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璞走进来,见两个小胖子又争起来,取笑道:“又吵上了,依我看,这一回又是智哥儿先开的头。”
萧智含上泪水:“不给接,不给接。”执璞误会。
不给接这句话,两岁的萧智说的顺当,起源于他的父亲胖队长。每隔一段日子,胖队长跑来装模装样:“智哥儿又呆了这么久,应该接回家去。”
宝珠总是同他说:“不给接。”智哥学会不给接是句好话儿,他肯用在韩彻身上,智哥儿虽还不会当自己是个大好人,但很得瑟。
韩彻又认定“特特接”是好话。各有各的喜爱。
十回吵,有九回半是萧智先开战,执璞常说他,他也听得懂。今天办了一件留下韩彻的大好事儿,受到指责,萧智快要哭出来,把好事儿坚持到底以表白他的清白:“不给接。”
袁执璞忙道:“不给接,智哥分明是我家的孩子,谁来也不给接。”取自己的帕子给萧智擦眼泪,萧智还是对着他道:“不给接。”
宝珠笑道:“璞哥,你错怪智哥,他是不让彻哥被接走。”执璞这才明白,但是对母亲道:“平时不给接也罢,中秋团圆也不给接,咱们家做的不对吧?”
“特特接。”韩彻迸来的见缝插针。
宝珠和执璞一起大笑:“说的好。”
第二天中秋,父子们都有休假。袁训和执璞留在家里待客,打发小六和苏似玉送韩彻回家过节。
走的时候,执璞把萧智好一通的哄。萧智没有哭闹,但把个胖屁股对着韩彻,坚决不肯对他道别。
韩彻很想同他道别,转到萧智脸儿前面,萧智又转个脸对外,还是把个后背给他。韩彻再转过去寻他的胖脸面,萧智又转一圈儿,大人们都看着笑。
韩彻泪眼汪汪,揪着他的衣袖:“特特接,特特接。”
萧智嘟囔:“不给接,不给接。”
“特特接,我!”韩彻又会一句新的话。
长辈们发了话,萧智眉头皱得紧紧的,才肯说一句:“特特接你。”韩彻带着眼泪又笑了,让小六抱到怀里,走出去多远,小眼神儿也还对着萧智目不转睛。
彻哥固然不排斥回家,但也很不愿意离开萧智。
萧智在他走到看不见,胖脸儿上堆满委屈,爬到袁训膝上坐着,对着另一边空落落的膝盖没精打采。看得袁训也心疼,抱着他出去会客人。
主客说话,萧智瞪大眼睛听得聚精会神,很快好起来。
这一天的午饭,镇南王府往忠毅侯府用。镇南老王带着元皓夫妻来得很早。元皓一到,萧智更乐了。
胖队长当父亲是这样的:“智哥儿,你是不是最捣蛋的孩子?”萧智胖脑袋频点,哈哈笑个不停。
老王抚须取笑:“元皓,你自己就是个没长大的捣蛋包,生下最捣蛋的孩子不足为奇。”
“祖父,谁夺这桂冠可不能轻视。智哥要是不加把劲儿,就让战表哥得了意,就让黑加福和镇哥夺去了。”元皓回过祖父的话,又“教导”儿子:“智哥儿,你是不是最会耍赖的孩子?”
这样的话,萧智已不是头一回听,他是初听到就懂。继续哈哈笑着,揪着元皓的衣角,把他带到袁训身边。利落的爬到膝盖上,胖身子往袁训怀里一伏,一动不动有会儿,坐直了奶声奶气:“会耍赖。”
镇南老王大笑:“这不叫会耍赖?这叫收拾舅祖父。带上你什么也干不了。”
萧智对这句不太明白,瞅瞅曾祖父,又瞅父亲。元皓顾不上对他解释,这句也不用解释。再道:“还有一个耍赖呢?”
萧智乐颠颠儿又从袁训身上爬下来,带着父亲出去,小手指着一个方向:“舅祖母,舅祖母……”
一对父子直奔正房,如果中途没有玩上新奇的东西,应该是去见宝珠。
好孩子对此没有意见,她的儿子精神头儿好的很,跟好孩子记忆中的胖队长很能吻合,她高兴还来不及。陪了一会儿,就去见如意和苏似玉,大家商议学过的名菜做上一回,免得很久不做手生。
上午,客来客又往,镇南老王由老国公陪着。午饭过后,老王一家人先回去,傍晚时分,袁训带着儿子们,后面跟着老国公夫人、宝珠婆媳等的马车,来到镇南王府。
此时月晕浅浅的出来,好似银雕玉塑。
……
赏月,有人喜欢在高处。有个萧智满地跑,设在假山石上怕他跑的不痛快。就摆在能看到水的地方。天上一轮月,水里一轮月,不管看哪个都畅快。
离水,还有一段距离,智哥儿拖着大布偶出溜的飞快也没什么,除去有人看着他,又有一排栏杆挡着。
池子水清过,荷塘里已无残荷和败叶,一汪碧水更见澄净。
安席以后,月光愈发的明亮,影影绰绰的,上面蟾宫玉桂都似看得清楚。
没有外人,人也不多,不分男女席面。团圆夜,团圆的坐圆满。镇南老王和老国公夫妻坐在一起,方便老王和老国公说话。老国公的下首是袁训、执璞、小六和元皓。和留在京里的小龙氏兄弟中,最年长的龙显邦。
龙显靖龙显宁他们在家里招待附学的人。
老国公夫人的下首,是宝珠、如意、苏似玉,再就是女主人好孩子。
萧智轮流在长辈们怀里玩耍。
三巡酒后,头一句是主人老王说出来,他对着明月有了向往:“那一年咱们在路上过中秋,匆匆忙忙的,酒不是上好的,菜也一般,说也奇怪,我回京后年年过中秋,年年都想到那个中秋。”
这应该是回忆,但老王面上一团向往。他向往着那些回忆。
元皓没细听,就喜滋滋儿的跟上:“治水以后在苏州补过的那个中秋,吃好些口味的月饼,吃的好……”
“为什么总提苏州这些大地方,牵动我心的是咱们到苏州以前,从治水的地方往苏州赶,在路上过的那个中秋。酒,是小黑子他爹莫大梁在城里搜刮出来的一点儿。那两个城的粮食都由咱们供给,亏他不知哪家的地底下起了一坛酒。说味道吧,没酿好,有些酸。亲家老王的酒分光了不是,带上那个在路上喝。真不好喝,我却总挂念。”
镇南老王边说,边对老国公举杯。
老国公借着他喝的时候没法说话,呵呵道:“您又说这个了,故意勾我们没去的嫉妒不是,罚酒三杯。”老国公夫人很爱听,但也说很是,应当罚酒,罚完了请再说。
“你不用嫉妒,明儿我让人买些酸酒来给你喝,权当你走了一回。”镇南老王和老国公对笑一回,一个喝,一个陪。
他说不爱听大地方,袁执璞动动眉头,也说了个在路上的回忆:“以我看,也是经过的山村野宿更有回味。扎营的时候,一大片荒地上就只有咱们,篝火烧得半天里高,烤的兔子肉往下滴着油……。”
龙显邦挟一筷子肉给他:“喏,这里也有兔肉,堵上你的嘴,我不是不爱听,我实在眼红的没法子。”
小六笑道:“显邦哥其实眼红的是自家儿子吧?”
执璞三口两口把肉嚼了,也一样的话:“你儿子在扬州当掌柜,如今在苏州吃蜜饯,我本应该先说这些,包你爱听。”
龙显邦嘿嘿笑着,很想做个谦逊模样,因为孩子们上路不是他自家的功劳,他认为自己没什么可骄傲之处。但是呢,他骄傲的克制不了。起身来执壶到袁训身边,陪笑道:“九叔,敬您。”
“呵呵,你原也应该敬他,没有他,都去不成。”镇南老王说的似乎凑趣儿,其实是真心实意。
袁训喝了一杯以后,就摆手:“打住,今儿是赏月,不是又嘉奖我。要是还想嘉奖我,把您收藏的好刀剑尽情摆出来,等我走的时候尽情的带走。”
“你几时变成四皇叔?”
那勒索油子在镇南老王的称呼里,还是皇叔殿下。
袁训想到皇叔殿下就要笑:“别说他,说他都是笑话。入秋的时候病上一场,指名要我去看他。我就知道没好事儿,但是病人最大,我就去了。到了一看,听说我要去,他老人家病也不养了,拿个最大的砚台,足有几个巴掌大,捧着墨在那里研。见到我头一句话,我生病了,你不写完这墨汁,我这病就好不了。”
“哪天的事情?”笑过以后,老国公问道。
“就那天我说探病人,就那天。”袁训道。
老国公疑惑:“你不是很快就回来,别说你近来下笔如飞,几百个字加上来回路上不到半个时辰。”
袁训一拍桌子:“我随身带着阮英明呢。”
“哈哈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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