们赶紧的上路。”长叹一声:“他姥姥家应该没有雨吧,要是有,咱们可没有那么多吃的。”
中年夫妻不再争吵,中年男子继续道:“田里让淹,县城里又打抢的事情出来,还是老爹有见识,说我们吃的还有,不如全做成熟的,去亲戚家里避避难。”
又喊儿子:“小栓柱,别吃一整个梨,分给你姐些,免得闹肚子。”小栓柱早把梨啃完,把个梨核对他晃晃,还舍不得丢。
“称心如意,取些果子给他们。”宝珠在车里吩咐。称心如意答应着好,又包些果子。
万大同指路给他们:“我们马过来是三天,我们走的并不快,你们走路十天差不多,到前面大路口,有好些歪脖子树的地方,往东拐,再走两天有个集镇没有受灾。路宽广,也不可能受灾。劝你们路远的话,先去那里投个客栈,大人孩子歇一歇,再上路不迟。”
又问有没有钱,中年男子说还有。一家人千恩万谢的,就要上路,老人忽然问道:“您老们是往前面去吗?”
“是啊。”小子回他。
老人也给他们指指路:“一直走,往这边的路全是受灾的人。你们吃的多,钱也多,小心他们打抢。不如往另一边避开,那里大官道,半个月也没有人家,好在你们马快,可以从那里过道。”
万大同微笑:“老人家,那你们为什么不走那条路呢?那边没有亲戚吗?”
老人也露出一脸愁苦:“没有亲戚,我们也能做活安几天的身。是怕半个月的路太近了,没吃的人迟早会过去,还是去孩子姥姥家吧,住在山里,水淹不上去,只要不连天下雨就成。没吃的人也想不到山里有人家,他们不会过去。”
言下之意,倒是现在受灾也就罢了,灾民成了另一个灾难。
太子和齐王复述他的话,面色都一变:“半个月路的集镇也挡不住灾民,这是多大的灾情?”
“去看看再说。”袁训也不好判断,只能温和的这样回答。二位殿下都有喜色:“你肯去了?”
张大学士倒不是为夸袁训,只是认为在他解释范围之内。往那在雨中幽远而深长的道路看着,在这一家人身后暂时看不到有别的行人,大学士也如见到无数洪水般郑重对待:“到了面前的,哪能不管?”
袁训也就不用解释,钟南刚打听回来,汗还冒个不停,就不用他。让关安带着几个人快马往前去,换一条跟钟南不同的路。
钟南觉得没打听出来,无地自容。到袁训面前垂着脑袋:“表叔,我们沿着长江岸边儿上走的。”
“不要往心里去,你们走的本没有错。”袁训亲切的笑着,亲手取出帕子,给钟南拭去面上雨水。
孩子们在车里兴奋起来,“当差了当差了,”元皓和小六手舞足蹈,都打开车帘子叫嚷。
元皓叫的是:“瘦孩子好孩子,从现在开始不许吃东西,留着给人。”小六叫的是:“大哥二哥三姐丈,把吃的东西放我这里,我给人。”
钟南满腹内疚也让逗笑,去见齐王又赔个不是,齐王也让他不要自责,慢慢的好过来。
一直到晚上,陆陆续续又遇到不少逃难的人,一多半儿家境富裕,赶着车出来,吃食也足够,袁训等只问了话。天黑以前,找到一个破旧土地庙,安顿下来,篝火升起,大家各有差使忙忙碌碌。
齐王和太子找出附近的州县,谈论着任上的官员们,想着会有多少灾民,应该怎么救灾,附近怎么配合。
张大学士、二老王在这里。
宝珠带着家人,孩子们也帮忙,把车里带的米面全做出来,方便路上给人,自己也用一部分。
睡下来的时候,大锅里米面香气散发到各人的梦里全是。
第二天上路,也等关安消息。关安这一去,却三天以后才回来。说一声“关爷回来”,大人孩子都心急的把他围住。关安嗓子干干的,一仰脖子先接一口雨水。
执瑜把水袋送给他,关安接在手上又是一大口,回话的时候嗓子依然是沙哑的。
“这附近长江两岸固若金汤,洪水有漫过堤岸的时候,却没有冲垮。但延伸到支流,到村镇旁的堤坝不结实,冲倒好几个。还有桥……”他露出怒容:“有两个桥是人为断掉,旁边两个县城里米面坐地涨价,本来一文的东西,已经涨到三十文。”
太子和齐王只觉得一股又酸又苦的气息直冲到嘴里,二位殿下平时看的是锦绣公文,就是报灾情的也看上去相对现实中平和,从没有听到这样的话,都勃然大怒:“岂有此理,这是哪个官儿治下的事情!”
关安摆手:“县官治水还来不及,已经管不了。这种价格不是明卖的,衙役们去看一回,他们就只涨十倍,能抽出人手的衙役们本就少,有些又跟着分钱,”
齐王气的面色更红:“十倍也不少!”
大学士和二老王同声道:“殿下息怒,遇灾的事情涨十倍的钱并不稀奇。”
袁训面色还算镇静,只问道:“有多少人受灾?”
“现下粗略的估计已经一万人出去,秋收又没有到手,再这样下去,吃的喝的全成问题。”关安又是一通水灌下去,那大口吞咽的咽喉,看得执瑜执璞心惊肉跳:“慢慢的喝。刚快马下来的不是?”
关安根本没听到,放下水急急喘气又回:“这附近的县城根本容纳不下,一个城里加上四方集镇,不过二、三千人出去,也没有屯粮的大仓库,多出来这些人的吃喝,就是再涨五十倍,也很快就吃完。再说后面还有灾民过来。”
“会乱?”二位殿下面色严峻。关安用力点一点头,又去喝水,水袋已经空了。执璞送上自己的,但是狠狠的交待:“你给我慢慢的喝。”
关安说声好,稍停了停。大人们铁青起脸,等他喝水。元皓见是个空儿,胖孩子到底还小,平时很体贴的孩子,此时想不到关安的劳累,问道:“为什么弄断桥呢?”
关安就先回他,一指对岸:“对面没有受灾,对面几个县城离得近,能接纳一些灾民。”
“坏人就不能赚黑钱了是吗?”元皓很是伶俐。关安也忍不住以下犯上的摸摸他脑袋,从回来头一回想到笑:“嘿嘿,小爷你愈发的长进。”
“元皓,关爷累了,别打扰他,再说哥哥们还要听他回话。”加寿把元皓叫过去,带着他走开。
元皓不时回头来看,还有许多疑问在心里。
等关安回完话,匆匆的,袁训在地上划出地图:“对面要是没有下雨,几个州县可以容纳五万人,在省里赈灾以前,基本上可以解决衣食。”
“桥!”齐王咬得牙格格一声,狞笑道:“谁断的桥,拿下来当街问斩!”
张大学士摇头:“当务之急是先救灾要紧,断桥的人再拿不迟。”齐王依然火气乱冒。
一个胖脑袋在袁训肩头露出来,胖元皓不知什么时候又溜过来:“坏蛋舅舅,咱们去救灾吗?”
出其不意的,袁训一怔还没有回答,胖脑袋拱到手臂上来撒娇:“去嘛去嘛,元皓要当差。”
镇南老王这会儿嫌孙子碍事,亲自过来要抱走他。元皓揪得袁训衣裳绷紧,不依地道:“元皓不是一个人来的。”
十几步以外,孩子们站成一堆,小的韩正经好孩子小红小六在前面,加寿三姐妹在后面。见大人们望过来,好孩子和小红头一个细声细气地道:“我们有钱,我们可以救灾。”
“我们有钱。”孩子们都说起来。
对着他们稚气的小面容,齐王的火气不翼而飞,心里好过了些。他也希冀的看向袁训,袁训对孩子们微笑:“别闹,我们正说这事。”
“胖孩子别闹,咱们等着。”好孩子把元皓叫走,大人们继续说着。
……
“这里,这县城虽小,但户部有个周转的小仓库在这里。夏收虽然过去,但兴许还有粮食没有运走。只是本县没有权力动用,他也未必知道里面还有粮食。”袁训在临时地图上重重一点,用力过猛,划图的树枝子断了一截。
“我去。”太子沉声。
袁训皱眉,太子急了:“岳父,你不能答应元皓,不答应我?”齐王听过忍不住的错愕,太子这口吻中那撒娇劲儿,跟元皓离的不远。
袁训就看大学士,大学士躲不过去了,面色不豫:“你看我作什么?你劝比我有用。”
“殿下,城里灾民越来越多,鱼龙微服人人可以冲撞,殿下您还是不去了吧。”袁训说的跟背书背呆了似的没有起伏。
张大学士鼻子差点气歪,刚挂脸色,让梁山老王指责,老王沉下脸:“夫子,你是死人吗?劝的人应该是你,你却往别人身上推。”
大学士苦笑:“要是没有你们,我早就劝了。但…。”他下意识对着不远处聚在一起头碰头,一看也是开会模样的孩子看看,下面的话不用说大家也能知道。
镇南老王先是一笑:“孩子们都踊跃,夫子你知道劝不了殿下?”大学士又只跟袁训过不去了,明明梁山老王骂的他,大学士手却指到袁训面上:“这个人,哎,这个人…。”
又对孩子们看一看,心想没有忠毅侯助长孩子们当家,就没有这些孩子们在那边嘀嘀咕咕。
大学士已经听到,孩子们在凑钱。
胖孩子快要跟不知哪一个打起来的气势,嚷嚷声隔着雨帘隔着距离也颇清晰:“我一个人出,你走开!”
不知哪一个又回他:“你才走开,你作什么一个人做好事儿。”
“别吵,好好说。”加寿香姐儿加福维持秩序。
太子本来就气就恼灾情去了,他没有留神孩子们。在这里顺着大学士的眼光看去,也听在耳朵里,心里头一暖,胸有成竹对袁训含笑,语气上更加低声下气:“岳父,带上我去。”
袁训也心头一暖,不由得好笑太子这恳求的口吻。偏过面庞,还要再征求大学士的意思,因为这位夫子是太子出来的总跟班和总奶妈。一阵高叫声把雨帘划得分分碎。
“打就打,砰!”最后一声是踩中积的雨水。韩正经扎着马步抱拳在两胁间,对着胖元皓气势汹汹。另一个是小六,也一样马步扎得稳稳的,在雨中对元皓昂着脑袋:“就是不许你自己出!”
元皓以为得趣,胖身子往下一坐,也是马步如坠磬石。他面上不生气,笑嘻嘻的挑衅:“来啊来啊,怕你们俩个吗?六表哥,你先出手。”
“哼哼哼……”三个人小鼻子出气,对着扮凶狠。
大人们摇摇头装着叹气,其实越看孩子们越喜爱。纷纷道:“又闹上了,”有加寿等在旁边,就不去管他们怎么结局。
……
“两位大小爷跟去,张夫子您不要去了,留在这里坐镇。”袁训分派着,张大学士瞬间憋足一肚子气:“你是怕我拖后腿,我跟你说我身子好着呢,自从上路……”下面的话忽然就没了。
赵先生并不敢参与大人们话的圈子,但一直看着,见张大学士指手划脚的忿忿,赵先生在树下笑问:“自从上路怎么样?”
大学士对着他更加说不出口,老脸羞涨着,跟随袁训一行无意中把身子骨儿做个保养的话咽在嗓子里。
文章老侯倒不是帮忙取笑他,而是见到张夫子窘迫,好心的帮他说完,以为说完这话也就过去了不是。
“您的身子好了,我们兄弟的也好了。就是我的老家人,这一回出来也养了身子骨儿。哈哈,幸亏带上我们啊。”
张大学士的脸更滚烫如块红布,也巴不得这话赶紧过去,偏偏老侯的家人也出来,哈腰陪着笑:“我家老爷说的是啊,没跟着,哪能吃好玩好,这是出力的时候到了,小爷们在那里商议,我们伴当们也说了一回,我们月月拿钱心里不安,积蓄到今天的银子,我们也拿出来。”
张大学士呼一口气,暗想好吧好吧,老夫认栽。老夫是包着一团子防备人的心上路,你们全是一团欢喜的上路。就老夫是个居心叵测的,你们全是心怀坦荡的人。
赵先生见他又是恼又是无奈的神色,想来心里又掂量一回,一笑这才算放过他。也是文章老侯帮忙的心到了,这位夫子不再和大学士过不去。
袁训小小为难一下,愿意带上张大学士。二殿下要历练,大学士久居京都太久,也应该多看看外省的真实,把心放到朝政上去,以后少和寿姐儿过不去。
二老王带去一个,留下镇南老王照应。又点上一双长子和一双女婿,又对蒋德和天豹交待几句。
说话的这功夫,二位殿下准备好,在马上只等袁训说走。却见到袁训又对万大同招手。
“各人有各人的难处,灾民分不出去,这里的县官也为难,不见得他本心里不往好地方办。你分出空马车,往最近的地方大批购粮。再让店家出些车辆,把粮食往这里运。咱们能干多少事情,就干多少事情吧。”
万大同应声。
齐王在马上碰碰太子:“他倒真是厉害,要么不办,要么就办得彻底,我们就只想到去和本县说话,这种话我想不出来。”
孩子们虽然嚷着用他们的钱,但二位殿下也没有想的这样周到。
“我也想不出来,”太子由衷地道:“我岳父是一片实在的心。”眼光飘一飘:“还有孩子们。”
孩子们已把袁训和万大同围住,还是那样的说话:“用我们的钱吗?”
“是我们的钱吗?”
“给。”有的把银包送上来。
沈沐麟举的最高,叫的最响:“岳父用我的,父母亲给一千两银子,让给二妹买东西。二妹答应用在这里。”
萧战眉头一耸,往地上重重一声:“我啐!现世现眼!”加寿和香姐儿对他怒目而视。
“好了孩子们,你们跟万掌柜的说吧,我们上路了,长辈们不在的时候,要怎么样?”袁训这会儿没心思哄他们。
元皓头一个尖叫:“听舅母的。”
小六尖叫:“听表弟家祖父的。”
袁训有个回话就行,说声好,把他们丢给万大同去缠,带上点出来的一行人,关安带路,飞驰而去。
走的很远很远,各人的耳边仿佛还有孩子们叫嚷声,余音袅袅像是三天也断不干净。
袁训掏掏耳朵,他得静静心。梁山老王见到,他也掏掏耳朵。张大学士也掏掏耳朵。二殿下也掏掏耳朵。执瑜执璞和萧战沈沐麟不明就里,也掏掏耳朵。
雨水中,一行人一只手执着马缰,另一只手如出一辙。
……
越走,灾民越多。旧衣湿衫面带愁烦,看得二位殿下心头紧紧的,好似全身也让束缚住,僵手僵腿的进了城。
城内放牛行似的乱,哭走失家人的,米面铺子外面大骂的,伙计们嚣张回说不买滚蛋的,声音交织在一起,这一回掏耳朵也抹不干净。
袁训无心去看街上的人,先寻县衙。二位殿下和张大学士也只能跟上。衙门外面,见到公堂大门紧闭,一个大锁在上面。上前拍门没有人答应。齐王刚要骂,袁训叫住走过的人:“老丈,县太爷在哪个堤坝上?”
老人指着方向:“在城外就要坏的那个堤坝上。”
齐王咽回到嘴边的话,想想也是,这位县太爷这会儿还坐在衙门里,才是该死。
大家打马又去城外,遇到的人大多从泥里滚出来似的。袁训勒住马:“这里应该有本地差人。”高叫一声:“省里来的,列位,老爷在哪里?”
这一嗓子有奇效,听到的人纷纷惊喜:“省里来的?拨粮来的吗?”
梁山老王对萧战,也是对胖兄弟们和沈沐麟说话:“战哥,你岳父这一手就叫随机应变,不然这时候谁有功夫回一般的问话。”
萧战大大咧咧:“我也会,我经常的随机应变。”执瑜执璞鄙夷:“你从小为哄加福出门,确实是随机应变。”
萧战更加趾高气扬,跟听到什么嘉奖似的。
袁训那里,有人跑的飞快把县太爷找来。也是一个泥人儿,连滚带爬地过来:“有救了,不知来的是哪位大人?”
袁训劈面就喝:“户部仓库里有粮,为什么不用!”
泥人县官双手合十:“谢天谢地,您是省里的大人。”袁训在马上,他的泥手握住袁训的腿往地上拖:“您跟我去让他们拿出来,他们不肯给。再这样下去,我迟早把消息散出去,让乱民们冲倒那粮库。”
泥污,顿时把袁训奔驰中不算干净的衣裳弄成一堆泥衣。
袁训没有表露嫌弃他的神色,反而把他一拽:“上马。”让泥人县官指路,去户部在这附近的粮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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