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痛痛痛轻轻点”哀号声一点也不客气地谋杀掉原本就不存在的娴静形象。
“好好好,我轻点,我轻点”一只持着藥膏的手僵在半空中。“不过女儿呀,我刚才好象都还没碰到你的伤口呢!”
“你还没碰就这么痛了,要让你碰下去我不就没命了”受伤的人最大。
“那那怎么办哪?”做娘的为难了。
“我来吧!”比之伤者哀号更不客气的男人声音异军突起。不过才一霎时,藥膏已被转手,然后直接投奔它应该去的归处林巧的左脚踝。
简单、迅速、确实!
这不就搞定了!
“唔你你你你”一时傻了眼的林巧,总算有机会发指那名劣徒。
热热热!痛痛痛
懊死地又热又痛!
而那恶徒正微微笑着的男人,此刻显然没空理她。
“好了,这位大娘,你不用担心,刚才大夫也说了令千金的脚只是轻微扭伤,现在藥膏也贴上了,我想她过两天就又可以走路了。”他好心安慰着伤患家属。
“公子,谢谢你,”家属答礼。幸好有你刚巧在现场,不但送了我女儿回家,还马上请来大夫,否则她以后说不定就变成跛子了。”
“娘,你在说什么啊?”主角出声了。
“这没什么,我不过帮上一点小忙而已。”英雄谦虚得很。
“对呀!要是没有他,我也没事。”不承认被救的人马上发出严正声明。
“公子,你直是太客气了”
“哪里!既然令千金已无大碍,那么我就告辞了。”
“唉呀!我的另一只脚好象也在痛了”
“公子,让我送你。”
“”“不用麻烦大娘了,我说过我现在就住在隔壁与你们为邻,走两步路就到了。”
“那还是得送送公子才行呀”
两人就这么边说笑边走出门,兀自留下没人理会、一脸抽搐的女主角。
林巧,在半个时辰前,陷入了难以只用“恨不得挖个地洞钻进去”来形容的窘境中。总之,她林大姑娘是糗大了!
走路能跌个狗吃屎对她来说还不算什么,不过如果是在旁人眼睁睁的注视下呢?哼哼!而且让旁人看到也就算了,偏偏那个“旁人”还是引起她发生惨事的元凶!
那个叫傅什么来着的男人,肯定不懂什么叫非礼勿视、非礼勿笑、非礼勿动手!因为她跌跌时,他不但没当做没看见,还笑得最大声;再加上刚才他粗鲁地直接对她扭伤的地方那一压
啊痛!
林巧的脸突然皱成一团,看到了她左脚踝贴着的一块藥膏。
好-很好!反正他们现在是邻居嘛,她要“非礼”他回去,还怕没机会吗?
她的嘴角忍不住扯出了仿照她二姨,却青出于蓝更胜于蓝的阴恻恻微笑。
不过,就在这时,送客返回的林妈,显然正处于高度亢奋状态中,因而没注意到自家女儿那实在称不上和善的危险表情。
林妈还没踏进门,那响如洪钟的招牌大嗓门就先冲进来了
“巧儿啊,你娘我已经打探出来啦!咱们这邻居傅公子,从今天开始至少会在这里住上个月,而且他还说他是带着家人一起过来的”林妈圆滚的身子已经一屁股蹬上了椅子,猛灌了一口茶,她才又继续口沫横飞地说着她刚从她们这位新邻居口中挖到的最新消息:“不过他带来的不是他的家眷,而是他一个小弟巧儿,你听听,他说他还未成亲呢!这傅公子生得一表人材,竟然到现在还没看上个姑娘家,我看哪,准是他们那边的媒人婆太差劲了,要是让我这林媒婆出马啊,嘿嘿嘿”她已经在蠢蠢欲动了。
“你不是告诉心慈,说你去城外找谁,明天才会回来吗?”林巧浑若无事的声音不冷不热地横生响起,适时打断了正陷入自吹自擂状态中的老娘,也顺便让她记起一点什么事。
仿佛被浇下一盆冷水,林媒婆猛地住嘴,也是在这时,她才突然想起一件事!
忽地一下起身,林媒婆以她的身材向不可能挑战迈长了圆胖胖的腿,三两下就跨到女儿正歇着的床边“啪哒”一声坐下。她突然抓住了林巧的手,细细小小的眼睛几乎马上泛出一缸感动的热泪
“女儿啊!你总算主动跟娘说话了,你体谅娘的苦心了对不对?从今天起,娘也不用再吃那儿鬼东西了对不对?”恶!想起这几日来那些粘粘糊糊的东西,她依然心有馀悸。每日只要惹火她这宝贝女儿,包管她的肚子先遭殃;不过即使如此,她可还是不会放弃她的传业大计。
唉!看来下次又得想别的办法啦。
林巧又哪会不知道,光用这些小招数就能让她娘打退堂鼓是不可能的。
“我要你发誓,你不会再骗我去当媒婆!”她发狠了。
林媒婆只迟疑了不到一刹,马上笑眯眯地答应:“好!你娘我发誓,要是娘我再骗你,我就我就嘴歪舌烂!这样行了吧?”
要一个专靠一张嘴吃饭的媒婆嘴歪舌烂,算是最恶毒的诅咒了。
不过,要从一个专靠那张嘴吃饭的人的语中挑毛病,那可得有很高深的道行才行。
林巧又不是不明白她娘。只是从她的话里一时也找不出破绽,所以她只好点头。
于是,各怀鬼胎的母女两人终于再度握手大和解。
“我本来是要去城外道观找你二姑没错,不过刘老爷子突然派人找我过府去说一件亲事,所以我才又回来了”说到本业,林媒婆细小的眼睛突然圆睁了起来,更何况找她的东家可是城里最有钱的刘老爷子哩!要是这事谈成了,她这包媒婆礼肯定可以让她一年不愁吃穿。
林巧当然知道刘老爷子。城里那个最有钱,不过也是为人最刻薄的刘理光。
林巧对那老头子的事可没兴趣。就算他要娶小老婆,还是逼良为娼,那也不关她的事。
“喔。”她一点也不热中地回她那正一脸算计的老娘。一手撑在床缘,打算下床。
她的脚现在好象好一点了,她可还有一堆工作等着她做呢,哪有空躺在床上当千金小姐。
看到她的动作,林媒婆却马上压住了她。
“喂喂,巧儿,你要做什么让娘去就好了,你别乱动啊!”她紧张了。
“我要去后面把柴捆好。”林巧双手环在胸前,凉凉地看着她娘。
“呃这个柴暂时让它放着也没关系吧?”有点为难。
“厨里的大缸也得添水了。”第二道工作。
“水呀不是还够用吗?”吁着气。
“后院晾衣服的架子有点不稳,也得去钉好。”再来。
“那个我去叫巷子口老谭来弄就行了。”笑了。
“还有,我前些天弄的腌菜应该要捞起来了。”接着。
“腌菜啊”吞口水的声音。
趁机拍掉老娘放在她身上的肥手,林巧用她那只没扭伤的脚踏下床,然后忍痛认命地开始一拐一拐朝门口的方向跳。
“娘,你还是去忙你自己的事好了。幸好我不是手废了。”
别指望她娘啦!打从她懂事以来,她娘在家唯一会动手的事,就是动筷子。也好在她很久以前就不期望她这老在外奔波的娘亲下厨,否则她早不知饿死在家里哪个角落了。
瞪着女儿努力跳着脚离去的背影,可怜当娘的却一点忙也帮不上
突然,林媒婆脑中灵光一闪!她高兴地一拍掌,接着开始费力移动她福圆的脚往门外跑。
“哎呀,我怎么忘了应该请大姑来看看巧儿才对,要是她来,巧儿肯定明天就好了”
这下为娘的,总算可以在女儿面前继续抬头挺胸了。
日头将落。
好不容易,林巧从姑婆那里脱身了。
用没有提着一堆零嘴的左手袖子擦了擦脸上的汗,她微皱眉,迈动着两天前差点毁在大姑姑魔掌下的脚。幸好当时她说什么也不让大姑姑把那两团不知道什么鬼玩意的东西抹上脚、吃下肚,要不她现在说不定真变跛子了。
别人敢信她大姑姑那一手医术、敢吃她卖的藥,她却从小到大已经不知道为此吃了多少苦头了。虽然也不是每次都无用啦,不过她现在宁愿狠心面对大姑姑可怜哀怨的眼神,也绝不心软让她碰。
开玩笑!她姑娘的命也只有这么一条!
呼!有人关心疼爱当然好,不过偶尔就是有点麻烦。
就好比她这姑婆要她接管百花苑?免了!要她弄垮它还比较快。而且她看起来像鸨母吗?
扁家里一个非要她继承媒婆大业的老娘就够她头大了,要再加上这些姨姑婆婆们的杂业,她就不只头大,而是头爆啦!
突然,前方传来的嘈杂声让她收回心神,跟着停下脚。
也就在这时,在她前面有两个人影往她的方向匆匆忙忙地跑来
近了,她才看清楚是一对年轻男女。
两个人似乎正被什么人追着。手牵手地跑到这小巷子里好象就已经快跑不动了。就在两人与林巧快错身而过时,那拉着女孩跑在前头的年轻人突然停下,很快打量了四周一眼后,似乎有了什么主意,可当他准备要带着两人躲藏起来时,他略显顾忌地迅速瞥了这巷子存在的唯一外人一眼
“请你就当做没看见我们吧!”书生模样的年轻男子很快地对站着不动的林巧请求。而时间也不容他考虑是否能信任这圆脸少女了,他说完不待她回答,一咬牙就拉着惊慌失措的女孩,双双躲进了旁边一排人家正铺晒着菜心的矮架子下。
而就在他们刚钻进架子下的同时,巷子口正好有两三个拿着木棍子的人跑进来了。
三个家丁模样的男人很快地跑过,不过,跑在最后的一个人显然有些小心。他突然停下脚,又转回林巧面前,精明地打量着她。
“喂!小姑娘,你刚才有没有看到一男一女跑到这方向来?”他问。
林巧,眼里闪着亮灼灼的光。
她慢吞吞地回:“有啊。”
气氛乍地紧张起来了。就连前面那两个男人也突然住脚,转过身来。
林巧倒灵敏地听到那架子像被撞到地轻“吱”一声。不过这三个人竟都没注意到,唉!差劲!
她笑了笑。
“你们要找那个驼背的老公公和拄着拐杖的老婆婆对不对?”她指了指巷子出口的右方:“我看他们往那边去了,才刚过!”
她还没说完,那间话的家丁已经啐了一口,连同其它两人转身就跑。
“什么老头子、老太婆?走了!”
三人很快就跑出这条巷子。
一会儿,那躲藏着的两人也爬出来了。
就近在咫尺的男女,自然将刚才林巧与那三人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两人一出来,马上感激涕零地对她躬身道谢。
“小姑娘,你真是我们的活菩萨,请受我们一拜”
林巧向后退了一步。她可不习惯这种场面,更河况她又没做什么,不过提供两句不实的情报而已嘛。
“别别别,我看你们还有时间在这里拜,倒不如赶紧想办法继续跑你们的吧。”她转身走人。
不用好奇、不用问啦,在她看来,这一对年轻男女八成是打算私奔去啦,要不两人干嘛带着包袱?要不又怎么会被追?
两个年轻人相视一眼,显然也知道眼前最迫切的问题就是这个。
对着林巧慢慢走开的背影又一揖身:“小姑娘,大恩不言谢,有缘再见,我们定当相报!”朝她许下重诺,两人也快速转身,继续朝他们未知的下一步奔去。
对于林巧来说,这事只不过是她人生里一个微不足道的小插曲,所以她转眼间就忘了。
一回到家门前,她还是忍不住朝左边瞧了一眼
老实说,她还真是不习惯一向幽暗的那户大门前挂亮了灯呢!
自从两天前那姓傅的男人搬进去,一到了傍晚,颜伯就知道要把灯烛点亮。算是表示他们这宅子的主人已经回来了吧?
暗行云。
啧!幸好他这两天没再让她遇上,否则他惨了!
哼!每回看到隔壁宅子就忆起跌跤之耻,林巧哼了一声就进了自家门。
一进门,她马上开始动手准备等一下要吃的晚饭。至于她娘呢,现在则不知跑到哪户人家家里去串门子还没回来,所以家里可安静得很。
不过一直等到她弄好了饭,又另外做好了其它工作,她那娘还不见人影时,她只好自己先行吃饭,不等娘了。
她早习惯常常一个人在家、一个人吃饭了。
稍夜,林巧搬了椅子到后院坐下,就着明亮的月光,她开始缝补她娘前阵子不小心被狗儿咬出了一个洞的衣衫。
夜,很寂静,直到一阵低低细细的说话声顺着风向传来
“”低沉温和的声音不知道在说着什么。
“”接着另一个又快又急、尚未完全脱离童音似的男声也在应着。
林巧忍不住歇下手,侧耳循着说话的声音找去。很快地,她发现说话声正是来自只有一墙之隔的人家
不就是刚进驻主人的傅家?
林巧知道隔壁对着她家院子的那地方,刚巧也是他们的庭院。因为她早已经把隔壁家的园子逛到不想再逛了,所以当然知道,至于她是怎么有办法到人家家里的园子去逛嘛
嘿嘿!秘密!总之不大光明就是。
她凝神倾听。
认出来了,那个挺好听的声音,不就是两天前见过的傅行云的
林巧突地撇撇唇。嗯!她一定是错乱了,竟然会把那痞子恶徒的声音冠上“好听”的赞美辞?
懊死!可她还是终于忍不住叹气了。
好吧!她不得不承认,就算她讨厌那傅公子,不过他的声音真的好听就是了,比起另一个尖嫩急锐的嗓音,他的听来是舒服多了。
一个是傅行云,那另一个人又是谁呢?
听不清楚他们在说什么,不过一个感觉起来就是在安抚,而另一个则充满了抱怨不安。
真的,林巧也不想当个偷听狂,只不过他们就要勾引出她人性中邪恶的一面,那她有什么办法?
耸耸肩,林巧一点也不想当圣人。况且,她不过是在自家院子移动,那也算不得犯法吧?
把手上东西慢慢放下,她站起来,舒了舒腰,接着一副泰若无事状地“散步”到墙角那一边去。
就在林巧终于“踱”到了那一面墙边时,却惊讶地发现刚才一直说话的声音消失了。
不死心地,几乎将耳朵贴上了墙,她这才终于隐隐约约地听到似乎愈来愈远去的声响。很快地她就明白了,看来人家是离开那院子进屋去了。
唉!可惜!
这一夜,林巧总算见识到了自己的贴壁功丝毫不逊色于她娘!
昨夜很晚才回家的林妈,一大早就又被人请出门。
是刘老爷那边派来的。
送了娘亲出门,林巧也顺便上街去搜搜逛逛,买了一些家用的东西,又替她娘上布庄裁了方料子,这才满意地返回家去。
“巧儿,你可终于回来了!”
林巧还没接近家门,就看到原本在她家门前跳上又探下的人影马上转身朝她喊着。
“颜伯?你找我?”看清楚是谁,她有些惊讶了。
棒壁大宅子的管家颜伯,竟一大早守在她家门前。
颜伯原来焦急的神情在看到她出现后,一下子轻松了很多。
“对不起,巧儿,是这样的,我家小少爷刚才不小心把风筝飞落到你家院子去了,他他一直在等我替他拿回去”颜伯忍不住吁了口气。
“小少爷?就是那个傅公子的弟弟吗?”第一次听到这称呼,林巧马上联想到曾听她娘说傅行云是带着弟弟一起来这里住的事。
问话的同时,林巧也边俐落地打开了自家的门。先把买来的东西放到桌上,她一点也不罗嗦地领了颜伯向后院走去。
“是啊!大少爷是带着小少爷一起来的。事实上,大少爷是带小少爷来这里养病”颜伯并不是嘴碎的人,只不过对象是就住在隔邻、而且还常常会碰面的林巧,他也不免多话了点。
“养病?那个小少爷生了什么病?”林巧好奇心被勾起。也许昨夜和傅行云在说话的人就是那个小的。
很快地,两人来到了后院,也马上一眼就看到了一只绘着蝴蝶的小风筝正孤零零地躺在林巧种着青菜的小菜园上。
林巧走过去把它捡起来,轻弹掉上面的泥沙再将它交给颜伯。
颜伯高兴地点头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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