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几个御史,几个官员,都是常在京中,没去过扬州一步,众口一词弹劾刑部办案不利,一件罪证确凿的案子耽误至今。明里暗里,认定刑部有收受贿赂的官员。
他们没敢说柳至,但催促柳至亲自处置。
柳至为什么不亲自处置,这是大案,交给别人也不合适。
柳至密呈过皇帝这是冤案,早有防备。贪官们急红了眼,都是拼命的架势。在没有证据进京以前,清白人犯不着以身挡枪。国舅装病寻借口,把这个案子交给侍郎游沿。
游沿让轰的挡不住时,冷冷甩出一句:“国舅不在衙门,谁敢定这大案?”
尚书和侍郎你推我躲,把这案子拖到今天。
刑部因此又多出一桩公差,还要查弹劾他们的官员。
官员们敢弹劾,背后不会没些手段。哪怕英敏都看出这些人不对,也还是等证据,再就把自己气成七窍生烟。
身为皇帝,可以找别的名头拿下助长的官员们,但那不是成了昏君?
英敏铁青着脸,念念叨叨地走进寝宫:“朕先忍着,等有了证据,朕把你们全办了……”
请安声把他从愤怒中唤醒,抬头一看,加寿就在面前,还有几位贵夫人。
英敏这就有了柔和,对加寿笑得和暖春风一般,大多时候是旧称呼,这会儿虽有人在,英敏也不管不顾。
“寿姐儿,你在做什么?”
明明看到有人在,他却这样问。加寿也见到他气冲冲一头闯进来,回个笑容,再就给贵夫人们一个眼色。
夫人们知趣退出,由宫人带着出宫。加寿走向英敏:“不高兴吗?”握住他的手:“多和臣子们商议,别自己生闷气。”
“没有。”英敏和她坐下,相拥着,温情一点一点上来,脾气一点一点下去。
心思,也随着一点一点的洞明。
他用不着为这些离下狱不远的人生气,他是皇帝!
有了一声感叹:“唉,当个好皇帝真不容易。”
加寿敏感的扶起他面庞,试图端详出什么:“不是为奏章不高兴?是有人犯上?”
这样一动,夫妻身子不再相拥,英敏觉得火气又要升腾。
英敏把加寿重塞回怀里,抱得没有一丝儿空隙,温情回来时,他自然的细声缓语:“为混帐官员。”
身前,加寿把手放上来,轻轻的揉着,打开英敏的话匣子。
“十年寒窗不容易,当上了官以后,就都忘记了。”英敏出神:“还记得那年咱们出游吗?还是那时候痛快,没有这么多的假话听。”
“听假话是你的职责。”加寿浅笑。
刚说到这里,外面送进来加急的奏章。加寿并没有看的意思,但眼神儿无意中一瞥,认出柳云若的字体。
“真话来了。”她这样说。
英敏打开来,见里面厚厚一叠子,除去奏章就是罪证。憋闷的一口气这就能发作,英敏没有喜欢,先叹上一声:“唉……”
加寿歪脑袋端详他:“你可以高兴了,倒不好?”
英敏面容还是平静:“好,就是太好了,所以寿姐儿你想想,要没有父皇在出游路上,朕不知要受多少气。唉,”又是一声:“这出游的事儿倒有多要紧。”
他叹着气,命太监抱上东西出去,留下加寿神思恍惚独自带笑,
出游的事儿有多要紧呢?
不过是父母送给从此不能再出京的加寿一件大礼罢了。
无心插柳柳成荫,如今变成要紧的事情。加寿想着,拿起手边的一个布偶,这是元皓在路上最喜欢的大布老虎,他送回京很多,留着慢慢的玩。选秀风波时找出来,送给加寿和永乐。
加寿抱着,悠悠又回到江南水乡、寒北的篝火……她也叹上了:“唉,真的是十分要紧啊。”
……
太上皇的船,没有几天停下来。水边马车等候,大家上车,赶了一天的路,就地采买瓜果,又大量准备食水。
安三爷从苏先处听来的消息,说去游湖。他对安白氏炫耀,说这些准备带上船。但车又行几天,别说没有湖的影子。就是行人也大多怨声连天。他们从车外经过,车内不留心也听到叫苦不断。
安三爷一时没有忍住,从车里取出一个瓜果,这是昨天分给他们夫妻没有吃完的,对着经过的一个小子道:“给。”
过路的人叫苦,是这里大旱。他们往最近的地方背水,近的也有几十里路。
小子舔舔嘴唇上的干皮,伸手就要来拿。
“等等!”
黑加福、萧镇等过来,把安三爷阻拦。
安三爷自上路后就不敢小瞧孩子们,欠欠身子收回手。
小子见又不给了,天热缺水火气足,张嘴就骂:“你娘没生养好你吗,没事儿耍人玩……。”
跟他一起的人把他拉走:“栓子少说话,到有水的地方再说。”
等到他走开,安三爷搔搔头:“我长这么大,还没有人这样骂过我。”“要听指派。”安书兰嘟起嘴儿:“静姝说不到地头儿不当大善人,父亲怎么忘记?”
“几时说的?”安三爷想不起来。
安白氏从车里探出身子:“书兰让我告诉你,我忘记了。”
“怪母亲。”安书兰小嘴儿噘的更高。黑加福把她带走,两个小姑娘坐一个车方便说话。车再上路,经过的人越来越多,不是提着桶就是挑着桶,安三爷放老实一个字不敢兜搭。
这里丘陵多,因为缺水,树木表面干干的一层。太上皇也忍不下去,问镇南王和苏先:“那张学村子里人说年年旱的地方,以我看就是这里?”
苏先摇头:“还早呢,咱们还得赶两天的路才行。”
太上皇抹一把汗水,他可以接着行路,但是孩子们过了今天就没有洗澡的水。
他犹豫中不能决定,苏先只能劝他:“您回程吧,我去看过地方,认准了,您再过去。”
“去。”太子萧乾不知什么时候来到几步外,把他们的话听见,也推敲出太上皇的面容,他接上话。
怕太上皇反对,太子把话说破:“白静姝白静姝,”
“在这里。”黑加福把小手举得高高。
“咱们学坏蛋舅舅办好事儿,坏蛋舅舅遇到的是发大水,井里的水要澄净了喝,咱们遇到不下雨,有几天不能洗澡,你还去吗?你要是不去,先回去,有水的地方等着我们。”
不能洗澡?
这炎热天气那多难过。
黑加福小脸儿苦皱成一小把,萧镇愉愉快快地接过话:“我去。”因为天热,怕他们晒伤,小马不给骑,镇哥在车里纳凉。这就下了车,走到太子脚下,挺一挺胸膛,绷一绷小脸儿:“嗯哼嗯哼,还有长子在这里!”
“你少说话,免得多吃瓜果,到了地方没的给人。”黑加福小脾气上来,对着大弟就是几句。
高举的小手一挥,黑加福斩钉截铁:“去,我为什么不去?办好事儿从来是长女在前面。”
苏先忍俊不禁,对着她翘起拇指:“有乃祖父之风。”
黑加福以为这是好话,爬上马车,小手变成举在前面,指着方向:“往那里赶车,长女要在长子前面。”
车里还有安书兰附合:“是啊是啊。”
马车的的越过最前的一辆去了,太子对太上皇微扬眉头,好生得意好生的满意:“祖父,您看,不去也不行了,黑加福的脾气,世上一万头牛也拉不回来。”
太上皇和镇南王失笑过,一行人随后赶上。
在真正的干旱之地停下车,放眼望去田里的苗干得可以烧柴,村里留下的都是老弱病幼,没洗澡的太上皇不再为身上发粘难过。
急命:“停车,给他们水。一看这就是没力气跑去抬水的人。”
而黑加福和安书兰早想出一个办法,两个人捡块石头,面前放块石头,“咣当咣当”敲着吆喝:“给水了,都来喝水啊。”
一面叫嚷,一面互相道:“多叫几声,似乎没那么热了。”
安三爷以为自己明白了,对妻子道:“敢情老太爷是钦差啊,咱们是来治旱灾的。”
总算认清老太爷的身份,安三爷挺有荣幸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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