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六早上八点整,罗青彦趋车按着地址拐进夏桐家的巷子。他谨慎地看着门牌号码,缓缓前移。
当他看见夏桐臭着脸坐在自家门前的台阶上,着实松了口气。
虽然昨天强势地告知今天的旅游计划,并幸运地从她姐姐那儿得到她的地址及家里电话,但对于她是否会乖乖配合,他一点把握都没有。
他停在她面前,下车接过她手上的红色旅行袋。“早安。”
夏桐没好气地看他一眼,不想承认穿着苹果绿polo衫和卡其色长裤的他看起来神清气爽帅呆了。
他替她打开门,看着她一言不发地坐进车里,然后自己也迅速上车。
车子一离开小巷子,就缓缓加速往罗青彦公司的方向驶去。
“我还以为会等很久。”他谨慎地看她一眼。不知道此时和她说话会不会被炸得一身灰?
“你都威胁我若不准时就按喇叭直到我出现为止,我怎敢不从?你不要脸,我还要做人。”她没好气道。
“按喇叭?我不记得自己这么说过。”他皱眉道。
“你没说?”夏桐放开交抱的手转头看他,脑里迅速理解一切。“好哇!黎雪湖你竟然假传圣旨,看我回去怎么修理你!”
罗青彦好笑地看她一眼。“看起来你们姐妹感情不好。”
“你才跟你的兄弟姐妹感情不好。”夏桐反唇相稽。
罗青彦停顿了一下,才说:“我没有兄弟姐妹。”
夏桐倏地停止所有动作,包括呼吸。她只能呆愣愣地看着他。
罗青彦快速瞥她一眼。“顺便一提,我也没有父母。”他呼出肺里的气。“我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他试图打趣道,但没成功。
夏桐小心翼翼地开口:“我很抱歉,我不该那样说。”她吞了吞口水。“你是孤儿?”
“没那么曲折离奇。我知道爸爸妈妈是谁,在我十岁之前他们都还在。他们只是过世了。”他或许没察觉自己的声音变得又平又硬。夏桐能体会他说出这些事时,心里被包覆却不曾消失的伤痛。
“我很难过。”
“不需要。”他发觉自己答得太快,声音也太尖,清了清喉咙,又说:“逝者已矣,那些都过去了。”
夏桐低下头,抿嘴不语。良久,两人之间只有冷气运作的微微声响。“在我国二要升国三那年的暑假,我妈妈也过世了。”
他转头看她,她的侧脸平静疏远,有种似曾相识的哀伤与坚强,他常常在镜里看到相同的表情。
她抬头和他的视线接触,某种神秘的力量连结了两人的心。在那一刻,他们靠得好近,比拥抱还亲密,还令人心动。
不需要再多说什么,其他的话都是多余。淡淡一句,彼此就能了解并体会对方曾有的遭遇及感觉。
不一会儿,他们和罗青彦的同事会合。夏桐抛开心里的不愉快,不管是罗青彦霸道地替她报名,还是雪湖故意设计让她参加旅游,既然人都来了,就应该亲善地面对他的同事,放开心享受接下来的旅程。秘书辛棣跑来和她寒暄,将她的先生及两个孩子介绍给她认识,然后主动把她介绍给几个亲切好相处的同事。
令夏桐松口气的是辛棣介绍她时,是以“artemis”的人才专员身分,而非罗青彦的女朋友。在她心里,她还没为这新身分做好心理准备。
今天一同出游的都是和罗青彦较要好、有交集的目部门人员,约有三、四十人,而且大多是男生。大家看到多了个单身女生出现,还长得美丽可人,纷纷大献殷勤。
等罗青彦放好两人的行李袋,下车想带她趁出发前去买早餐时,她已被一群男同事团团围住了。
“我就说她是个人见人爱的美女吧!你居然有眼无珠了六个月。”辛棣幸灾乐祸地在他身旁嘲讽道。
罗青彦没好气地赏她一个白眼,连忙赶上前去宣示自己的主权。当他霸道地拉着夏桐走向便利商店时,所有男生发出嘘声。他回头狠狠瞪了一眼,所有人都噤若寒蝉。
“去搬东西。”一声令下,大家马上鸟兽散,去帮忙搬到日月潭露营烤肉的用具。
夏桐好笑地望着他。“好有威严哦。你都这么带领部属的吗?”
他没答腔。前往目的地的一路上,夏恫好心情地和辛棣的儿子说说笑笑,也不时接受许多男生请她的零食。到了日月潭,她座位前的置物袋已塞满了各种零食及三瓶饮料了。
相较她的好心情,罗青彦则寒着一张脸,像守护宝藏的猎犬般瞪视每个前来献贡的男同事。
虽然他凌厉的目光让人害怕,但还是没能阻止大家一窥夏桐面貌的好奇心。其实,在经过上车前那一吼之后,大家心里明白罗青彦和夏桐的关系,可是难得看到一向冷静严厉的罗经理,竟也会吃醋、嫉妒地露出凡人表情,众人都抱着看好戏的心态去捋虎须。
中午,他们先到水社的餐厅吃午餐,然后沿途游览文武庙、孔雀园。到了下午三点,他们到达德化社码头。由于他们预定的场地车子无法进入,所以在德化社码头搭乘接驳游艇抵达目的地。
一抵达营地,一群大男生就开始动手向营区领取装备来搭帐篷。至于女孩子,在辛棣的指挥下开始准备烤肉用具及食材。
罗青彦平日虽然严厉不苟言笑,但他与同事们的互动良好,看得出大家都以他为首,听从他的领导,协助营区的工作人员搭帐篷、接下生火工作。
夏桐虽是第一次和他们见面,却不觉得生疏,也有可能是这轻松自在的气氛让所有人卸下平时的心防,所以相处起来特别自在吧!
在大家的通力合作下,他们的烤肉色香味美,尤其是辛棣与夏桐负责的蛤脷及鱼下巴最受欢迎。每个人都吃得尽兴、也玩得尽兴。
约莫八点,所有人都吃出了一颗小圆肚,之前旺盛的炭火只剩余烬,还剩几个嘴馋的人靠着温火一边烤玉米、地瓜,一边天南海北地聊着。营地中央,小孩子在几个大男生的带领下玩起游戏。
夏桐看见罗青彦缓缓向她走来,心跳渐渐加速。整个晚上,两人聊得不多,他们都忙着别把食物烤焦,也忙着和大伙聊天。只除了几次他拿男生组烤的牛小排给她尝尝,她则回报以香酥新鲜的鱼下巴及花枝,彼此有机会说话之外,其余时间都被别人瓜分掉了。
“你有吃饱吗?”
“有,我想我连一颗玉米粒都吞不下了。”她笑答。
“要不要去洗手间?”
“好啊。”她起身,跟着他走到营区旁的洗手间。
解决生理问题,稍稍整理仪容后,她看见罗青彦手上搂着红色外套,站在不远处等她。她笑着走近。
“走吧!”
“去哪儿?”
“去散步。”他答。夏桐发觉他自然地牵着她的手,往营区旁一条幽暗的小径走去。
他们没有说话,静静地走在夜色中的山间小径,不一会儿,营地的人声、笑声变得模糊不清,反而是潭水拍打岸边的声音越来越清晰。脚下的路突然变得有些陡,幸好罗青彦紧紧牵着她的手,并不时回头看着她,夏桐才没摔倒。当坡度变缓,眼前的景致豁然开朗。
远处的山隐在夜色之中,日月潭的潭水也深黝难辨,三分之二圆的月亮照亮了部分的潭水,银白色波浪浅浅地翻起,如同黑色逃陟绒布上打翻了的碎钻,神秘迷人,美得令人屏息凝神。
微微的风从潭心吹来,带来一丝凉意。满天星斗因为没有光害而更加耀眼地闪烁着。
她任由他牵着,走近潭边,踱上营区用木材搭建的小小码头。木制码头长长地伸向潭水,听着潭水温柔地在四周拍打、翻涌,让人觉得平静宁和。
他们在尽头坐下,被潭水包围的神秘感让他们好一会儿都说不出话来。两人静静地品尝这一刻。
“谢谢你带我来。”她轻轻开口。她今天的确玩得很开心,每个人都待她很好,她也和他们相处愉快。
罗青彦轻笑一声。“不怪我自作主张强迫你来了吗?”
虽然在黑暗的夜色中,他可能看不见,她还是瞠他一眼。
“想得美,你擅自作主、问也不问一声就把我拉来,这条罪是不能原谅的。不过,看在我玩得那么高兴的分上就饶了你这一回吧!”
他仰天大笑,愉悦的笑声感染了她,她也在夜色中滑开笑容。
“谢谢驴小姐的不杀之恩。”他打趣道。
“嘿,没礼貌,什么驴小姐,你才是猪先生哩!”她捶了他的肩膀一下,感觉他结实的臂膀缩起,让她意识到两人多么亲近。
和他这样轻松愉快的笑闹相处,感觉熟悉得好像已是相恋多年的恋人。其实,两人真正有互动、开始非公事化的关系不过是最近的事,为什么她这么快就熟稔和他在一起的感觉?
或许真的如雪湖说的,在她心深处若真不喜欢他,就不会允许他一再跨越界线,也不会让自己随他起舞,更不会让他一亲芳泽。
所以,她其实喜欢他。很喜欢、很喜欢的那一种。
察觉到她情绪的波动,罗青彦望着她的眼神也逐渐变得浓烈。他伸手圈住她,将她搂进自己怀中,同时往下覆盖她的唇。
清新的薄荷味在两人鼻间散开。他刚才一定也接受了辛棣大儿子贡献的口香糖。她模糊地想。感觉他炽热的舌探入她的口寻着她的,触电般的麻痹感在背脊散开,爬满四肢百骸。
她倒在他胸前,软软地枕在他有力的臂弯,驯服地任由他的嘴一遍又一遍地吸吮她嘴里的香蜜,仿佛饥渴的旅人掬饮甘泉般,永远都要不够。饮得越多,越是加深他体内的渴望。
不知过了多久,当他终于停下亲吻,夏桐的脑袋糊成一片,耳边嗡嗡作响的净是她如雷的心跳声和情欲澎湃激昂的声响。她无力地攀附着他,全身着火地偎近他如火炉的怀中。
她终于找到声音。“你总是这样吻女孩子吗?”
“嗯?”他的沙哑粗犷,想必也同样被情欲折磨得发不出声音。
“如此迫不及待、急切又狂野。”
他睁开眼,眸中狂乱的欲望风暴深深震慑了她。
他喑哑地低笑。“因为我怕你会逃走啊。我提出交往,你拒绝;我想追求,你也说不。如果不采取非常手段,你只会一直摇头说不。”
她想起那次她对他连声说不的景象,不禁也莞尔而笑。
“那是因为你太突然了。上一秒,我们还只是公事上的罗先生、黎小姐地称呼彼此,我抢着要你给时间游说你跳槽,你巴不得把我甩到外太空;下一秒,你忽然觉得我可爱,想跟我交往。我想任何正常的女孩子都会被你吓到吧?”
他也笑了。“是吗?那如果我慢慢接近、一步一步来,你就会答应喽?”
她抬起头,不敢相信地瞅着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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