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执瑜”这个名字及他的身份,让白卜的心腹将军飞快理解白将军近来的欢欣,而且他们也跟着欢欣。都有讨军需的地方,只这一条就足够笑脸生辉对着小袁将军乱晃,生怕他别瞧不见自己也在欢迎他的前列之中。
都和白将军想的一样,这来的哪里是将军,分明是成山堆海的军需和银子钱。
接下来一路笑脸到军中,处处笑脸到晚上。还有白卜精心准备的美食。
白卜还记得执瑜那年在这里爱吃的东西,他没有上好的食具。索性的,新鲜鱼虾用面盆满满的往上送,酒直接开大坛子放在身边随喝随斟。
红通通的鱼虾成堆似的看着惊人,酒似不要钱海水般倒出来,都想在尚书公子面前混个脸儿熟,敬酒的人走了来,来了走,只要没醉倒让扶走,一个人能敬好些回。
虽有白卜和同来的将士们帮着挡酒,执瑜也不能避免的有了醉意。张豪看看情势,为方便照顾他滴酒没沾,谁强着让他喝,他瞪眼就骂人,他还是个清醒人。也帮着世子骂了好些反复敬酒的人。
扶上世子,送他往住的地方。白卜跟上来带路。
月下,见一排石头房屋。执瑜白天没功夫问,这会儿问了问:“这是后来修的?”
白卜先骂上一声:“江强老小子死的快我心肠!”
再细细的解释:“水军这里常年驻扎的地方,都盖的有房屋可以住人。江强不在乎劳民伤财,他可比王爷会享受。王爷班师回边城还不肯这样的浪费呢。有空房,王爷就住。没有他从不肯轻易征用民房。以前老王爷在的时候,留下空房,打完仗回来一看,有百姓们入往已成小镇,老王爷也很少收回。费用由老王爷和兵部扯皮,房子直接送给百姓。又说既然有帐篷住就足矣,慢慢的就不再盖。”
往地上重重一呸:“姓江的死人可没这好心思,他笼络的人都由着性了盖屋子。我来了,他欺负我,给我最差的地盘,军需尚且扣我的,何况是盖屋子的钱。我更没有不说,要盖还得他允许。我懒得看他脸色,你们来的那一年就只能住帐篷。”
“现在呢?”执瑜笑问。
白卜笑得见牙不见眼:“他一死,我虽不能肆意,海边捡起石头盖间屋子还能自主。”
把周围地势指着:“这里能看海,屋基有一半是这里生根的岩石,不怕海风吹。”
海风徐来,执瑜有三分清醒:“这是你的住处吧?”
白卜笑容满面:“我住一间就得,余下的你爱住几间就住几间,还多出来的咱们当会议厅。就你我多清静,不让别的人住过来打扰你。”
“这怎么好意思?”执瑜把方向又看了看:“您把最好的一间给我了,应该是您以前的住处?”
“你大侄儿来了,你国公世子来了,我让让还不应该吗?”
这里没有别人,只有海潮起伏声最近在耳边。执瑜笑着道:“但先说好,我可不帮你额外要军需。”
酒席上听见的话还有几句,执瑜又笑:“也不帮你们跟江家的余部打群架。”
“哈哈哈…。他们不会藏心眼儿,当着你面全说出来了。”白卜大乐。
随即他满口答应着,白将军算得过来账目,有尚书公子在这里就是本钱,和兵部说话就比别人底气足,不是一定要执瑜出面讨要东西。白将军自有办法。
送执瑜直到房里,执瑜不在,白卜也不想再回去喝酒,也回房去睡。出门的时候,见到张豪端着一木盆热水,白卜和他开玩笑:“洗脚水?”
“洗脚水!”张豪斩钉截铁回他。
白卜大乐而去,孔小青从房里出来,伸手来接:“我来吧,世子尊重你,见到又要说不该小事使唤你。”
换成以前,张豪只送到这里,交给孔小青就完事。今天他来了脾气,对孔小青道:“你虽早回来收拾热水和换洗衣裳,但他们的话也应听到几句。”
孔小青也是一乐:“是说江强的孙子清一色的将军侍候那话?”
张豪骂道:“江强算什么东西!一个家将敢把主人的基业侵吞,死多少回也不屈。他的孙子更是个屁!还敢清一色的将军侍候?”
端着热水继续往里走:“你我的世子才当得起。”
他的眼神儿对不远处瞄一瞄。
孔小青也早看到,石头后面,有几个脑袋晃出来晃下去。知道是偷看的人,就没有阻拦张豪,而是跟着他一起进去。
……
石头后面有人欢喜有人忧。
欢喜的人道:“拿钱来。三品将军送水进去了。”
忧愁的人骂骂咧咧:“他混成三品还送热水,还不如继续当家人倒好,至少送热水是他名正言顺的差使。”
原来他们为小袁将军的派头有多大在赌钱。
……
当晚消息传开来,到第二天如火如荼。执瑜又跟着士兵们操练,和他们下海戏水。他的水性他的功夫,和他的派头,和他的身份一样显赫,没出三天,小袁将军把全营的人折服。
就职不是事儿的时候,执瑜思念家人的心更加强烈。
……
天气阴沉沉,时时宣告夏天的大雨就要到来。远处海的颜色变得深邃,地上野花草在闷热中蔫搭搭,守营门的人也跟着打不起精神。
急促的马路声敲打在地面上,离营门越来越近。单人独骑闯入眼帘中,在阴暗的天地中让人眼前一亮。
他精神饱满,气宇轩昂,一件淡青近灰的衣裳在风中紧裹住身子,把他鼓起的胸膛,宽厚的肩膀中蕴藏的力量暴露无遗。
腰带在远处看色泽淡雅,上绣的似乎还有花朵,把他蜂腰细细地扎起。腰带上有三根木棍晃当着,另一侧还有一把短刀。
这打扮?看守营门的人互相道:“驿站信使?却又不像。”
他们最担心的一件:“来寻事的?”
都认为这倒有可能,就有一个人对营门一侧的小小屋喊道:“钱队长,像是江家来了人?衣裳不错,马也不错。”
“他娘的死了姥姥没人管的鬼,终于来了!”随着嗓音,屋里蹿出钱队长,五大三粗的汉子在夏天打赤膊,双手各握一把刀,手臂鼓鼓的绷紧着。
出来接着又是不住的骂声:“自从小袁将军到咱们这里,消息算出去。白将军打听到江家的余部这样不服那样不服,迟早有找事的那一天,见天儿让咱们警醒着些。兄弟们,既然来了抄家伙,决不让他们进来一步!”
说着话,他高昂起脑袋,对着远处阴霾中天地张望着。可看来看去,除去地平线没有别的。
“咦,你们哄老子做什么?哪里有人来!”
“吁……。”近处勒马声出来,一个男人的嗓音悦耳中听,但口吻大刺刺的犯着不客气:“哎,当兵的!袁执瑜是不是在这里当差?”
守营门的人对钱队长示意:“就是他就是他,看着像不像江家寻衅的人?”
这个人在十步开外,他的面容清晰地在众人眼前。钱队长也眼前一亮,猛然间觉得有几分面熟。这直条儿鼻梁,女人似的大眼睛,星辰般亮的眸光,似乎在哪里见过?
他一时想不起来,耳边又有当兵的人七嘴八舌提示,钱队长恍然大悟,没头没脑大叫一声:“你是江沿将军的人是不是?去年我会过你,水里打那一架,你从我身边游过去,老子要不是手里有人,早一把按你海水喝个饱!”
钱队长认为自己总算明白过来,他看着面熟的人只能是江家没事就和白将军手下打架的那些。
他头一个冲上去:“上啊,把这小子来顿狠揍,鼻青脸肿的送回去!”
左手一把刀,右手一把刀的他舞得旋风般快,这是白卜为防备江家随时来人,特意安置守营的心腹。因对白将军忠心,对江家的人就恨之入骨,下手就一把刀取马上的人,一把刀取马脖子,一招就想把马上的人逼下来,再把马放倒。
“当当!”
一根铁棍突然出现,两声鸣击出来,钱队长用的力气虽不小,却让掀翻出去,后退一气三五步,胸口气血翻涌才稳住身子,没有一屁股坐到地上。
胸口的难过,让钱队长知道他伤了力气。喘着粗气瞪向来人,见马上的人原样没动还在马上,腰带挂的三节棍消失不见,手中多一根齐眉短棍出来。
他的人横眉怒目,冷笑连连道:“不招呼就上手?这就是袁执瑜那笨蛋带的兵?”
牙缝里迸出不屑的几个字:“不经打!”
事情到这里,貌似不用再做猜测。守营门的人呐喊着一拥而上:“这是来寻事情的,兄弟们别客气,他打伤了钱队长!”
“走啊。”
“揍他!”
守营门加上附近及时出来,约有十几个人,对着这一人一骑呼啸着兵器过来。
马上的人还从容,不慌不忙地下了马。这个时候,最早过来的人到他面前,抬手就是一刀。
“当!”
铁棍接下来,再一推,把这个人也推出去数步,反而把他身后上来的人略挡一挡。
来人借这点空儿,在马上轻轻一拍:“一边儿去,别让他们伤到你。”
马能听懂似的,长嘶一声,迈开步子到了一旁。
来的人没有马的牵挂,手中铁棍舞出一片风声,朗朗长笑:“让我见识见识袁执瑜的人马!”
“当当当……”一片击打声中,看似他不怎么费力地就到营门一步之外。
当兵的着了急,这个人丢的,十几个人外加一个小队长,竟然打不过一个人。
纷纷道:“不能让他进去,”
“这个人不能丢!”
“这小子打混战是把好手!”
最后这一句惹到来的人,他那张乍一看年青的面容上一怔,笑骂道:“去你娘的,你才是个小子!”
钱队长也觉得这个人不是小子,他出手相当老辣,打混战没有几年的阅历拿不出来。
说一声:“大家小心,来人厉害!”
“当当当……”又是一片动静,这个人已打进营门,一路不停的逢人就打,一击不中就走,又会钻空当,又会消左边的来势抵挡右边的刀锋,不大会儿功夫,他离营门越来越远。
整个营盘都让惊动,有人快马去报白卜等将军。白卜也是怪叫一声,把执瑜肩膀一拍:“大侄子,让我说中了,闹事的人来了。走啊。”
执瑜曾说过不帮忙打群架,但人家打到自己营地不能装看不见。打马飞快,他的马比白卜的马好,几鞭子以后他就在白卜前面,先于白卜到了混战的地方。
见约有数百的人形成包围圈,旁边还有围不上来观战的人聚集。而中间那个人越战越勇,不时哈哈大笑:“你功夫不错,等闲了我跟你切磋,不过这会儿给我滚开!”
当胸一棍,闪电般把看着似乎有威胁的人击倒在地。
围观的人中,眼尖的军官大呼小叫提醒:“贺老六小心!功夫好的他先放倒。”
一个粗壮大汉游走在棍风里回话:“看出来了!刘六这没能耐的小子打到现在还在场子里,我早看出来了。”
“哈哈,你看出来了又能奈我何?”铁棍到了他的面前。
来人满面笑容:“来来,老子没功夫在你身上花力气,你也给老子乖乖地上躺着吧!”
贺老六冷笑:“想得美!”
他手中是把沉重开山刀,随便一舞就是呼呼风声。
一旦舞动起来,上一招的力气会带动下一招,跟个吹动起来的风车似的,想停都有些难,而且在一定时间内越舞力气越增加,也增加应付的难度。
来人不但也要先放倒他,而且在刚才不和他硬碰硬。
这会儿到了贺老六面前,又说出大话,贺老六举刀过头暴喊:“你给老子乖乖躺地上吧!”
“呼!”
开刀山带着粗重的风声,以不可抵挡之势重压下来。
来的人一声长笑:“好力气!”一闪身子,鱼一般的滑开,把他身后夹击的人送给贺老六。
那人刚到这里,就见一把大刀凌空而来,一时间失魂落魄,不由得大叫:“哎哎哎,不好了,救命啊!”
贺老六怒吼:“刘六!没能耐滚出去!”赶紧的收刀,而脑后一阵凉意出来。
“不好!”只叫这一声,就觉得背上有什么狠狠砸下来,以接触范围来想,应该是记拳头。打的人又认得准,正砸在软麻筋骨上。又酸又胀又麻又提不出力气迅速布满贺老六全身,哎哟一声,贺老六摔倒在地。
“扑通!”先是他的人。
“扑通!”再是他的刀。
后面有人悠然的笑了:“老子让你躺,你乖乖的听从就是。”围他的人还没有打完呢,手中铁棍一撩,把身后几把刀击飞出去,闪出一个空子,他再次滑到人群中。
围观的军官们看得真气闷:“江家底子厚,出来这种人也不稀奇。只是娘的,他也太能打了!”
“江家的人一直水上称王,这人是陆地混战的好手。这是江家从哪里招揽来的?”
帮着出主意,只能变成:“哎哎,听好了,车轮战他。他总有没力气的时候,这是咱们的地盘!”
“哈哈哈,我是从营外打进来的,要想打进去,谅你们也拦不住我!”来人的回话依然猖狂。
大家无计可施中,混战中又不能乱放弓箭,只能指挥人把这里围得里三层外三层,等到他没力气再说。袁执瑜到了这里,一看来人大惊失色,与他同来的张豪和孔小青一起往里冲:“住手,别打了!都住手!”
张豪和孔小青抽出兵器,甚至帮来人打了起来。
白卜随后而至,也唉声叹气:“别打了!一群笨蛋,你们怎么敢打尚书!”
让他手下的将军约束自己的人马:“那是袁尚书,那是忠毅侯!”
来的这个人,从营门外面一路打进来,却是袁训。
……
混战的人散开,地面上躺着的人更为明显。点一点,东倒西歪的足有二十来个。
他们听到是尚书以后骂声下去,哭丧脸上来。白卜也一样,哭丧着脸行礼:“您这是为什么?您要进来说一声,我倒履相迎还嫌不恭敬,你为什么要打进来?您看看,打倒的全是我看重的兵。”
“老子不先打他们,他们就打老子了!”袁训取帕子边抹汗边回。自己想想好笑出来,对白卜这才有个解释:“我来看看你带出来的人怎么样?”
白卜心提到嗓子眼里,将军们也听明白了,心也提到嗓子眼里。白将军问得胆战心惊:“怎么,怎么样?”都有了颤声。
“还行!”袁训对他一笑:“就是你小子带出来的人马怎么总想和别人打架?这几年过去,江家的人你还没有收拢?收拢不了,就处和气。来个人闯营就当成江家的人,你平时不操练,尽挑唆去了!”
白卜指手画脚地回:“您听我说,江家的余部那个可气,这一件事情…。”
袁训抬起手,白卜知趣嘎然而止。
“我既然来了,你有的是功夫解释,你先想着,老子先会儿子!”袁训大步对着执瑜走去。
一旁,袁执瑜带着家人跪倒在地,思念和内疚,让执瑜的眼神可怜巴巴。
见父亲走来,他喃喃请罪:“爹爹,我错了……”
“啪!”
一巴掌打在他脸上,打得执瑜摔了出去。
袁训怒容满面大骂:“想怎么任性就怎么任性!不在家里就没了约束不成!”
白卜吓得一哆嗦,大跑小跑的过去劝:“侯爷息怒,”
张豪离侯爷更近,抢在前面飞身抱住袁训对着儿子走过去的身子,张将军机灵地道:“侯爷息怒,您打世子太后会伤心的。”
袁训推搪着他:“张将军让开,我不打他,他才伤长辈的心!”
“侯爷您再动手,我就这快马进京回给太后!说您不讲道理。”张豪把他抱得更紧,同他据理力争:“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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