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事这么高兴呀?”
“我,我要去报社当编辑了!”她激动得都快说不出话来。
去报社当编辑?我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了,疑惑地看着她。
“你不相信?看吧,这是聘书。”她将那封信递给我。上面写着:“兹聘李艳同志为本报副刊编辑,聘期2年。”
“恭喜你啊!”我大声地说。我也为她远走高飞感到高兴,但很快地,心里又涌出许多的失落来。
她点了很多菜,自己却没怎么吃,只是一个劲地夹给我吃,她却不停地说话,描绘着她即将到来的幸福生活。
吃完火锅,我陪她去宿舍,看着她默默地收拾行李。我想,过了今夜就再也看不见她了。而我将继续呆在幽兰书屋,在寂静、清冷和空虚中忍受煎熬。
“你,还回来吗?”我忽然想起好像从未向她表示过爱,声音有些哽咽了,听上去有些异样。
“回来啊,怎么会不呢?你不是还在这里吗?总要回来看看的,你也可以来看我呀。”
“也许会的,谢谢你给我带来了这么多的快乐时光。”
第二天,我把李艳送上了长途客车,我无数次想说出那句“我爱你!”却终于没敢说出口。李艳坐在车窗边向我挥手,脸上却再也看不见那嫣然的笑容,她别过脸去,好像流出了泪水,那是我一生中少见的、一张最动情的脸。
李艳离开后,不仅在物理距离上与她天涯相隔,心里距离也十分遥远。和她相识相处的那些日子,就像是昨夜的一场梦,朦胧而漂渺。我想,一个书屋的伙计与一家报社的编辑怎么可能走到一起呢?
李艳刚走以后,我们每周都会通几次电话,但随着时间的推移,通话的内容逐渐变成礼节性的问候,打电话的次数也日渐地稀少,在半年以后终于连一声问候也没有了。
书屋的情景,毕竟使我不忍再呆下去。坐在柜台里,总会想起李艳橐橐的鞋响和她嫣然的一笑,那使我更加痛苦,我惟一的选择就是离开。
我向父母要了一些钱,又向亲戚借了一些,我下决心要在李艳工作的地方开一个书屋。经过多方努力还有朋友们的帮忙,我终于在那个城市开起了一家书屋,也取名“幽兰“,自己做起了老扳。李艳则彻底从我的生活中消失了,虽然同在一座城市,想去找她的话,是很容易找得到的,但我实在没有勇气走进报社。我想,即便在报社找到了她,又能说些什么呢?告诉她我已不是从前的伙计,而是幽兰书屋的老扳吗?那又能怎样呢?心灵的距离早已相隔天涯。
在那些日子里,我白天守在书屋,忙里偷闲的看些书。晚上关门以后,便开始了自己的文学创作。我向很多报刊杂志寄出了稿件,但却全部石沉大海。不能发表文章的打击,使我十分沮丧,成天闷闷不乐,我无心看书,无心写作,守着那小小的书屋打发着时光,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着。那时,我却常常在报刊上看到署名“腊梅”的文章,她的文字依然清新动人,我把她的文章全部剪下收藏起来。
就在我准备从此封笔,安心经营小书屋的时候,有一天,我突然接到她们报社打来的电话,说我投的一篇特稿他们准备刊发,要和我核实一下相关细节。我顿时来了精神,匆忙挂出“店主有事”的招牌,赶到了报社。
走进编辑室,我一下子惊呆了,那不就是我日思夜想的李艳吗?我站在门口好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李艳微笑着,却早已没有了从前的嫣然,笑容中略显苦涩。
“进来吧!”她说。
“是你?没有想到呀!”我被一种复杂的情绪所包围,亦惊,亦喜,亦痛。
“我其实早就知道你来这个城市了,你还好吧?。”
“我还行。你为什么不来找我呢?”
“那你呢?知道我在报社也不来找我。我是从你二叔那里知道你的情况。我在幽兰书屋外面俳徊了几天,到底还是没有进去,我怕影响你。”
“是吗?能影响我什么呢?”我表情冷冷的。
“现在,你的书屋经营的很好,也开始发表作品了。你写的那篇特稿明天就会见报,主编说你的文笔很不错哟。”
“不是说要核实一些细节后修改的吗?”
“不,不,那是我骗你的。我就想见见你这个作者。”她把作者两个字说得很重,露出久违的嫣然的笑来。
此刻,我也有了一种久违了的温暧的感觉,仿佛这不是在报社又回到了从前的幽兰书屋。
李艳转过身去,从抽屉里拿出一张红色请贴递给我,收敛了笑容说:“我就要结婚了,他是我一同事,到时你可一定要来呀。”
我好像早有预感似的,一点也不显得吃惊:“那恭喜你们了!我一定会来的。没其它的事我先走了?”
“再坐会儿吧,难得一见。”
“不了,我还要回去看店呢。”
“以后电话联系啊,给我写信也行。”
“不,算了。那太费时间和精力,我怕自己都支付不出了。”我觉得自己有点小气,的眼泪竟夺眶而出,匆匆地离开了编辑室。李艳在后面追了出来,走廊里旋即响起我无数次期待而熟悉的橐橐的鞋响。我没有回头再看她一眼,此时此刻,我不知道李艳是否也流泪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