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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极不情愿的出来,懒洋洋的从后面走出,漫不经心:“哎哟,你们还真到我这儿来了,我说反正没有王法了,你们继续打吧,打到死绝了人,我想也就差不多了。”
袁训听到这话倒还罢了,柳丞相听过泪流满面。太子可是他亲女婿。
问题是,袁训也是亲表弟。
自然是糊涂的柳丞相痛哭不止:“臣,自十五岁有父萌出仕,兢兢业业,并不敢有一日犯错,臣,……”
“那今天是怎么回事?”太子不客气的打断他。
柳丞相哆哆嗦嗦,寻思着太子并没有给他赐坐。而另一边,袁训放声大哭。
太子哆嗦一下。
他见过表弟流泪,也是默默的哭,像今天这样开了水闸似的,太子想我要让你吓出毛病来,看你担得起?
年青和年老的区别,有时候很明显。
柳丞相是打算声情并茂地述说他柳家的功绩,让袁训生生打断。袁训是捶着地,无赖泼皮似的,把头对着地面碰得当当响。
“回殿下,这京里住不得了,请容臣交卸官职,接出女儿,我们回乡去,这京里没有王法,柳丞相纵使家人上臣门上打抢,臣要还乡!”
柳丞相深吸一口气,很想哭得比袁训大,但袁训是个将军,中气十足,哇啦哇啦的哭起来跟加寿一个模样。
太子摔了东西!
怒道:“我也管不了,你们继续打!”跺脚一指房外:“出我府中打去!”
“殿下!”
柳丞相爬起来就要去追,太子对他冰冷一回眸,一扭头进去。
进去还能睡得着吗?
气得在后廊下走来走去,太子是让表弟膈应的。
对柳家从过年前,太子就失望透底。
他的母后是十分疼爱太子妃,是十分的看重柳家,才把加寿许给英敏。这样说,难免有因加寿而抬爱英敏的意思。
但英敏是嫡子,中宫才许加寿给他。意思一目了然,英敏小殿下将是祖母和父亲眼中,下一任的太子殿下。
中宫这样的厚爱太子妃,太子妃还这般胡闹,伤中宫的心,就是伤太子的心。中宫可以不理会太子妃,太子也可以把太子妃丢后宅里,但柳丞相针对袁训,中宫和太子早就怒不可遏。
柳家失火,柳家去袁家,都在太子意料之中。但表弟当面放泼,太子越想心里越堵,如他所想,他刚才就不想出来。
走动中,随意的往房里看看,太子愣住。
他一出去,袁训立即不哭。泼天的哭声,立即化为乌有。袁训从地上一跳起来,对着柳丞相走过去。
这里没有人,柳丞相是不得不怕。往后就退,甚至叫出来:“快来人了啊……”
“装!你接着装!”袁训铁青着脸打断他,双手拳头攥得紧紧的,对柳丞相怒气冲天。
这些天窝的火气海涌潮翻的出来。
“有能耐,你往宫里去,把我女儿也打了!”
“有能耐,你把我们撵出京!”
“有能耐,你把亲事正大光明的拆散!”
袁训越骂越红眼,索性大骂:“一大把年纪,是该受人敬重的时候,你耍不要脸!你不睁大狗眼看看,这亲事我何曾用过手段。这亲事不是我寻来的!”
这亲事不是我寻来的!
不是我寻来的!
柳丞相惊得瞳仁都要散开。袁训又厉声骂过来:“你有能耐,我和你上金殿装去!”觉得脸上不舒服,随手一抹,满手是水。袁训这才想到刚才他才大哭过,把手上泪水一甩,冷笑:“我愿意陪你金殿上哭,你几时去!”
太子看到这里,无明火蹿多高。他也咆哮了:“来人,把丞相请出去,把袁训撵出去,把太子妃禁足,再也不许放他们进来!”
……
消息到这个时候,京里已经传开。
真是刮风下雪的,还传得这么快。
灯笼照得门外通明,人马分成两边。
一边柳家的人齐集,怕没有两、三百人。而另一边,苏先站在最前面,太子党们又来了几个人,现在有二十多个人,但他们是私下嘀咕:“和柳家?柳至去了哪里?”
“出京了。”
“小袁和柳家对上,柳至心里会难过吧?”
“还不是为亲事。”
能让太子相中,都一点就透,他们一面疑惑这忙怎么帮,打伤柳家的人柳至回来大家脸上不好看,但柳家的人伤袁训,这也不行。
柳丞相和袁训走出来,柳丞相心里不是滋味儿,总有些透骨寒凉感。说袁训烧了他家,他到底现在没有证据。
就是有证据,柳明对袁家也不占理。打架的地方,是柳明到袁家门外。不是袁训到柳家门外。
他是位尊成习惯,没想到袁训这么硬骨头,抓住机会就恨不能掀破天。
家人们齐集过来,怒目袁训,追问柳丞相:“太子怎么说?”
而另一边,苏先等人围住袁训,也问太子的意思。
冷捕头走出来,慢吞吞,满面坏笑:“太子殿下有话,反正两位也没有王法了,就索性打吧,打到死没了人吧!”
“啊?”
柳家的人诧异过,随即有人高呼:“打死姓袁的!”
袁训好笑,有能耐说,拜托你有能耐打。
而万大同孔青关安反唇回骂:“怕你们不敢来!”
刀剑再一次拔出,而关安兴冲冲又挥舞起大刀。关安从袁训从军时跟上他,表面上一直没升,但任保接加寿来看他那回,就告诉他已许下的官职,十分不错。
关安当夜和任保住,和任保分析半夜,决定辞去官职,从此一心一意跟随袁训。关安道:“小袁将军人不错,足够义气,又有靠山,我从此就跟着他。”
中宫听到回报后,也没有亏待关安,转而给他的继父升了官职。关安自然感激,也揣摩出来这一回再尽心尽力,家里不是赏赐就是升官。
关安大红脸激成紫红,大刀往前挑衅的捅着:“来来来,说打就打,别磨蹭!”
柳丞相的脸又白上一层。
踢人踢断自己腿,可能就这感觉。
而这还不算,街头又过来一群人。有人大笑:“袁训,哈哈,你好大胆子,听说你打到都察院。”
长陵侯世子带着家人过来。
袁训心头一阵温暖,对他微笑:“你和柳至最好,你还是回去吧!”
“可你是我表弟的亲家!”
袁训吓得一愣,他欠小王爷的亲事债,每每自己想起都认为不真实,听别人说更觉得可怕。“你哪个表弟?”
沈渭和小王爷,可都是你表弟!
长陵侯世子也一愣:“你不是和沈渭结成儿女亲家?”袁训放下心,心有余悸:“是,”他的表情分明泄漏什么,长陵侯世子也想起来,那表情十分精彩:“不会吧?”
“没有的事!”袁训一口否认,这会儿正为女儿亲事烦恼,别提小王爷那茬。
才想到这里,又来一拨人,连家和尚家的年青子弟赶过来,大家在马上嘻嘻哈哈:“袁训,你有种!”
袁训低低咒骂:“又不是我先动的手!”这样一来,他索性提高嗓音:“兄弟们,和柳家,我不先动手,今天晚上也是柳明带人打到我家门上。但你们和柳至都不错,你们走吧,我不要你们陪!”
把腰带紧紧,对着柳丞相冷若冰霜:“还打不打,我奉陪到底!”
苏先也提高嗓音:“都听到了,我就说不会是小袁先动手!都听好了,我和柳至也不错,但柳家再先动手,小袁,我帮你!”
“对,柳家先动手,小袁,我们帮你!”
呼声后面,又有一个人高声大叫:“姓袁的,别要这群顾前顾后的,我们来帮你!”柳家后面大乱起来。
柳丞相这时候再不上心,也得十二分的经心,急得大叫:“不要打,稳住!”
蒋德心想你老家伙变得还挺快,变过来也不算你有理。吼一嗓子:“哎,柳家的好汉们,你们刚才不是还要打死姓袁的!”
隔壁两条街有人听到,火把下面,阮家小二最着急:“父亲哥哥,你们快点儿快点儿!”催马当先跑出去。
靖远侯面沉如水,侧耳听听:“不像话,柳家老匹夫还真敢动手!”
而袁训这里,从柳家的后面过来一堆人,都长什么模样?
大冬天的敞开衣襟,歪戴皮帽,清一色的混混。
最前面的一个人,生得眉毛有两指多宽,跟两个扫帚在脸上似的。袁训脱口:“严大扫,你怎么来了!”
这严大扫帚,是小王爷以前在京里的人。小王爷走时没带上他,小王爷一直以为遗憾。
严大扫嬉皮笑脸,把个拇指一伸:“姓袁的你有种,我家小王爷托人来口信儿,说你回京了,说你们现在是亲戚,让我们照应点儿。”
萧观是让袁训回京辞亲事吓的,怕他有闪失,让他留在京里的这帮子人照顾他。
袁训听过,魂都快没有。才刚让长陵侯世子的话吓的还没好,现在又接着让吓。太子党等人奇怪,你小袁几时和小王爷也是亲戚?以前常对着骂,打翻脸也好几回不是吗?
有人问出来:“严大扫,他们是什么亲戚?”
袁训脸就更白,生怕严大扫说出来他家女儿许给萧观,这会让兄弟们看不起的。摆手打岔:“没有没有。”
严大扫疑惑:“什么叫没有啊?姓袁的,你不是弟弟吗?”
所有的眼光集中到袁训面上,袁训却心又宽了。
“呼……”袁训长长的松口气,只要不说亲事就行。再看太子党,表情就更奇怪。你们还能成兄弟?
“哎,我说你亲事也许我那个表弟了?”长陵侯世子猜到七七八八,鬼鬼祟祟凑过来问。袁训魂几不附体,反驳:“没有!”
他要是从容的否认,长陵侯世子倒不会奇怪。见袁训让针扎似的跳起,长陵侯世子嘿嘿笑了。这里面有鬼!
靖远侯再过来的时候,阮家小二正和柳家的一个人对骂。
“不要皮!所以你学里名次低!”
“你吹大牛,看你这科不中状元你去死吗!”
阮家小二就腆肚子,把个身子左晃右晃:“哎哎哎,我敢吹牛皮,你也吹个我看看!”他神气活现:“各位,我本科是要中状元的,各位准备好礼金,少了别登门!”
笑声和骂声都哄然起来,靖远侯来到前面。
他也气得面色发青:“柳丞相,你这样欺负人不对吧!”
“和他废话什么,他就是欺负袁家没长辈!”
又一个人挤到他后面,南安侯,年青的钟恒沛也过来。年青人火气盛,钟恒沛铁青着脸:“丞相,我们已去都察院问过,去都督府问过,这事情是你家子弟先行挑衅。你仗着亲戚多是不是,你只管约齐你家亲戚,我们一起说话!”
董阮钟家,太子党苏先为首,小王爷的混混们,袁训和他的家人们,火把映出他们的面容,都坚如铁石般不可轻视。
柳丞相最擅长的,是诡计。对面打架这事,他一不是武将,二不是混混,三也占不住许多道理,四他的心思不敢明言。
他以为抓住袁训的错,却没想到袁训坦然,你家房子不是我烧的,亲事也不是我求来的。有些没有明说的话,柳丞相也能意会,他正眼前一个劲儿的发黑,一个劲儿的难过。
他冷哼一声:“此时对嘴,又有何意义!”
“我呸!”袁训对着他又啐一口,听得有些人都不敢相信。袁训大骂:“装,你又装相到这里!对嘴无意义,你带着你家的人不是一直在这里!”
柳丞相大怒:“袁训小儿!你不要欺人太甚!”
“是你欺人太甚吧!”阮家小二扮个鬼脸儿,继续腆起肚子,对着柳家和他适才对嘴的那个人:“吹,我就是敢吹,我今年一定中状元!”
柳家那人和他在学里就不对盘,那人脑袋一般,属于能中就不错,他还就是不敢吹。而阮家小二,没事儿就找人会诗文,找得别人都怕他,才名早就出去。
靖远侯走上一步,抬起手,在他后面的声音停下来,小二也不再说话,只左摇右摆的甩肚子,可以气死人。
他们一静下来,柳家的人也随之安静。
今天这事情主要是太大,世家混混们全出来了,柳家是准备找事,没打算泼天似做事。这个时候怕不怕,只有自己知道。
“丞相,”靖远侯冷淡地道:“你针对袁家是何居心,你是司马昭之心,朝野尽知!今天晚上事情大家都看在眼里,可以说,满京里都看在眼里!”
靖远侯也怒了:“国没有国法吗!”他眸子里浓云密布:“今天这事情,我们必不会就此罢休!”他已经是刀锋似的目光,雪亮得像银河中水洗练过。
他的宝贝儿子,最小的那个,阮家小二得意附合:“对,这事儿没完!”袁训嫌他多话,一抬手,扣住小二嘴巴,使个眼色,后面去。
你是添乱的。
小二后退几步,继续叉腰腆肚子左扭右拧。他不出声,用口型得瑟,我中状元,我要中状元。
冷捕头再次走出来,还是坏笑一地:“哈哈,你们倒还没打?”把个双手一抬:“太子殿下有令,他就要歇息了,我们关大门,各位大人,太子殿下这是行方便,要知道太子府上一年到头不关大门,今天为了大人们,关大门,眼不见心净,你们别客气,慢慢的打,哈哈,关门!”
太子府上大门关上。
……。
这是打还是不打?
柳丞相早麻木,所以头皮发麻也无感觉。他心里乱蓬蓬尽是心事,还有太子妃让禁足,不管怎么看,太子殿下没有向着柳家。
而他是官职在身,难道真的没王法,这就开打?
看对面袁训等人,包括以前和柳至不错的孩子,那眼光都有变化。这打起来,又不挣钱。再看那一帮子混混,更是挤眉弄眼,盼着开打模样。
骑虎难下,就说这个时候。
这时候,应该有个人劝自己回去,柳丞相也就有了台阶下去,但回眸自己的子弟们,都带着不服输,这当口儿,竟然没有人来劝:“丞相我们回去,从长计议才是。”
柳丞相低叹,很想表现得无畏,却总带沮丧:“袁训,我们朝堂上见!”
就要走时,“慢着!”
袁训喝声。
世家子弟们都不说话,知道这时候插话都在气头上,起反作用反而不好。但混混们却不管三七二十一,起哄起来。
“叫你别走,哈哈,”
“不是要打,这就要走?”
“兄弟,那是丞相,说话要客气。”
“丞相,好大的官儿,哥哥我明天就出京,他还能追杀我?”
严大扫嘻嘻而笑,他们有萧观撑腰,以前就很随意,别人也不惹他们。今天惹丞相,这不是为姓袁的?
袁训拧眉头:“别说话!”
混混们这才安静。
袁训走上一步:“柳丞相!今儿这事,是你家起的头!”再往胸脯上一拍:“明儿,该我先一次。”
混混们再次起哄:“对,轮流做庄。”
袁训转过身子,再面对太子党:“今天不是我先,但我要是弱一点儿,死街头上的就是我!明儿,我先挑头,有去柳家帮忙的,我不怪你们!”
苏先面对表情:“一人一次,公平!”
“公平!”严大扫大叫。
“公平!”靖远侯厉声。
“公平!”不知是谁先出了声,说这话的人就越来越多。
火焰不仅跳跃在柳家眉目上,也同时跳跃在袁训,南安侯府,靖远侯府等等等人上面。
靖远侯对夜空淡然,他是把这一宝押在袁训身上,他既然今夜敢出来,就不带后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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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打,票票。
过年不断更。
过年不断更。
过年不断更。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