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是亲眼历观全程的人,见到岳父和那个人从品茶到背书,到风景到动武。还真的是比那项家的后代多吃一碗肉,点了他一句:“楚霸王力拔泰山兮,不见得饭量不行能出来泼天的力气。”在这里扳上一局。
面对阮英明的大笑,太子本想插句话,说声这比试也挺精彩。虽然饭量不能算能耐,但已经比到没有不比的,对方是主动认输,让阮英明不要再笑,他就没有想到阮英明见到岳母以后,出来这惊人的一句:“吃花酒这事情,袁兄你赢不了。”
这话太戏谑了,但不管怎么想,用在岳父身上道理十足,太子本来已经不笑,闻言以后,跟着又笑了起来。
虽然是两个人在笑,但袁训只能恶狠狠模样盯着小二一个人。但他越是装着很气愤,阮小二就笑得愈发翻天覆地。
孩子们簇拥着宝珠就更要飞快过来,叽叽喳喳的小嗓音都快到面前:“二叔还在笑?”
“父亲听了个好笑话?”
“可爹爹不笑啊?难道小二叔叔看的是爹爹的笑话?”
说话的三个人分明是阮瑛阮琬和小六,小脚步声也随时会到背后。袁训背对孩子们,一把拎起小二衣襟,严重的警告加威胁他:“再不收着些,我就地把你打一顿再扔到水瀑底下,天下师变落水狗,你颜面可就在苏州丢干净。”
“我不笑了,”小二试出这话不像是开玩笑,而且他也笑得差不多。竭力地忍住,改成狡辩:“小弟这是夸你的话,你袁兄如花美眷情真意切,天下的人谁不羡慕?说你不会喝花酒,是好话儿,袁兄你是聪明之人,怎么听不出来?”
太子第二次不笑以后,在听到这样的解释,第三次又重新开始好笑。
袁训又把小二交待几句:“你请我来帮忙的,为了给你占上风,我出尽法子才有这招儿。你回京后要是胡说,我依然不放过你。”
小二答应不说,袁训放下他,转过身来准备迎接孩子们。一看,不禁愕然。刚才还往他这里跑的孩子们换了一个方向,对着另一个地方去了。
那里走来不少人,有风神俊朗的齐王殿下,有花枝招展中的念姐儿,还有官员和乡绅们。
袁训喃喃:“把我吓一跳,原来不往我这里来。”
太子道:“像是不对?他们也不是去见大哥哥?”
阮小二也走过来看,眯了眼睛:“我家琬倌认得那姑娘?不会啊?我家在这里没有亲戚,这小子手上的花给了她……”
在这里语迟迟,袁训讽刺的道:“你太会吃花酒,琬倌跟着你时常的去书社,这是学会了?”
小二张口结舌:“不会不会,兄弟我虽不才,这一点儿品格一定要学袁兄。为什么在京里带上孩子们去书社,就是有孩子们在,就可以不让一起去的人招妓不是,孩子们是小弟我的挡箭牌,怎么敢让他们见到这个?更别说学了。”
在这里,就势又解释一回,把个委屈的脸儿扮出来:“袁兄你看,小弟我也不会吃花酒,怎么敢取笑你?”
“哼!”袁训给他这么一声。
三个人站在这里继续瞅着孩子们举动,太子先明白过来。想说的时候,不愿意让小二听。先把他支开:“阮大人,请再去夫子们那里看看吧,总是为你才过来,你得照应着。”
对于太子的话,小二不敢说个不字,就是太子明摆的让他走开,他也只能走开。
他刚走到应该听不到的距离,太子低低的提醒袁训:“岳父,这是不是像那年……那年……”
他说第一个那年,袁训恍然大悟。先不说宝珠事先对他说过,要为念姐儿把舅舅出了,就是太子这声气,他也瞬间就能明了。
但那一年为加寿收拾了梅家和吕家,是京里很多人弹劾他,张大学士对他不满的原因,防备的又是太子殿下。听到太子亲口提起,袁训是极不情愿在这未来的储君面前提起。
他虽然是自己长婿,却是以后的九五至尊。把柄什么的,少给他听一点儿是明哲保身。袁训就继续装糊涂:“哦哦,”这样两声打算糊弄过去。
太子下一句话,让袁训没能装到最后。太子摩拳擦掌的模样,跃跃欲试地道:“岳父,我也很会帮忙。元皓都去粘乎人了,我也去了,去和寿姐儿在一起。”
说完他走了。留下他的岳父在后面啼笑皆非,原地盘算着殿下也去了,这是以后如果有人再提那年为加寿的旧事,殿下不可能追究?
正想着,肩头让人一拍,回身一看,一张大黑脸,一把白胡子,是梁山老王过来。
带着怀疑的面容,梁山老王询问道:“你赢了那说嘴的人?”
“哪个?”让小二笑上一通,袁训暂时还真不愿意提起刚才那人。
梁山老王一咧嘴儿:“在我面前你别装相,就是刚才跟你比试的那个,离得远我也不时看一看,怎么,你赢的不光彩,所以不愿意提。”
“您怎么知道我赢了,兴许我输了呢。”袁训还是想稀里糊涂的话过去。
“得了呗!小子,你是我帐下呆过的,怎么?刚一到军中就成全你姐丈,去了他的帐下,你就不当是老夫的兵不成?有什么下作手段你就说吧,老夫不会笑你。”梁山老王穷追不舍。
袁训是躲不过去,也由亲家老王的话回想到,这位王爷一生的名声毁誉参半,不上台盘的招数在他手里层出不穷过,大家谁也不笑话谁。就如实地说出来。
“就吃肉赢了他一碗,别的地方跟他平手。”
梁山老王颇有意味的一笑,还是不满意:“说实话吧,你袁尚书会是跟别人比吃肉的人吗?”
袁训忍俊不禁:“好吧,我告诉你。我和他对诗的时候,好似遇到柳三变。”
梁山老王是看似粗旷,却也饱读诗书的人。自然知道柳三变是北宋著名词人柳永。“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就是他的手笔。柳永一生,才气是有的,但有相当多的作品为妓者而写,供她们青楼弹唱,有好作艳词之声名,致使他一生仕途不顺。
袁训在这里提到,不是说跟他对手的人性情如柳永一样不羁,当然也可能是不羁。面对梁山老王说的这句话,有别的用意,一生武将的梁山老王一听就心知肚明。
老王抚须一乐:“你还真是个坏蛋,人家就做点儿风月上的词,你就弯弯绕到他身子不行上面。既然如此,你为什么不跟他再比一个时辰,把他稳拿下来,却要占一碗肉的赢头?”
“这是人家地盘不是吗?哪能丢光人家的脸面。”袁训半开玩笑地说上两句,随后压低嗓音:“您一生征战,一生除去家眷来看,没有过风月的事情吧?”
梁山老王听听不是滋味儿,对着袁训的俊脸儿他多了心:“不能说没有过,只是老夫我去一回那地方,就有几个哭着喊着要跟我的人,这女人动了痴心,男人只能吓跑,我是让吓了一回又一回,吓到大倌儿长大要到军中去,我怕他写信给他的娘乱说话,从此以后没有再去过。怎么能没有呢?老夫我身子骨儿好着呢。”
袁训嘻嘻一笑,不想在这里跟老王打上一架,在别人看起来是窝里反的话,明智的不接下去。再来说刚才赢人家一碗肉:“他到了这里,吹到半天里,等作诗词的时候,真的快,也有不少出色,就是浓艳香情夹在里面,一听就是个声色上的人。”
梁山老王嘿嘿:“你小子坏的,你就打上别的坏主意了?”
“他自己说的,我又没逼他,他说跟西楚霸王沾亲,能没有力气?您见过几个有力气又不能吃的?”
梁山老王乐不可支:“小子,我跟你一样的坏,我也认为有力气但淘坏身子的不能吃。”
“他比我年青,人家二十出头,差我十岁呢!有个差不多就行了,赢的是不好听,他不说出来,我也不说,不丢颜面不是吗?他心里能没有数儿?何止是输我一碗肉。如您说的,再多比一个时辰,就他那淘弄过的身子骨儿,眼下虽然能逞英雄,但跟我?只能是他输。”袁训摸摸鼻子:“我这个人有时候也挺谦虚。”
梁山老王不舒服上来:“你谦虚个屁!你跟老夫抢孩子的时候,你是客气人?”
把自己早就看到的场面一指:“这不,凡是爱讨好你的,你看哪一个是谦虚的?”
十几步外的地方,元皓左边是两个姑娘,右边是两个姑娘,大家争着要抱他。
“停停!说好了,都跟我玩,我才让抱呢。不然我家舅舅不愿意。”元皓噘高小嘴儿:“还有别人怎么不跟来?我难道不比王爷殿下生得好吗?”
姑娘们见他可爱跟着过来,但不知道他的身份,让他不要乱说:“小心得罪殿下。”
袁训听到这话,笑得吭吭连声,把个腰背弯下去。梁山老王提着他肩头:“你全看一看再装模作样不迟,你再看看你的好儿子?”
小六在另外一个地方,跟苏似玉凑到一个姑娘前面。从这里听不到他们说话,但一看就是在献殷勤,让别人的注意力固定在他们小夫妻身上。
梁山老王揭了袁训的短儿:“你呀你,你这是两个大小爷全来上一回。你这一点出卖色相上面,我还是服你的。”
“哈哈哈……”袁训忍不下去,跟小二刚才似的,大笑出来。
……。
这一天当舅舅的虽然没有在姑娘们面前亮相多少,孩子们却忙个不亦乐乎。好孩子轻易就让认出是小姑娘,称心如意也最后变成去找手帕交。
胖元皓雪白的脸儿,无赖的神情最招人喜欢,自我感觉俨然全场最光彩的人。胜过让战表哥精心打扮的福表姐,成功的给战表哥脸上抹了一把黑。
回去的时候,纷纷让龙书慧传话给念姐儿。
“元皓出的好吗?”
“好孩子出的好吗?”
“六二爷出的好吗?”
念姐儿大乐,一一的道谢,说好回京去好好相请。孩子们心满意足而去。
……
南方的季节得天独厚,跟北方相比,秋冬不是一样的寒冷。但夜里起了秋风,刮到身上依然有透骨寒。
念姐儿走出房门,把披风裹紧,对丫头们道:“不用跟来。”左近有了一声房门响,又走出龙书慧。
“二更了,妹妹不睡去哪里?”看得出来龙书慧是匆忙披衣出来。
念姐儿送上嫣然笑容:“也不用你跟来,我睡不着,闻到东北角儿的大桂树香气过来,我去树下走走。那里灯笼多,地方明亮,你放心吧。”
“那你早些回来。”龙书慧也确实不方便跟去,她跟钟南已经睡下,听到念姐儿在外面出来的,外衣看似周正,里面小衣还是凌乱的。
好在大桂树就在不远,回到房里也能看到。目送念姐儿过去站定,龙书慧回房,把窗户重新打开一半,倚在丈夫怀里伸一伸颈顶就能瞥见。
钟南戏问她:“你这是表姐,还是奶妈子?”
“表姐那般的奶妈子。”龙书慧也和丈夫开着玩笑。
他们的笑语声,念姐儿在外面听不到。但她心思稍微一转,就能想像出今天钟南不当晚上的值,和书慧表姐将会缱绻依恋。
这缱绻,原来也能到自己身上啊。念姐儿在西风中唏嘘。西风的冷,她丝毫没有觉得,只有菊花桂花的香,如刚体会的齐王之体贴,萦绕在鼻端。
她不曾希冀过身为齐王妃以后,会得到丈夫哪怕一丝的真情。没有真情又能怎么样呢?她有加寿,还有父母亲。有舅舅也有太后。她见惯母亲独守空房,总是自己在陪伴她。也见惯母亲约束姨娘,跟对一个普通或有体面的家人没有区别。从不妨碍到母亲什么。
但现在她得到了,那不管声明“县主的喜好,就是自己的喜好”,还是下午游园尽力的在自己身边。也许这里面有殿下表明一心为差使而拒绝此地脂粉的态度,但个中的殷勤和不多的情意,还是轻易的送到念姐儿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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