠!”
“内伤啊。”顾西辞自顾自地点点头,“伤的还不轻啊。”
“闭嘴!”白玉堂的语气中有一丝懊恼。
顾西辞竟然真的很听话,她没再说什么,只是重新扶住了白玉堂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