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我们要在这里等从虎,请泡茶。”
泡茶?倪水净瞪着她半晌。
好,要喝茶是吗?很好,她已经让楼从虎训练出一手“好茶”了。
。。
楼从虎才结束警局的勤务,就接到倪水净打来的电话,宣称有贵客造访。
一回到家,打开大门,看见客厅的来人,他直觉就想转身偷溜闪人,却被眼尖的倪水净喊住。
“啊!楼先生,您回来啦。”倪水净的声音史无前例的客气,甚至脸上还带着甜美的笑容,百分之百的不怀好意。
这对古怪的访客在客厅里坐了一下午,闲聊间透露出来的讯息,的确足以让倪水净如此轻松惬意地表现出看好戏的神情。
因为,他们是来“逼婚”的。
“逼婚”的戏码虽稍嫌老套,不过她很期待看着对儿子有诸多不满的暴躁老先生,对那个痞到无尽头的楼从虎怒责斥暍的场面。
看两位本家仇人互相厮杀,也算是对亡父的一种安慰吧!
“嘿嘿!”楼从虎硬生生被喊回来,笑得很尴尬,晃回客厅,对沙发上的老先生打招呼。“爸,您来啦。”
“哼!”老先生冷哼一声,算是应答。
“从虎,你回来了。”古典美人笑得温柔恬静,小粉蝶似的扑上去。
“青青,你也来啦。”楼从虎居然没有迎接那个馨香粉影,乘机享受美人恩,反而身手矫健、戒慎的闪到一旁,一面对老先生陪笑脸。“爸,您要来怎么不先通知-声,我好先请假回来。”
“哼!早早通知你,你不知道又要躲到哪去。”老先生口吻满是不悦,凛凛威眸扫向儿子那副不正经的打扮,白眉锁得更紧。“你都几岁的人了,还穿成这样,一点分寸都没有,整天只会嘻皮笑脸、游手好闲!”
骂得好!骂得妙!骂得呱呱叫。倪水净靠在楼梯边一面听,一面微笑赞同。
“爸,我没有游手好闲。”楼从虎眼角扫到倪水净的幸灾乐祸,心知好不容易在她面前建立起的“权威”当场一江春水向东流,十分哀怨。
“没有游手好闲?都快三十岁的人,没成家、没立业,整天住在别人家里吃闲饭,还不叫游手好闲?”老先生愈骂愈上火。
“爸,我现在有工作,住在这里也有交房租,没有白吃白住。”楼从虎极力讨回一点颜面。
“工作?当个警察算什么工作?一个月赚六、七万能成得了什么大器,那点钱能养活一个家吗?”老先生听他反驳,火气更旺。
六、七万也不少吧!这种市道下,算是中上收入了。
听到这里,倪水净忍不住在心里替楼从虎说句公道话,而且这老先生对警察这个工作也太过轻视了吧。
“爸,你们等了这么久也饿了吧!不如我们先去吃饭。”为了同一件事也吵了快十年,楼从虎懒得再吵,干脆扯开话题。
“是啊!楼伯伯,委屈您在这里等了一个下午,也该用餐了。”青青保持着大家闺秀的风范婉言劝服。
“急什么?我还没说完呢!”老先生不满地举起手杖敲敲地板。“你这个不肖子!我们楼氏珠宝家大业大,等着你继承,你却一点基本的责任感也没有,当个什么警察!早知道我当年就不该送你来练什么防身术,现在好了,整天在万里馆跟那些人厮混,当了个二线三星的小警察,整天像狗一样跟人家跑进跑出,我连提都不敢跟人家提”
“没这么严重吧!”听了一大串劈哩啪啦的训示,看着楼从虎被骂得灰头土脸的倪水净,原本应该拍手称快,可是不知道中了什么邪,居然忍不住低声爆出一句不赞同的轻嗤。
孰料,这一句突如其来的反驳,不只她自己吓了一跳,连楼从虎也不可思议地看着她,没料到她居然会替自己说话。
“你、你闭嘴!”老先生被眼前这小女佣的冷言冷语弄楞了好几秒,才气得吹胡子瞪眼睛,抓着手杖朝她挥指。“你不过是个下人,这里哪有你插嘴的余地!”
“国父上个世纪已经推翻满清,解严也过了很久,那不叫做什么插嘴的余地,那叫做言论自由。而且我是在楼家工作,不是什么下人。”
原本倪水净也觉得自己插手管别人的家务事似乎不妥,可是看这位老先生气焰嚣张,又出言侮辱,倪水净的脾气也上来了,她的名字虽然有个“水”字,偶尔也很胆小,但是怒火一烧时,她的理智通常会当机。
“你儿子虽然快三十岁还像个地痞流氓,非常欠骂,但当警察却没什么不对,
他又不是作奸犯科,堂堂正正工作、冒生命危险替社会维护治安,有什么好见不得人的?无聊!”
下完铿锵有力的结论,倪水净趁着众人惊愕,做完“拉开保险、拋出手榴弹”的动作,就头也不回的溜回厨房躲大爆炸,顺便准备晚餐去。
“她、她居然骂我无聊!”楼老爷活了六十几岁,从来没被人如此反驳过,好不容易从错愕中回神,面色铁青。
“爸,水净不是故意的。”什么叫做他像地痞流氓,非常欠骂?楼从虎虽然因为她的仗义执言而满心感动,却也忍不住有点怨言。
她居然把他潇洒狂放的气质形容成地痞流氓,实在太不识货了。
可是这个不识货的女人,却让他孤军奋战十几年的心,有了甜甜的暖意。
想起自己最近老是欺负她的举动,两相比较,忍不住惭愧。
他想,他该对她“好一点”才是。
。。
其实,对于自己的一时冲动,倪水净可没楼从虎那么感动,反而后悔不已,尤其当她开始尝到多管闲事的苦果时,她更加后悔了
“你可不可以不要一直跟着我?”推着购物车,在超市挑选蔬果的倪水净快发疯了,回头对着亦步亦趋,尾随在后的单眼皮帅哥大吼。“我帮你嘛!”楼从虎笑得一脸无辜,手里把玩着苹果,嘴里嚼着口香糖,流里流气。
“拜托你不要帮我。”倪水净几乎要咬牙切齿了。
自从那天失言后,楼从虎的态度再度一百八十度转变,不但不再拿房间脏乱的秘密威胁她,而且和善得令人毛骨悚然,不管她在做什么家事,他总会很鸡婆的跑来“帮忙”
不过帮忙的下场,通常是愈帮愈忙,不是打翻汤、弄破碗,就是把菜炒黑,害她得大费周章善后,让她不得不怀疑,这家伙比她更懂得“报仇”的奥妙。
“别跟我客气嘛!反正星期天我也没事,陪你来买菜只是举手之劳。”楼从虎无视于她的痛苦,还当真觉得自己帮了大忙。
“你没事不会去跟你未婚妻约会,在这里碍手碍脚的!”倪水净开始发觉,冷言冷语也是可以经由后天训练,达到琅琅上口的境界。
“那才不是什么未婚妻。”想起近日常常借口奉父亲之命来探望他的曹青青,楼从虎俊朗的眉宇就纠打成结。
“是就是,干嘛不认帐?”倪水净凉凉开口。
楼父来访的唯一好处,就是带来了个让楼从虎束手无策、又避之唯恐不及的曹青青。
虽然她不明白,像楼从虎这种一看就知道经常思想犯罪的男人,干嘛不肯接受大美人的投怀送抱,不过她不在乎,反正只要有令他痛苦的人事物出现,她就能减少几分报下了大仇的罪恶感。
“我说了不是就不是。”楼从虎烦得要死。
“大男人就该敢做敢当。”倪水净轻轻冷哼一声,随手拿了几瓶优酪乳丢进推车里。“而且,我看曹青青不错啊!人美,家世又好,配上你这个楼氏珠宝的二少爷,也不委屈吧。”
“委不委屈是由我决定吧!我对她一点兴趣也没有。”楼从虎极力撇清关系,忽然想起什么似的,眯起兴味的单眼皮小眼睛,凑上俊脸逼视她。“你口气干嘛这么酸,该个会是在嫉妒吧?”
“我干嘛嫉妒?”被蓦然放大n倍的仇人面孔吓了一跳,倪水净压抑住莫名乱跳的心脏,佯装若无其事地转开脸。
“干嘛嫉妒啊?”楼从虎若有所思地摸摸下巴,一个大步踏到推车旁挡住她的去路,倾身向前,认真地凝视她。“你自己凭良心说,你是不是偷偷暗恋我?”
倪水净瞪着他,毫无表情。
“被我说中了?”见她没立即反驳,楼从虎妄自下了定论,还自行融会贯通,举出证据。“难怪你从一开始就对我特别的不同,是想引起我的注意吧?唉!你也真是的,现在都什么年代了,喜欢就直接说出口。其实我也满欣赏你的,大家做个朋友,进一步交往也啊!好痛!你压到我的脚了!”
“对、不、起。”看他跳脚呼痛的模样?倪水净无动于哀,冷冷拋出三个字,推着肇事的购物车结帐去。
楼从虎看着前头轻巧娇俏的背影,双手闲间插进裤袋,痞痞地吹了个泡泡,俊睑浮起难以察觉的笑意。
她真是愈看愈可爱!或许,进一步交往也是不错的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