抄上去,神不知鬼不觉地将那黑衣人按住、拖走。
紧接着,人丛中又有两名黑衣男子被拖了出来。宇文睿心头正欢喜着,却一眼瞥见了那两名男子似有异状。
她脑中电光火石间正要呼喝“扣住他们的嘴”,却不料两名男子已经有所动作,牙关一咬,身子抖了抖就不动弹了。
众内廷侍卫唯恐引人注目,拖死狗一般将两具死尸拖走了。
宇文睿却是暗自心惊——
服毒自尽!
死士!
恰在此时,布置在京师四城的庆典焰火一起被点燃,“砰”的一声腾空而起,照亮了整座京师,也照亮了御街前禁宫城楼之上众人的脸。
城下的百姓,城上的百官、宗室,都忍不住抬头仰望夜空,纷纷慨叹好绚丽的焰火。
霎时间,随着焰火腾空的,还有四个黑影。他们正对着宇文睿所在的地方,跃起丈余。跃起的同时,四个人同时弯弓搭箭,箭尖所指向的,皆是同一个方向——
皇帝宇文睿!
宇文睿的修为比一般人高,自然看得也比一般人分明。
千钧一发之际,她脑中电光火石般滑过一个念头——
箭杀!
这场景,何其熟悉!
皇兄宇文哲不就是被……
难道,今日他们又来杀朕来了!
城下的内廷侍卫眼见有刺客腾空而起,大惊失色,纷纷抽出随身的兵刃跃身形阻挡,城楼上的护卫此时也看到了刺客意图不轨,忙向前冲。然而,他们毕竟身法不及四名刺客的快,眼睁睁看着四支箭从四张劲弓上爆|射而出,直奔皇帝飞去。
眼看刺客就要得逞,危急关头,斜刺里突地飞出一个白色的身影,凌波踏步,拦腰截住四支箭,广袖舒展,已经将四支箭卷住。紧接着,仿佛停滞在了半空中一般,那人身形急转,也不细看,随手一抛,四支箭又原路返回,直冲四名刺客飞去。
四名刺客刚用尽全力射出箭矢,因着重力作用直朝地面落去,身体完全来不及再做反应;而且,那四支箭返回的劲道远强过他们之前的功力,血肉之躯怎扛得住摧金裂石之力?只听得“噗噗噗噗”四声连响,宇文睿冲口而出的“留活口”三个字犹在空中回响,四名刺客已经被分别刺中要害,直接摔在地面上,死了。
刺客跌落身死,自然有下面的侍卫去料理。可下面的百姓却快被吓死了,一时间哭爹叫娘,乱作了一团,更有力弱无辜的被踩踏受伤。
宇文睿听得心内不忍,高声冲下面呼喝道:“别伤了无辜百姓!”
城楼上的众人,都看傻了眼,几名武将胆子还算壮,先自醒过神来,忙向皇帝告了罪,下去处置了。刑部尚书、刑部侍郎、京兆尹、禁卫军统领都被惊得站不稳了:明目张胆地行刺皇帝,这还了得!
景砚纵然没有武功,这时也清楚发生了什么,她娇躯一抖,猛地攥住侍立在身侧的秉笔的手腕,脚步急向宇文睿挪去。
秉笔虽也受了惊吓,但好歹脑中尚存一丝清明,且她是局外人,不至于像景砚一般关心则乱。她忙一把拉住景砚,慌忙道:“主子!先别急着……”
后面的话,秉笔没有说出口。景砚心里何尝不懂?
眼下,皇帝所在之处是众矢之的,刚才跳出来四个刺客,谁知道下面的人丛里还有没有了?皇帝会武功,大概可以应付吧?可太后这会子冲过去,无疑只会让皇帝分心。
景砚猛然止住脚步,她一瞬不瞬地盯紧了宇文睿,攥着秉笔的手掌却是越收越紧。
这会子,宇文睿心内稍安,正无奈地瞧着俏生生立在城垛上的白衣女子。
虽然女子覆着面,可那双桀骜不驯的眸子,那抹傲然而立的身姿,不是她的师姐柴麒又是何人?
柴麒在空中甩出四支箭的同时,恰好听到了宇文睿的那句“留活口”,可已经来不及了,她身法再快,也追不上自己抛出去的杀人利器。
对上宇文睿无奈的目光,柴麒挑了挑眉角,自顾自道:“你的那些侍卫,武功太弱了!”
弱得连刺客都抓不住,居然让他们跃起来伤人。
宇文睿一时被她的顾左右而言他噎住了,瞪圆了眼睛看着她。
你当这世上还有几个人有你这份身手?
好吧,柴师姐,你救了朕的命,朕该感谢你对吧?可是,朕没想到你会出手啊!朕原本设置好了人手的,就算是侍卫们不顶事,朕自己也可以出手料理的啊!
好吧好吧,到底柴师姐救了朕的命……宇文睿自我催眠中。
就在众人都以为危机已经过去的时刻,夜空中又腾起了一簇簇焰火。
正对着禁宫城楼,最最不起眼的平地上,在人丛中悄无声息地跃起一个人,悄无声息地弯弓搭箭。
宇文睿似有所感,惶然转头,璀璨的烟火中,她正与那双冷然的眸子对上。
不,那双眸子怎么会是冷然的?那日,她向自己道谢的时候,明明眼中是泛着暖意的。
她并不是毫无感情的,她只是性子冷寂罢了。
于是宇文睿看到了,那双手,泛白有力,就像她曾写下那四个字提醒自己危险的靠近;可此刻,它们正扣着弓与弦,操纵着那支对准自己的要命箭矢。
于是宇文睿懂得了,被那人爱若性命的包裹里装的是什么——弓,好弓,却是,夺命的弓!
于是她坦率地对上那人清冷的目光,她用双眸问她:“你是要杀朕吗?”
“……”
那人却是无言,回答她的唯有箭矢划破虚空的狰狞嘶吼。
还有景砚凄厉的惊呼。
“无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