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起母亲,低声吩咐二弟先带人出去。
“敏王爷,你这是怎么了?”杜百年看着敏王爷的样子,也有些难以置信。前两日还曾在朝中见过敏王爷,精神矍铄、精明干练的样子,如今不过两日功夫,却变成了如此行将就木之色,确实也让人唏嘘。
“杜王爷。”敏王爷终于睁开了眼睛:“你来了,你可来了。”敏王爷挣扎着要下床,子俊忙扶住父亲。
“你退出去,我与杜王爷有话说。”敏王爷屏退了儿子,忽然扑通跪到地上,叩头道:“求杜王爷念在昔日沙场同袍之谊,救我一家大小……”
“是我老糊涂,不知死活,冒犯圣驾,我便是粉身碎骨也绝无怨言,只是这阖府上下,百十条人命无辜啊,还请杜王爷援手保全,我愿以全部家私相赠啊……”
杜王爷回府时,已过了夜半时分。他的马车刚抵了正门,四个儿子已经一溜在门前恭迎。
“轩儿跟我去书房。”杜王爷看都不看另三个儿子,只是瞪了长子一眼,便径直进去了。
“逸儿和昭儿回去睡吧,朗儿自己屋里跪着。”云轩吩咐三个弟弟,然后跟在父亲身后去了。
杜云朗不由叹气,对云逸和云昭挥挥手道:“去吧。”
杜王爷不及更衣,进了书房,坐了,云轩已经奉了茶上来:“爹先喝茶。”
杜王爷接过茶来,一饮而尽,然后将茶杯顿在几案上:“说。”
云轩微欠身:“敏王爷触怒皇上……”
杜王爷一拍几案:“废什么话,我让你说这些了吗?”
“爹吩咐。”云轩看着他爹,装无辜。
杜王爷冷冷一笑:“朝中一向传言,说是皇上御下有一秘密组织,名为御林军,俱是深不可测的武功高手,这些人奉命暗中监视朝中重臣一言一行、一举一动,便是闺房私密也不能逃出御林军耳目……这御林军一事,可属实?”
云轩用手轻揉了揉鼻子:“爹打听这些做什么?”
杜百年火了,伸手指儿子,又指身前地面。
云轩无奈,只得屈膝跪在他爹身前:“是,爹英明,皇上御下确实有这样一支人马。”
杜百年腾地站起,用手指了云轩半天:“是你的主意?”
“是先皇的意思。”云轩立刻将责任推了出去。
好汉不吃眼前亏,若是他应下了,他爹估计立时就会踢他个窝心脚。
“你个混账东西。”杜百年上去就是一脚,将云轩踢倒在地。
云轩忍了痛爬跪起来,垂头。心里叹气,这一脚还是没躲过去。
杜百年打量了儿子半天,终于只是长叹了一口气:“先皇一向圣明……只是此举,实在令臣子们寒心……”
云轩心里只是淡淡一笑。
“御林军的统领是你?”
“儿子很忙……是逸儿。”
“什么?”杜百年又要跳脚。
“逸儿是太医院的供奉,实在闲适了一些……”云轩略往后躲了躲,还是小心翼翼地解释道。
“果真是没一个省心的东西。”杜百年骂。
“滚起来。”杜百年坐了回去。
“谢爹明鉴。”云轩站起来,轻声喝道:“风前。”
“属下告进。”门外,风前低头弯腰而进,双手的托盘上放着一壶新茶。
风前走到云轩身前,屈下一膝。将托盘奉给云轩,又转对杜百年,将另一条腿也跪下来,叩首一礼,才退了出去。
云轩又为爹添茶。
旧茶已凉,新茶微温,正是杜百年习惯的温度,他端起茶来一饮而尽。
云轩这个儿子,在他面前确实是乖顺。
“不能留敏王爷一命吗?”杜百年问。
“敏王爷惹怒了皇上。”云轩微退后半步:“是皇上的意思。”
皇命难违。杜百年能管得了儿子,当然管不了皇上。
杜百年无奈,蹙眉道:“家里人呢?”
“斩草除根。”云轩的口气还是很淡。
杜百年猛地抬头,吓得云轩忙又退后半步:“若是刑部圈了情有可矜,便可议赎。”
杜百年再瞪了云轩一眼:“敏王爷愿以全部家私议赎……得饶人处且饶人吧。”
“是。”云轩立时便应。
杜百年又瞪眼睛:“不用请皇上的旨意吗?”
“这些许小事,儿子自该替皇分忧。”杜云轩小心翼翼地道。
这个儿子岂止是小事上能为皇上分忧,都快只手遮天了。杜百年虽觉不妥,心里也难免有一丝得意。
“爹也知道,御林军的开销实在也是不小的……儿子也是没办法。”云轩瞧他爹眉峰有所舒展,心里长舒了口气,连忙赔笑,再为爹奉茶一杯。
“夜深了,爹早些安歇吧。”云轩过去扶起杜百年。
“皇上即将大婚,你也多收收心思吧。”杜百年道。
“是。”云轩轻叹了口气:“对了,爹,娘的忌日时,皇上要过来观礼,顺便为昭儿封爵。”
杜百年点头:“皇上恩典,这些礼仪你打点吧。”
“是。”
再默默向前走了几步,云轩轻声道:“爹,儿子想纳一房贤室。”
“是好人家的孩子吗?”杜百年走在府中静谧的夜色中,觉得心情舒畅了不少。
“是。”云轩笑道:“儿子的眼光,爹还信不过吗?”
“你娶妾也好,纳贤也罢,总是不能委屈了霜儿和宝儿就是。”杜百年沉肃了口气。
“是。”杜云轩欠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