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越糊涂。”刘小姐嫣然一笑,不再追问了。
徐采丞却心中雪亮;所谓”团体”是他们少壮军人的小组织,如发动”九一八事变”的”樱社”等等。川本所投下的资金,既然是他们小组织的基金,来源是秘密的,属于欧美黑社会中所说的”黑钱”之类,就算蚀本蚀得精光,也不须负任何责任。
于是他对刘小姐说:“我们不必再问资金的来源,反正只认川本大佐就是了。”
“是的。”刘小姐故意问一句:“公司中的董事,如果都是中国人,你放心把这么大一笔资金交出来吗?”
“我相信他。”川本指着徐采丞说。
“多承你信任。不过,大佐,我们商场中的惯例是,主要的出资人如果不能参加实际工作,通常都指派一个会计,控制银钱出入。我希望你也能派一位你信任得过的会计来。”
川本点点头,沉思了一会,突然说道:“这不是现成的人吗?”说着,将一只手揽在刘小姐肩上。
“我可不懂会计。”
“不懂不要紧。”川本答说:“你再去找你信任得过的专家,不就行了吗?”
话虽如此,刘小姐却仍不敢接受;因为怕川本会提出她办不到的交换条件。于是笑笑说道:“这样好的事,我还是第一次遇到;我得要考虑一下。”
“你以为我是跟你开玩笑吗?”川本误会了,急于表明本心,”我今天就请你执行你的职务。”
刘小姐与徐采丞相顾愕然。由于川本的神态显得有些严重,因而颇为不安;同时也很困惑,不知道他如何请刘小姐执行职务?
“我现在要回司令部。”川本又说:“晚上7点钟,我们仍旧在这里见面。徐先生,请你一定来。”
“好!一定来。”
“你呢?刘小姐,我这个房间,保留在这里,听你的便。”
刘小姐点点头说:“既然听我的便,你就不必管了。7点钟我会在这里。”
于是川本拍了两下手掌,将”女中”找了来,关照房间保留。徐采丞要想替他付帐,女中深深致谢,只说:“不必费心,不必费心。”
等川本一走,徐采丞与刘小姐怕隔墙有耳;另外找了一处咖啡馆去深谈。”刘小姐”徐采丞首先致意,”为了工作,你受了很大的委曲,也是很大的牺牲,我非常感激,佩服。”
刘小姐苦笑了一笑说:“事情逼到刀口上,只好咬紧牙关了。”
“我佩服你的就是这一点。”徐采丞说:“不过,你的牺牲,换来的代价也很大;应该算是安慰。”
“初步看来还不错,以后不知道怎么样?”刘小姐紧接着说:“徐先生,有件事我想跟你商量,川本可能会提一个条件;那个条件,如果我猜得不错,我是不能接受的。”
“呃,你说,你猜那个条件是什么?”
“要替我弄个房子。”
意思是川本要求她同居。徐采丞心想,川本果真的提这样一个条件,可以想见他是如何倾心。为了开展工作,这是求之不得的一个机会,而刘小姐不肯作进一步的牺牲,如之奈何?
他觉得他此刻要考虑的是,尊重刘小姐的意愿,还是说服她改变心意。细想了一会,采取了折衷之道,听其自然。
“刘小姐,我很坦白地说,我不能给你任何意见。其中的利害得失,只有身历其境的人,才能作最正确的判断;最有利的抉择。请你自己决定吧!”
意在言外,一听便知;刘小姐想了一下说:“等我再考虑。”
“我想,也许是你过虑。”徐采丞说:“如果他真的提这个条件,不妨先找个比较好的理由,拖他一拖;到拖不过了,再作决定,也不嫌迟。”
“当然。就是拒绝,我也不会直言谈相,一点都不讲迂回的技巧的。”
两人研究了好一会,始终不能猜出,川本是如何让刘小姐执行她的职务;那就只好耐心等待川本自己来揭破谜底了。
到了约定的时间,川本是最后来;一进门在榻榻米上坐定,随即就打开皮包,取出一叠票据,摆在刘小姐面前。
“这是资金的一部分。你是会计,所以我交给你;请你算一算总数。”
原来是让她如此执行职务!徐采丞心想,川本确有诚意合作,眼前便有了坚强的证明。不过他不明白,交来的资金,有银行本票,有商号及私人的支票,总计不下二十张之多;钱的来路,何以如此复杂?
看到刘小姐用纸笔在做加法,他又想到,川本为什么不把这些票据送入银行,自己再打一张支票出来,岂不省事?总不见得他没有银行户头吧?
转念到此,有领悟,这些钱是”黑钱”数目又大,如果存入日本银行,可能会被他们的政府追究来源。这些黑钱上面,可能还会有泪痕血债。照此看来,”黑吃黑”吃了川本的这笔黑钱,在沦陷区收购了物资,运到大后方,是一点也不用对川本感到抱歉的事。
“算出来了!”刘小姐说:“一共244万。”川本点点头,转脸问徐采丞:“可以买多少金子?”
“大概六百根条子。”
“这样说,我已经交了资本总额的百分之六十。”
“是的。”徐采丞说:“目前最急要的是,要为公司取个名字;好把这笔款子,用公司的名义存入银行。”
“这一点我没有意见。不过,最好避免有官方意味的名字。”
“官方的对面是民间。”刘小姐说:“一个民字已经有了,再想一个字。”
“这个字要有交流、沟通的含意——。”
“那就用华字。”刘小姐不等川本说完,便想到了,”后方是中华民国;这里也是中华民国。”
“很好!民华公司现在就成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