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沈千枫将手从他嘴上拿开,“辛苦了,回去歇着吧。”
沈千凌:“……”
这么多人,为何只让我一个回去歇着。
“啾。”毛球蹲在门口,昏昏欲睡摇摇摆摆,最后吧唧摔在叶瑾脚边。
真是非常困。
海鹰也画好了地图,与沈千凌所找到的图纸比起来,构造几乎一模一样。
时间太过紧张,楚渊拿着图纸亲自去了柳梅宫,与赵越商议对策。
“既然在等海鹰,那当井底机关转动之时,应当不至于会让他起戒心。”赵越道,“我乔装下去看看。”
“朕也是这么想,现在海鹰的衣物倒是现成。”楚渊道,“但想要做出一张面具,绝非短一半个时辰所能完成。”
“那便不要易容了。”赵越道。
“没错。”叶瑾点头,“披风散发再弄个满脸血,下头光线昏暗也看不出个究竟,先将大人抢过来再说。”
主意打定,一行人当下便开始行动,看着血流满面的赵越,木青山不自觉便哆嗦了一下。
赵越率先跳下枯井,秦少宇紧随其后,也好帮忙应付突发状况。
而在暗道之中,诚如外头众人所预料,青虬的确正在心神不宁——按照他的记忆,太医院离这里并不算远,就算是两个来回只怕时间也够,为何这么久还不见回来?
“说不定还在找。”温柳年道,“黑灯瞎火,又要找个黑匣子,不算容易。”
“黑芙蓉,你确定没有搞鬼?”青虬语调阴冷。
“为何总要说我在搞鬼?”温柳年极为不解,“论利害关系,我现在命都捏在大明王手中,若论家族辈分,那早已与当家的圆了房,难道不该是一家人才是?”
“我说不过你,却不代表要相信你。”青虬站起来,“此地不宜久留,走。”
“现在走?”温流年睁大眼睛,“但是海鹰还没回来。”
“迟迟不归,定然是出了乱子,待在这里只能坐以待毙。”青虬道,“还是早走为妙。”
“但是……”温柳年犹豫,磨磨蹭蹭不想起来。
巴不得被抓啊!
见他似有拖延之意,青虬脸色一变便要拉他胳膊,走了一步却觉得脚腕一阵麻痹,如同被针刺入经脉一般。
小红甲狼趴在温柳年肩头,一下一下摇晃触须。
“大明王……没事吧?”温柳年小心翼翼问。
青虬又试着咬牙走了两步,却发现自己似乎整条腿都开始发木。
“腿坐太久,麻了?”温柳年猜测。
“过来扶着我!”青虬厉声道。
温柳年往后退了一步。
青虬抬手欲打他,温柳年却早已“嗖”一声消失:“大明王先等等,我这就去找海鹰回来!”
管他出了什么事,机会难得跑了再说!
青虬凭尽全力,将匕首朝他飞了过去。
赵越按照海鹰所言按下机关,内壁果真便开了一道口子,隐隐有昏黄光线透出。
赵越与秦少宇对视一眼,侧身钻了进去,脚下的道路越来越干燥,不远处的亮光也越来越明显。
“来人啊!”温柳年扯着嗓子喊。
然后就见海鹰满身是血出现在了前头,登时吓得倒休一口冷气!
赵越挥手打落匕首,将他拉到了自己怀中。
“啊啊啊放开我!”温柳年魂飞魄散,弯起膝盖便朝他脐下三寸顶了过去。
幸好赵大当家反应快,才没有被废了命根子。
“绑了他!”见着海鹰将人拦住,青虬方才松了口气,喘着粗气跌坐在地上。
“大明王!”温柳年立刻神情凄楚,举着手便想跑过去。
怎么还能自己往回跑!赵越被吓了一跳,赶忙将他一把拉住,丢给了后头的秦少宇。
……
“温大人你没事吧?”秦少宇微微弯腰,有些疑惑看着他。
温柳年张大嘴。
“是我,和大当家。”秦少宇在他面前晃晃手。
温柳年呆呆回头。
赵越已与青虬战成一团。
……
温大人瞬间泪流满面。
刚刚是当真吓惨了啊。
若论起功夫,青虬原本该在赵越之上,但无奈被红甲狼咬了一口之后又强行运气,导致半边身子都有些发麻,没多久便被打落兵器。再一看秦少宇也在,自知毫无胜算,于是一剑重重砍在石壁,拼尽最后一丝力气向内室逃去。
锋利剑刃划过巨石,带起一串星点火光,黄土扑簌从四周落下,一股火药味道却冲天而起。
“撤!”秦少宇心知不妙,拉过温柳年掠向出口。
巨大的爆炸声从身后传来,连地面都在颤抖,一股浓烟从井口冒出,带着呛鼻的气息。
“少宇!”沈千凌手脚瞬间冰凉,本能便要冲上前。
沈千枫一把拉住他,自己想要去看究竟,秦少宇却带着已经被震晕的温柳年跳了上来。
沈千凌几乎要喜极而泣。
“没事吧。”叶瑾也上前。
“温大人没事。”秦少宇将人递给楚渊,“我去看看赵大当家。”
“下头还有炸药怎么办?”沈千凌担忧。
“不会的,这种爆炸只是一回。”秦少宇安慰拍拍他,带着两名暗卫重新跳了下去。
在爆炸之时,秦少宇与温柳年离青虬尚且有一段距离,赵越却几乎是步步紧逼,虽说最后时刻有所觉察,却也未能躲太远。不过幸好被气流一冲撞,反而离井口近了些,再加上即便受了伤,也依旧忍痛摒住呼吸,所以并未吸入太多毒烟。
暗卫背着他钻出枯井,交给叶瑾诊治。
“没找到青虬。”秦少宇道,“根据当时的距离,估计已经被炸得尸骨无存。”
“先守着此处,待到烟雾彻底散去再细细搜寻。”楚渊道,“先替温爱卿与大当家治好伤再说。”
向冽领命,调拨御林军守住了井口与暗道所有出口。
“温大人并无大碍。”叶瑾替他盖好被子,“只是受了惊吓,又有些被震伤,好好吃些药便能调养回来。”
“那大当家呢?”木青山问。
“大当家情况不太妙。”叶瑾叹气,回头看了眼温柳年,“走吧,出去说。”
一行人到了院中,木青山又急急问:“不太妙是什么意思,会不会有性命之虞?”
“性命无忧,不过内伤颇重。”叶瑾道,“只怕……”
“只怕什么?”所有人都提心吊胆看着他。
叶瑾道:“武功怕是会废。”
……
一语既出,所有人都沉默。
叶瑾是这江湖中最好的大夫,自然不会有人怀疑他的说法,但对习武之人而言,这世间最残酷的莫过于此。
“只是有可能会废,不一定就当真会废,是不是这个意思?”尚云泽试探。
叶瑾摇头:“九成九。”
……
“海鹰没必要隐瞒这个。”沈千枫道,“只怕巨石之中暗藏火药之事,只有青虬一人知情。”
“他事先知不知情都不重要。”叶瑾道,“眼下当务之急,是要如何安慰大当家。”
“不然问问陆二当家吧。”木青山道,“快马加鞭,应当能赶在大当家苏醒之前。”为了不让温老爷与温夫人得知这件事,所以陆追亲自出马去了离王城不远的邯城,陪二老一道探亲访友,也好多拖几天。
“我这就去修书一封。”尚云泽道。
楚渊点头:“有劳尚堡主。”
“大人何时会醒?”木青山又问。
“再过三四个时辰。”叶瑾道,“至于大当家,便不好说了。”
小凤凰展开翅膀,一边兜着一只红甲狼,在院子里一扭一扭跑。
大一点的三不五时就会掉下来,倒是小红甲狼憨归憨,趴得反而停稳。
在第十次被摔到地上时,叶瑾终于看不下去,弯腰将红色的小铜钱捡了起来。
“啾!”毛球仰着头,略微不舍。
小红甲狼也看他,玩!
叶瑾微微皱眉,用手指碰了碰手心里的红甲狼,就见它蔫头蔫脑,与先前嗖嗖跑的时候判若两人。
被敲了三四下后,红甲狼不满晃了晃触须,晕的呐。
“不会也被震伤了吧?”木青山问。
“要长大了。”叶瑾对着天光看了看,“红甲狼也分三六九等,背甲泛金光的算是虫王。”
“能长多大?”木青山想象出了一扇红色石磨。
“也是这么大,不过毒性会强许多,毒液也能治病入药。”叶瑾小心翼翼将它装到盒子中,“这些天我要替大当家与大人看病,师爷暂时养着吧,不要让它到处跑便好。”
“嗯。”木青山接到手中。
“大家也各自回去休息吧,天都亮了。”叶瑾道,“在这干熬着,大当家与温大人也不会提前醒。”
离开偏殿后,秦少宇叫过一名暗卫,派去云断魂处告知消息。
“武功尽失?”无影张大嘴,包子骨碌碌掉在桌上。
“是。”暗卫道,“叶谷主亲口所言。”
“这……当真?”无影还是不愿相信,无风亦是皱眉。
云断魂却并未有太大反应,反而像是在想什么事情。
暗卫虽说心里不解,不过也清楚自己无权过问,将消息带到之后便告辞离去。
“先生,少爷他不会当真就此废了吧?”无影哭丧着脸,这才一夜工夫,怎么就……
“乱说什么话!”无风在他脑袋上拍了一把,“最差也就是武功尽失,坐回寻常人,什么叫就此废了?”
“但是武功尽废……”无影还是有些着急。
“先生怎么看?”无风小心翼翼问。
“未必就是坏事。”云断魂道。
“莫非先生有办法,让少爷的武功恢复?”无影眼前一亮。
“人都没见到,亦不知此时状况如何,说结论还为时尚早。”云断魂道,“即无性命之忧,待到养几日后出宫,那时再讲也不迟。”
“那要不要先告诉少爷,他未必就此武功尽失?”无影又问。
“不必。”云断魂道,“一来尚且不算确定结果究竟如何,二来堂堂七尺男儿,若连这点挫折都受不起,也愧对故人在天之灵。”
无影只好点头。
但还是忍不住想,若是换成自己,只怕会哭瞎。
温柳年苏醒的时间,比叶瑾预料得还要更晚一些,而在这段时间里,他起码被不同人问了三四十回“为何温大人还没醒”,只觉得耳鸣眼花,整个人都处在崩溃边缘。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城外一处废弃的菜地里,一个衣衫褴褛之人如同僵尸般爬了出来,跌跌撞撞朝着深山跑去。
而在皇宫里头,温柳年也总算睁开了眼睛。
而后便见着前头一排脑袋。
“啊!”温大人迷迷糊糊受到了惊吓。
“温爱卿。”楚渊将他扶起来,“感觉怎么样?”
温柳年心砰砰跳,坐了半天才缓过来:“我……”
“爱卿在枯井中被震伤,亏得有秦宫主。”楚渊道,“小瑾已经替爱卿诊治过,并无大碍。”
“赵大当家也被救出来了,他比大人伤得重,不过也无性命之忧,过几日便会醒。”沈千凌及时补充,“就在隔壁的房子里。”
“什么叫无性命之忧,就是说还有别的事?”温柳年着急,“是不是这个意思?”
屋内登时沉默下来,不是刚刚才苏醒过来,怎么脑袋就转得如此快,这也能听出来。
“你们……算了我自己去看。”温柳年掀开被子就要下床。
“大人大人。”一行人赶忙拉住他,“你先别着急,大当家并无性命之虞,也没有缺胳膊少腿,脸还是那张脸,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说啊!”温柳年心急如焚。
“只是武功废了。”楚渊道。
温柳年愣住。
“也不是一定就废了。”见他如此,木青山赶忙解释。
“几分可能会废了功夫?”温柳年问。
木青山:“……”
温柳年已然猜到答案,半晌也没说话。
“这世上有不少人都不会功夫,但是照样过得很好。”楚渊道。
“这我自然知道。”温柳年声音很低,“但我知道,不代表他也能坦然接受。”
先前为了练好功夫所做的努力,旁人或许不知道,但自己却全部看在眼中。设想了许久的未来突然便生生改了方向,只怕换做谁也不能坦然接受。
“不过我会劝他。”见众人都不说话,温柳年又自己开口,“日子久了,或许有些事也就淡了。”
“爱卿若有要帮忙的地方,尽管提便是。”楚渊道。
“多谢皇上。”温柳年想起来又问,“青虬如何了?”
“尸骨无存。”楚渊道,“他的同伙如今也在监牢中,朕答应给他一个痛快。”
温柳年点点头,并未再多问什么。
小红甲狼使劲爬回棉布小窝,耷拉下来两条须须,睡。
另一只红甲狼则是待在木青山房中,正在用闪亮亮的背甲在木匣边缘蹭,痒痒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