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出来看月亮,说说笑笑还是欢乐。第二天换个地方,第三天又换个地方,第四天流动哨回话:“小王爷等的事儿来了。”
萧战对帐篷上扎的旗帜看去,他扎的是父亲的王旗,又只有稀稀拉拉的帐篷,梁山王出游落了单,招不来人才是怪事。
这就迎敌吗?
才不。
他立的还有军令状,他得让那些人服气。
一摆手:“回营。”
……
“三千人,带队的呼里扎有点儿能耐。谁去?”梁山王在校场上督促练兵,听到儿子回话,当时一扬眉头喝上一声。
七嘴八舌的声音还没有出来,萧战咆哮:“我去!”
梁山王等的就是这一声,他巴不得儿子前往扬威,故意提醒:“战哥,你立的可有军令状。”
“放心吧,给我多少兵!”萧战问道。
梁山王踌躇一下,如果是他自己带队,一千人他都嫌多。王爷说呼里扎有能耐的时候,就有意儿子不去,也激将他去。等战哥把“能耐”拿下来,儿子也就立威,当爹的能松一口气。但一千人给战哥?他不放心。给多了,又怕这威立的不足。
正想着,萧战问跃跃欲试的一个人:“哎,给你去,你带多少人?”那人笑道:“回小王爷,我刚到军中三年,我不敢托大,我带两千人。”
萧战一横胸膛:“给我一千,不过人得我自己挑!”
梁山王冷眼旁观,忍无可忍当众指点:“战哥儿,你挑的全是新兵!”梁山王对老爹大为失望,新兵老兵也不教孙子认吗?
闻言,萧战又挑一些,这一回全是老兵。王爷紧紧闭上嘴,不是他儿子挑的兵有能耐,而是瞠目结舌没法说话,等到萧战出营,他头一句话就问幕僚:“我看错没有,战哥挑的人,大多是背后议论他的?”
对小王爷的非议一起来,王帐里的先生一一记名,有些明着斥责,有些暗中打压,有些随意的敲打。见王爷问,先生们也想了起来:“回王爷,不是大多,这一千人全是说过小王爷的人。”
梁山王黑沉下脸儿,在帐篷里忐忑不安等着。他的三军在这里,伺机袭击他王旗的敌兵不敢近处扎营,第二天下午萧战回来,消息风似的传遍全军。
小王爷大败而回!
难听话也风一样的传出来时,又一个消息出来:“小王爷气恼不过,大骂王爷的兵不中用,带着侍候福姑娘的女兵去了。”全军这一个晚上骂声不断,当着军官的面不敢骂,回帐篷骂几声小王爷自家没能耐,却把全营的兵扫进去却是可以。
有些军官也有意见,巡营的时候听到骂声装听不见。这一夜,梁山王睡的极不安稳,还要时时挂念带着女兵出去的儿子。
第二天一早,王爷满面的疲倦,见到的人无不心疼他,更把“不懂事又不听王爷教导”的小王爷在肚子里狠骂,都等着看他带着一群女人仓皇逃回的笑话。
十里连营里放几百女兵,早就馋得全军流口水。偷窥的、想占便宜的每天都有。碍于梁山王和陈留郡王连下军令才没有闹出事情。现在可以正大光明看逃兵,都知道逃兵丢盔卸甲衣着不整,全军呷了老参汤似的精神旺,眼珠子也睁大,等着小王爷再次大败而回。
他们甚至是期盼着。
……
梁山王陷入从来没有过的危机感中,他的儿子,他的继承人,他家下一代的统帅,如果这一战不赢,梁山王府世代的威风将扫落一半儿。以后再弥补,是以后的事情,首战大败这一笔别想抹去。
从现在到以后弥补又是一段日子,他王爷抬不起头来,他的儿子也抬不起头。
他恨的差点儿要去骂一顿加福,全是战哥儿太喜欢她害的!战哥儿的武艺也好,兵法也好,王爷都抽查过而且满意。怎么会首战大败,怎么会……
王爷恨恨地怪上加福,又责骂小倌儿没教好女儿,唯独没有想到他的话里已有答案。
怎么会首战大败,怎么会!
他等消息,又怕消息来。想见儿子,又怕看到儿子再次大败。一个上午不敢走出帐篷,怕看到别人同情或隐含不齿的眼光。
将军们是硬闯进来。
“王爷,天快黑了,小王爷还没有回来,请让末将带一支队伍去帮帮他吧!”
“末将也要去!王爷,小王爷不能再败了!”
…。
与此同时,陈留郡王在帐篷里也焦急的团团转,他又一次问加福:“姑丈的流动哨也失去他们的踪影。只知道上午还在打,后面都不见了。咱们去找找吧。姑丈去!”
龙家兄弟也纷纷应是,摇动手中的马鞭子,都是上马就能走的形容。
加福依然云淡风轻:“不用。”
“姑娘,王爷的人马要出去了。”于林急急来报。
“走!”加福出帐篷上马,往公公的营门上驰来。
梁山王先是不肯答应,最后还是让将军们说动:“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小王爷败在前面,败在您还执掌军中的时候,总比他一直侥幸,您不在的时候大败的好。先救他回来,再慢慢的练兵不迟。”
梁山王心忧儿子给了令箭,将军们点兵来到营门,加福恰好赶到,斥责道:“你们去哪里!”
将军们见到她暗骂一声红颜祸水,生得再好看有什么用,带累小王爷名声你就是个灾星!
马势不停往前就冲,加福冷冷一笑避开,身后是陈留郡王和龙氏兄弟,加福大声道:“姑丈,伯父,你们信不信我?要是信我,把这些鼓惑军心,败坏战哥儿名声的人拦下来!”
陈留郡王和龙氏兄弟选择信她,指挥人马拦截,等到梁山王听到消息大步出来,营门口儿又是群殴。
梁山王暴跳:“陈留!你当我真的怕你不成!”
“父帅!”加福回了他的话,头一回怒容满面:“你为什么不信战哥儿,不信自己的儿子,却信别人挑唆败坏战哥儿的名声!”
梁山王满腔怒火点着似的爆炸,咆哮连连:“你倒来说我!不是你害的吗!他天天跟着你不丢,你们是来这儿玩的吗!你也知道战哥儿名声,怎么不劝着你丈夫上进!上进!再上进!成天粘着老婆媳妇哪能有好名声!”
加福同他对着吼,尖声道:“祖父都许我们在一起看书,一起习武,祖父应允的!别人倒没有祖父看的明白不成!祖父都没说战哥儿这叫不上进!不上进!再不上进!我看别人哪个敢说!自己没眼力见儿,怎么说得出来粘着老婆媳妇的话!”
加福怒气冲冲抽出她的马鞭子:“哪个再说我不好,再说战哥儿不好,站出来,我,袁加福!兵部尚书之女!我要揍你!”
梁山王怔住!从他的娘到他的王妃,也没有这么凶悍过。他呆在原地:“这是怎么一回事儿?”
于林添油加醋:“回王爷,福姑娘要揍您!”
梁山王再次大怒:“要你多话!老子又没有坏儿子名声!”
加福再次大怒:“就是您!您不正在这里坏战哥儿名声吗!我要写信给京里祖父,拿笔来,研墨来!”
侍候的人凑趣儿的回应:“是。”
梁山王气成倒仰,见侍候的人从马鞍里真的取出纸笔,梁山王冷静下来。
他一镇静,也就听得懂加福的话。王爷眉头重重拧起:“福姐儿,你是说战哥儿会赢!”
加福余怒未息:“怎么不赢!哪有您这样败坏自己儿子名声的人!”继续唤人:“我要写信,写给祖父,写给爹爹,祖父和爹爹从不说不信战哥儿的话。”
梁山王头疼:“你公公在这里,写什么信给祖父,还给你爹爹?这话再也不要说了!有话和公公说!”
“我和战哥儿还没有成亲呢,王爷您不是我公公!”加福又冲他怒容一句,梁山王尴尬上来,仔细寻思加福的小怒脸儿,越觉得自己莽撞。
王爷郑重再问:“加福,你真的信战哥儿会赢吗?”
“姑娘,纸笔。”奶妈送上来。
加福接在手上:“王爷,我为战哥儿立军令状!要是战哥儿输了,我袁加福即刻就回京去,以后再也不来!”
提笔唰唰写成,梁山王假意儿的拦,其实等着写。他需要加寿这一手儿震住怀疑的人,也乐于见到儿子真的输了,加福回京去。
伸手来接,加福避开交给奶妈,奶妈也是个黑脸儿气呼呼,送到王爷手上。梁山王看过无误,喝令收兵。加福不肯走,让人就在这个营门上摆下一张案几,坐到后面执一卷书看。她说等战哥儿回来,也看住王爷说话算话。
她底气十足,梁山王有些服气,也定下心来,怕人看了儿媳妇去,允许余下的女兵在这里守卫,外面又围一圈陈留郡王的人,龙氏兄弟除去有事的,也在这里守着,见到有人伸头探脑,就斥责不许乱看。
直到晚上,点起数盏八宝琉璃灯,明晃晃的还不怕风吹,没见过的人开了眼。
晚饭,加福在这里用,饭后,执一卷书在这里守着。
陈留郡王不太放心,问她一回:“真的不要人去接,姑丈带兵远远的,不掺和行吗?”
“不用,姑丈放心,去睡吧,战哥儿没事儿。”
梁山王不放心,跑来问她:“真的没事儿?”
加福沉下小脸儿:“没事儿!”梁山王没滋没味的走开。
这一夜全军没有睡好。
这一夜,加福除必要的离开以外,坐在那里一步没动。直到早上天际发白,加福让人去请姑丈和伯父们,又请王爷:“战哥儿要回来了。”
所有的郡王将军全出来,东安世子看足几天的笑话,跟出来打算继续笑。
见远处没有人影,亲爹头一个着急:“加福,战哥在哪里?”
“着什么急,等会儿等会儿。”
“不想王爷能一眼看出万里去,佩服。”龙氏兄弟把他一顿冷嘲热讽。最后一句话落地时,梁山王的家将叫了起来:“小王爷,那不是小王爷!”
早晨的薄雾中,一队人马过来。为首的身形能看出来,正是小王爷萧战。
…。
败退的兵,和战胜的兵,哪怕都在疲倦地步,气势也不一样。梁山王等人全是常年行伍,一眼就看出萧战等人神采奕奕,这是打胜了!
“哈哈哈,好儿子,我的儿子,”梁山王大笑打马而出,将军们潮水般跟着出去。陈留郡王等人心中石头落地,他们没迎出去,对加福翘一翘大拇指,把加福围在中间,郡王先开口,笑得神神秘秘:“福姐儿,拿住一回,就不要轻饶,你公公的性子,拿不下来他,他翻花儿还在后面。”
加福撇嘴儿:“姑丈,他不是我公公。”
龙怀城放声大笑:“就是就是,一天没有成亲,一天避他的嫌,以后让王爷离得远远的。”龙氏兄弟一起大笑。
……
萧战让父亲等人围住并不开心,没好气的驱赶口吻:“让开,我要去见福姐儿,告诉她我回来了。”
梁山王见儿子血满盔甲,人却毫无疲惫,心里骄傲的晃悠着将门虎子的话,心里只想和他亲近,又怀疑儿子引出来内疚,只想和他亲近,忙道:“加福就在这里,儿子你看看吧,看一眼,赶紧和老爹说说打仗的事儿好不好。”
萧战看去,直了眼睛:“福姐儿怎么会在这里?”再见到案几,和晨光中没有取下的高挑琉璃灯,萧战勃然大怒,瞪住自己的爹:“你又怀疑我了是不是!”
梁山王矢口否认:“没有没有,加福她是自己等你,她挂念你哈哈。”
“你要是不怀疑我,福姐儿怎么会守在你营门口!只能是你要派兵帮我,哼哼,你的兵能耐咱们不是见识过了!窝囊兵,笨兵懒兵,居然还敢再派出来!”
萧战把老子一推:“让开,我赢了!咱们到校场上当着人,把军令状拿出来!”
看向这里的陈留郡王怂恿:“是啊,福姐儿还有一张呢,一块儿念出来大家伙儿听一听!”
梁山王气的哇哇大叫:“陈留,你少挑拨!”
萧战不理陈留郡王,也不理自家的爹,到加福面前下马,笑得是让人诽谤过的谄媚:“福姐儿,你等我呢?”
加福取出自己的帕子,萧战送上脑袋,在没有头盔的地方加福拭过,笑眯眯道:“我就知道你会赢。”
“那是当然!笨蛋才怀疑我呢!”
陈留郡王等对着梁山王坏笑,梁山王没好气。
“到校场,到校场,”萧战让加福上马,来到校场上,等着三军齐集后,取下马上一个人头,对着他的爹掷过去,梁山王匆匆避开,擦着盔甲过去,虽扑不到血,却扑一脸的风,呸呸的吐着,他的儿子跳脚大骂起来。
先骂当兵的:“我没给你们机会吗!我没挑你们去吗!笨兵懒兵没能耐兵!就会背后说人的兵!打仗全是怂包!不是我安排得当,不是我带着我的家将断后,你们哪里回得来!”
当众把头一仗怎么输的说出来:“我带着不熟悉的兵,难道不谨慎。我说有个山狭道,绕到那里打,周全上好!怎么回的我?说我自寻死路!说狭道摆不开人马,说我带你们寻死!不长眼的东西,笨兵懒兵就会背后说小爷不好的兵!要不是狭道只能短兵相接,全展开来,你们这些拔腿跑的人,我救得下来你们吗!”
三军无话可回,头一仗已在军中传开。一千人对三千人,小王爷不同意全展开:“你展得开,他们也展得开。”
结果呢,新兵胆怯上来,反而冲挤老兵。幸好狭道,萧战和家将们仗着好盔甲,小王爷仗一手好弓箭,把一千人安然带回。
本来大家埋怨小王爷不展开,让一千人束手束脚。此时还有什么话说?小王爷带几百女兵就完了事儿,带去的一千人垂头丧气,脑袋恨不能钻裤裆里。
萧战又骂将军们:“瞧得出神机妙算吗?瞧得见人材儿吗?手下的人乱说我不但不管,自己也跟着说!哪一个说我的,有胆子说的,有胆子站出来会会我!”
将军们有的喜悦,让小王爷骂,但只要他立威,就觉得面子上有光,反而嘿嘿。
有的大红脸儿抬不起头。
也有怀恨的,但小王爷占上风,他也不敢回话。
萧战又指到郡王脸上,对着陈留郡王愤怒:“是你,就是你眼里没我吧!你怎么不看好福姐儿歇息,让她在外面坐一夜!”
陈留郡王回吼:“问你爹!”
“腾!”,萧战跳到父亲面前,气势汹汹:“给祖父写信,给祖母写信,给母亲写信,你欺负福姐儿!你气的她一夜不睡!她要是不漂亮了,要是累到了,你怎么对我岳父交待!我岳父知道会来打你的!”
陈留郡王和龙氏兄弟互相看看,相对忍俊不禁。
梁山王火冒三丈:“他敢!”
“怎么不敢!告太后去,告加寿大姐去,告祖父去,告祖母去,你欺负我们!”萧战气焰继续高涨。
梁山王张张嘴,嘟囔道:“犯得着告这么多状?小子,得意会儿就消停吧。”
萧战又跳回面对三军:“还有人以后敢欺负我的福姐儿吗?给小爷我站出来站出来!”
有一个人快马过来,萧战绷直身子候着他,见是营门上的兵:“回王爷,外面有人要见您。”
梁山王觉得这个岔子来得好,见会儿别人,战哥的气就可以消不少。问道:“什么人?”
“京里来的,一位自称袁执瑜,一位自称袁执璞。”
别说梁山王呆住,陈留郡王等也吃惊,独萧战又跳起来:“我舅哥来了,我舅哥来算帐来了,让你们欺负加福!”
“咳咳,真的假的?”梁山王不信:“同名的人多了去,你舅哥?你岳父舍得吗?”
长平郡王等让小王爷骂上一顿,心里正不舒服。他们也不认为会是尚书家京中第一重要贵公子,都想出出王爷亲家的丑也不错,故意喝彩:“好啊好啊,袁尚书当年也从军过,他的儿子应该来了,王爷让人迎接进来,我们都看一看世子的风采。”
梁山王沉下脸,对两边的将军冷笑:“这群王八蛋还不服气,挑唆老子的话他们军中出来的最多,这又和老子干上了!小倌儿的话,几时轮得到他们说!”
陈留郡王也露出不悦。
小王爷哪里等这话,早就上马一溜烟儿的去了。没过一会儿,他大叫大笑带来一队人:“福姐儿,舅哥来了,舅哥知道我们受气,出气来了。”
执瑜执璞从见到萧战,让他的话挑唆,过来就是怒的,横扫三军的眼神儿:“谁敢欺负我妹妹,小爷们来了,站出来站出来,会上一会!”
加福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大哥二哥,真的是你们?”她下了马,执瑜执璞的马旋风似的到了,一跳下来,兄弟们各握住妹妹一只手,把她从头发梢儿看到鞋子底的仔细。
“加福你好不好?谁对你不好,哥哥来了,指出来指出来。”
陈留郡王大喜:“瑜哥璞哥,真的是你们!”顺伯一仰脖子笑了:“哈哈,全是郡王你闹的,小爷们一定要来。”
他弓腰驼背的模样儿也另有一种大将风姿,把这三军林立毫不入眼的自如。
梁山王眼珠子溜溜放光:“顺将军!”顺伯没跟过袁训从军,他当时跟随宝珠,侍候加寿小姑娘。但老王对儿子说过先国公手下有一文一武,梁山王对袁训打听,后来和妻子在袁家小镇上度日时见过。
年青的幕僚没有人知道,有一员跟随过老王的家将也脱口诧异:“王爷,这不是顺将军吗?当年他的官职可不小,如今这是…。家仆?”他大喘气儿的让惊骇到。
梁山王迅速有了主意:“来来来,那一对小的,过来见伯父,那个老的,到地头儿不见主人吗?”
执瑜执璞带着家人来见礼,听梁山王满口的胡言乱语:“你们俩个,就留到我帐下!那个老的,也归了我。”
陈留郡王自然反驳:“凭什么,这是我亲戚!”
梁山王乐不可支:“小倌儿霸占我儿子这些年,老子也想占他儿子却没功夫!风水轮流转,总算落到我手里!老天开眼,哈哈,以后归老子了!”
褚大跳了起来……
“拦住他,大个儿又发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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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哈,写的时候笑倒了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