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为了袁姑娘才特地来找我的?”
他颔首。“我带了官差去搜‘绝情苑’,却发现失踪人口多了一名,便找来了。”
“你当真搜了我的‘绝情苑’?”
“还没搜啦!我一到‘绝情苑’就发现里头像在办丧事似的,一群女人哭个不停,细究之下,才发现你失了踪,所以就先找你喽!”
瞧着他清俊的脸庞,她发现他真的一直在颠覆她对男人的看法。他不会说甜言蜜语哄女人,但他的每一句话都粗鲁得真实;他也不会怜香惜玉,可他却很尊重她几次让他瞧见她的丑态,他也未曾加以取笑或占便宜;这世上能有几个男人在面对她时,能不起恶心呢?袁青风怕是第一、也是唯一的一个。
“看什么看?你别以为这样就算了,在未找到紫葵前,我还是要搜‘绝情苑’的。”袁青风撇开头。该死的,他的心是怎么了?乱蹦、乱跳的,烦死人了!
以往见她时不会这样的;他知道她长得很美,但就只是很美而已,他欣赏她的美貌,却不兴起独占之心。
可自刚才在水潭边瞧见她裸身后,他的心情就不一样了。他的目光受她吸引,他的心思缠绕着她,他似乎有某种他不曾体验过的情愫在他体内觉醒了;而这一切全是为了她。
严情丝轻叹了口气!黛眉颦蹙。那模样教人不禁赞叹:美人儿连忧郁时都别有一番迷人风情。
“袁公子,我得跟你坦白,其实那一天你去‘绝情苑’时,紫葵姑娘是在苑里的。”
他猛地跳起,指着她的鼻子。“那你为什么骗我没有?”
“当时我无法确定你真的是紫葵的大哥啊!你你也知道当日你的形象有多差,我有责任保护苑里的姑娘的。”
“你以貌取人!”
“我调查过紫葵的身世;每一个前来‘绝情苑’寻求庇护的姑娘我都会调查她们,以便给予她们最大的帮助。你不能否认袁家在京城是顶顶有名的皇亲国戚吧?”她作梦也想不到一名皇孙公子会穿得像头在泥池里滚过三天的大笨熊。“而以你当日的装扮我实在无法想象你是袁家的长子。”虽然他的恢宏气度曾令她起疑,但他的恶劣形象却令得她将那少少的疑惑给吞下肚去了。
怎么她跟他娘的说法都一样?可是他那么忙,哪有空天天去注意门面?
“算了,反正我又不天天待在家里,不像袁家人就不像喽!”他有点儿赌气地说。“要不是为了紫葵,我才不回京呢!”可是一想到不回京就见不着她了,心底又有些苦涩。
“对不起!”严情丝低下头。“我虽然紫葵姑娘曾到我‘绝清苑’借住数日,但那一晚你来过之后,她又跑了。”她把外出寻找袁紫葵,却意外撞见假采花贼掳人,误以为遇害者是袁紫葵,而不小心将自己陷入险境的事情源源本本说了一遍。
听得袁青风不停揉着太阳穴。这该打屁股的笨小妹,到底还要给他惹多少麻烦啊?她就这么疯狂地想嫁人,那干脆他叫大柱子娶了她算啦—.省得她一天到晚伤春悲秋地为赋新辞强说愁。
想着想着,觉得自己的头又涨大了不少,他用力晃晃脑袋。该死的!他的热度一定又上升了。
严情丝一直忧心仲仲地望着他。他的脸越来越红了,在这么冷的天气里,这太不正常了。
“袁公子,你是不是不舒服啊?”
“该死的!”他低咒一声,再次摇摇头。“没事儿!”可是天地怎么颠倒起来了?
“袁公子”
他似乎听到严情丝的尖叫声,忍不住眯了眯眼。“拜托,别叫!”他的头快炸了。
“袁公子,你”她的声音怎幺越来越远?他下意识伸出手。“你别跑啊!”严情丝没跑,相反地,她来到他身边,跪在地上,忘了自己对男人的反感,将他高烧不退的身子揽进怀里。“袁公子,你怎么了?别吓我啊!”她的手搁在他的前额上。“天哪!你烧得好厉害。”
“才没有呢!”袁青风嘴硬地辩驳。他不想倒下,那太没面子;他也不能倒下,留她一名独身女子处在这深山绝谷中,万一碰上凶猛野兽该怎么办?
袁青风强撑着发着高热的身子,他必须保持清醒以便保护她,他拚了命地告诉自己,他一定得撑下去,非撑下去不可
她从没有见过意志力这么坚强的人!
严情丝摘了几片芋叶,编成盛水的小桶,来到水潭边,汲取一些冰凉的潭水以便为袁青风退烧。
昨儿个半夜,他因背伤所引起的高烧而倒下,人明明已经烧得糊里糊涂了,偏还是倔强地不肯入睡休息。直纠缠着她,胡言乱语到天亮,才因为她的一记无力手刀乖乖摆平,让她有机会来潭边取水帮他退烧。
真是个固执的男人!她不明白他到底在坚持些什么?在她面前倒下有这幺困难吗?还是他担心她会趁他倒下时对他不利?
她一个女人都不知已在他面前出过多少次馍了,她都可以释怀,就不懂他怎会思般不明事理。
不过也拜他的不知变通所赐,经过昨天一晚的言语纠缠,她现在连他祖宗八代姓啥儿名谁都一清二楚了。
他生病的时候有一个缺点话多。
但她真没想到,他堂堂一个皇亲国戚居然会去边境干那种打家劫舍的买卖!
没错,袁青风是个强盗,还是顶顶有名“四十响马”的头头。
但尽管他是领星命去打劫!她还是怀疑,那些有钱人不都很宝贝自个儿的孩子吗?怕他们冷、怕他们饿!将每一个富家公子都宠成纨挎子弟。怎地他的爹娘却如此不同,让长子组强盗团四处劫掠北原国的宿敌西荻国的粮草也不担心?
那种时时刻刻刀兵相见的日子,她光想就觉得头皮发麻。可是怕归怕,对于他,她仍有一种想要更加了解的欲望。
这个奇怪的男人!身上流着最尊贵的皇家血统,却没有一丝高高在上的骄傲气息,反而豪迈直爽得叫人不敢相信。
她想,她的好奇心是被他给勾起了。
揽着叶编水桶走进山洞,她随手撕下一条衣袖沾满了冷水敷在他额头。
袁青风很快就惊醒了过来。“你现在是什幺时候了?”
“辰时吧!也许是巳时,我不确定。”她耸肩,手按着湿布不让它自他头上掉下来。
“这幺晚了!”他却坚持坐起。“你饿了吧?我去找些吃的。”
严情丝柳眉微挑。“就凭你现在这副模样?”拜托!她怀疑他能不能直着走出这座山洞?
他瞪圆了虎目。“我这副模样怎幺,碍着你啦?没有你我会变这样吗?”这女人,嘴利得叫人吐血。
“我知道,你是我的救命恩人嘛!”她两手一个用力将他压回地上躺着。“因此现在请你什么都别担心,尽管放心休息,所有的杂事我都会做,以报你的救命大恩,可以吗?”
“你!”他嗤笑一声。“你能打猎、能砍柴吗?”不是他看不起她,实在是她生得太过娇妍纤细了。
“不能!”她两手一摊。“但我可以捡枯枝、摘野果。一天不吃肉不会死人吧?”
袁青风瞪着她。柔弱的姑娘通常比较可爱、也惹人心怜,但他偏偏独锺風騒劲辣的严情丝;尽管她凶悍得根本就不需要男人在身边保护,但他唯一想要守护的女人却只有她。
“女人不需要做这些粗活儿。”
“我做惯了!”没参没娘的孩子不吃点儿苦哪能长这么大。
他撇开头。“有我在,你就不需要做。”
她愣了下。这话的解释可大可小;他是在表白吗?还是不!她微弯唇角,忆起母亲临终前的遗言男人都是不可信的。在看过无数悲剧、听闻这多惨事后!她不该还傻得让自己陷入那种危机中。
“我向来自立自主,男人能做的事.我也能。”
他忽地转过头看着她。“我没恶意,只是男女天生有别,你的力气体格都没我好,我们在一起,我就有责任保护、照顾你。”
“跟照顾小猫、小狈一样?”严情丝冷笑。她可没见过不怀二心对女人献殷勤的男人。
他两道卧蚕眉又皱成了一道。“动物在我眼里与粮食无异,不过我救过几个小孩。”
她不敢置信地瞪大眼。“你吃那些所有动物你都吃?”
他点头。“我还吃过蜥蜴、蝎子和蜈蚣呢!”干强盗可不是卖胭脂花粉,天夭都是刀来剑往的,难免遇着险恶至极的危机,那时但求生存,草根树皮、昆虫野花只要是能吃的,莫不全塞下肚去,哪还忌讳得了那许多?
她捣着嘴跑了出去,蹲在洞口干呕了起来。天哪!这个野蛮的男人,他到底是什幺混帐东西做成的?在姑娘面前,他就不能稍微谨言慎行一点儿吗?非得这样将她吓得三魂丢了七魄不可吗?可恶!
严情丝蹲在山洞口时,袁青风突然赤裸着上半身走过她身旁。
“喂,你要去哪里?”她也不唤他“公子”了,礼节对于野蛮人没用。
“找吃的。”他说,迳往前走。
“你还在发烧耶!”
“早退了。”他回过头,拍拍自己雄厚的胸膛。“你看我像有病的样子吗?”他从小就强壮,几乎没生过病,受伤是难免啦!不过他筋骨好,就算受了伤,通常也很快就好了。
她瞧他除了脸白了一点儿外,眉眼间是已没了昨晚的虚弱!但这也太离奇了吧!不过是过了几个时辰罢了,他已从病恹恹的模样变成生龙活虎一条。这袁青风果然不是正常人。
算了,他爱逞英雄就让他去吧!她也没那么多心思去浪费在一个男人身上。
“你要去找吃的我不反对,但可以麻烦你穿上衣服吗?”在她面前赤身露体的,像什么话?
他望着她半晌,唇角勾起一抹邪气的笑。“你确定要我穿衣服?”
“废话!”
袁青风走近她身边,指着她蔽体的衣物。“衣服只有一件,我给你第二次机会做选择,究竟是你要穿?还是让给我穿?”
她二话不说转身往山洞里走,掩不住的羞红自她娇颜焚上那细致白首的耳垂。
他仰头大笑,笑声宏亮得在山谷里回绕不绝。
“这个该死的混帐!”她低咒,骂的是难听,但语气间却不含恨意,反有一股淡淡的娇嗔流窜,和着山洞外他畅然的笑声,隐隐拨动她沉隐多年的心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