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的车马都识得睿王府的标识,不用说便纷纷让路,简珞瑶到安宁侯府的时间,比预计的还要快。
郑嬷嬷掀开帘子出去看了一眼,回来对简珞瑶道:“奴婢远远瞧着,前面两辆马车似乎是安王府和诚王府的。”
“你看清楚了?”简珞瑶挑眉,“安王妃和诚王妃是一起来的?”
郑嬷嬷摇头:“奴婢也不清楚。”
马车刚一停下,便有安宁侯府的婆子过来迎接:“奴婢见过睿王妃。”
帘子掀开,郑嬷嬷和绿绮先下车,再扶了盛装打扮的简珞瑶下来,管事婆子瞧瞧抬头瞥了一眼,眼前顿时亮了。
比之前脚进来的安王妃和诚王妃,睿王妃果然姿容绝色。
安宁侯府上下都知道睿王跟自家的关系,对简珞瑶这个睿王妃,便也先存了一分亲近,热情的道:“世子夫人特意命奴婢在这里迎接王妃,王妃请随奴婢来。”
“有劳嬷嬷了。”简珞瑶笑了笑,第二次踏进安宁侯府,跟第一次的心境自然不同,毕竟身份不一样了,走的是大门,路上丫鬟婆子不停的请安。
简珞瑶客气的问过侯爷侯夫人和世子夫人一通,这才问过婆子:“二姑娘可还好?”
引路的婆子不明所以,只当睿王妃对自家特别亲切,连同辈的姑娘都要关照到,自然是热心的解答:“甚好,淑妃娘娘前儿还特意指了个宫里的姑姑,给二姑娘教规矩呢。”
简珞瑶便知道,这是在备嫁了,便笑道:“那我倒要瞧瞧她规矩学得如何了。”
“二姑娘若知道王妃这般关心她,只怕更会好生学习了。”
简珞瑶笑了笑,又把话题往旁的地方拉,婆子想是得过了叮嘱,凡是简珞瑶问的,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算是聊了一路,到了侯夫人待客的正院。
屋里人已经不少了,安王妃和诚王妃前脚刚进来,后脚简珞瑶又来了,众人又得起身行礼。
先前引路的婆子到这里已经退下了,换了个漂亮的丫鬟,来领着她去她的位置上坐。
简珞瑶在丫鬟后边,缓步前行,金丝银线的衣裳,在走动间随着光线变化一闪一闪的,仿佛镶满了细碎的钻,令人极为惊艳。
精致小巧的耳垂下,戴着一双漂亮的耳坠,细细的金圈,中间嵌着大红色的云母水晶珠子,上尖下圆,做水滴状,底下还坠着细细的流苏,随着简珞瑶走动间,来回晃动,云母水晶也跟着晃,晶莹通透的宝石,带来流光溢彩的视觉感受。
如郑嬷嬷所想,众人的目光,几乎都聚集在那颗精致的珠子上,直到简珞瑶落座,众人才回过神来。
简珞瑶的位置在安王妃旁边,诚王妃则坐在她们对面。
用不用心,便在细节上体现出来了。
简珞瑶进门后第一回入宫拜见,在慈宁宫里,诚王妃和蒋嫔首先发难,婆媳俩一唱一和的挤兑她——简珞瑶相信这事瞒不了在座的众人。
安宁侯府上安排位置时,特意将她和诚王妃隔开了,便足见回护之心。
简珞瑶也感念在心,冲侯夫人和世子夫人笑了笑,温声问候了几句,便笑道:“今儿王爷上朝前,还特意叮嘱我问候侯夫人的身体,不过现在瞧见夫人面色红润,倒不用多问了,也不知夫人平日吃得什么,看着竟比去岁生辰时还年轻了几岁。”
侯夫人本就是笑眯眯的,看着极为和善,听得简珞瑶这话,更是笑得险些连茶都喷出来,她身后的丫鬟忙拿了帕子给她擦拭。
半响后,侯夫人才颤巍巍的笑道:“原以为你要说什么话,没成想竟是这般狭促,真要越长越年轻,岂不是成老妖婆了?!”
简珞瑶便笑道:“夫人若是老妖婆,那便不是年轻个几岁,只怕明儿就要变十八了。”
侯夫人又笑喷了,扯了把旁边的世子夫人:“我是说不过她,你嘴巴厉害,你来。”
世子夫人笑道:“母亲饶了我罢,我怎么说得过睿王妃。”说着又顿了顿,“且媳妇儿觉得睿王妃也没说错,母亲确实瞧着越来越年轻了。”
“常言道,人逢喜事精神爽,精神头好了,看着自然年轻。”侯夫人笑眯眯的道,“不过今儿是你的喜事,都来说我作甚?”
众人便顺着侯夫人的话,凑趣了几句。
简珞瑶则看向身旁的安王妃,安王妃温和的冲她笑了笑,看着倒是面善,简珞瑶便笑道:“大嫂许久不见,气色也甚是不错呢。”
“三弟妹也不差。”安王妃是长嫂,对性子泼辣的诚王妃都能容忍,面对和气的简珞瑶便更多了一分善意,主动聊起了旁的话题。
简珞瑶有心交好,一迎一和,瞧着倒也相谈甚欢。
对面的诚王妃往这边瞧了好几眼,终于忍不住出声道:“大嫂和二弟妹在说什么呢?聊得这么开心,叫人好生羡慕。”
世子夫人看过来,笑盈盈的道:“本想着睿王妃还不熟,要不要给大家引荐一二,如今看到底是一家人,这就聊上了!”
众人闻言都笑了,附和着说是。
世子夫人这一打岔,便将诚王妃一出口就带着的火药味冲淡了许多,简珞瑶也与她们客气了一阵,笑看向诚王妃,笑道:“要我说,大嫂和二嫂才真真叫人羡慕,来做客都约好了一起,就剩我一个人落单了。”
“三弟妹真是冤枉我们了。”说话的是安王妃,“我与二弟妹只是路上碰巧遇见了,若真是约好的,又怎么会独独绕过三弟妹?”
“大嫂这话我可就当真了。”简珞瑶笑意盈盈,知道安王妃和诚王妃不是相约好的,她便放心了,径直越过了这个话题,“那我就在家中等着大嫂和二嫂来约我。”
安王妃笑了笑,刚想接话,侯夫人漫不经心的打趣道:“你不请别人,叫人家怎么约你?”
在座的都知道侯夫人是萧长风嫡亲的外祖母,她这话虽说过于随意了些,倒也不算不敬,没人会无聊到在这上边追究。
世子夫人也笑盈盈的道:“母亲说的是,我还等着喝一杯王府的乔迁酒呢!”
简珞瑶这时才反应过来,安宁侯夫人和世子夫人这是在提醒她呢!
安王妃也反应过来了,她听了婆婆陈嫔的叮嘱,跟睿王妃交好,就算不能交好至少也别交恶,睿王妃跟横冲直撞的诚王妃不同,她身后有太后娘娘,甭管太后娘娘为何对她青眼相看,至少这几年内,态度应该不会改变。
婆婆说她虽比不过睿王妃得太后喜欢,但有诚王妃在旁边比着,叫太后高看她一眼倒也不难。
思及此,安王妃索性也卖安宁侯府一个面子,率先附和道:“这杯酒我也在等呢,礼物早就备好了,一直没机会送出去。”
“是我的错,哪能让大嫂备好的礼物无用武之地?”简珞瑶配合道,“改明儿定好好办一场,叫大嫂开心开心。”
“合着把我当冤大头了?”安王妃笑骂道,“我才没那么傻,你不办最好。”
“那怎么行,不办岂不是叫大嫂失望?”简珞瑶笑眯眯的打趣,众人也是一个个的跟着凑趣,说要去睿王府喝一杯酒。
简珞瑶一一笑应了。
话题算是打开,众人许是见简珞瑶说话风趣,也不像诚王妃那般夹枪带棒的,又有侯夫人和安王妃在旁边帮衬着,倒很快聊一起去了,热闹的氛围一直持续到用午膳。
午膳自然是换了个地儿,在正院的花厅,摆了好几桌,简珞瑶和侯夫人她们一桌,与诚王妃中间仍是隔了一人。
其实侯府不用这么小心,简珞瑶和诚王妃也闹不出什么来,又不是泼妇骂街。
但是安宁侯府的用心,却很能说明问题。
用过午膳后,简珞瑶倒王瑞芳单独见了一面,王瑞芳抱怨嬷嬷太不近人情,逼着她学这学那,还不给休息,简珞瑶便道:“过几日王府设宴,不然请你过去住两日?”
王瑞芳却有些迟疑:“待会儿问问我娘罢。”
简珞瑶却察觉到不对劲,挑眉问:“你不想去?”
“也不是……”王瑞芳支支吾吾,半响后才回答,“听闻你跟姑母关系闹得很僵——我知道传闻定有夸大其词,但你死死瞒着签的事,姑母现今对你定是有意见的,偏祖母和娘她们今儿对你颇为照顾……我没有怪你的意思,只是觉得以姑母的性子,大家对你越好,她便越看不惯,偏见越深……”
简珞瑶愣了一下,眼底闪过一道光芒,旋即笑了,拍了拍王瑞芳的手背,笑道:“你能这般想,那便不枉费母妃疼你一场。”
“你还好意思笑,我夹在你们中间都不知道如何是好,跟你亲近了,怕姑母不高兴,离你远了,又怕你多想!”王瑞芳说着,瞪了简珞瑶一眼。
“是我的错,让你为难了。”简珞瑶态度很好的认错,想了想,道,“既然如此,咱们可以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啊。”
王瑞芳眼睛都鼓起来了:“你这是什么形容!”
不过心底倒是采纳了简珞瑶的建议,笑眯眯的道:“从明儿开始咱们就写信,你不许不回!”
“我有时间回信,就怕你忙不过来。”简珞瑶意味深长的笑道。
王瑞芳脸红了红,正想说什么,教王瑞芳规矩的嬷嬷过来道:“二姑娘,该上课了。”
王瑞芳的脸色顿时垮了下来。
简珞瑶安慰道:“行了,总归也就这么些日子,大伙儿都这么过来的,你这还只是一个嬷嬷,我那会儿可是三个教养姑姑。”
听她这么一说,王瑞芳确实心里头安慰了许多。
***************************************************************************
宴会到未时末便结束了。
众人陆续告辞,简珞瑶是跟安王妃和诚王妃一起离开的,不管私下如何暗潮涌动,面上还是要摆出其乐融融的样子。
三个成年皇子间气氛确实越来越紧张,但也没到撕破脸面的程度,身为王妃的她们,自然不能走在王爷前面。
三人在门口寒暄着,准备告辞,各府下人牵了马车过来,安王妃的目光扫过睿王府的马车,和车夫,眼底闪过一丝诧异,旁边的诚王妃已经开口了。
“哟,那不是三弟的马车吗,怎么三弟妹给用了?”言外之意是简珞瑶害得萧长风没有马车坐了。
诚王妃本想以此为由头,好好教一教这位弟妹什么叫贤妻良母,只是还没开口,简珞瑶已经挡回去了。
“王爷最近都骑马上朝,马车闲着也是闲着,便叫我用了。”简珞瑶笑盈盈的强调道,“若不是王爷发话,我怎么也不敢擅用他的座驾,二嫂说是不是?”
诚王妃脸色顿时变得难看,简氏这话什么意思?
嘲笑自己得不到王爷的宠爱,不能擅用王爷的马车?
安王妃似是习惯了两头讨好,和事佬般的笑道:“毕竟是新婚燕尔,大家也都是这么走过来的。”
又觉得自己这话似乎不太合适,忙加了一句:“不过三弟那性子,倒没想到他有这般细致的一面,三弟妹有福了。”
诚王妃嗤笑一声,心道陈氏再想两头讨好,也终于露了狐狸尾巴,分明也跟自己一样,看不惯简氏恃宠而骄的作态,还妄想装好人!
不过陈氏说得倒对,新婚燕尔的,都是这般走过来的,待睿王新鲜期一过,又没有娘家支撑,她倒要看看简氏如何在自己跟前耀武扬威!
思及此诚王妃轻哼了一声,语气傲慢的道:“大嫂说得是,是我大惊小怪了。”
安王妃本能觉得她这话不对,刚想解释,诚王妃已经率先告辞了,踏上了成王府的马车。安王妃脸色顿时不好,这路氏越来越不把她瞧在眼里了,长幼有序,她这个大嫂还没上车呢,路氏竟然敢先走!
安王妃心里又气,又觉得脸上火辣辣的,仿佛周围之人都在看她笑话,心里记了诚王妃一笔,也不想再留下来,忙对简珞瑶道:“府里还有些事,先走一步了。”
简珞瑶到给足了安王妃面子,等她上了马车,自己也才踏上马车,随安王妃和诚王妃的脚步而去。
而其他落后一步出来的世家夫人们,却在讨论明显比安王妃和诚王妃华丽许多的马车,自然都识得这是睿王的座驾,有个夫人感叹道:“往常听人说,睿王如何宠爱睿王妃,还想着是不是夸张,今日足足见识了,睿王妃当真是好福气。”
“不是好福气,能戴得上一整串的云母水晶手链?”接话的是个年轻的少妇,语气不无艳羡,还参杂些不是滋味,“睿王妃抬手的时候瞧得真真儿,那一串水晶珠子就跟鲜血凝成的一样,别提多红了!她倒也敢戴出来,这要是磕磕碰碰坏了,还不心疼死?”
而另一头,最先离去的成王府马车里,年长的嬷嬷看着诚王妃,担忧的道:“王妃,您今儿可是一下子把安王妃和睿王妃都得罪了,若……”
话还没说完,诚王妃摆摆手,不屑的道:“安王妃那包容一切的性子,得罪了又如何?她只要想做名声,就不会跟我计较,至于睿王妃。”诚王妃顿了顿,似笑非笑,“她恐怕也没功夫跟我计较,今儿安宁侯夫人和世子夫人对她明摆着的亲近,迟早要传到宫里,娘家和儿子都不跟自己一条心了,淑妃娘娘还能高兴得起来?有她在,睿王妃就别想轻松度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