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天地间万籁无声。
荒僻的原野上,一辆黑色马车快迅地行进著,驾车者一身白衫,相貌俊俏,正是齐异;而坐在车内的,自然是罗刹了,他脸上已重新戴回面纱。
今晚好不容易能重回鬼门,他脸上却没有半丝喜色,尽管他在那儿生长了十多年,可是那里实在不是个会令人高兴的地方
表门充满了仇恨、怨毒、痛苦与悲伤,能在那儿生活的只有鬼,不为人世间所接受的鬼像他一样的鬼
罗刹轻轻拉开车帘,见到远方那座茂密的树林后,脸色更沉了。其实他并不想回去,可又不能不回去,毕竟,鬼只能生存在鬼门之中,那里是他唯一的归处。
他悄悄叹息“你停车吧,接下来我用走的就行了。”
齐异依言停下马车。
罗刹下车后,低声吩咐:“你在这儿等我。”
若是以往,他绝不会让驾车的车夫靠树林这么近,而是在两里外便让他们停车,直到望见他们离开,才自行走人树林中。
可是,今日替他驾车的不是旁人,而是齐异。
他知道自己可以信赖齐异。或许是因为对齐矣邙言,他是不是鬼门的护法并不重要,鬼门的存在也不重要,他只对自己体内的毒有兴趣,不会对鬼门造成伤害。
“嗯。”齐异也不多问,神色带著些许深思。
并不是不好奇罗刹生长的鬼门是什么模样,可他很清楚罗刹行事低调,不喜欢多谈自己的身世,所以也不便多问。
罗刹挑眉轻问:“你不问我要你等多久?”
“等多久都无所谓,只要能等到你便成了。”齐异直视著他,目光十分认真“我等得到你吧?”
他沉声道:“嗯,我从不食言。记著,你绝不脑瓶近那座树林,否则马上会被鬼门的人发现为了安全起儿,你就待在这儿等我。”
若是稍有闪失,齐异铁定会与鬼门产生冲突,这是他最担心、也最不乐意见到的,所以才会再三可咛。
“我明白,我会在这儿等你,你安心进去吧。”齐异感受到他言语中的关怀之意,心小微微一动,阵阵暖流窜过。
罗刹不再多言,转身直往树林而去,他脚步轻快、迅捷,犹知疾风闪电,瞬间便消失了踪影。
齐异怔怔望苦,神色怅然,若行所失,心中空荡荡的,似乎少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
这些日子罗刹都和他在一块儿,他的注意力全集中在罗刹身上,将他当成了生活的重心。
此刻,在这茫茫天地间,吹苦这冷冷的夜风,自己竟感到了寂寞
只因为,罗刹不在身旁
。。
树林中悄无声响,连半声虫鸣也无,愈发显得气氛诡谲凝重。
罗刹纯熟地左拐右绕,快步走至树林深处,那儿耸立著一棵高耸入云的巨木。
他伸出手,在巨木下方左右轻按数下,顷刻间,巨木内发出轰隆巨响,主干从中间往左右分开,缓缓移出一道人口,大小仅能容一人进出。
原来,此处正是进入鬼门的暗道之一,设计得极为高明、隐密,若非鬼门之鬼,根本不会知道机关开启之法,更无法发觉这暗道所在。
罗刹走人暗道后,入口立即关起,从外头完全看不出任何痕迹。
暗道长不见底,四周点著无数灯火,亮如白画,却是静寂无声,罗刹缓缓前进,步伐沉重。
走到暗道尽头,是一座偌大的厅堂,里头站著数名大汉,身形精壮,面无表情,一见到罗刹,便倾身行礼,随即悄然无声地退了下去。
不多时,四名老者接连进入厅内,其中一名金袍老者急道:“罗刹,你怎么这么迟才回来?”
另一名银袍老者神色祥和,温声问著:“是不是路上遇上了什么阻碍?你有没有受伤哪?执行任务时还是得小心些。”
褐袍老者笑眯咪的“不会的,三名护法中,就属罗刹办事最为小心谨慎,你们瞧他不是挺好的。”
灰袍老者面容严酷,冷冷道:“下次回来可得快些,否则拖延太久,便是犯了门规,到时我一样会治你的罪!”
这几名老者便是鬼门中金、银、铜、铁四位长老,他们在鬼门中的势力极大,负责维持鬼门的门规。
四位长老性格各异,说起话来却老爱抢在一块儿,谁也不让谁。
罗刹深吸了口气,缓缓道:“罗刹明白,只是段家出重金捉拿刺客,为求谨慎,所以绕道而行,才会费了些时日,让长老们担心了。”他没有说出真栢。若是让长老们知道他这些日子都与齐异在一起,不只他会受罚,连齐异也会受到牵连。
“你也会有让长老担心的时候?这倒奇了。”一阵银铃般的娇笑声自帘幕后传来,人虽未至,笑声已先到。
一名身著青衫的美丽女子缓步踏入厅内,她双眉弯弯,生得一双含媚杏眼,俏面带笑,两颊有著迷人的深深酒涡,别有一番妩媚风情。
罗刹弯身行礼“罗刹拜见鬼王。”
原来令武林中人敬如神、畏如魔的鬼门鬼王,竟是个年约二十的娇俏女子,若是传了出去,只怕没人会相信。
表王微笑“辛苦你了,到现在段家仍不知道是谁杀了段英武,如今武林中出现不少传言,当然也有提到鬼门,不过全是些没有根据的消息,我鬼门依然保持著神秘,武林中人也仍对鬼门畏惧不已,这样就够了。”
她对著四名长老笑逆:“长老们,别老这么爱教训人,罗刹辛辛苦苦完成了任务,应该给他些鼓励才是,还不快将那好消息说给他听。”
“鬼王的意思是?”罗刹有些心惊,他对鬼王的性情知之甚深,别看她表面上笑意盈盈,其实一肚子鬼主意。
铜长老大笑“罗刹,我们已经决定在你和夜叉当中挑出一人,作为鬼王的未来夫婿,这可是天大的殊荣呢。”
罗刹又是一惊,背上冷汗涔涔,可尽管心中惊疑不定,脸上却不敢流露出半分心思,勉强笑道:“是,铜长老说得是,这的确属下的殊荣。”
“说得好。”鬼王噗哧一笑,杏眸闪过一抹诡意。“你和夜叉都是鬼门中一等一的人才,年少英俊不说,武功也好,头脑又聪明,能与你们其中—人结为夫妻,我好开心哪。”
她这番话让四位长老听得是眉开眼笑,连性情冷酷的铁长老也露出笑意,只有罗刹面色苍白,背上的冷汗愈流愈急。
只可惜,长老们开心不到片刻,鬼王话锋立转,轻叹道:“不过,我体质过于冷寒,还不适合成亲生子,所以亲事得再延后。而且,你和夜叉都那么优秀,让我好难抉择,不知该怎么办才好呢。”
“当然是选夜叉!”
“当然是选罗刹!”
金长老与银长老同时抢道,可属意的人选却恰恰相反。也难怪他们意见相左,因为金长老是夜叉的师父,而罗刹却是银长老的爱徒,两位长老难免心存偏私,想为自个儿的徒弟美言几句。
两老一柔、一刚,早已互相看不顺眼,如今更是火上加油,立时吵了起来。
“你那夜叉有什么好!当年犯了门规,居然带了个天杀的丫头在身旁,如今那丫头生得亭亭玉立,两人又成天混在一块儿,谁知道在搞些什么引我鬼门可是一夫一妻制,鬼王夫婿可得对鬼王忠贞不二,你那夜叉第一个就不合格!”
“你说什么!我们夜叉好得很,他和那丫头是师徒关系,才没有什么暧昧!倒是你那罗刹才古怪,一个男人生得那么美做什么,浑身又都是毒,若是不小心毒害了鬼王,你来负责吗?”
两人吵得不可开交,另外两老则杵在一旁看好戏,谁也不愿蹚这淌浑水。
罗刹静立一旁,在听到金长老指责的话语时,隐于面纱下的唇勾出一抹苦笑。
金长老说得对,他根本不可能有成家立业的一日,自己身上怀的剧毒根本让人无法接近,而他也不奢求有人能相伴一世,只盼能住表门中静静了却残生
“你们两老说得都对。”鬼王微微一笑,看似温和,实则诡邪。“正因为他俩各有优缺点,真的教我好难选择。我看,再多给我—些时间,让我仔细想想好了。”
时间愈多愈好,只要有时间,她就能完成自己策划多年的计画,到时,谁都无法再控制她!
表王这番话,让金长老与银长老瞬间安静下来。
铁长老皱眉道:“可你早已年满二十,按门规是该成亲了”
“可我的身子尚未准备好,而夫婿人选也未确定,婚事当然得延,难不成要找同时嫁给两个人吗?”鬼王巧笑嫣然,话却说得极为犀利,让长老们哑口无言,难以反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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