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的神色全在元皓身上,包括袁训的在内,又一起落到萧战身上。袁训把昨天儿子们又告状萧战的话想起来,这岳父不是一定要教训好女婿,不过碰到眼前了……招招手:“战哥过来。”
萧战很想脚底抹油,但左边跑过来一个人——韩正经,右边跑过来一个——阮瑛。这对表兄弟齐声道:“叫你呢!”跟押解犯人似的对萧战瞪着。
萧战就老老实实到了岳父面前,嬉皮笑脸道:“关我什么事儿?我教表弟不要好事儿做了,就忘记防范人。这又不是坏话。”
元皓眨眨眼睛,及时的把他出卖:“我说我知道了,战表哥你说大笨小笨太笨了,你才多告诉我,让我教他们的。”
萧战对他嘻嘻着摆手:“现在我也嫌你太会说话,以后说慢些儿。”元皓给他一个大鬼脸儿。
袁训不能说他讲的不对,但战哥无事就捣乱的心思也一样明了。他自己爱跟兄弟姐妹们争,也不介意多看看别人争。袁训在他脑袋上拍一记:“以后你去了军中也这个样子,我可真担心。”
萧战一句话就把岳父逗乐,他满不在乎:“岳父您为别人担什么心。”袁训失笑,而且也承认他这句话说的有理,揶揄道:“也是,我尽为别人担心。”
回头来,又问元皓:“谁让你们又对份子钱的?上一回我就说过,送的东西里面有你们的名头儿,怎么又弄出这强占零花钱的事情?你们会节俭很好,可不要件件在舅舅事情上做文章,回京去让人听到多不好听。”
这一次回话的是好孩子,好孩子也是说话伶俐的人,不然也不能跟胖孩子常在旗鼓相当上面。大眼睛忽闪着,好孩子笑盈盈:“姨丈,别人我们帮了好些,全不认得。明天见的是跟姨丈出过兵放过马的人,二表姐说当敬可佩,我们出一份儿,权当周济了别人。再说……。”
话到这里,让韩正经接走。正经的脸儿一本正经:“姨丈,虽然这举动有讨好姨丈的嫌疑,但是再说我们的钱是从哪里来的,还不是姨丈进言……”
这里哪里少了元皓,元皓也截一段话:“要是没有坏蛋舅舅,皇舅舅才不会给你们钱!”
平地打石头,又砸到高山上去。在袁训忍俊不禁的时候,阮瑛阮琬听到心底里。
阮琬掏荷包:“说的也是,好吧,每个人出多少?”
拌嘴三差人异口同声:“多出也行,少出也行,不出,”撇一撇嘴儿,显然表示这里还能混吗?
阮瑛陪个笑脸儿:“多出是多少,少出是多少?”
好孩子晃一巴掌:“我出五两。”
韩正经伸一双巴掌:“我出十两。”
元皓乱晃巴掌:“我出二十两。”
阮瑛阮琬倒抽一口凉气,他们从赵先生那里得的零花钱,一个月二十两,在苏州花了些,每个人剩下的不到十五两。好孩子说出五两,阮琬解荷包的小手,变成把荷包攥得紧紧的。后面又出来十两、二十两,这两个已经出不起。
离开父亲(二叔)的时候,赵先生说零花钱他出,另外的就没有得到一个铜板。
对着拌嘴三差人,小兄弟们白了小脸儿。
但没等他们抗议,没等袁训含笑打算说花费过了,拌嘴三差人自己先吵起来。
好孩子怒气冲冲,先质问胖孩子:“为什么你要说的最多,重说,我排在最后。”
又质问韩正经:“作什么你对姨丈说我有讨好嫌疑,那你说出的银子比我多,你是奉承精!”
韩正经也质问胖孩子:“为什么你说的比我多,重说!”
这里形成两个人气势汹汹对付一个,元皓倒也知趣,胖脸儿一沉:“重说就重说,我先说!”把胸脯一拍:“我出二十两!”
“我出二十两!”
“我也二十两!”
好孩子和韩正经不肯低于他。
“哈哈哈哈……”胖元皓捧腹大笑的小模样,对着袁训笑哈哈:“舅舅舅舅,抓住两个撒谎精!他们俩个根本出不起二十两,哈哈,胡说呢!”
“出得起!”好孩子和韩正经黑了脸儿。
胖元皓叫一声:“小红。”
小红真是他的好皮匠:“哎,”不等胖队长发话,把她的小算盘取出来。
“算一算,好孩子和瘦孩子每个月只有五十两,除去给家里买东西的钱,除去自己零用的钱,除去请客的钱,他们还能剩下二十两吗?”胖孩子鼻子朝天:“哈哈哈哈……抓住两个撒谎精!”
这姿势,此时得意只有他。把好孩子和韩正经气坏了。纷纷道:“有呢,哪怕我把五十两全周济人,要你管吗!”
“我没有,我问祖父和二祖父要,他们还有!”好孩子和韩正经把拳头攥着高举起来,这不是打人,这是压制胖孩子威风的作用。
袁训本来要说的话全都忘记,对着元皓的耀武扬威,对着好孩子的气气愤满面,对着韩正经的正色凛然,扬头也是一长串子的笑声:“哈哈,你们又闹上了……”怎么看怎么有趣。
不远处收拾车辆和营地,把做早饭的火堆检查一遍,不要留下任何可以燎原的火星。本来大家都有事做,但听到袁训笑声,视线都让吸引过来。
二殿下、二老王来了兴致:“他乐什么呢?偏了我们,自己跟孩子们玩去了,我们也去看个热闹。”张大学士和赵先生也跟过来。
元皓又一段反驳好孩子瘦孩子的话,就成了当众的威风。
胖孩子双手叉腰,对着好孩子赌气说全出,瘦孩子说祖父处还有钱,依然派头不减,大鬼脸儿上不用两只手,也扮的鄙夷尽在:“好了不起吗你全出!全出算什么!全出,你按月就不能请大家伙儿吃饭,就不能给家里人买东西,吃心爱的零食就得找我哟!你这算不会花钱!”
好孩子噎住,小脸儿上愈发此事不能善罢干休的瞅过来,随时要爆发更大的“战役”,胖孩子已把她丢下,再对上韩正经。
小舌头先吐一回:“哎哎哎,你也是个差的。”下面也是一通的教训:“白跟我上了路!学的不是有章法。自己分明有钱,还问祖父讨。哎哎哎,我好生瞧不起你哟!”
韩正经也就一样的火冒三丈:“你说什么!看我驳回你……”
“哈哈哈……”新的大笑声,出自二殿下、二老王和二夫子。连连点着头,重重拍着手,袁训也跟着鼓掌,战表哥更是喜欢的无处抓搔,就地一个跟斗到了表弟面前,把表弟抱着举起:“不愧是我的表弟,总是高人一等的。”
表弟正兴头上呢,黑豆似的眼睛一瞥,立即在表哥怀里更加骄傲:“我有加寿姐姐,所以高人一等。”
说过坏笑对上表哥,表哥嘿嘿坏笑对上表弟。
这样一闹,好孩子瘦孩子要把吵闹掀的更大就无从掀起,现在是二老王在说话。
梁山老王雷霆似声气从来比别人快,他抢在前面,高声道:“好小子!这一路子你算没跟出来!说得好,这就是我们家的子弟,外面看着再狂再横似的,那叫贵人身份!但骨子里不改筹谋周详。由小处看大,别看现在管好的只是你们的零花钱,但等将来管衙门坐军营,有这个全盘平稳的道理刻在心上,什么时候也不会出错。”
元皓对他笑眯眯,胖脸儿上肉挤着。
这是镇南老王的亲孙子,他对于五岁孙子说话比一般孩子快而聪明早就知道,但今天也把他高兴坏了。
“读书明理,行万里路,又如读万卷书。但如果不活学活用,行十万里路,读十万卷书也没有用。元皓能用到,祖父陪你离家一年多,值。”
两个祖父都在夸,胖元皓那脑袋跟失了顶线的风筝一样,左摆右晃,嚣张都快出来。
在祖父的后面,张大学士也夸道:“小王爷长大,必然出息过人。世家子弟,不仅要知道光耀门楣,也要知道济世救人。”
赵先生也道:“防人之心、害人之心,善良之心,可有者有,可无者无。明确分辨,这才是贵戚的风范。这世上有一等人,出身名门,不缺衣食。官运仗父辈自然亨通,但在用人识人助人上面,帮一文钱也要看看对方的回报,这还算什么大家,自称什么名门!漂母尚且一饭助韩信,以怜悯之心待之。盘算计较,这叫名门吗!”
梁山老王拦下他:“我说赵夫子,你只图自己说的痛快,我们也不怪你影射,我们也是名门不是吗,但你忘记还有一等人,你说句话,他眼睛可就盯上你。你说不要计较,他明儿就敢到你面前讨你房子砸你家的锅,你敢说个不字,他就敢讲你说话不算。”
赵先生大笑:“这就跟孩子们帮人,要有人说遇到坏人怎么办!要说你不知道防备。但等你听了他的话,他又说你没诚意。”
“哈哈哈……”笑声更多出来。
这一番话剖的犀利,太子和齐王也一起称是。二位殿下如果跟遇到的人斤斤计较,给张三一个笑脸儿就要他的忠心,给王二一个赏赐就指望他全家博命,忠心和博命如此易得,古往的贵人们搬把椅子坐好,从早笑到晚好了。足可以一笑倾人城,再笑倾人国。
小王爷的出息话,引出大人们的犀利话。小王爷更加的得意。又有太子抱了他,齐王也抱了他,最后落到梁山老王怀里,一老一小相瞪眼哈哈不止。
好孩子和瘦孩子就只能忍气吞声,因为小红也向着胖队长,小声劝他们:“这一回上风不争了吧,不然明儿请客没钱,更要让他笑话。”
阮瑛阮倌也听明白,反而有了喜欢,小荷包不再护得铁紧,每人取出五两银子在手上:“听胖队长的,我们还要留着钱有别的用呢,我们出五两,别嫌少,也不许笑话。”
小红接过银子,说不笑话,说五两已经不少,是咱们的心意。好孩子和韩正经不再犟,乖乖也出了五两。胖队长又一回独占鳌头,为坏蛋舅舅的事情尽心,出了双份儿的十两银子。
这个时候,他们还不知道按月的银子涨了,胖队长每个月多出四十两银子,好孩子瘦孩子和小红多出二十两。要是知道,只怕胖队长可以把得瑟安在脑袋上当新帽头儿用,他的银子也会出的更欢快。
袁训太子等早收到消息,但太子没有多话,袁训说等发钱的那天再说,银钱实际到手才是最欢喜的,大人就都没有说。
…。
当天离去,自然又落下同行人受到照应的感激。晚上,寻到一家集镇,明明他们备用粮食足够,也又购买大袋的米面,寻屠夫宰了猪。塞的装行李的车满满当当,第二天的下午,来到一个小渔村。
…。
天带阴沉,似翻滚沉浮的无边海浪到了空中。又像织女倾倒种种的染缸,有靛蓝、有蓝灰、有深灰浅灰,把天空占据成暴雨或暴雪前的混沌。
沙地上在北风中瑟瑟畏缩的绿色秧苗就成了一道风景线,把孩子们眼光吸引。
最好奇的莫过于阮瑛和阮琬,坐在车里的他们,几乎把脑袋伸到地上,如果不是够不着,恨不能拔一根来看好好考究:“咦,这是什么?沙子上面还能种庄稼吗?”
赶车的小子也说不出所以然,祖父说沙地松软,他下去散步去了,阮瑛就叫着:“正经,你们去过的海边,也能种地吗?”
“能啊!少见多怪的,没见过大鱼就是这样,见到什么都奇怪。”胖孩子嘴巴快,先回了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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