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回来时,好似听芙儿那丫头说道什么人要离开了?”
上官梦不禁叹了口气“那丫头”话语中带着一抹无奈“没什么的,仅是因我转眼快过了适婚子之龄,进宫已是快有了七载,因得太皇太后疼爱,遂欲准我早些出宫。”
“出宫?”我扬起了语调,诧异不已“如此说来,那姐姐不是马上就要走了?”
上官梦笑了两下“哪里有这般快。”
我不作声,接着等她继续解释道。
“太皇太后只是上次家宴时向皇上提了提,若是顺利的话,估摸着过了年儿吧。”
我不由得心头开起了一股哀伤,将手反扣了过来,拉扯住她的“那姐姐今后可是有何打算?”
上官梦摇了下头,叹了口气“早已过了适婚之龄,现下的我又能如何?我爹爹似是有意欲退隐朝政,届时,我们一家人打算要移居江南,那边山清水秀,是个人杰地灵之宝地,甚是养人,我想若是能在那边过一辈子,亦是可以吧。”
“这样”提到‘江南’禁不住再次想到了那一年前最令我心痛一幕。终究隔了这般久,亦是无法释怀。
似是察觉到了我的感伤,上官梦轻问道“妹妹还没有去过呢吧,若是得空了,咱们一起住在那边。”
我摇头笑了笑“萱绫没有姐姐那般有福气,我还要去周边小国,尽量去收购一些珍贵书籍。”
上官梦甚感遗憾地回道“若是这般,那妹妹有空的话,就过来探探吧。”
我点了点头。随着夜色越来越凝重,二人的话语渐渐少了许多,外面飘着阵阵寒风,屋内的烛火左右摇曳,仿佛在挣扎着,没有了半刻,我们两人的谈话到此结束
二日一清早儿,我吩咐武裘将行李准备好,我们坐着马车就去了最近处的‘龙宝寺’。所有人皆说仅有香火旺盛之地,求佛才能灵验,遂,众人前来,大都是看重于此。然,我却不然,于我,这里是个疗养生息之地,喜欢听着小沙弥们一清早儿就念经诵佛的声音,喜欢有节奏的撞钟,好似找到了心灵归所一般。
待我走入一小屋内,此时最前面之人身着黄色袈裟,背对着我端坐在炕上打禅。我悄悄地坐在了下端,不吱声,默默地随他念着。
半晌,那老和尚转过了身子,俯看向我“姑娘有几月不来了”
我颔首“有劳大师记挂了。”
那老和尚下了炕,径自例了一碗茶,递到了我的手边“看姑娘面色,最近时日只怕是未打禅,心仍有杂念。”
我接过了茶盏,小抿了一口,依旧不作声。
老和尚慈祥的笑容不由得让我的心越发安定“如何?”
“有些个苦涩。”我咧嘴道。
他朗声大笑道“我在里面放了黄连。”看我一脸地疑问,他解释道“若是你当真有参透了禅悟,只怕你今日所品尝的茶盏不过是白水。”他摇了下头“姑娘,你需要的不是老衲的宽语,实则是你自己的心。”
我眉头邃起,脑海中反复琢磨着他的话语,又是瞥了眼茶盏中那黑色的苦茶。
少顷,我突然抬头问道“若是心已关闭了,还要如何去打开?”
“锁!”老和尚浅浅地笑了下。
“锁?”我重复道,更是愁眉不展
“好了,今日的禅就打到了这里了。”老和尚将我手中的茶盏接了过去,轻拍了下我的脊背,才欲转身向门口走去,熟料他却突然停下,在你之前,老衲见了一名男施主,可巧的是,他问了与你同样的问题!”
我脑袋仿佛被狠敲了一下,‘轰’地一声,直觉告诉我,此人定是识我之人,且不,我再次告诫自己,或许是碰巧,仅是碰巧而已。赶紧地站起了身子,追问道“那大师如何回与他?”
老和尚笑了笑“他杀戮太重,老衲并未敢言!”说完,走了出去。
杀戮太重?我在脑海中反复琢磨着,那定不是他,他是一个温柔似水的男人,连他的声音皆是这般的柔和,如何会杀戮太重?我不禁苦笑了下,终究是我想得太多了。
随着‘吱呀’一声,推开了小屋的门扉,顿时一束强烈的光线打在了我的身子上,那般温暖而舒适,我闭着双眸,迎面对着它,好似在得身心沐浴一般。若是就此能将我心头一切洗净,该是有多好
龙宝寺因其得名的还有另一个缘由,则是眼前那‘九九归一,盘桓台阶,每一个人从底拜到顶,听说若是虔诚的话,就能遂愿,若是从顶一路跳到了底,相安无事,则是说明你明年儿定可以顺顺利利地。于是,我抬起了右脚,一路这样跳着
“一,二二百零二”
即将要跳到了底端,我不由得因此而小小雀跃了下。虽是晓得它不一定为真,但潜在心里还是希望能和大家一样。‘顺利’一词,多么简单的二字,却看上去那般得难。
“姑娘小心!”
不容我反应,我的脚随之一杵空,竟是栽在了最后一节台阶之上。
一位妇孺赶紧地上前看来“姑娘要不要紧?”
我用手揉了揉脚踝,简直痛彻心扉,我禁不住皱起了眉头,但依旧强颜着欢笑“无碍的。”
那妇孺以为我当真无事,便是起身离开了。
我一路强忍着疼痛,单腿蹦跳着到了马车之旁,武裘看到我这般样子,登时吓了一跳,即刻快速赶往了回去,才一进入了女贞殿内,就要宣太医。我急忙制止了他,眼神带着一丝凌厉“不过是扭伤,没有什么要紧的,现下西北叛乱,大部分民问大夫还有宫中御医皆是被派去了那边给士兵们就医。”
“可可亦是不能这般耗着啊。”武裘有些无奈地回道。
“你帮我拿点跌打酒过来,我擦个一些就好了。”我安抚地笑了笑“一会儿用过了晚膳,我还要去永和宫当值。”
“当值?”武裘诧异地叫道“皇上又没有吩咐您一定去,再说了,咱们不过才回来几日,干嘛这般尽力,何况您现下又”
我用手拉下靴袜,看着上面那红肿的脚踝,不由得皱起了眉头,实是未料到会这般严重“跌打酒呢?”
武裘瞥了一眼我的伤处,他咬着唇,脸上现出了一抹担忧之色“主子身子又不是铁打的,何苦这般卖力?还有那进购书籍一事亦是,那分明是男子之职”他一面嘀咕着,一面苦口说道。
我望着他,禁不住露出了笑意。自从他跟了我后,性情变了太多,没有了曾经的滑头,例是多了真诚,果真有点像是宫娥们一般的啰喃
夜色渐渐凝重,将偌大的皇宫笼罩上一层橘黄色,煞是迷人。马车‘轱辘’之声穿过了一道道高耸红墙,在‘迷宫’中环绕不停。永和宫位于皇宫东南之侧,挨着宫娥们的用膳之地,遂,此时永和宫的周围热闹不已,时时传来那宫娥们的欢笑之声。应前朝律法,除了亲王,其他大臣的马车皆不能随意进入永和宫门内,遂,到了门口处时,我不得不下了马车,剩下的路只得步行而去。起初,我以为自己定是可以走过,但熟料那脚踝煞是疼痛,我每走一段儿就要停下来歇会儿,如此一来,本是一刻的路程却愣生生的被我行了半个时辰。
“不去用膳吗?”这时一个小宫娥向我喊道。
我诧异了下,要知我在宫内虽说不久,但亦是有了两个年头儿,还不至于不会有不认识我的人,除非她是新来的。其实,这亦不能全怪她,是我自己今儿个没有穿朝服,仅是穿了件嫩绿色的长袄,乍一看,与宫娥一般。我摇了下头,回以一笑“不了,已是用过了。”
我垂首欲跛脚向宫内继续行去,才走了两步,那宫娥又是追了上来“哎?今儿个有没有鹿肉啊?”
“鹿肉?”我邃起了眉头,看她脸上的兴奋之色,我说道“不晓得。”
“那就是没有了?”宫娥登时耷拉下了嘴角“真是的,我倒是还以为能尝上一些呢。”
我不禁笑道“若是要吃,回头儿让宫外的人送上一些不就好了。”
“那怎能比?”宫娥扬声道“这可是王爷亲自从山场上打来的,据说一只即价值连城,柔嫩自是不用多说,还有祛病之用,况且还有王爷的心意。”说着说着,脸颊泛起了一层潮红。
我的心一凛“哪个王爷?”
“还有哪个王爷?”宫娥瞥了我一眼,好似我比她更不晓得情况似的“要说这琰立国,当属摄政王最是威猛,不仅人帅,就是连带兵打仗亦是战无不胜,在民间,早已有了‘战神’一称。”
“摄政王。”登时我的思绪一下子被一抹人影占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