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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永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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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清香气息。

    只是,却没有一丝人气!

    推门而出,晨风渐转和暖,我心里却冰寒一片。

    走到葡萄架下,我身子一软,全赖着扶住方桌才没有倒下。

    “真的都不见了!今后,再也看不见啦!”

    张开嘴,大口地吸入这清香的空气,却根本补不满心中缺失的大片空洞。

    在这葡萄架下,爷爷泼墨挥毫的身影是再也看不到了,妈妈在我的扶持上,登高摘葡萄的情景也不可能再现,老爸那张不耐烦的脸,也只能再出现于我的记忆之中

    为什么?他们说不见,就不见了呢?难道,我们一家四口其乐融融的日子,不是他们追求的目标吗?

    踉跄两步,我开始发抖,颤栗的身体倚着葡萄藤,缓缓坐倒在地面上,然后紧紧地抱成一团,把脸埋进双膝之间。

    我想,我开始明白失去亲人的那种感觉了。

    那是撕裂了所有的依托,让孤独的心脏在黑暗中缓缓跳动,只能听到自身的回响。如同茫茫大洋中的孤岛,如同宇宙中寂寥的孤星,四面是无边无际的空洞,只有我一个人,逐步地被黑暗吞噬。

    只有我一个

    寒冷、孤独、寂寞、恐惧。

    我只感觉到这些!

    它们正充满我的身心,将我整个地淹没。

    我把自己团得更紧了,但就是这样,我也感觉不到一丝温暖。

    身体被冻僵了,六识的感应正离我远去,只余下孤独和恐惧将我缓缓没顶。

    我的喉结抖动了几下,终于忍不住低声抽泣起来,就像是幼时的婴儿,不断地念叨着自己亲人的称呼:“爷爷、爸爸、妈妈你们,太狠啦!”

    6黑夜“苏怡!你,你干的好事!”

    苏可军气得嘴唇直发抖,他原以为“愤怒”这种情绪,早在几十年前便被自己磨灭了。可是今天,在他最省心的女儿面前,他觉得自己要被气疯了。

    前天晚上发生的事情,他竟在今天早上才知道,而当他以最快的速度赶过来时,苏怡,他那个最让他骄傲的女儿,竟把已签字的离婚协议书摆在他面前!

    “你你知不知道你干了什么!”

    苏可军首次觉得,他太轻信苏怡的能力了。任她的能力如何惊人,在情感问题上,也依然是个懵懵懂懂的黄毛丫头!她以为这种情感上的事,就是一张婚约协议书的问题?

    苏怡没有回答。她面色平静,没有一丝波动,似乎就是在这种情况下,她对所有的一切也都能准确把握,无有殊漏。这本是苏可军最欣赏的一点,可现在,他却只想为此而悲嚎。

    感情,怎么能用理智来衡量?

    外面,江天豪的咆哮声惊天动地,在知道自己的女儿,竟然“忝不知耻”地勾引人家有妇之夫,搅得人家夫妻离异,江老三差点因脑溢血立毙当场。在缓过劲儿之后,他带上狙击枪,便要杀上岛来,清理门户。

    只可惜,自从那天事后,江雅兰便如同从人间蒸发了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

    江天豪抓不到女儿,更是暴怒十分。举着枪杆子,在房间的花园里咆哮,发泄他的怒火。即使他仅有着三脚猫的功夫,但在那种怒火下,就是精锐的禁卫军,也要绕道而行,不敢招惹。

    全乱套了!

    苏可军这样感叹,在知道这件事之后,他第一时间与张云忘联络,想听他的意见。可是通过多个渠道发出的信息均石沉大海,没有一丝回应。

    几个小时前,张真宇不知受了什么刺激,就那么冲天飞走,由于他速度过快,竟将黑暗世界所有的情报网一起扯断,除了知道他飞向了炎黄的方向,其他信息,一概不知。

    发生什么事了?

    苏可军凭着直觉,觉得这个世界上,似乎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铃声忽然响起,打破了屋内父女间的沉默,苏可军拿起手机,没好气地开口:“喂?”

    他的面孔瞬间僵住:“不见了?什么意思!你说不见了是什么意思?混蛋,难道他们还能白日飞”

    “啪!”手机掉落地上,苏可军的脸上神色黯淡,似乎一下子苍老了十年。

    他的身体有些摇晃,苏怡吃了一惊,连忙上前扶持,却被他一把甩开。

    他摇了摇头,清醒一下头脑,这才偏过头去,冷冷地看着他的女儿,良久,方森然开口:“走吧,我们回炎黄,我让你看看,你究竟做了什么!”

    张云忘三人“剑破苍天”的影响,是在事发后的几个小时内,陆续显现出来的。

    天地元气的异常流动,早就引起了星球上诸多高手的感应。可是事态的变化实在太快,当他们从元气的流动趋势中看出中心所在时,事情已经有了结果。

    其实,在那一时刻,周围还是有不少旁观者的。其中也有几个进入“极限阶”的高手,但毫无例外的,他们都被浓厚的天地元气挡在了外围,稍有前进的意图,便有一道天雷不客气地轰下,能不被重创者几稀。

    直到三人破空而去,才有几个眼力好的,看到了那一闪而逝的虹影,他们也算是少数几个真正目睹事件结果的证人。

    事件进行之时,事发地点的所有动物,包括野畜、家禽,均死死地趴伏在地上,一动也不敢动,有些生命力弱小的,甚至已在惊惧中死亡。这种异象,在事件结束后一小时才逐步恢复了正常。

    远在星球的各个角落,全球不到二十个达到“妙诣境”的强者,对此均有所感。但由于层次的差距,他们也只获得了一些零碎的信息。

    真正的影响,发生在三个小时后。高密度集结的天地元气各归其所,却由于其间的磨擦损耗,在流动的过程中生出了不少事端。

    在那时,全球共计发生了二千余起有明显震感的地震,三十多处火山喷发,在天堑洋和梵天洋,甚至发生了两起小型海啸,让各国政府好一阵忙乱。

    在普通人为事件的余波焦头烂额的时候,黑暗世界的人们,则为了事件发生后的既得利益,发生了一系列的冲突。

    早在张云忘三人破空而去后,便有人想进入事发现场,一探究竟。可是当时天地元气的密度仍非人力所能抵挡,他们仍被堵在了外围,不能前进半步。

    当元气的密度回落到人们所能承受的水准上时,人们发现,他们仍不能踏前半步。

    只因为,各方势力对此事都做出了迅速的回应,在元气密度由浓转淡的一段时间里,来自各方的高手,已将这里围得水泄不通,彼此牵制之下,又有谁能够冒着被万刃分尸的危险,强行进入呢?

    终于,在事发后的第四个小时,六大力量、三大制约协调一致,派出观察员,进驻事发的山区,在当地时间淩晨时分,找到了事件的中心地带。

    在一系列的调察取证后,现场被一个大规模的“不动本心”级数的结界包裹起来,无数的研究人员潮水般涌入,誓要从其中找出最关键的东西来。

    由于被家中的烦心事扰乱了心神,本来应该最早得到消息的人,反倒在最后才反应过来。

    而这时,事态已经进入了下一阶段。

    研究人员在事发现场,找到了最先到达此地的人所留下的痕迹,分析时间,竟是在事发后的第七分钟!人们登时为之大哗,有谁能在那样密度的元气之中进入?这人的实力,将是何等强绝?事发地点的关键证据,是否已被此人带走?

    带着这些疑问,人们开始了追索。

    由于此人并没有刻意地掩盖行踪,很快地,各方的研究员们,便找出了他移动的轨迹。

    经各方协商,当即决定,由神圣教廷的红衣主教米达修为主事人,携各方“极限阶”高手四人,外加两位研究人员,作为先头部队,前去察探。

    一行七人,很快就来到了浩京郊外。当他们看见眼前的这所小院时,脸上的表情均是相当复杂。

    只要是黑暗世界中人,对这所小院必是耳熟能详。这不就是张家大佬,张孤岫的房产吗?

    当时,事情的真相依然模糊,目击证人在最后时刻的惊鸿一瞥,所收集到的信息十分有限。

    绝大部分证人,均说那破空飞去的虹光中,有人影的存在,可是甚至没有人能讲出这虹光的颜色,自然,其中人影究竟为谁,也不好下定论。

    “逆道违命”不是张家人的专利,在黑暗世界千万年的历史中,通过这种方式,破空飞去的人,也有几十个之多。

    如果说,黑暗时代之后,大片的“超限阶”空白期让人们忘记了这个名词,那么,今日这天地奇景,便足以使人们再回忆起来。

    拥有着世界上最完备历史资料的“三大制约”在研究开始后不久,便提出了这个假设,得到了很多人的赞成。很自然地,当世唯一的“超限阶”张云忘,也成了虹光中人影的最热门候选人。

    当然有不少人通过各种渠道联系张云忘及其家人,可想而知,他们什么都找不到。

    所以,当七名先遣队员面对院门洞开,隐然传出抽泣声的情景时,心中好奇得要命,却又不敢妄然以神念打探,免得有“刺探**”之嫌。

    他们只能面面相觑,考虑着,里面的人是谁?这样子进去,会不会造成什么不好的后果?

    即使是位高辈尊的红衣主教大人,面对这种情形,也不敢轻易做出决定。他们只能停在门前,向各方高层请示,这样,又耽搁了一段时间。

    这时候,苏家、容家、江家,终于从乱成一团的家事中分过神来,一面高声呼吁各方行事要慎重,一面全军出动,已几年没有抛头露面的容家大佬容青戈亲自挂帅,向着浩京急赶过来。

    然而,三家的呼吁还是迟了半步,诸方高层协调意见之后,有意把与张家关系最密切的三家排除在外,命令先遣队进入查探。

    他们在想,就算是惹恼了某些人,只要放低姿态,用“担忧”、“关心”之类的字眼,未必不能化消怒气。

    反倒是与这次事件相关的重要证物,却绝不能这样被拿了去!

    接受了命令,米达修苦笑一声,命令四位“极限阶”小心戒备,他则圣力全开,又潜隐不发,小心翼翼地走入院中,四个“极限阶”随后跟入,又停了数秒,见其中确实没有什么异常,两个研究员才跟了进去。

    脚步声响起,非常地陌生,其中小心翼翼、如履薄冰的情绪相当明显。

    我压抑住了嗓中的抽噎,又平静了一下心情,这才抬起头来,一眼扫过这些不告而入的人,将他们脸上的尴尬尽收眼底。

    “出去!”

    我的语气并不激烈,但冰冷无比。

    “呃,陛下?”

    最前面的那个老头,应该是神圣教廷的高级人员,一身圣力隐而不发,滔滔流动,相当精纯,只是这察言观色的功夫还有长进的余地,他似乎看不到我满脸的不耐,反倒是踏前一步,弯下腰来,仔细地打量我的情况。

    我眼中闪过冰冷的光芒,气机牵引,他身后四人齐齐一震,同时踏前一步,狭小的院落霎时间更显得拥挤起来。

    哦,四个“极限阶”!

    我终于开始正眼瞧人,但还是倚在葡萄架下,没有起身的意思。

    “你们进来,得到我的允许了吗?”

    因为哭的时间过长,我的嗓音有些沙哑,有些虚弱,似乎没有什么威势。在这种情况下,他们似乎也不在意我的逐客令,仍然没有动弹。

    那个老头干咳了一声,先不痛不痒地说了一声“抱歉,来得鲁莽”接着就很急切地问我:“陛下,孤岫先生和云忘先生何在?”

    我直勾勾地看着他,直到看得他全身发毛,这才咧开嘴,笑了一下:“他们?走啦!”

    “走?哪去了?”

    老头急切的样子像是得了哮喘病“哼哧啍哧”地喘不过气来。

    我伸手拂去脸上的泪痕,微笑着伸出一根食指,指了指天空:“去那儿!他们都去啦!”

    院子里霎时间静得落针可闻,老头险些一口气喘不上来,连忙后退一步,调顺气机。后面的人,根本就是毫无反应!

    看着眼前几人瞠目结舌的样子,我冷冷一笑,偏过头,看葡萄架上已结出的点点果实。

    青涩的颜色,指尖般大小,要想真正成熟,还要一个多月吧。我已经看到了它们的结局。这些果实,注定了要腐烂在地上,因为,摘它们的人都走啦!

    我后背借力,缓缓地站起来,摇摇晃晃地往屋里走去。几天几夜没有睡一个好觉,我真的困了。

    见我往屋里走,那个老头惊了一跳,连忙大叫道:“陛下!”

    我冷冷回眸,看他要说些什么。

    老头被我的目光噎了一下,差点把要说的话全都丢掉。幸好,后面四个“极限阶”为他分担了一些压力,他努力地喘口气,飞快地把话讲完:“敢问陛下,孤岫先生,云忘先生,是,咳,那个是怎么去的?”

    这次我没有回答,我只是微微一笑,在门口站定,看向青灰色的屋檐,良久方道:“张家只剩我一个活人了,恐怕几千年来,这也是我们最虚弱的一次吧。好机会,莫错过了!”

    我对他露出了雪白的牙齿,再一笑,开门进屋。进入里间,往床铺上一躺,很快地睡了过去。

    院中七人,面面相觑,谁都做声不得。

    良久,来自丛巫的库德拉干涩地开口:“他那话,是什么意思?”

    大家都有功夫在身,屋里传出的轻微鼾声,自然也都听到了。

    库德拉比较单纯的脑袋,实在想不通这莫名其妙的中天帝国皇帝话中的深意,更想不通,在这种情况下,他怎么还能睡得着?想得头晕眼花之后,只能向周围的人求援。

    可是,没有人回答他。

    这次四个“极限阶”分别来自丛巫、梵河、埃玛、神英,其中丛巫、梵河两派,与张真宇有些冲突,埃玛和神英,则算是“友谊之邦”

    人员的来源分配相当合理,排除了近来关系紧张的禁忌,以及处身尴尬的炎黄。以张家人为参照物,敌友各半,可说是见了谁,都能说得上话。

    可是,张真宇奇特的态度让他们很难适应,这与资料和传闻中所说的那个“好说话”、“性情温和”、“较讲理”的中天帝国皇帝完全对不上号。

    难道是丧亲之痛,让他性格大变?

    七个人呆站在院子里,只觉得进退不得。幸好此时,上面发出了联系信号,几个人如蒙大赦,连忙将这里的情形汇报上去,立时,临时成立的协调委员会里面,炸开了锅!

    张云忘竟真的破空而去!还有那个深不可测的张孤岫!张家两大顶梁柱一去,只剩下了一个尚不成熟的张真宇,天遗世家就要败落了吗?

    世界上唯一一个“战略威慑力量”消失了;炎黄进化力量中,东府、西殿之间的缓冲地带也再无可令人信服的资本;无数因为张云忘的名头,而被压制得见不得人的妖魔鬼怪想着上浮;成百上千条已经制定好的计划,因为形势的突变,需要再做修改

    整个黑暗世界,都动了起来。

    当即“突发事件调查委员会”更名成了“黑暗世界新形势研讨会”负责人的级别一再提升,开会的地址,也从荒山野岭转到了繁华都会。

    对黑暗世界的大部分人来说,张云忘一家的“剑破苍天”将是最近几年来炙手可热的话题,研究它、讨论它、观察它的人,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都不会减退。

    可是,因为张云忘的离去,所引发的黑暗世界大地震,却又是迫在眉睫,间不容发的重中之重。

    对于“剑破苍天”大家可以在今后几年里,慢慢研究,慢慢讨论,而黑暗世界的形势变化,却是瞬息万变,迟疑那么一会儿,便可能对自己的利益造成不可估量的损失。

    孰轻孰重,一看即明。

    黑暗世界所关注的中心飞快地转移了,张云忘一家“飞升”的地点,仍然笼罩在庞大的结界之下,里面的研究人员仍在提取各类数据,但负责人的级别,却已是大不比从前。

    所有的一切,都以高速进行。

    当容、苏、江三家的大队人马来到浩京郊外的小院时,院门已被轻轻掩上,里面只剩下了一位高枕独眠的青年。

    就如同刚才院落中的七人一样,大家都面面相觑。

    容青戈容老爷子跺了跺脚,微怒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如果说这小子哭得昏天黑地,又或是一言不发,也还说得过去,现在这是怎么了?里面打呼打得震天响,难道伤心伤到失心疯了不成?”

    没有人敢说话,容青戈心机深沉,情感向不外露,论定力、修养,那是一等一的,偏偏今天怒形于色,显然心情之坏,无以复加。

    现在谁出头,结果都只有一个:挨骂!

    没有人说话,并不代表没有人做事。

    苏怡一言不发走到门前,开门进去,后面容可为连忙一把将她拉住,骇然道:“小心啊,说不定这小子现在就是曹孟德第二,谁去砍谁”

    “哪有这回事!”

    一边的有容嘟起了嘴,小姑娘的眼圈还是红通通的,三位亲人的离去让她非常难过,掉了不知多少眼泪,心情也是不好。

    看到表哥畏首畏尾的模样,她轻嗔一声后,却灵巧地从苏怡的身边钻了进去,很快地到了里间,苏怡紧跟在她后面。

    容可为还在迟疑,容老爷子已经一脚将他踢了进去,其他人哪还有顾忌,纷纷进入屋内,关切之情,溢于言表。

    当他们来到里间时,苏怡正为熟睡中的张真宇把脉,有容伏在窗边,眼眶里又是水光闪闪。

    几个年轻人“呼啦”一声全围了上去,把不大的床铺围了个严严实实,把长辈们全挤在了外面。

    苏怡停了手,站起身来,面色平静地请容老爷子坐在她的位子上。

    容青戈点了点头,又叹了口气。他怎么都不明白,好好的小俩口,怎么说离就离了呢?

    苏怡立在他身边,低声道:“他有些虚弱,好像也有些心神不宁,程度如何,我查不出来”

    容青戈长叹一声,虚弱是肯定的,否则堂堂一个绝代高手,修为已是登峰造极,又怎会沦落到睡觉打鼾的地步?苏怡说查不出伤病的程度,也是必然的,毕竟两人的修为相差太多

    “快去请孙教授,大概也只有他才能为真宇诊治了。唉,若是孤岫兄在此,哪用得着这么麻烦!”

    此话一出,屋内又是一片黯然。虽然三人是“破空飞升”论名目,比什么魂归地府、西登极乐要好听得多,但对大家来说,又有什么分别?最多不过是在心中找一些自我安慰罢了!

    看着大家在屋中一筹莫展,容老爷子心口直发闷。他立下决断,让有容、纤纤,还有李江三人在屋中照拂,其他人全都出去。更麻烦、更重要的事情还多着呢,哪能都在一棵树上吊死?

    神智从深深的水下浮了上来,脱壳而出,再挥洒四方,看鸟飞鱼跃,光暗更迭,心中如明镜一般,映彻万物。

    那是一种自然纯粹的冷静。就如同苍天俯观万物,如视蝼蚁,无情无思。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这是“妙诣”的境界。平日里,只有在全力战斗之时,心神专注之际,才能进入这一境界。而此时,我一念未起,其境自生,显然修为再进一步。

    心如琉璃宝镜,映彻万物的消长变化。对自己体内的情况,我更是了如指掌,我清楚地知道,即使此刻修为长进,真气流转,无有窒碍,但心神的旧伤,依然如附骨之蛆,缠绕在我的心中。

    就像是一个刺眼的裂痕,将一面明镜割为两半。

    心中冷冷一笑,对这伤势,我已了如指掌。经过0号晶片的推演,我知道,只需潜心闭关,不到七日,便可将其尽复旧观。

    显然,这是我必须首先完成的事情。

    很快地做出决断,我缓缓睁开眼睛。

    由于0号晶片的存在,即使我的本体陷入了沉睡,外界的一切,也皆在我的掌握之中。

    通过0号晶片的记录,我知道,在我沉睡的七小时又十五分之内,在堂屋里,容家的老爷子、容馨阿姨、容知雅、我的“前岳父”苏可军、苏怡、江老爸,除了吃饭喝水之外,其他的时间,均在紧张地商讨今后的行事方针。

    由于老爸的存在,张、容、苏、江四大家族的联合体,不用怕任何人。哪一方势力想要动手脚,都要先考虑到天下第一高手的报复。所以,近两年来“中皇集团”的发展顺风顺水,在黑暗世界的地位,如日中天。

    而这一切,在突如其来的变化前,都可能成为随时破裂的泡沫。

    没有了张云忘,后果比想像的更糟糕。

    这个结果,令我感到羞愧。排名上仅隔了一位,在实际效果上,却差了这么多,其中固然有实力上的差距,但最重要的原因会是这么简单吗?

    把这个问题藏在心里,我的身形保持着仰躺的姿势,缓缓上浮,床边上,有容几人均在我施出的手法下沉沉睡去,愿她们有个好梦!

    窗户无声无息地打开,我飞向了外面广阔的天地。

    给我七天的时间吧。

    我会站在世人的面前,以当世,唯一一个张家人的身分。

    现在,我只要七天!

    “夜了!”

    迪亚斯望向夜空,天空中的星光闪烁不定,根本无法透过森林上空茂密的枝叶。林中,一片漆黑!

    杜古已经完全融入了黑暗之中,只有一双神光电射的眼眸,还提醒着人们,不要忽略他的存在。

    看着身边的盟友少见地发出慨叹,他凑趣地问了一句:“在想什么?”

    “在想星星!想这天上,又多出了三颗星星!”

    杜古微微一愣,继而反应过来,他不由失笑道:“我本以为你是个坚定的无神论者,现在看来,是我错了!没想到,你对人死后的归宿,也有很理想化的想法!”

    “死人化星宿?你说我信这个?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不是吗?你刚才一定想到了张家那三位!”

    杜古对自己的猜测相当有自信,迪亚斯回答得也很干脆:“不错!是想到了他们三个。只不过,你还是理解错了我的观点。

    “我一向以为,只有像张云忘、张孤岫那样的强者,才有资格成为星宿,永照夜空,其余庸碌之辈,安能与天地同列?”

    杜古今晚心情不错,总想着和迪亚斯抬杠,他笑道:“那岳雯霁又算什么,她也算是强者吗?”

    迪亚斯闻言一怔,沉默一会儿后,才低声道:“能和数百年来最闪耀的明星共度一生,她又岂是泛泛之辈?”

    恐怕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的脸孔上涌起了一层激动的绯红。

    杜古看着迪亚斯英俊的脸孔,心中若有所思。

    而这时,黑暗中响起了一声轻笑:“好啊,你二人倒是很有雅兴!”

    这声音响得好没预兆,两人心中同时一紧,待看到黑暗中走出的身影,这才放松下来,同声招呼:“理查德先生!”

    把持着禁忌大权的一代巨头从林中深处走了出来,一双灰眸莹光闪动,气势依然莫测高深。

    两人都对他投入了相当的尊敬,言行之中小心了许多,林中的气氛也沉凝起来。刚才的轻松氛围烟消云散。

    理查德却没再说什么,只是从两人之间穿过,当先向森林的外围走去。

    杜古看了迪亚斯一眼,用眼神询问,理查德的这种行为是否正常。迪亚斯却恢复了冷冰冰的神情,对他询问的目光,只当作没看到。

    三人的脚程均值得称道,对森林的路径又了然于心,虽然没有御气飞行,他们仍在二十分钟后走出了莽莽丛林。

    眼前是一片开阔的草原,远方雄伟的山脉隐现峥嵘,令人胸怀一畅。

    “这里的星光,更美一些!”

    说话的是理查德,这样的言语令身后的两人完全摸不到头脑。

    迪亚斯还好一些,不理解就扔在一边。

    杜古却不想让自己的思路跟着理查德转动,他心中微动,轻笑道:“理查德先生,今天,您的心情相当不错!”

    理查德不置可否,只是淡淡地道:“你想成为星宿吗?”

    什么意思?让我死?杜古第一个念头就是这个,但回头一想,又觉得自己实在是太敏感了,在心中自嘲一笑,很快地进行了回应:“如果是张云忘那样的星宿,我会考虑!”

    “好!”理查德轻赞一声,声音平淡如昔:“如今,确有一个机会供你我选择。如若成功,我们便将是这满天星宿的一员,光照后世,万代不易!若是失败”

    杜古微笑接过话头:“我只问成功的可能,不想失败的理由!”

    灰色的眼眸自他的脸上一扫而过,杜古从其中见到了一线笑意:“好,就请贵方早作准备吧。百日之后,计划启动!愿这百年之计,造就出满天的星宿吧!”

    “先生所为,必将开创一个时代!”

    杜古言语中冷静如昔,听不出这是赞叹还是恭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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