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无疑问,是理查拉开了英雄时代的大幕。
他一手策划的“灾难日危机事件”让黑暗世界成千上万年来的最高法则瞬间崩溃。
三百个被压抑的灵魂在那一刻被释放出来,欣喜者有之,惶恐者有之,疯狂者亦有之。
理查,这个让人看不透的男人,打开了潘朵拉魔盒,魔盒里装着什么,仁者见仁,智者见智,每一个人大概都有自己的看法。
所以,躁动的人们很难去等待二十四小时后,真相大白的那一刻。
仅仅三个小时,黑暗时代之后,两大力量的正面冲突,便正式爆发。
按照惯例,人们很自然地把当地时间作为标准时间,来精确统计事件的时间流程。
二0五七年九月二十六日淩晨四时整,战争爆发。
二0五七年九月二十六日淩晨四时十分“艾玛祭司力量”全面退守万神殿。
二0五七年九月二十六日淩晨四时三十分“丛林巫术力量”宣称艾玛大祭司普鲁斯。海威林兹重伤逃遁,生死不明。
二0五七年九月二十六日六时三十分,中天帝国皇帝以个人名义,向丛巫索要暗算普鲁斯的凶手,丛巫当即予以拒绝。
二0五七年九月二十六日六时三十五分,中天帝国皇帝发出声明,既然丛巫不愿交出凶手,那么,他就亲自来取。丛巫对此,不置一词。
二0五七年九月二十六日六时四十分,中天帝国最高议会发表声明,呼吁各方理性克制,同时宣布皇帝的声明不代表中天帝国的立场。
二0五七年九月二十六日六时五十分,神话英雄力量的“神王”隘列在天堑洋上,和“梵河等级力量”的卡陀碰面,双方随即交战。
二0五七年九月二十六日七时十二分,正常人的世界中,东极洲上,吠陀和丹达姆这一对世代冤家,趁着彼此经济倒退的“良机”打着宗教的旗号,开始了再一次的交战。梵河等级力量与真主圣战发生了小规模冲突,事态正向着坏的方向发展。
二0五七年九月二十六日七时十五分,中天帝国皇帝张真宇驾临黑天洲。
“这就是我们伏击大祭司的地点!”
一个黑人站在这片海滩上,指向了已被海水掩盖的打斗地点。我面无表情,扭头看向容知雅,她略一点头,轻轻地吁出一口气,那黑人立刻倒了下去。
这个黑人,是参与了伏击普鲁斯的战斗人员,当然,他不是四个“极限阶”中的一个,而只是个打下手的咒法师。
根据情报,我亲自下手,仅携朱翎做帮手,出其不意,将这个正在后方休整的百人建制的咒法师团一举全灭,还抓到了这个俘虏。在容妖女惑心咒法的挟持下,他自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我缓步走了过去,战场的痕迹早被海水冲得差不多了,只有少数几道深刻在岩石上的印痕,以及浸入岩石缝中的血迹,还能证明在三个小时前,那一场战斗的惨烈程度。
我闭上眼睛,感受着周围天地元气的变化。
天地元气是这宇宙中最复杂,最玄妙的东西。它绝不是恒定不变的,而是随着这个世界的每一个细微改变,来产生相应的变化。
弹指之间,这个世界改变了多少,没有人能数清,所以,天地元气的精微变化,也不是人类所能妄测的。
一个修炼有成的人,或许永远不会妄想穷尽天地元气的变化毫末,但他们却会精粹本身的神念修为,逐步完善自己对天地元气的体察精度,以达到一个又一个更高的层次。
身为“妙诣境”的高手,我对天地元气的体察已达到了一个相当高的程度,至少,我可以利用几个小时前,某一片天地元气剧烈变化的余波,逐步推演出当时的情景来。
慢步走到正被海水碾过的碎石滩,我收敛全身的真气,不使丝毫外泻,尽力保持住这里的原有状态,因此,漫石而过的海水很快打湿了我的衣物。
随着海水的涨退变化,天地元气发出规律的波动,但我依然从这看似平常的波动里,找到了一丝紊乱的痕迹。
没有了“极限战场”的束缚“极限阶”战斗的余波,哪会这么容易消失掉!
“那里!”
我伸手指向五十公尺外的海滩,齐贤心领神会,叫上几个心细的手下,飞过去细细寻找。
不过十几秒的功夫,他就叫了起来:“有了!”
我暂时没理他,而是集中精神再察探一下,见确实没有其他的线索,这才飞掠过去,湿透的衣物,在飞掠的途中便又光洁如新。
齐贤的手掌打开,掌心中趴伏着一只怪异的纯白色甲虫,小小的躯壳紧紧团了起来,看不到腿脚,只露出两根长长的触角,却呈现美丽的淡金色。
我怔了一下,用蕴含着太息一气的手指轻轻戳了它一下,它身体一颤,背部弹出了一对连着复杂透明膜片的翅膀,在嗡嗡声中挥动起来。
我这时才发现,它纯白色的躯壳上,竟还有着六、七个淡金色的光点,随着翅膀的挥动,懒洋洋地流动着。
我和齐贤对视一眼,同声道:“圣甲虫!”
这个美丽的小甲虫,正是艾玛祭司力量最珍贵的圣物之一,具有锁魂定魄、增幅魂力作用的圣甲虫,也是普鲁斯最得力的武器。
以前我也见过它,但那时候,普鲁斯神完气足,状态正佳,与他心神相通的圣甲虫也包裹在一团刺眼的金光中,令人不能直视,哪像现在这样哆哆嗦嗦,垂垂待毙的模样?
“陛下,这个样子”
齐贤脸上有些担心,但很快又掩饰了过去,只是这种变化,没能瞒过我的眼睛。
我明白他的意思,圣甲虫与普鲁斯心神相通,气机交感,普鲁斯强,它就强;普鲁斯弱,它就弱,现在它这么奄奄一息的样子,想来普鲁斯也好不到哪里去。甚至
我脸上没有什么表情,最严重的后果我都想过了,还禁不起这种刺激吗?小心地把圣甲虫拨到自己的手心里,想了想,抬头问道:“把它放哪儿?”
齐贤愕然。
是啊,不管普鲁斯是生是死,圣甲虫是绝对不能丢的,可这样一个小虫子,该怎么保管?
大家是去打仗的,一个弄不好,谁知道这号称“永生”的圣物,在能力大失之际,还能不能抗住冲击?
“给我吧!”
容知雅纤长手指轻盈掠过,把这小家伙拈了起来,她是咒法高手,完全可以临时造一个小型结界,防护和保密作用皆佳!
停在她肩膀上的朱翎一直没有说话,这个时候偏着脑袋,看着圣甲虫进入结界,却突然迸出一句:“好像挺好吃?”
众人皆汗!看向容知雅的目光也有了几分提醒的意思。
容妖女却是全不在意,只淡淡地道:“听说圣甲虫的前身其实便是蜣螂,你确认你有胃口吗?”
朱翎呆了呆,那张鸟脸上露出了比一般人要丰富百倍的表情,它歪着脑袋看向容知雅,半怀疑半确认地问道:“那个,屎壳郎?”
容知雅笑而不答。
朱翎露出了“恶心”的表情,拍拍翅膀摇头道:“还是留给你啊呀!”
话没完,它早被容知雅纤纤玉指弹飞了出去。
这便是敢和妖女抬杠的下场!
我勾动嘴角,面对这种拙劣的笑话,我不知道是不是还要像一个不成熟的小娃娃那样笑起来。同时,我发现了一个很不应该的现象──为什么容妖女和朱翎还在把我当小孩?
摇了摇头,把不必要的杂念抛到一边,我开始思考因圣甲虫而带来的一系列的问题。
首先,普鲁斯是真的惨了!
把圣甲虫都丢弃不顾,显然当时的情况确实是危险到了极点,使他只顾逃命,浑然忘了身边的一切。
其次,普鲁斯的情况又未必会到那种最糟糕的地步,原因仍在圣甲虫。
对这样一个世界知名的圣物,没有人会不动心,身为艾玛的大敌,丛巫更不会放过。
然而,圣甲虫仍被丢在了海滩上,这正说明丛巫的情况,未必像公告上说的那么轻松。
最后,是一个逆向思维,看到圣甲虫,我总觉得这里面还有什么猫腻。
这个想法来源于我对普鲁斯的了解,他是个真正的天才,老谋深算的肚肠,根本就不像是一位十八岁的少年。
何谓老谋深算?
这就是说,无论是做什么事情,都为自己留条后路,埋下伏笔,走一步,想十步,这才是他的风格!
遇到大事便慌了手脚,还有什么资格称为“黑暗时代后最杰出的大祭司”?
“要去万神殿,看看艾玛的头头们怎么说了。”
我很快有了决断,也不再迟疑,立即下令,向万神殿开进。
想来,那个咒法师团全灭的消息已经传了出去,丛巫必定会提高警戒级别。如果想故技重施,出其不意地重创敌人,已经是不可能的事了。
激烈的冲突一触即发!
而我们最可能的敌人,便是与禁卫军齐名的“魔兽武装”!
“‘魔兽武装’满员五百人,禁卫军在全盛时期自然有得一拼,可现在满打满算,禁卫军也就是二百人上下,这次更是只来了三十五个,硬碰显然不成。”
身为禁卫军的统领,齐贤对这种情况,有种有力难伸的感觉,但他也没有害怕的意思。
禁卫军自联合长老会制度崩溃后分裂,一部分返回各自所属的门派,另一部分,则听从孤岫先生的吩咐,加入张家,成为了只对张真宇一人负责的私人卫队。
按理说,如此的分裂,必然使禁卫军元气大伤,再不复以往的实力和地位。
然而,两年多过去了,分裂的禁卫军却仍然把持着“三大武装”的名号,以二百人的编制,和五百人的“魔兽武装”、八百人的特战队,鼎足而立。
其中固然有传统习惯的因素,但近两年来,禁卫军个人实力的飞速提升,也是个不容忽视的因素。
所以,齐贤可以肯定地讲──短时间内、高强度、小范围的战斗,天下无人能出其右。
在高空中飞行时,我再一次地强调本次行动的目的,说起来,这是我第一次有目的地指挥黑暗世界的精兵强将,心里面自有一番波动。当然,脸上什么都没表示出来。
“我们的目标,就是进入万神殿。其他的,就没必要再管了。我的意思是,你们的眼睛盯着万神殿的大门便成,其他的事情,我来解决!”
除了容知雅和朱翎,其余人等,齐齐应诺。而在远方,正有无数强大的反应,向这里疾冲过来。
我咧嘴一笑:“在此之前,先玩一下捉迷藏吧!”
万神殿,艾玛祭司力量的中枢所在,自神话时代中期建成以来,屹立近万年不倒,即使是在历史继承相对稳定的黑暗世界,它也是屈指可数的古老建筑之一。
在漫长的岁月里,它静静地屹立在艾玛法老墓群的一侧,在荒凉的原野里,在漫天的风沙中,追忆着往昔的高傲与荣华。
随着黑暗世界与普通人世界交集的扩大,荒凉的原野也无法阻挡人类探索的脚步,随着一个又一个所谓的“考古发现”万神殿的神秘也很难自然地保持下去。
所以,最为精通大规模咒法的艾玛祭司们,想出了令所有黑暗世界的同行,都为之称羡不已的办法。
他们用了近五百年的时间,用无比的耐心,用超过三千层各式各样、互生互克、相互关联的结界,把万神殿紧紧的保护起来,在黑暗世界,这一近乎于伟大的壮举,被形容为“跨越时空的障壁”、“不可逾越的深渊”!
但是,这样的结界,先不论其防御力如何,单只每日所必须供应的消耗,也是一个天文数字。
有人这样统计过,如果将这三千层结界在常规时间所消耗的能量,换算成为艾玛最经典的“灵魂力量”再把“灵魂力量”换算成为普通人的“灵魂”那么,结果是相当惊人的。
每一个小时,这三千层结界所需要的能量,足以把四十个中级祭司吸成干尸,每个中级祭司的灵魂力量,至少是普通人的三百倍。
那么也就是说,一个小时之内,结界所需的营养,就是一万两千个人的灵魂,二十四小时下来,就是接近三十万人,这样,把全球一百亿人挨个儿送上,还不够它老人家吃一百年的!
所以,这三千重结界又有了另外一个名字──“百年孤独”!
既然大家都明白,这样豪华的结界群,不可能年复一年地打开,在那里空耗着能量。
艾玛的高层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他们不无自嘲地讲,这是在预防万一,同时,也在挑战人类制造结界的极限。
不管怎么说,除非是天外陨石光临,否则“百年孤独”永远不会有功能全开的那一天了。即使是此刻,在艾玛面临生死存亡的局面时,结界群也只是张开了十分之一左右。
当我们来到战场上空,法老沉眠的荒野中,无数还没有被普通人发现的宏伟建筑,真正的变成了历史,就此湮没在飞扬的尘沙之中。
万神殿已无力保护这些陪伴了它数千年的老友,因为,它也到了即将崩溃的极限。
万神殿周边,扭曲的光芒照射四方,两方的角力,在天空和大地上营造出阵阵回响。
四面沙化严重的岩石在几息之内便崩解消散,再化为无穷无尽的沙尘,被呼啸的狂风卷到了天上。
但风沙还是挡不住迸射出来的光华,在灰黑色的天空中,不时地闪过刺目的强光,每一道光芒闪过,巨大的空间便震颤一下,抖动中,一个隐隐约约的影子,便呈现出来,这是在空间之内的又一空间。
对这样的情景,我毫不吝啬自己的赞美之辞:“不愧是‘跨越时空的障壁’,能将空间结界做得这么出色,使之具备如此的抗性,艾玛的大型咒法研究,果然是独步古今!”
而我话语一出,不远处便有人随声相和:“陛下所言极是,艾玛的咒法文明是黑暗世界现存最古老,也是最完整的宝库,其史料价值,已经不可估量。
“陛下对此有兴趣吗?不如待我等攻入其中,将所有的资料全数复印一份,交由陛下赏析如何?”
我眼角也不往那儿甩一下,只是勾勾唇角,微笑道:“先祖在世之日,多次言道,本人在武学的天赋尚可一观,但在咒法上么,实在是惨不忍睹。贪得无厌,天必谴之。杜古兄的好意,我是心领了。”
杜古从厚厚的风沙中现身出来,身后影影幢幢不知有多少后援。
他悠闲地来到距我二十公尺左右的地方,与他的人种颇不相符的薄削嘴唇,勾出一个冷漠的弧度,眼神却转向我一边的容知雅。
“想不到容三小姐,竟是深藏不露。单凭这咒法上的修为,想来不比普鲁斯那小鬼逊色。毫无疑问,容三小姐是一位少有的天才,陛下难道不想把这些珍贵典籍献上,以博佳人一笑吗?”
我眼中杀机一闪,开玩笑开到容小姨头上,姑且不论他的用心如何,只这不敬之语,他便要付出代价。
然而,身为当事人的容知雅却在一侧浅浅微笑,又不知从哪儿拿出一个装满美酒的高脚杯,遥向杜古致意:“小伙子嘴巴真甜,谢谢你这份心!”
漫天的风沙无法侵入酒液分毫,却也抹不去杜古脸上又好气又好笑的表情,他的年龄比容知雅还要大两岁,却因为和我相同的辈分,被容妖女硬压了一头,算是吃个小亏。
我冷眼旁观,看杜古的样子,似乎不太愿意和我直接冲突。
我脑中一转,想到这或许是他的拖延之计,那么,万神殿此时的情况就很不乐观了。
据我所知,万神殿在平日里打开的结界不会超过三十层,而在如此的突袭之下,它能打开一百至两百层,便相当了不起了。开战三个小时到现在,大概也损耗得七七八八,否则,杜古哪会这么清闲!
我正想着理由动手,那边容知雅将杯中美酒一饮而尽,随着将杯子抛落:“普鲁斯那小鬼,平日里虽然讨厌,不过在我这个小姨的督促下,却也算知趣,我要些咒法、宝物、秘笈什么的,他也知道孝敬。
“前几天,他艾玛那半卷亡灵书我是看过了,但一直没有后半部分,倒是挺遗憾的,听闻两年前分家时,后半卷亡灵书已落到你们手里,小伙子,拿出来看看,怎样?”
容知雅已有些朦胧的眼神,洒在了杜古脸上,看着他黑漆漆的黑脸逐渐僵硬,然后很放肆地笑了起来。
亡灵书,艾玛和丛巫交恶的起点,原来的巫术力量最高典籍之一,传说中具有使灵魂永生的神力,几千年来,艾玛和丛巫双方赋予它的意义,大概足以再修建一座万神殿,而此时,却被容知雅玩笑似地提起,即使杜古心计深沉,也不由得怒气勃发,脸上已变了颜色。
容妖女摇摇头,懒散一叹:“口是心非的男人啊家犬,上!”
我涨红了脸,咬着牙冲了上去,把降格为犬类的怒火全砸向了敌人。
杜古也怀着圣物被亵渎的愤怒迎上,两人的目光对接,均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尴尬,但随即,冰冷的杀意便冲掉了一切。
在和杜古正面对撞前,我弹响了手指:“冲!”
清晨的阳光如纱如缕,透过洁净的玻璃,在少年的面孔上逐分逐毫地移动,带来了温暖和光明。
光线和温度的变化,使陷入深度昏迷的少年逐渐地清醒过来。这个过程是缓慢的,以至于他的六识仍在一片浑沌之中。
不知过了多久,连续的、明快的、有节奏的敲击声,渐渐地清晰起来,少年... -->>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