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一个明明才是重点但是被他忽略了很久的问题:如果他真的需要修复自己的眼睛,是不是意味着他要从其他某个试验体的身上把他们的眼睛挖下来?
…………………不好吧?
茯神擦干了水,犹犹豫豫的回到客厅,发现早餐已经重新准备好了一份完整地摆在桌子上,茯神走过去拿起来吃了两口,如同嚼蜡,于是干脆又放下——
抬起头的时候,他发现e教授正在客厅看报纸。
他的头发根部轻轻扫在他的高领毛衣边缘,看上去到处毛毛绒的,很可爱的样子——当男人翻动报纸的时候,发出轻微哗哗的声音,电视机里的新闻在播放着对于茯神来说几句算得上是历史事件的各种新闻:一切安静得不可思议,啊,对,最为“不可思议”的本生问题在于,周围有很多种声音,但是偏偏让人觉得十分安静。
仿佛整个人都宁静了下来。
令人留恋。
“……”
茯神就仿佛怕惊动了谁一般放轻了脚步走到他的背后,伸出手碰了碰男人的肩膀。
“我走了。”茯神小声地说。
“嗯,”从茯神的角度可以看见男人微微垂下浓密的睫毛,这遮挡掉了他眼中可能会被窥视的情绪,“我知道啊。”
“……”
茯神反而不自在了起来——之前习惯了这家伙的死缠烂打,这一次他又画风突变变成了不纠缠的潇洒性格……当然,最令人不安的是他平静的语气。
他在六号生气的时候听到过很多次。
比如当他第一次试图毁灭自己的时候。
比如当他第二次真的毁灭自己的时候。
大概是茯神的不安完美在空气中弥漫开来,男人放下了手中的报纸,微笑着转过头来:“不是要走了吗?”
“……”
“为什么要摆出这种表情?”e教授转过身,干脆趴在沙发上,同时越过沙发伸出手捏了把黑发年轻人呆楞的脸,“我当然也知道你这两天和颜悦色乖乖跟我回来是因为我们事先有过这方面的约定——我告诉你修复人工智能的方式,你跟我约会,而现在,你完成了你的承诺,而我也将你想知道的告诉你了,你当然会走啊。”
“……”
“虽然我很想拦着你来着,但是男人说话要算话,”以诺笑着说,“我们来日方长嘛。”
茯神听见自己的心脏“咯噔”地往下撩了下。
突然觉得自己就像一个诈骗犯。
“没有什么'来日方长'。”他用完美冷静的声音说,“我走了,就是走了。”
“我知道,”以诺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虽然等了你很长很长的时间,但是因为已经习惯了,所以再多等一会儿也没有关系——你知道最妙的在于什么吗,虽然等待是漫长的,但是好就好在我知道最终肯定可以在某一天等到你,再次推开我的实验室大门……”
茯神其实根本听不懂以诺在说什么。
他们只是认识很短的时间而已。
这个男人凭什么“很久很久”呢?
凭什么那么自信会有一个能够等到他的结局呢?
凭什么……
要装作一往情深的模样呢?
这不正常,茯神想,肯定不正常。
但是现在他总觉得自己仿佛真的做了很糟糕的事情——曾经在梦境中看着以诺出事时的无力崩溃感再次出现了,他知道现在应该是道别的时候,他来伊甸园的目的已经达到,所以他应该和眼前这个应该算是陌生人的男人道别。
“你闭嘴,别说话。”茯神伸出手去捂住以诺的嘴,“真的,你别说话……”
“如果现在有一面镜子,你就能看到你的表情了——”
茯神的手被拉了下来——
“就好像要哭了一样,但是却不能。”
男人捧着他的手,伸出舌尖在他的手掌心舔了下——
“真可怜。”
“……”
“……”
最后谁也不知道一切究竟是怎么发生的。
沙发被撞得移位发出刺耳的声音,两人的呼吸和衣物的摩擦声几乎要掩盖掉了电视机里新闻联播主持人的报道声……
相互交缠的舌尖,被吮吸得泛红的唇,从衣服下摆处探入的大手……
茯神被狠狠压入沙发。
同时在他身后的窗帘被拉起,阳光隔绝在了窗外——当室内成为一个无人能够察觉的秘密世界,茯神的可视能力下降了,他发出一声不满的呼噜声就像是野兽在咆哮,他伸出手,开始试图用触摸去感受压在自己身上的人,他催促他脱掉了身上的毛衣,黑暗之中用手贴着他的大腿一路向上——
经过他热情的器官。
经过他平坦的小腹。
经过他结实平滑胸膛。
茯神闭着眼,让自己的手一路向上,终于,他的手来到了男人的颈脖之间……
他触摸到了凹凸不平的异样触感,有一些凸起,有一些嵌进了皮肤,就像是有人曾经用针线在这颗英俊的头颅和完美的身躯之间细细缝合所留下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