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相比,小邹更值钱。”
宝珠虽是二爷也懵懂,微张着嘴,省悟到自己总是有诸般不足,催促道:“快说。”
“大姑老爷打听事情,要往那地方去。林公孙他们私聚,也挑中那地方,为什么?龙蛇混杂,消息众多。”
宝珠兴奋:“是是,”又懊恼:“我就没有想到这个。”
袁训对她一笑并不说破,就像男人从不想癸水一样,青楼对于女眷们来说,是想不到的一处。
“给他们赏赐也好,官职也好,可惜了!把他们送给太子,你看好不好?”袁训笑容加深。
片刻后,宝珠一声惊呼逸出,搂住袁训脖子:“还是你最疼女儿,还是你好,幸亏我嫁给你,要不然,”
转到袁训面前,和他脸对脸儿,吐一吐舌头,骄傲地昂着头:“我会把你抢回来的。”
“小呆!”袁训笑骂:“我本就是你的。”
“那王府的姑娘,”宝珠促狭。
袁训翻眼:“回京后没听到你提起,我正天天稀罕。那王府的姑娘,王府的姑娘你到底在哪儿呢?”
宝珠笑得前仰后合,她在丈夫怀里,倒不会摔下地,就笑得更肆意,笑道:“有回,我对你说过的,”袁训揉额头:“我心里哪记这种事情,管她是谁,让她好生呆着吧,偶然出来一回有情致,天天出来我可受不了。”
把宝珠放下地,给她也理理揉乱的衣裳:“回去和媳妇们抢权去吧,有你来搅和,我刚才没想顺的地方这就顺了。”
宝珠打听:“想顺了什么?”
“你没来的时候我在想,来找我的人,个个全是张豪将军那样的吗?不会吧。都想往皇上那里打听消息,也就有人往我这里打听消息。那个王恩,”袁训在这里沉吟。
宝珠凑上来:“怎么样?”
“他不是和欧阳家走近过吗?容妃虽然又下去,我也防备着她呢,就总把王恩想起。你想想,林公孙攀扯一堆的人,怎么不攀扯他?我想到林公孙,不知道怎么的,就想到他。我想到容妃呢,又能想到他。这个人在我心里生根似的。”袁训眉头拧起。
宝珠有些得色:“你才说小邹有用,让他去打听?”
“本来我是想这样办理,你来厮混我,”
宝珠嘟嘴儿:“好好的说话又打趣人。”
袁训轻笑:“你过来说一大通,我想想人呈给太子殿下,事也呈给太子殿下吧。他要真的有什么,我再私下里查不好。我已经私下帮着张豪,再私下里查别的事,刑部里现在是柳至,让他知道,你看他会放过我吗?”
宝珠又忍俊不禁,袁训微叹:“把事情都交出去吧,想皇上不是拖拽的人,说不好没几天就有圣旨下来。圣旨一下来,你我心安定。抓紧功夫我陪你玩几天,”面上重新温柔,对宝珠笑容可掬:“不带孩子们好不好,就你跟我,你现在也能骑会儿马,我们城外跑一大圈,回来让孩子们羡慕一回,他们见天儿的玩着,无忧又无虑,我多羡慕他们啊。”
问宝珠:“你羡慕不羡慕?你小时候玩的有这样好吗?”
宝珠摇头:“没有呢,就是看他们玩得好,又有战哥儿见天的陪着加福,我总想到少陪了你。最近多见你呢,怕打扰你为舅父。如你一样,我也觉得圣旨就快下来,就想到赶紧陪你吧,不然全让孩子们玩了。”
眸中闪动着什么,向袁训轻轻一拜。
袁训微笑:“这又为什么?”
“请,代我把二爷这差使辞了吧,以后我只专心相夫带孩子们,外面有你,从来件件放心。家里有你,理当也让你件件放心。说起来你我成亲这些年,聚少离多。现在算安定下来,自然以家里为重不是吗?”
宝珠说的认真,袁训听的认真。夫妻再一次有心意相通之感,袁训伸出手,宝珠伸出手,两双手互相握住,凝视对方面庞。
深深的对望上,数年来你在军营我小镇守候,你独自守家我时时思念……一起浮上心头。
掐指一算,成亲好些年头。好些年头里过去的岁月,过去不少事情。好些事情里,却如夫妻们自己说的,还缺少夫妻单独的温馨。
袁训低声:“啊,有宝珠一直陪着。”
宝珠低声:“啊,嫁给你呢才这般有趣。”
书房本是肃然的,在这一会儿顿生缱绻,两个人像回到新婚的那个晚上,那个初成夫妻的夜里,当时一切是美好,直到今天,一切还是这样的美好,丝毫没减半分。
……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自太祖得天授命,至朕今日,不敢忘天恩,不敢负臣义,不敢伤黎民。太祖安邦,设十大重镇以抗外藩。至高祖皇帝,十郡王领兵权,东安、靖和、定边、江左、延宁、陈留、长平、汉川、渭北、项城。
延宁郡王马革裹尸,江左郡王负屈战死。定边叛逆,实伤朕心。昔日祖辈,皆不是无勇无义无德无行之人,后辈子孙享皇恩,食俸禄,窃贼之心从何而来?
论国法,难容之!
论皇家血脉,岂无承担气概。
论祖辈们英勇,朕亦不忍。
想太上皇在时,十三年榆林陷,定边郡王厮杀三日三夜,上皇嘉奖,从不敢忘。十五年宁城陷,东安郡王苦战,伤左臂,至今不能自如,上皇嘉奖,从不敢忘。十九年楚城遇袭,靖和郡王伤有百痕,从不敢忘……
今葛通忍家恨为国宁,朕怜其心,如何不能成全?
……
定边窃贼,诛满门可矣。东安靖和,各返军中。
重整军纪,重振军威。三军听令,守规正矩。将士齐心,操练可成。何愁外敌再来,何忧朕心惶惶。何惧浮言入耳,何畏仁德不成?
朕忧思多日,时常涕下。常思仁德,亦念礼廉。常恐居政不正,天地不容。又岂敢无好生之德乎?
……”
东安郡王凝视圣旨,有一刻钟不言不语。
这是刚才颁发下来的圣旨,太监已回,把圣旨留下。
他的身后,本来满面欢喜的人现在已经不乐。交头接耳,纷纷私语:“这不是让郡王回去吗?”
“是吧,我没听错,是各回军中的话。”
“那郡王为什么还不喜欢?”
“圣旨看了那么久,里面还有什么话咱们不知道不成?”
东安郡王缓缓转过身子,面上没有任何表情。平静的问道:“王妃在哪里,世子在哪里?”家人回道:“恭喜郡王,适才听到圣旨中命返回军中,已经让人去请王妃和世子过来。”
东安与靖和王妃和世子都起来京中,但平时不敢露面,怕郡王定罪要株连到他们,他们没有机会逃命。
这会儿圣旨已下,自然有人去请。
东安郡王点头,再吩咐道:“备热水,取我冠服,给我准备爱吃的,要我爱喝的酒。”他面色依然平静,但跟来侍候的人喜笑颜开:“就是嘛,这是好事情,应该庆祝。”
一个将军走上来:“咱们这就出去,先给您定间上好客栈,好好去去晦气。”
东安郡王的回答出乎他意料,他摆摆手:“不,我就在这里洗,就在这里吃。”见侍候的人傻眼,东安郡王笑一笑安他们的心:“就要离开这里不是吗?再呆会儿,我倒舍不得上来。”
离这里不远,同在一个昭狱里的靖和郡王也是一样的说话:“请王妃和世子过来。”
…。
葛通门前下马,匆匆进门。平阳县主等不及,从厅上迎到院子里。母子会面,平阳县主急迫问道:“抄来了吗?”
“母亲请看。”葛通双手呈上,这是他刚刚抄来的圣旨。
平阳县主飞快地看着,因为飞快怕少了字,又紧张这里面到底写的是什么,念出了声:“论国法难容之……”
念完后,她满面惊骇:“这是圣旨吗?”
葛通微微一笑:“母亲也吃惊不是?我也吃惊。所以我又往宫门上走了一回,请出来御书房里的太监,可巧儿他今天不当值,没有御花园里侍候,这就出来见我。他说千真万确,这是圣旨。”
平阳县主看看天色,算算儿子从听到圣旨下,就往昭狱里赶,他自然不进去,让跟的人把认识的狱卒叫出来一个问话。
郡王们的人少不得盯着葛通,葛通为打听他们进进出出见郡王们,也早结交狱卒。证实圣旨是下给郡王们的,葛通再往宫里去,圣旨都有留底,抄出来,看了不信,再请出太监们问话,早过去许多钟点。
平阳县主凝眸:“那是时候了。”
葛通也道:“可不是,该交待的应该交待完,该见的家人也应该见到。”
平阳县主紧张上来:“你让人守在昭狱里吗?”
葛通回道:“让小竹子守在那里。”
话音刚落,一个家人狂奔而进。如果是平常时候,他这样的狂奔肯定为主人不喜,但今天平阳县主和葛通全迎上去,平阳县主走得匆匆,但是裙子,葛通就大步在前。
大声问:“小竹子,怎么样?”
家人狂喜满面:“爷,县主,他们死了!”
平阳县主眼前一晕,葛通眼角见到母亲身子晃动,回身扶住。见母亲满面喜色,喜欢的语气都虚弱几分:“让他过来。”
不用叫,小竹子也到面前。不用问,小竹子指手划脚也说出来。
“收到圣旨后,就要热水洗过,换上冠服。我听着不服气,想这两个还真的打算大摇大摆出狱门不成,就见他们的王妃和世子进来,一进去也是喜欢得不行,我正背身子骂,就听到大叫惊呼。狱卒们和院子里放风的大人们都过去瞧,我也挤进去瞧了一回。挥刀自刎的,爷,死得不能再透,那血把衣裳都染透,啧啧,我看着尸首,倒佩服他是个男人。”
葛通狞笑,也是一声:“是个男人!”
平阳县主自己能站住,葛通腾开双手,再把圣旨看上一遍。
……
“论国法,难容之!
论皇家血脉,岂无承担气概。”
“重整军纪,重振军威。三军听令,守规正矩。将士齐心,”
“常恐居政不正,天地不容。”
…。
葛通痛快地大叫一声:“二贼,你们有何面目还活着整军纪,正军威!”
扑通!
他跪倒在地,面对着皇宫方向重重叩下头去。幸好他这一跪,就从石板地偏到泥地上,不然这狠狠一下足够他额头吃个苦头。
平阳县主让儿子提醒,随后跪下,也对着皇宫方向叩头。重起来,她涕泪涟涟,唤儿子到身前,紧紧握住他的手:“可以给你舅舅发丧,立衣冠冢。”
葛通用力地道:“都准备齐全,父亲也早答应,这就设起灵棚来,母亲放心,我要办的一步一步我都能办成!”
“好儿子!”平阳县主再次落泪,自觉得不能控制,丢到儿子急步回房,应该是回房痛哭。
外面葛通大声吩咐家人设灵棚,把早就写好的霍君弈和那三个将军的灵位亲手取出,他的父亲听到消息,也赶回来,又叫出葛通的弟弟往亲戚家里送信,在霍君弈无辜被杀十数年后,平阳县主这才算是正式以亲人身份为他发丧。
…。
信,自然也送到袁训家里。袁训正在家里会人,龙二龙三引着他才出狱的舅父一家,还有女眷们也接出来,都洗过换过衣裳,往内宅里来见小弟夫妻。
龙二龙三笑得见牙不见眼,边走边交待:“舅父母,见到小弟不用怎么谢他,他是自己兄弟。”那喜滋滋儿的模样,让当舅父的抚须微笑,还有几句玩笑:“他是你的兄弟,却和我没有亲戚。我不谢他,他要说我不识礼节吧?”
龙三喜滋滋:“倒是谢谢弟妹也罢。”
不说还好,说过当舅父的把头一缩:“我说你们两个,办事是不是周全?要不要先去问问这位夫人,她不嫌我们脏了这地吧?”
对妻儿道:“我们还是在这里等上一等,让外甥进去问上一问,免得惹主人家不喜欢。”他的妻子儿子真的站住。
龙二搔头:“不会吧,小弟让我请你们进去,弟妹在他身边,我听到正商议着去哪里玩,”龙三也想起来:“是了,弟妹刚才在。”把舅父的手一握:“跟着我和二哥进去,保无事情。这一点儿面子,弟妹大仁大量的人,还不给我们吗?”
一家人进去,走得还有战战兢兢。经过的雕梁画栋也带给他们压力,越走越沉重的进到厅上。
龙二龙三欢天喜地:“姑母也在,老太太也在,多谢,多谢不是。”
进来的人抬眸观看。
见居中高坐的,左侧一个白花苍苍的老人,她皱纹颇多,但精神颇佳,和蔼可亲的笑着,先让客人们安不少心。,
右侧一个白发中年贵妇,有倾国倾城之貌,但和气亲切大过她的容貌,客人们又安下不少心。
一侧,坐着一对夫妻。
男的眉宇飞扬,似倾尽银河与星汉,明亮的俊朗让人不敢再看第二眼,又舍不得移开眼光。只打量他的气质,不敢和他明眸对上。
女的呢,一团和气,一团美貌,一团温柔可亲,观之怎么看也不像长了三头和六臂。
当舅父的暗道,这就是族妹们信中所写的张牙舞爪,带兵闯府的忠毅侯夫人吗?怎么看都不像。
正要上前去见礼,消息送进来。
“回侯爷,东安郡王昭狱自刎,靖和郡王昭狱自刎。”
客人们吓了一跳,袁训浑然不放心上。圣旨一出来,他也让人抄来看过,心中也早明白。点头表示知道,徐徐起身,先行招待客人再说。
……
昭狱里,哭声震天,两个单身牢房里各横着一个尸身,地上抛着一把刀剑,桌上有几个大字。
“以死谢罪,以正军纪。”
此时的御花园里,皇帝噙着冷笑自语:“这也罢了,朕倒有几分佩服!”
仁德,仁德?
皇帝冷笑连连,你自己都没有仁德,还敢向朕要求仁德?
要是容你们还活着,那真是岂有此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