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p; 她显然犹豫了一下,才咬着唇定了过去,拿起长凳上的包袱往他怀里一塞“自己找。”
“乖女儿。”他用力捏着她的脸颊,相当使力的扭了一下“坐下,你浪费了那碗面,别想我再给你叫一碗过来。”
冷谕看姬小瑾一张小睑又红又肿,不是掌印就是刚捏出来的紫印子,心里实在很不是滋味,这姑娘真是可怜,听那大汉拖油瓶拖油瓶的喊,可见不是他的女儿,因此他才会这样虐待她。
“喂!叫你别打她。”他怒声道“你当我的话是放屁吗?”
他可是一呼百诺,要风得风要雨有雨的冷大少爷,长这么大还没有被别人违逆过,更别说是当场傍他难看了。
大汉横了他一眼,又掐下姬小瑾的胳赙一把“她喜欢被人家这样打,关你什么事?是不是呀,小瑾。”
“是。”她虽然说是,但语气却显得忿怒和忍耐“请你不要多管闲事。”
“你”冷谕总算知道什么叫做好人难做了。
居然会有这种事,他帮她打抱不平结果是被她嫌弃?
算了,要做好事也不难。帮她买副棺材也算是好事了,哼真是狗咬吕洞宾!
吕安堂看他脸色难看,知道他心里很火大,可是人家受害者不赏脸、不领情,他们也真是多管闲事了,于是他将他一拉,拉回自己那一桌去。
大汉冷笑道:“没长眼的小子,要管闲事之前先弄清楚吧。”
“别理他。”吕安堂道“恶人自有恶人磨。”他最好开始求神保佑别犯到他手上,否则一定有理由给他好看。
“我懒得理。”待在这里看她受罪又不能管,简直气闷、窝囊极了,还不如到杂房去顾货算了。
冷谕生气的出去了,姬小瑾回头看他的背影,眼里的神色是复杂的。
雪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月亮悄悄的探出头来,撒落了一片银白色的光芒,映在雪地上显得更加的光洁。
冷谕靠在杂房的门上守夜,他们必须轮流去休息,有人保持警觉才不会出差错。镇远镖局能有不失镖的纪录,靠的就是小心谨慎四个字。
一阵细碎的脚步声传了过来,他往那个方向看了过去,然后有些呆住了。
是那个颇不识相的姑娘,这么晚了还跑到这里干么?
姬小瑾在离他十来步的地方站住了,眼睛红红肿肿的,似乎哭过的样子。
“刚才谢谢你。”
他别过头去,哼了一声。
“是我自己不知好歹,不过还是谢谢你。”话一说完,她又朝着来时的路回去了。
她只是觉得该跟人家道个谢,不管他领不领情,她都欠他一个谢字。毕竟他是第一个肯替她出头的人,这年头好人已经越来越少了。
抬头看着天上皎洁而柔和的月亮,她想起她那温柔而薄命的娘亲。
她四岁没了爹,为了养活她,娘亲只好改嫁给这个走江湖卖艺的大老粗。
她从小被打到大,被训练耍把戏帮忙赚钱糊门,除了娘亲的温暖之外,家庭什么也没有给她。
八年前娘亲生了弟弟小雷之后,身体一直不是很好,而那个大老粗居然在年初娘亲重病之时,把小雷卖了十几两,伤心失子的娘亲日日哭泣,满心只想找到她的孩子,居然越病越重而呜呼哀哉。
若不是为了找回小雷,让娘亲含笑九泉,她早就在埋了娘亲之后离开这个王八蛋了。
可是她不能,只有这个王八蛋才知道小雷卖给了谁,她不只一次趁他喝醉的时候,想要套他的话让他说出小雷的下落。
可是这王八蛋老是不肯说,还常常对她动手动脚大加轻薄,今晚他居然下流的掐了她的胸部一把,她真想杀了他泄恨。
可是她不行,
为了小雷,她一定得忍耐。
她默然的看着天上的月亮,强迫自己不要哭不要掉眼泪,她有足够的坚强和勇敢来面对这一切?
娘亲教她与其哭着埋怨命运,不如笑着过每一天,因此虽然生活不顺遂,她一直都保持着一种乐观而活泼的正向态度。
所有的逆境都是老天给她的试链,只要熬过了,她会得到幸福的。
她真心的相信着。
在这种环境里过活的人,还能怀抱着无限的希望,那就是一种奢侈了。
姬小瑾气喘吁吁的跪倒在溪边,摇晃着一些碎冰的溪水映着她惨白的容颜和微乱的发。
她颤抖且用力的搓着双手的血迹,嘴里喃喃的念着
“我杀人了我杀人了”她的嘴唇毫无血色,浑身吓得发抖,
她跑了数十里的路,离那个地方远远的,却依然无法将那血淋淋的画面赶出脑海,也无法克制自己不要发抖。
姬小瑾害怕的跪在溪边又哭又呕,直呕得嘴里发苦,
她杀了人了。
但她不是故意的。
那王八蛋喝了酒,醉醺醺的说了小雷的下落,然后叫她要给他一点好处,居然开始剥她的衣服,压着她想侵犯她,她死命的抗拒又踢又打的,他居然亮出了刀子想逼她就范,两个人扭打的时候她夺到了刀子,不知道为什么那刀子就插在他肚子上了
她双手沾到了他温热的血,吓得夺门而出,逃离了那个地方。
她不能是个杀人犯,她答应过娘亲一定会找回小雷,给他过好日子的。她不能给官府抓走,她也不愿意给他抵命。
她不是故意的。
她只能选择逃走,逃得远远的。
姬小瑾知道自己不能一直去想这件事,否则她会彻底的崩溃。她不能让自己的人生跟着他毁了,那是个意外
她不需要负任何责任。
虽然她不断的这样告诉自己,可是喔天哪,她姬小瑾还是个杀人犯。
她只知道弟弟被卖给从城里来的一户人家,他们姓张。所以她一路往京城去,身上只有几枚铜钱的她,沿途卖艺赚一些小钱,往京城的方向前进。
只有十七岁的她,吃了不少的苦头,她不断的告诉自己苦尽会甘来,娘在天上会眷顾她的。
这一天,姬小瑾来到了海河县,离京城也只剩下不到百里的路,因此她心情很好,感觉上她已经离小雷更加近了。
或许是因为心情好的关系,因此她决定对自己好一点,吃些好一点的东西,这一路上她啃毫无滋味的大饼已经啃得很怕了。
但是金碧辉煌的大酒楼她当然去不起,在一家小小的饭铺叫了一碗面吃,她就觉得很满足了。
吃完面后,她满意的喝了一杯茶,正想摸钱出来付帐时,却摸了一个空。
不会吧?她记得自己还有一锭碎银和十一枚铜钱,都放在她的小荷包里。
然当摸到暗袋里的那个破洞时,她有些明白了。
荷包一定是从这破洞掉了出去,这下槽了。她应该先确定钱在身上再进来吃东西的。
老板不知道介不介意让她欠一下,等她到街上耍个把戏,赚一些钱之后再来付帐呢?
“嗯老板娘”她抬起手来,有点不好意思的说“可不可以麻烦你来一下?”
“姑娘,还要些什么吗?”老板娘长得高高瘦瘦,一脸很精明的样子,一听到姬小瑾喊,马上就走了过来。
“不用了。”她有些心虚,因此声音变小了一些“我我的荷包不见了,我想”
“什么?”老板娘的声音马上拔尖了下少,眼睛似乎也往上吊了一些“什么东西掉啦?”
“我的荷包。”姬小瑾解释道“不过我”
老板娘根本不给她机会解释“这么说就是没钱付帐喽?姑娘,我们开门是做生意,不是招待吃白食的。”
“我没有要吃白食,我一定会付的。”她急道“我会一些把戏、拳脚,待会就能赚些钱来付帐。”说完,她就想赶紧出门去赚钱。
老板娘拉住了她,冷笑道:“你这门一跨出去,还会回来付钱吗?我这一碗鲍鱼面没有二两你以为做得出来吗?”
“什么?”她惊讶的说“可我吃的是杂菜面哪。”二两银子?她哪来的钱哪!
原来这是一家黑店,专门欺负外地人的,难怪没什么生意,她真是倒楣呀,
这老板娘一副吃定她的样子。
“呦,你吃了我的鲍鱼面还不认哪!”老板娘抓着她大声喊道:“你不给钱别想走出这门。”
姬小瑾说道:“我吃的是杂菜面,钱我一定会付的。你不要以为我是外地来的就想欺负我,我没吃你的鲍鱼面。”
“没钱还敢凶!”她不客气的说:“我看你脖子上的玉佩还值几个铜钱,就给我抵债吧。”
“不行!”这是娘亲唯一留给她的东西,她宁死都不能把它给人。
“不行?”老板娘火了“你敢吃白食,我就有办法对付你!跟我到官府去,我们海河县令最痛恨人家偷拐抢骗,一定打你八十个大板!”她先虚言恐吓她一下,希望她会因为害怕而乖乖的留下玉佩,黑店开久了她也是识货的,那块玉佩起码能当个十来两。
辟府?不她不能去官府!说不定官府已经在抓拿她这个杀人凶手了,她怎么能去官府?
“老板娘,请你行行好,给我个方便,钱我一定会想办法还的。”姬小瑾皱着眉头说道。
看她怕了,老板娘奸计得逞更加嚣张了“要嘛留下玉佩,要嘛跟我去见官,我已经给你方便了。”
她怎么这么倒楣呀!她的情形已经够惨了,还进到这家黑店给人趁火打劫的机会。
她又是人生地不熟的孑然一身,谁会帮她?
突然,十来天前在客店那个雪夜的记忆,来到了姬小瑾的脑海
记得曾听到那个叫做冷谕的男人,他住在海河县,是家喻户晓的冷大少爷,他现在不在这里,起码要一年半载才会回来。
他骗他的爹娘说他有个妻子,而且没人见过她。
如果,她先假冒一下他的妻子,到冷家去拿二两银子来付帐,解了这个燃眉之急,应该没有关系吧?
她越想越觉得这个办法可行,只要二两银子她就能得救,她只要说个小谎就行了。
“老板娘,我身上没钱,不如我回家去拿来好吗?”
“回家?”她多看了她几眼“又想来哄我,你明明是外地人,怎么回家拿钱给我。”
“我是外地人没错,不过我相公是本地人。”姬小瑾有一点紧张的说:“他叫冷谕。”
“冷冷大公子?”老板娘瞪大了眼睛,随即夸张的笑得肥肉乱抖“瞧你这寒酸样怎么可能是冷家的人,你真是爱说笑。”
“你不相信的话,跟我到冷家去一趟。”她勉强的说:“我会证明给你看,你的银子也不会跑掉。”
老板娘半信半疑的看着她。
她有个远房表妹在冷府里当差,是伺候表小姐的贴身丫环,她听她提起过冷家老爷原本要六少爷娶他的表妹,却被他以在外面娶了别人的理由拒绝了。
难道这寒酸的女人就是他在外面娶的?看她杏睑桃腮容色秀丽,实在是个小美人,要是换上了好衣服装扮一下,一样艳惊四座。
“好,我就跟你去看看,瞧你这个说谎的牛皮怎么吹破!”反正她也没有损失,她就在冷府外面等着,她也跑不掉。
她小声的说:“我没有说谎。”
姬小瑾心里惭愧万分,怎么样都无法理直气壮。
她是个杀人凶手已经够糟了,现在居然又变成骗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