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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忘当年麦收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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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姐姐们割麦时历经得那份艰辛。爹是村里出了名的种庄稼的好把式,眼下的割麦更不在话下。只见他走到一垄焦枯的麦子前,朝手掌心里吐了两口唾沫,两掌紧握使劲一拧,他右手挥起镰刀,左手揽过一搂麦子,只听“嚓嚓”两声,那搂麦子应声离地。爹带领姐姐们不停地割着麦子,边割边嘱咐:割麦子千万不要老起身抬头,看不到麦垄的头就会发怵、心急,这一大意走神,镰刀就容易割破脚趾头。

    缠着裹脚的娘,那脚活像个圆锥,走起路来左摇右晃。跟在娘的身后总有些提心吊胆,生怕娘一个趔趄就会摔倒。像割麦子这样的活儿,娘是万万干不来的。娘只好把一捆浸湿的草腰子系在腰间,麻利地将割倒的麦子捆成捆。一天下来,爹娘和姐姐们都变成了黑脸包公,口鼻内也吸满了黑黑的灰尘。因强光、小咬、麦叶炙咬而变得红肿的手臂上,被麦芒划满了血道子。我割不了麦子,只能帮娘递递草绳什么的,累了烦了,就在新割的麦田里捉蚂蚱、追野兔。有时干脆约上三五个小伙伴到地头的水沟里摸鱼虾。有一次,刚下到水里便隐约感觉有东西在屁股下乱撞。我轻轻地用手一摸心中狂喜不已:原来是一条大鱼!我双手悄悄地掐住鱼的腮,慢慢地起身猛地一拎,一条活蹦乱跳的大鲤鱼被我抱上了岸。那天,我竟一气捉了三条二三斤重的肥鲤鱼,把伙伴们馋得不得了!本队的二叔见状,非要买走我的鲤鱼,我说啥也不卖。因为我虽割不了麦子,但爹娘和姐姐们付出的那分辛苦,我却看在了眼里、记在心里,我要让娘做鱼吃,给爹和姐姐们好好补补身子!

    俗话说“麦收时节等一等,风吹雨打一场空”六月天孩儿脸说变就变,本是晴朗的艳阳天,转眼间就阴云密布大雨滂沱起来。这是庄户人最担心的事情,收割的麦子一旦赶上阴雨天,麦粒就会很快发霉生芽,这一年的辛苦可真真“一场空”了。

    为确保颗粒归仓,爹娘和姐姐们不分白天黑夜地连轴转,更顾不得吃饭和睡觉。收割的麦子总算进了场院,又经过数次的摊翻晾晒,爹套上牛拉起碌碡一圈圈地碾压起来。烈日下,爹站在场院中间,一手扬着鞭子一边拽着缰绳使劲地吆喝着,那黝黑裸露的脊背上不停地滚动着豆大的汗珠。这汗珠滴落在场院里,也滴落进我的心里。几十年过去了,这汗珠一直储藏在我的心间,并且还要储藏下去直到永远!

    接下来就是扬场了,这扬场可是有讲究的,当年爹教给我的扬场决窍,我至今仍记得:会扬场的一条线,不会扬的一大片。顶风高扬场,顺风颠簸箕。那时,尚小的我尽管干不了什么活儿,但天天泡在地里身子也实在吃不消。夜晚来临时,娘就把我抱到场院边的草苫子上哄逗我,嘴里还哼唱着好听的歌谣:

    打箩箩,筛箩箩

    下来麦子蒸馍馍

    蒸了馍馍给谁吃

    给小吃

    吃了馍馍干嘛去

    上学去

    打下麦子当天,爹就急不可耐地跑到村里的磨房里磨了半袋子面,娘大大方方地给全家擀了顿炝锅面。这面尽管有些黑粗,可是开春以来全家吃的最饱最香的一顿饭

    终于和三姐煲完了“电话粥”我的心绪仍难以平静。难忘当年麦收时,难忘麦子留给我的一切记忆。我记起了当代著名作家吴克敬先生关于麦子的一段话:“麦子是最具备沧桑感的庄稼。一是因为至亲至爱魂里命里的那个人有一个好听的笔名儿:麦子。所以,麦杆麦草麦苗麦穗,所有跟麦子有关的东西都是能在心里头牵出一片柔情溢出一段香的。”真的,麦子同样是我生命里最感亲切、最值得敬仰的一种植物。我惊讶于她只是一粒小小的种子,一抹弱弱的绿色,便抵御住整个寒冬的侵袭,也只需一缕春风,她便扬起高昂的头颅,姿意地分蘖、拨节、生长,顽强地吐露出生命的芳华。她怀揣一颗感恩之心,默默地回报着大地的深情、呵护,永恒无悔地向人们奉献着丰膄的果实。

    又是一年麦收时,天天吃着白面馍馍的我,心生几多感慨与赞叹。麦子养育了我的爹娘我的女儿和我,也养育了我的祖祖辈子,麦子养活并且继续养活着地球上亿万人的生命,如果没有麦子,我不敢想人类将会怎样?!我想,我应该以我独有的方式赞美她、歌唱她!

    (2015年6月5日写于黄河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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