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有误。定边贼子旧封地,恐有作孽。命梁山王派人接管……长平郡王,着守旧地,”
林公公只念到这里,装的好似下面还有一堆话的住了口,对着官员打起官腔:“这位是谁啊?敢问名讳?”
守城官员说声不敢,报上姓名。林公公双眼朝天,好一副京里出来的,天最大,他老二的嚣张模样:“我说大人,你这城守的可不怎么样?难怪王爷要派人前来,难怪皇上让我携密旨前来。”
守城官员刚站起来,赶紧又跪下去。林公公见他有畏惧,暗暗放心,让他重新起来,孔小青送上梁山王的公文和令箭,官员们验过无误,请他们一行城中说话。
等他们走以后,城头看热闹的士兵谈论:“咦,不对吧,我看戏台上下圣旨,都要把圣旨交给接旨的人。”
一个小军官走过来,闻言嗤笑:“张二愣,你不懂别说话。你没听到还有长平郡王的话,这圣旨是给诸边城所有官员的,当然不留下。留给谁是?兴许还没宣完。”
张二愣摸脑袋笑了:“我是不懂,原来是这样。”
因为不留下,守城官员也难以知道真假,不知道那里面写的字和林公公念的不是一个意思。
林公公问起马飞武,守城官员就如实相告。
……
“定边郡王世代在这里,这里的人对他们情意深。皇上仁德没有全杀,也真的杀不完。余下另有心思的人不少,下官在这里也是受夹心气。就像这马飞武,这里的将士中有人拥戴他,又是地头蛇一流,下官也知道他不好,但为了不起混乱,只能时常的忍让与他。”
林公公头痛,这一听就是错综复杂,不理还好,理过更乱的线。要么大刀阔斧的开新局面,也许还能清静。但皇上不杀,地方官也不好强按罪名。
他皱起眉头:“能关的,关起来也罢。”
“是是,有一些定边郡王以前的旧家臣,下官倒是拿出胆色,把他们关到如今。有一年下面有人鼓动骚乱,下官劝不好,就带出一个当众杀了,这才平息。”
林公公并不是办这事的钦差,却有眼色。已来到这里,多打听一些,回给皇上也能有个办事得力的嘉奖,他就细细问道:“不知有名的旧家臣,有哪些?”
“头一个,是他的大管家之一,叫何世秋……”
……
“何世秋,本不是定边郡王家里的人,是他外面收的。这个人不是卖国的人,也守本分。另外难得的,他还有战场上谋略,将军们能耐。定边郡王常年在军中,家中田产由数位大管家料理。每秋,何世秋收租,遇到穷苦不能过的人,总会用定边郡王的名义周济。但定边郡王并不在家,久而久之,他的名声还是出去。他受这一方人的拥护,皇上清算定边郡王的人时,他是让百姓们保下来。”
范先生刚洗浴出来,来不及在房中擦拭好头发,就请顺伯等人来见。
顺伯先问候他:“老范,疾驰这些天,你的腿还好吧?”
“夏天总比冬天好过。”范先生回他一笑。
张豪最后一个进来,揉着后脑勺:“幸好有太后赏赐的盔甲,不然我命已不在。不过这疼的还没有化开。”
范先生请他坐下:“医书我也看过几本,等下我开个方子,让人抓药你吃了就好。”
张豪谢过他,看顺伯还是尘霜满面,是还没有顾上洗就在这里,忙问道:“又是什么要紧的话?我去!”
范先生呵呵地笑:“何世秋,张将军可听说过?”
张豪以为又是有人闹事,眉头紧锁:“是他?何世秋可不比马飞武。马飞武在这里不算人物,他仗着定边的势得敬意。何世秋可不是,本城官员不敢动他一手指头。他要是闹事,杀了,激起民愤。不杀,他挑得起民愤。这可怎么办呢……”
面上有为难。
但只一个打转,一拍大腿慨然道:“还是我杀!你们再把我交出去,当众把我也杀了,这事就过去了。”
范先生、顺伯和孔青一起笑,范先生指着他叹道:“张将军张将军,城门口儿上你应变迅速,我们都知道你不怕死。但有句话我得说说你了。太后给你好盔甲,镇南王和长公主请你用饭,胖队长人马的席面你也吃了不少,不是让你遇事就寻死。你可把小爷们丢下来了。”
顺伯抚须也是笑责备:“老范这话说到我心坎儿里。我说小张,”
张豪虽有年纪,在顺伯面前不敢拿大,陪笑答应。
“让我先自夸几句,先老国公手下一文一武,我在这里,老范也还在这里。我侍候先老国公一回,他去世以前,我家姑娘出嫁到袁家,我跟去。侍候姑娘一场直到侯爷出生,又跟侯爷,侯爷进了京,我又跟寿姑娘。”
张豪哈哈腰。他在京里亲眼见到太子妃归宁,和家里的小爷姑娘们一样,一口一个顺爷爷的叫着。这位老人是袁家下人中的大功臣,他也背后听说。
“老范呢,身子不好,但老国公在军中受欺凌,万大同在外面做营生,他在府中诸事都管。哦哦,除去公子们混蛋你们没有管。”顺伯取笑。
范先生不屑一顾:“他们自家要混蛋,我一个下人哪管得了。再说郡王们无孔不入,暗中撵走定边,又来一个东安。撵走东安,又来项城。我不管他。八公子和项城郡王这辈子和气不了,我由着大公子去闹……”
在这里微微一笑不说下去。
那位越长越歪的庶长子终于把自己闹没了,让人不用担心国公府有他一份儿。
顺伯也会意一笑,相对于龙八龙怀城,他们更不喜欢龙大龙怀文。
再说下去是国公府的家事,顺伯收回话题,又说上孔青:“孔青也了不得,让南安老侯爷收为家人以后,侍候老侯一场,老太太出嫁后,又侍候老太太,侯夫人去山西,老太太把孔管家给了她,以后也是和我一样,侍候过寿姑娘,又侍候小爷。”
眸光回到张豪面上:“你张将军却遇事就要寻死,你吃了京里的席面,收下太后的盔甲,我们不说说你难过。”
张豪张口结舌,在这两个老人的话里惭愧上来,低垂下头:“是,我跟您几位学着。”
“张将军,你可以对靖和世子传话,让他眼睛放亮些,凡事跟着我们家小爷一些。”
范先生说过,张豪骇然抬头,面上青一道红一道。
范先生了然地道:“这有什么难堪的,是男人的就大方承认。你是靖和郡王府中养大,对他家有割舍不断的情意,是男人的都能明白。你如今过的好了,对旧世子处境想提携也可以理解。是男人的就大方承认,只别鬼鬼祟祟的就行。如今我看你不是含糊的人,也肯为小爷拼性命。挑明了说吧,何必等到你内心纠结,帮不了旧世子,又自愧对新世子有二心,只想寻死的地步。”
“轰”地一声,张豪的内心有什么塌了。他自己都没想这么明白过,但听到以后,句句是他的真心。
千言万语,他化成一句感激泪流的话语:“以后,我听你们各位的,听你们多多指点。”
顺伯释然:“指点说不上,不过你别再瞎寻思就行。你说你功夫也行,阅历也行,不多陪小爷们几年,你对得起你身上这盔甲吗?”
孔青含笑:“等回京去,胖队长可就不请你吃饭了。”
大家哈哈一笑,把这话到这里结束,重回到何世秋的身上。
“既得本地民心,他就爱护本地百姓,他就会帮小爷守城。”范先生诡异的坏笑,袖子里取出一件东西,光彩耀目,是林公公的那道懿旨。
“我有这个,不怕说不动何世秋。横竖也不打开给他看。”范先生起身,欣然邀请:“走,畅通无阻,咱们到狱里会会他。”
……。
林公公斜睨面前的男人,衣着看上去新换,也净过面,但常年坐狱的肮脏味道还在,不久前还满身汗酸的林公公掩鼻,好生的嫌弃。
“你就是何世秋?”
“是。”
“你主动请缨帮小爷守城。”
“是。我是本地人,我有用处。”
“忠心办事,不得二心。”
“是。”
林公公抬抬手:“送他去见小爷。”等到房里的人都出去,林公公走到一旁的衣架旁,摸摸上挂的衣裳袖子里一道硬轴喃喃:“又给我送回来了。这姓范的,腿不行,手却快,敢趁我洗澡偷我东西。原来是玩这一手儿。也罢,本地官员把姓何的得民心说上一大通,也是的,他要是真得民心,就不能坐视这城让攻破,他得帮一把才行。”
“公公,送茶进来。”随行太监外面回话。
林公公回去坐好,让太监进来。太监边倒茶边絮叨:“井水里湃到这会儿,小爷们都有了,就赶紧给公公送来,您凉快凉快吧,这天热的,边城敢情是热,四处无挡,城外大老远有个树林,那也远不是。”
林公公半眯着眼听着,好似打上盹儿。
太监见到,知道侍候上他满意,可以多说几句,陪笑进言:“公公,您是护送小爷回京的人,怎么也在这里安坐着?咱们洗过换了衣裳,不应该赶紧的离开这里,回京去见太后?”
林公公低叹:“真的要走了,这城交给谁?张将军一怒血溅当地,咱们假传圣旨,这才进城。梁山王再派人来容易进吗?再说了,这城和附城全归咱们了,定边郡王的旧封地,当年这得有个郡王才能守得住,小爷们守住,大功一件,这功劳可不能白白便宜梁山王的人。从他王爷本人到他的小兵,都是瞒哄咱们的,我一个也不喜欢。”
太监小心翼翼:“公公,我觉得您跟小爷们学会了,”学着二袁小将军的腔调:“抢功,这是抢功。”
他学得太像,林公公扑哧乐了,笑骂道:“滚你的吧,这是守城!”
……
同一天,陈留郡王回到太原,和孙子见头一面。
去年一对小人儿出生,二胖兄弟丢了,郡王没有心情看望孙子,今天看个痛快。
见生得眼睛黑亮透足精神,郡王大喜过望。二位公主请赐名字,郡王还要上城巡视,一时想不好,说打完这仗好好的起。
又过十天,在这中间长平郡王等都回到封地,打开梁山王给的锦囊,按里面写的清算城中的奸细。又都写信给梁山王:“诸事周备,可以发动。”
估计信送到也得半个月一个月的,王爷到来也有时日,大家整理城池等待。
……
京中依然繁华。
自长城上出现小小的风波以后,这一段日子似没有凶险。
下午的时候,六月天气炎热如火在烤,街上的行人不多,铺子里伙计的吆喝声也打蔫庄稼似的有气无力。
顺天府尹周京的轿子从城门进来,街上有的是空余,衙役三班省了事,倒不用开道。
前面出现一行人时,衙役三班都吃惊。这大热的天,谁家出了事情出来这些人站街上?
正要看时,想到挡住轿子去路,让热的脑袋发晕的衙役才有了一句:“让开,顺天府周大人的轿子。”
一个黑小子走到最前,腆胸挺肚:“让开,镇南王世子在此!”
人往两边让开,几匹小马过来,头一个雪白肥胖,正是胖队长元皓。
周大人得报:“王世子挡住去路。”周京不情愿下轿,对回话的人道:“咱们让让,换条路走。”
回话的人喊一嗓子:“轿子调头,给小王爷让道。”
“慢着!”胖队长脆生生叫停住,黑眼睛张得大大,傲慢道:“轿子里是哪个不长眼的,我在这里,怎么敢不下来见我?”
衙役又去回话:“王世子寻晦气来的。”
周京动了怒:“对他说本官有要事在身,等我回衙门后,再去王府请罪。”
他想到自己真的有事,不能在这里和王世子对嘴。
王世子听完回话,胖拳头一握,只有一个字:“打!”
小黑子补全话:“不长眼的东西,眼里没有我家世子,打他个稀巴烂!”
“住手!”周京被迫出轿,忍气吞声上前见礼。大日头照下来,刚一出轿他还有些犯晕,加上气,人糊糊涂涂的说不好场面话,直接问道:“请问世子在这里作什么?”
胖队长抬起下巴,大大咧咧道:“我夜巡啊。”
周京又让气噎一阵子,有一会儿才顺过来气,怒气在胸口翻涌:“世子,还没有夜呢。”
“是吗?那我就巡视吧。”胖队长带着这会儿好商议。
周京以为抓住理,正色道:“请世子回府,不要搅和我的公事!白天巡视是我顺天府衙役的差使。您全拦下来,我的衙役们还有饭吃吗!”
说完又看天,表示你们这些公子哥儿们,吃饱了撑的抢人饭碗。这是大白天。
元皓听完,哈地一声,对身边小马上人乐颠颠儿:“看他看他,又来欺负我们了。”
小马上的人,小十义愤填膺:“自从董家伯父丁忧,你到任后没有一天跟我们是好好说话。”
小红都对周大人早早一肚皮火气,尖声道:“我们夜巡拿贼,偏是他派人从中间打岔。”
好孩子道:“还等什么,拿下他!”
韩正经认为“拿下”这话不应该讲,补个漏:“让我们看看你办的差使,给我们瞧瞧!”
周京面皮上闪过一阵慌乱,眸光中闪过一道愤恨。
他十年苦读熬成官员,以后,还是熬着。董大人要是不丁忧,还轮不到他当家作主。对着夜巡的孩子们轻易就有游走京中的权力,又能拿人又能缉盗,最气人是去年这个时候,太子妃生日过后,他们开始赚很大一笔钱。周大人也有不服。
从他到任,就是没有安王的话,也和夜巡的孩子磕磕绊绊。安王也在里面感叹几句朝廷不用官员,却只疼爱权贵之子,周大人的不服又转为忿忿。
他今天的“差使”也不敢给别人看,周大人勃然大怒中走为上,一指旁边的小道:“惹不起,咱们躲得起。”
小十高声嘲笑:“他害怕了,留下他!”
“留下他!”
胖队长扬声说的最管用:“关门!放柳家的大狗!”
听到一个“柳”字,周大人更手足无措,轿子已没功夫回,带头对着小巷子奔去:“快走啊,咱们大理寺和镇南王打官司去!”
小巷子虽在侧边,但一转头间,把轿后也看到。见一行英气的人走出来,为首的人瘦削身材,容长脸儿,俊眉斜飞,让周大人魂飞魄散,是柳尚书的公子柳云若。
周大人敢和镇南王世子打几句嘴上官司,以后有个借口,他说王世子是孩子胡搅蛮缠。
柳云若就不是,还有他的父亲是柳尚书。他人在现场,回家一说,周大人有后怕。
周京腿脚一软,但强撑着还要离开时,耳边听着胖队长的家人大叫:“关门,放柳家的大狗!”
“啪啪啪”,两边街上的门板响,铺子关门。二楼上,有一家走出一个人,俯身往下望来。
柳至。
刑部尚书也在这里。
……
柳至刚一出来,就听到放柳家的大狗,顿时啼笑皆非,想退呢,却当差,只能当听不到。
往下一瞪视:“周京,你好大胆子!”
“扑通”,周京彻底没了力气,伏地跪倒。而在轿后的衙役们,一扬面庞,黝黑的异邦人脸儿,刀也拔出来。
柳云若带着人冲上去。胖队长等可就舒服了。他们上到铺子的二楼上,小黑子送上椅子,家人送上盾牌,大家坐着看热闹。
这条街上行走的人,不多,是刑部的捕快,这就加入战团。先把周大人送到柳尚书面前。
柳至还没有开审,局面既然不紧张,胖队长插话:“给我好好的审。”听上去俨然他是钦差,把柳尚书也纳入麾下。
小十也就跟上:“柳兄长,别放过他。”
韩正经真的献策之心:“他肚子里一定还有奸细。”
好孩子:“问主谋。”
柳至显然也不是最紧急,翻翻眼:“来人,有西瓜吗?送给小爷们,让他们解暑要紧。”
“我要果子露。”
“我要石榴果子露。”
“我要荷花香的果子露。”
这些人都不客气。胖队长也听出柳尚书嫌弃他们,最为刁难:“我要世上所有的果子露。”
柳至火上来,把周京一提,退到房里去审。
小十觉得不对,捅捅胖队长一记:“你又捣乱了,柳兄长办正事。”
韩正经一语中的:“只要姓柳,胖孩子都捣乱。”
胖队长晃晃脑袋扮得意,面前有个盾牌在,差一点儿撞上去。
他们舒舒服服观战,倒不会跟去房里骚扰。柳至得已安然审问。
“周京,你的衙役什么时候换成异邦人?”
周京面色成灰,他该怎么办才好。
供出安王让他带人进京城,据王爷说是与他的铺子生意有关,但异邦人面庞怕盘查,让周京帮忙。他怕对不住安王更惹祸事,而安王也不会承认。
他自己全担下来……他哪有这个胆子?这是全家株连的罪名。
周京的身子在地上一寸寸瘫软下去,他的前程似在眼前炸开来,十年苦读就此烟消云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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错字再改
……。
仔今天没精力起名字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