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眼光仍然紧盯着致中,现在,这眼光已经变得相当严厉了。“我认识他,认识他好多年了。”
“哦,”雨婷应着,微笑了起来“是的,他是小方医生的朋友,您当然可能认识他!”她转头看致中,笑得更甜了。“致中,我没告诉过你,小方医生还是夏伯伯介绍给我的呢!最初,夏伯伯是我的医生!”
致中似乎没听见雨婷的话,即使听见,他也没有很清楚的弄明白这之中的关系。他只是被寒山给震慑住了,给这突然的意外事件而惊呆了。他再也没有想到夏寒山会在这个家庭中冒出来,却偏偏撞见他和雨婷的亲热镜头。现在,在寒山那冷冷的,近乎责备的眼光下,他有些瑟缩了,不安了。他觉得尴尬而无以自处,觉得很难向夏寒山这种“老古板”来解释自己,而且,他也不想解释,他就呆站在那儿,对着夏寒山发楞。慕裳看看寒山,又看看致中,马上敏感的体会到,他们间一定有某种渊源,她很快的走过来,把一盘香喷喷的点心放在桌上,就扬着头,用充满了欢愉和喜悦的声音,高声的叫着:“寒山,雨婷,致中,都快来吃点东西!我刚烤好的,你们尝尝我的手艺如何?”致中摔了一下头,清醒过来了。脑子里第一个闪过的念头就是:管它呢!反正和初蕾已经吹了,反正也已经给他撞见了!反正他又没和初蕾订过婚!反正他也不欠夏家什么!这样一想,他心里的尴尬消除了,不安的情绪也从窗口飞走。他耸了耸肩,又变得满不在乎而神采飞扬了。他往前走了一步,对夏寒山干脆大大方方的点了点头:“夏伯伯,”他招呼着:“没想到您也认识雨婷”他注意到他手中的钥匙了。“原来,您和杜阿姨是老朋友!”他说,下意识的看了杜慕裳一眼,脑中有些迷糊。
寒山蓦然一惊,这时才想起自己出现得太随便,太自然,就像个男主人回到自己家里一般,看样子,这份秘密很难保住了。他心里顿时掠过几百种念头。这下,轮到他来不安,轮到他来尴尬了。他收起了手中的钥匙,再深深的看了致中一眼。“致中,”他隐忍了心里所有的不满和不安,声音几乎是平静的。“你认识雨婷多久了?”
致中掉头去看雨婷。“喂,”他问雨婷:“我认识你多久了?”
“那天是十月二十号,”雨婷面颊上的红潮未褪,声音轻柔如醉。“今天是十二月二日。”
“哦,”寒山的眼睛转了转,暗中在核算着日期:“才一个多月。”他坐进沙发里,从慕裳手中接过了一杯热茶。他的声音低沉而萧索:“现在的年轻人,什么都快,开始得快,结束得快,变化得也快。”致中有些烦躁,他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夏寒山在场使他有压迫感,他那略带讽刺的语气使他难堪。他想逃开这个局面,想逃出这个客厅,于是,他转向了雨婷:“雨婷,我们去看电影,好吗?现在刚好可以赶九点钟的一场。”“好呀,”雨婷应着,一面掉头去看母亲。“我可以去吗?妈?”“要多穿件衣服,别淋了雨!”慕裳叮嘱着。
“好的!”雨婷兴奋的说,看了致中一眼:“我们去看什么电影?”“有部恶魔谷听说很不错。”
雨婷打了个寒噤。“恐怖片吗?”她问。“恐怖片!”慕裳抬起头来。“别带她看恐怖片,她的心脏不好!”致中惊愕的看着雨婷:“你有心脏病吗?”他问。
“谁说的?”雨婷挺了挺背脊,对他勇敢的微笑。“如果你喜欢恶魔谷,我们就去看恶魔谷,我很少看恐怖片,一定很刺激,是不是?如果我在电影院里叫起来,你别怪我!而且而且”她吞吞吐吐的说:“我可能会躲到你怀里去!”
那才够味呢!致中想,他笑了起来,用手揽住了雨婷的肩,他说:“咱们走吧!”“别弄得三更半夜回来!”慕裳喊。
“妈,”雨婷在房门口翩然回顾:“有夏伯伯陪你,我还是三更半夜回来比较好!”她调皮的一笑,走了。
慕裳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她看着寒山,怔怔的说:“你瞧,她说变就变了!都是因为这个梁致中,他把雨婷变成了另一个人。你对了!寒山。所有的病源都被你说中了,她只是心理上的问题,自从这个梁致中闯进来以后,她也不晕倒,也不头痛,也不肚子痛了。而且,你看到了吗?她居然会说笑话,居然又唱歌又”她忽然停住了,呆呆的看着夏寒山,后者正用手支住额,眉头紧蹙,满脸的凝重与不安。她吓住了,仆伏在他脚前,她半跪在沙发前面,握住了他的手,柔声问:“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劲?”
寒山伸手摸着她的头发。
“你知道这个梁致中是谁吗?”他哑声问。“是小方的朋友,在一家电机工厂做事。怎么?有什么不对头?”她变色了。“他是坏人吗?是太保吗?是不正派的吗?是”“不不!”寒山说:“不是。”
“那么,有什么不对?”
“什么不对吗?”寒山沉吟片刻,终于沉痛的说了出来:“我一直以为,他可能是我的女婿。现在,我才明白,初蕾为什么会变得那么憔悴和消瘦了。”他望着慕裳,她正睁大了眼睛,惊愕万状的瞪着他。“世界上的事情真奇怪。”他继续说:“使梁致中变心的,居然是雨婷!”他摇了摇头。不胜愤慨。“慕裳,我要和这个年轻人好好谈谈,这件事不能这样发展”慕裳立即用手死命揪住了寒山的衣袖,她哀恳的仰起了脸,急促的说:“不行!寒山!你不要去责备他,不要去问他,不要去追究!你让他们去吧!你没看到,雨婷已经快乐得像个小仙子了吗?你不要破坏他们吧!求你别破坏他们!雨婷需要朋友,需要爱情,这是你说的,现在,她好不容易有了,你就给她吧!”“你有没有想过初蕾?”寒山问,盯着慕裳:“慕裳,你是个很自私的母亲!”“是的!”慕裳悲鸣着。“天下的父母亲都是自私的!如果你破坏了他们,你也是个自私的父亲!”
他惊悸了一下,闭紧了嘴唇,默然不语了。
她悄眼看他,低垂了头,她呻吟般的低语:“你放他们一马,我会补偿你!孩子们的事,原来就没准,致中洒脱不羁,或者不是任何一个女人可以拴住的男人,即使没有雨婷的插入,他也可能变心!你就原谅他吧!别去追究吧!”他再度一震,若有所悟的瞪着她。
“是的,”他幽幽的说:“我如何去责备孩子的变心?连大人都是不稳定的!我又有什么立场去责备他?”他伸手把她拉进怀里。“你为什么瘦了?”他忽然问。
“因为”她眼里有了层薄薄的雾气。“你有一个月没来了,我以为你不会再来了!”
“胡说!”他轻叱着:“我不是常常打电话给你吗?我不是告诉你我在忙吗?”他仔细看她:“你还有没有事在隐瞒我?”他问。“有一件小事。”她吞吞吐吐的说。
“什么小事?”她的头俯得更低了,半晌,才轻语着:“我怀了孕。”“什么?”他惊跳了起来。“你说什么?”
她抬起头来了,她的眼睛定定的看着他。
“我有了你的孩子。”她一个字一个字的说:“在雨婷已经十九岁的时候,我会又有了孩子。”
他震惊的瞪着她,好半天没弄清楚她话中的涵义,一个孩子,一个孩子!一个孩子?然后,他的意识就陡的清醒了。立即觉得心中充满了某种难解的、悲喜交集的情绪。好半大,他沉默着没说话。然后,理智在他的头脑里敲着钟,当当的敲着,敲醒了他!他抽了一口冷气,艰涩的吐出一句话来:“我会带你去解决它。”他说,不知怎的,说出这话使他内心绞痛。“我有个好朋友,是妇产科的医生。”
她定定的看着他。“你敢?”她说:“我好不容易有了它,你敢让我失去它?自从你告诉我那个故事,关于给初蕾取名字的故事以后,我就在等待它了!我说了我会补偿你,你失去一个女婿,我给你一个夏再雷。”夏再雷?夏再雷?他生命的再一次延续!他几乎已经看到那胖胖的小婴儿,在对他咿咿呀呀的微笑,他几乎已触摸到那胖胖的小手,闻到那婴儿的馨香他忽然眼眶湿润。
“慕裳,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他问:“你会被人嘲笑,你会失去工作,你会丧失别人的尊敬而且,你已经不年轻,四十岁生第二胎会很苦”
“我知道,我都知道!”她飞快的说:“我要我的夏再雷。不管你要不要!”他把她一把拥进了怀里,紧抱着她,把她的头压在胸前,他的必脏怦怦跳动,他的眼眶里全是泪水。他要那孩子!他要那孩子!他也知道她明白他要那孩子!他抱紧了慕裳
不只慕裳,还有他的夏再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