裕王封地在相州,离京城不太远,马不停蹄地赶过去的话一日之内即可到达。
谢则安和赵崇昭赶到相州已是入夜。
他和赵崇昭都轻装简从,两人入了城便去敲响了裕王府的门。
裕王府的门房不认得他们,颇有些警惕。
谢则安掏出个令牌递了过去,门房立刻转成了笑脸:“原来是谢官人,世子吩咐过了,若是谢官人来的话可以直接领进去。”他看向谢则安身边的赵崇昭,“只是不知这位是……?”
谢则安笑道:“你若不方便放我们进府,可以先去向你们家官人通报一声,就说我和一个姓赵的人过来了。”
门房说:“那可不行,谢官人来了我们却没迎进府,世子肯定会责怪我们。”他边走说边在前面引路,“谢官人和赵官人且随小的来。”
赵崇昭眼尖地瞧见谢则安那令牌上写着“昂”字,心里不太好受,但一看谢则安腰上还系着自己的玉佩,很快又平衡了。
谢则安出入东宫也是不需通传的。
赵崇昭调整好心态,和谢则安一起入内。
赵昂正在练枪,这家伙比他们小三岁多,眉目间有点赵崇昭小时候的影子在,只是比赵崇昭那会儿要瘦些,手握银枪跃、翻、扬、落,一气呵成,像只机灵的小豹子。
赵昂眼尖地瞧见了谢则安两人,把枪一收,高高兴兴地喊:“崇昭哥,衡哥,你们来啦?”
赵崇昭看着赵昂脸上那全无机心的笑容,隐约间有点明白谢则安为什么喜欢这小鬼。
谢则安喜欢这样的人。
赵崇昭说:“昂弟,我们是为了老虎伤人的事来的。”
赵昂脸上的笑凝住了。
他板着小脸说:“崇昭哥,就算犯事的人是你手底下的,我也不会放过他们!”他握紧拳头,“你们没看到当时那情景,两头饿了一路的老虎钻进了闹事,原本热热闹闹的大街一下子变成人间炼狱……”
赵崇昭没有打断赵昂。
赵昂说得激愤,那样的场景一下子重现在赵崇昭眼前。
赵昂却还嫌不够,他招呼赵崇昭和谢则安往外走。
一行人穿过两条街,赵昂指着其中一户人家说:“这一家人,上个月孩子刚满月,夫妻感情极好,一起经营着一个裁缝店。”他顿了顿,沉声说,“如今孩子没了父亲,妻子没了丈夫。”
赵昂又带着赵崇昭两人上前走了约五十步,指着一处大院说:“这里,住着个寡妇和她婆婆、她儿子,老人眼睛不好,儿子才十岁,全靠她一个人养活。如今她死了,留下老的老、小的小,靠邻里帮扶着过日子……”
赵昂记性极好,一家家一户户地数过去,眼眶已经红了,眼泪不停地往下掉。他哽咽着说:“我从小在这儿长大,每一家人我都认识,那么多这样好的人就因为他们口里的‘一个不小心’,生生弄得一家人生死相隔,甚至家破人亡。崇昭哥你说那种混账能放过吗?就算崇昭哥你给他们说情,我也绝不会放!”
以前人命之于赵崇昭,不过是宗卷上的几个数字,他对于自己将要接掌的天下并没有实际意义上的概念。听赵昂一桩桩地数过来,赵崇昭第一次意识到那都是活生生的人,而非报上来的一个数目。
赵崇昭说:“我不会给他们说情,我来就是为了和你、和三郎一起查个彻底,一定会把元凶追究到底!假如这事真的是拿我的名义去做的,我绝不会推诿责任!”
赵昂性情耿直,却也不是榆木疙瘩。赵崇昭能亲自过来、能把这种话说出口,已比他想象中好太多。若这件事能让赵崇昭成为一个更好的太子,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至少能避免再发生这样的事。
赵昂握紧拳头,主动做出妥协:“崇昭哥不用谈什么责任不责任的,只要日后能约束好底下的人就好。”
赵昂这话其实还是承认了他觉得责任在于赵崇昭。
若是赵崇昭在过来之前听到这种话,肯定会怒不可遏,彻底恨上赵昂。可看着赵昂泛红的眼睛,赵崇昭直觉这个堂弟比自己要晓事得多,他安静片刻,伸手揉揉赵昂的小脑袋:“昂弟,你要入京住一段时间吗?”
赵昂一怔,不太明白赵崇昭这句话的用意,忍不住看向谢则安。
赵崇昭也看向谢则安。
谢则安和赵崇昭向来极为默契,不须怎么思量就道出了赵崇昭的意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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