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微亮之时,若水步出营帐。
她和乐正毅商议了一夜国事,此时脸上微有倦容,但她还有一事要办。
墨白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不声不响地出现在她的身边。
“小白,你帮我将这封书信,送回咱们营帐。”
若水心想,此时营帐中的御林军们定会发现自己不见了,恐怕会大为惊慌,自己留在这里还有任务,定要先将众人安抚了才是。
墨白看了若水一眼,哼了一声。
这丫头拿自己当跑腿送信的了?
虽然他轻功了得,送封信到营帐也不过半盏茶的功夫,但他就是不乐意动腿。
他返身进了乐正毅的大帐,很快就出来了,手中多了一把铜胎铁臂弓。
乐正毅手下的士兵见他持了大将军的宝弓出来,便纷纷围拢过来,不知他要做些什么。
墨白对众人毫不理会,他身形一闪,立在山坡高处,将信穿在箭枝之上,遥遥对准御林军的营寨。
挽雕弓,如满月。
“嗖”的一声,箭似流星般射出,瞬间不见了踪影。
先前众人见他居然毫不费力的就拉开了军营中除大将军之外,无人能够拉开的宝弓,都是大吃一惊。
可等到墨白射出了那一箭,箭枝无影无踪。
众人都忍不住哄笑起来。
原来此人不过就是蛮力了得,射箭的准头却是全无,这一箭都不知道偏到哪里去了。
墨白对周围的嗤笑声不屑一顾,收了弓,还给了乐正毅。
众人不知道的是,那一箭劲势奇急,“夺”的一声,射入了御林军扎营处的树干之上,顿时惊动了一干人等。
御林军人一下子围了过来,只见那一箭竟然有半杆深插入树干,全都惊呆了。
究竟是谁竟然有这样大的臂力!
如果这一箭要是射中自己的脑袋,怕不一箭穿了个透明窟窿?
妈呀!这人的箭法太强了。
“乐大将军!一定是乐大将军!”
人群中有人突然福至心灵,叫了出来。
马上有人随声复议。
“对,就是乐大将军,我听说乐大将军有一把神弓,天下间除了他自己,再没人能够拉开,定是那把神弓射出来的箭,才会有这般的力道!”
闻言,众御林军的脸色唰的全都变了。
乐大将军大清早的射这一箭过来,是个什么意思?
示警?发怒?
众人突然想到太子妃不见了,难道和乐大将军的这一箭有关?
“咦?是太子妃的。”
有人发现了箭杆上的书信,取下来,看着上面的字,轻声念道:“我已混入敌方,尔等原地待命。”
一瞬间,现场静悄无声。
众御林军们面面相觑,都不知如何是好。
“真是太子妃的?别是对方编出来胡弄咱们的吧?”有人提出质疑。
“确实是太子妃,我认得这个花押!”说话的是刘老根。
他眨巴了两下昏花的老眼,见众人的目光都射向自己,才咳嗽了一声,继续说道:“我在皇宫里已经足足呆了四十个年头啦,这四十年的饭总算不是白吃的,见的总比你们年轻小伙子多上一些,你们有没有注意到,太子妃腰间垂着的那枚玉佩?”
有人点头,也有人摇头。
刘老根“嘿嘿”笑了两声:“没见识,那玉佩就是太子妃独有的印记,你们瞧,这花押像不像是一只雏凤?只是凤还在巢中,未曾展翅。”
他扬了扬手中的信纸,指着那印记道。
众人仔细看去,果见和刘老根说的一模一样。
“不错!看来此信果真是太子妃的。”
一瞬间,若水的形象,在众人的眼中顿时高大了起来。
人人都肃然起敬。
太子妃一介女流,居然有如此胆色,单人匹马的混入到对方的军营之中。
而他们这些堂堂的男子汉,却在后方当缩头乌龟,让太子妃一个年纪轻轻的小姑娘前去冒险,实在是羞煞人了。
众人不由热血上涌,摩拳擦掌,准备冲进敌营,接应太子妃。
“慢来,慢来。”刘老根毕竟年老持重,伸出双掌压了压。
“大伙儿别急躁,太子妃有令,让咱们原地待命,想必太子妃定有妙计,咱们一定要听太子妃的吩咐,千万不能坏了太子妃的大事。”
“不错,咱们要听太子妃的吩咐,原地待命吧。”众人齐声附和。
然后就是一阵沉默。
每个人心中都暗暗发誓,若是太子妃出了什么意外,他们就算是拼了这条命,也要去把太子妃救出来。
而此时此刻,正被御林军们担心危险的若水,却在乐正毅为她安置的帐篷里睡得安稳之极。
所谓做戏要做全套。
虽然她已经和乐正毅约定好,但为了引出那幕后之人,还是不能走漏半点消息。
所有军营中的将士们得到的消息是,太子妃奉了圣德帝的旨意,前来劝降乐大将军。
他们都是东黎国的子民,自然是不愿意造反的,但他们每个人对乐正毅又忠心耿耿,正在进退两难。
忽然听到这样的消息,每个人都暗中盼望大将军能够听了太子妃的劝告,放下对准自己人的钢刀,归顺陛下。
他们再盼望陛下能够赦免了大将军之罪,让大将军继续披挂上阵,驰聘疆场。
他们都是铁血铮铮的男子汉,不怕死,但不愿被自己人杀死。
他们宁愿死在战场上,死在敌人的屠刀下,也绝对不愿意背上一个造反作乱的罪名。
据说,乐大将军整整考虑了三天,终于答应了太子妃的建议,归顺朝廷。
营中上下,一片欢腾。
没有人愿意把手中的钢刀对准自己人。
乐大将军特地解除了禁酒令,人人开怀痛饮,不多时,就个个昏睡于地,不省人事。
就连千杯不醉的乐大将军,也在喝了若水亲手敬的三杯酒之后,醉倒在地。
若水率领三千御林军来到营地,不费吹灰之力,就将满营的将士全都绑缚起来。
就连被所有人奉为天神一般的乐大将军,也在睡梦之中,被上了铁锁镣铐,压进了囚车。
御林军们一边给乐正毅手下士兵上绑,一边兀自不敢相信眼前的情景,居然是真的!
好多人都揉着眼睛,以为自己在做梦。
太子妃居然真的凭一己之力,弄晕了乐大将军满营的将士?
这要不是亲眼所见,谁人能信!
一时之间,若水在众人的心中,顿时成了宛若神明一般的存在。
在她的带领下,他们这些老弱残兵们,竟然不费一兵一卒,就将骁勇善战、一个顶十的乐大将军的队伍,尽数擒获。
这要是报上朝廷,该是多大的一笔军功和封赏啊。
而这样的荣誉,正是太子妃带给他们的!
回到帝都之后,他们都能想象得到,留在城里的那些御林军听到这个消息之后的脸色,会有多么难看。
终于轮到他们扬眉吐气,风光一回了!
太子妃率领御林军们擒获乐正毅的消息,传入帝都的时候,满城皆惊。
人人都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简直比日出西方更不可能发生的事,居然发生了!
若水率军压解着乐正毅的囚车进城的时候,全城百姓蜂涌而出,挤得帝都宽敞的青石大道水泄不通。
人人翘首以盼,都想亲眼瞧瞧传言中的消息究竟是不是真的。
当众人亲眼看到,太子妃骑着一匹高头骏马,神采飞扬地走在队伍前面,而后面囚车里押送的是铁镣缠身的乐大将军时,下巴劈里啪啦地掉了一地。
他们都拼命擦着自己的眼睛,只怕是眼花了罢。
尤其是看到若水率领的那一队高矮胖瘦参差不齐的御林军时,人人更是觉得不可思议。
就凭这样的一队老弱残兵,就能掳获乐大将军的铁血之师,还没有损耗一兵一卒?
这个玩笑开得也太大了罢!
但是很快就有另一种传言传进了众人的耳朵。
“太子妃故意挑选这样一群看上去没有战斗能力的御林军,用来迷惑乐大将军,表面上和乐大将军谈判,实际上却布置了天罗地网,这才让大将军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之下,着了太子妃的道儿。太子妃真是聪明机警,让人佩服得五体投地啊。”
“原来如此。”一片恍然大悟状。
自从传出来乐大将军兵临城下的消息之后,帝都的百姓们就没睡过一天的安稳觉。
众人再不相信被自己奉为神灵的大将军会造反,但眼见为实。
重重围困都城的兵马的确是乐大将军的部下。
直到今天,他们悬在心头的一块巨石才终于落地,觉得晚上终于可以安枕无忧了。
当然,这一切全都要感谢太子妃。
若水这辈子加上辈子都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风光过。
百姓们在街道两边夹道欢迎,欢呼声不绝于耳。
他们每个人脸上都是爱戴加崇拜的表情,那种打心眼里透出来的喜爱之情让她的心里暖洋洋的。
这虽然是她和乐正毅所演的一场戏,但百姓们的热情却全是发自肺腑。
她微微侧头,看向身后囚车里顶枷戴锁的乐正毅,心中小声地嘀咕了一句:抱歉!
为了能引出那幕后黑手,只好让你受些委屈。
乐正毅唇角露出一丝苦笑。
这点委屈算得了什么?
他也很想知道,究竟是谁在背后捅了自己狠狠一刀。
要不是太子妃为自己赢得了皇帝陛下的信任,那么他的下场比之现在,更要不堪数倍!
消息飞快地报进了皇宫。
圣德帝和满殿大臣正在议事,闻言,惊掉了一地的下巴。
大臣们一个个张大着嘴巴,满脸不可思议。
姚思远的眼珠子更是几乎要凸出来了。
郑太尉虽然还是面无表情,眼中却是掩不住的得意和骄傲。
柳丞相则捋着满腮的胡须,乐得合不拢嘴。
圣德帝喜容满面,心情大好。
“德喜,传旨下去,今晚在宫中设宴,为太子妃庆功有赏!”
德喜答应的声音又尖又响亮。
朝堂之上,一片喜气洋洋。
唯有姚皇后一党,强颜欢笑,心头郁闷难舒。
一众大臣们纷纷向柳丞相道贺,都夸赞他生了一个天下无双、智勇双全的好女儿,柳丞相一边谦逊,一边向众人道谢,脸上倍觉有光。
姚思远眼珠一转,待人声稍静,便越众而出,对圣德帝躬身一礼。
“恭喜陛下,贺喜陛下,太子妃擒获反贼,实乃国之幸事。那乐正毅造反叛逆,罪不容诛,陛下何不将此人枭首示众,并诛其亲族?”
大臣们闻言,顿时静了下来,心道:这姚思远好毒!
众人一齐看向圣德帝。
圣德帝沉吟了一下,缓缓道:“姚卿家说的不错,朕待他不薄,他却起兵造反,实在让朕心寒。只是这十年来,他守卫边疆,佑我东黎百姓平安,朕念及他的功劳,不忍心让他尸首分离。这样罢,先将他打入天牢,至于如何处置,容后再议。”
“皇上……”姚思远还欲再说,被圣德帝一挥手打断。
“姚卿家,朕懂你的意思,对这等狼子野心的乱臣贼子,朕定不会估息!乐正毅为官十年,根深叶茂,朕先不杀他,将他囚于天牢,待他的党羽闻风而动,前来营救于他,正可一网成擒。”
圣德帝话音有如重锤落地,群臣纷纷躬身。
“陛下英明!”
有些想为乐正毅辩白几句的臣子,见此情形,也不由闭紧了嘴巴,不敢开口求情。
是夜,宫中大摆宴席,文武百官俱在受邀之列。
太子殿下和太子妃自然是宴席的主角。
宴席上觥筹交错,欢声笑语,不绝于耳。
圣德帝心情极佳,笑容满面,先前的愁容一扫而空。
姚皇后坐在圣德帝身侧,脸上带着温婉得体的笑容,藏在衣袖里的手指却紧紧地握成拳头,指甲都因用力泛了白。
她眼角的余光带着掩饰不住的恨意,扫向一侧的若水和小七。
尤其是若水。
看到她被群臣如众星拱月般的奉承,她的眼中几乎都要喷出火来。
凭什么这个臭丫头会得到这样的风光!这样的殊荣!
她坐在皇后宝座上几十年,还从来不曾享受到这样的尊荣。
虽然乐正毅被打入天牢,遂了她的心愿,可是这样的大功劳竟然被这臭丫头得了去,她只消一想,心头就郁闷得想要吐血。
可在这样喜庆的场合,她身为皇后,必须要做到大方得体,不能让人挑了错去。
她强颜欢笑,捡着圣德帝爱听的话说了几句,脸上的肌肉都笑得僵了。
她的屁股上更像扎了一根刺,坐不安宁,只想早早离开,不去看这让人见了生气的情形。
忽然之间,她只觉得一双如寒冰般的目光正牢牢盯住自己,眼角一扫,视线落在姚思远的脸上。
姚思远目光深沉,正面如寒霜地盯着她,不着痕迹地轻咳了一声。
姚皇后只觉得那颗火烧火燎的心一下子安静下来。
她微一点头,就把目光转了开去。
宴席上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若水和小七的身上,没人注意到他兄妹二人的视线交错。
姚皇后觉得一颗心突突跳得厉害,她深深吸了口气,生怕坐在自己身侧的圣德帝听到自己异样的心跳,脸上火烫,手心却是冰凉,竟然出了一手的冷汗。
她努力平复着怦怦的心跳,维持着神色自若的表情,对着周围扫视一圈,没发现什么异样,只有妙霞公主一反平时活泼的常态,坐在席上,似乎闷闷不乐。
姚皇后眉头一皱。
这段时间来,她的确有些疏忽了这个女儿。
所谓女大不终留。
妙霞的心事,她这个当娘的自是心中有数。
她也很想早点给妙霞找一个如意郎君,女儿终身有托,她这个做母亲的才会放心。
那孟明俊虽然是个极佳的人选,但姚皇后知道,他的心里只有柳若水那臭丫头一人。
据说他自择婿大会上输给七皇子之后,就离开帝都,游历天下去了。
这样如闲云野鹤般的人物,没有半点仕途野心,自非妙霞的终身良伴。
究竟从哪里觅一个合适的良人,她才能让妙霞安安心心的出嫁呢?
她把心思从刚才所想的那件事上移开,微拢双眉,开始一心一意地琢磨起女儿的终身大事来。
而这时席宴之上,却正是酒酣耳热之时。
群臣们都看得出来,圣德帝今夜特别高兴,一向威严的脸上,始终挂着温和的笑意,时不时还大笑出声。
他的目光更是频频看向小七和若水,眼里的温柔和宠溺之色满溢,此时此刻,他不再像是九五之尊的帝王,而更像寻常百姓家中的慈父。
显然,陛下对太子妃这个儿媳妇是满意到了极点。
群臣们心中有数,这正是讨好圣德帝的最好时机。
他们讨好太子妃,就等于讨好了皇帝陛下。
于是不管是否曾和若水有交情,或是不相识的,都纷纷上前,频频向若水和小七敬酒,口中说着动听之极的恭维话。
这些大臣们个个都是人精,言辞便给,说起恭维话来也是不卑不亢,丝毫不让人觉得肉麻,反更让人难以推却。
小七自是来者不拒,酒到杯干,喝得极是痛快豪爽,博得了众人的一片采声。
他心舒意畅,这酒喝下肚去,只觉得酣畅淋漓,颇有千杯不醉之势。
心爱的姑娘得到众人的如此尊重和推崇,他看在眼里,乐在心中。
得妻如此,他与有荣焉!
若水也是连喝了几杯,这酒是果子酿造,味甜不烈,几杯酒下肚,她巧笑嫣然的脸上很快出现了隐隐红晕。
小七禁不住眉头一皱,心情颇为复杂。
一方面极爱她醉酒后憨态可掬、脸泛红霞的模样,另一方面又担心她不胜酒力,万一……
他目中寒光一闪,见若水举杯仰脖又欲饮尽,忍不住劈手夺过若水手中的酒杯,炯炯有神的目光射向前来敬酒之人。
“这杯酒,我替太子妃喝了。”话落,一饮而尽。
他也不顾在众目睽睽之下,一只手霸道嚣张地揽在若水的腰际,同时顾盼神飞,一双冷眸向四周围扫视了一圈。
来人错愕了一下,紧接着堆起满脸笑容,寒暄了几句之后,就悄悄地退了下去。
小七这突如其来的一手,群臣全都看得明白,大伙儿轮流敬太子妃的酒,惹得太子殿下不高兴了。
他们可都是见风转舵的好手,见状,哪里还敢上前滋扰若水,于是转换了目标,不再敬若水的酒,而改为只敬太子殿下了。
小七的举动,让若水哭笑不得。
她的酒量虽然及不上小七,但也不算太差啊。
不过是区区几杯果酒,哪里就能喝醉呢。
他的手犹如铁箍一样,牢牢掌控在她的腰间,她刚略一挣扎,就听到他满含威胁的语气在耳边道:“乖乖的不许动,要是不听话,瞧我回府之后如何收拾你。”
这“收拾”二字,他吐得极轻,几乎微不可闻,却含着浓浓的暧昧之意。
若水的脸蓦然一红,又嗔又怒地瞪了他一眼,却果然在他怀中不动了。
“哈哈哈,老七,你待水儿这样体贴,朕都有些嫉妒了!你这小子,现在眼里只有媳妇,没有父皇了!”
两人之间的亲密情状自是没有逃过圣德帝的眼睛,他仰起头来大笑了几声,然后抱怨道。
言辞若有憾焉,其心乃深喜之。
“儿臣不敢。”小七被父皇当众调侃,却面不改色,脸都不带红一红的。
若水却情不自禁地涨红了脸,暗道圣德帝真是没半点帝王的架子。
“来人,有赏!”
圣德帝心情极好,大手一挥,张口就是封赏。
什么外邦进贡的翡翠玉珠盘,琉璃走马灯等等珍奇之物,从圣德帝的口中一样一样念了出来,他一口气念了十数样,听得群臣们都是咂舌不下。
就连德喜都暗暗替皇帝陛下觉得肉疼。
这些好东西哪一样都是难得一见的稀世奇珍呐,收在国库之中,等闲也不拿出来示人。
可如今陛下倒好,眼睛都不眨一下的全都赏给了太子妃。
若水听了这些奇珍异宝的名字,却有如清风过耳,半点不放在心上。
东西她虽然不稀罕,但圣德帝的一番心意,她还是很领情。
她拉着小七盈盈下拜:“多谢父皇厚赐。”
群臣全都一脸羡慕的看向若水,见她神色淡然,更是佩服,直赞柳丞相教女有方。
姚皇后看在眼里,心中更是嫉恨非常。
她死死咬住牙。
圣德帝赏赐给若水的这些物事里,有不少是她预备留给妙霞的添妆之物,她曾经向圣德帝求了几次,圣德帝却都不曾答允。
如今就这样半点也不心疼的全都赐给了她的眼中钉,肉中刺。
怎能由得她不嫉,不恨!
她的指甲几乎嵌进了掌心里。
柳若水,总有一天,本宫会要你把这所有的东西,一样一样的全都给本宫吐出来!
酒酣耳热,气氛渐渐推向*。
圣德帝对着德喜微微颔首,德喜公公会意,拍了拍手,便有一队宫女鱼贯而入,箫管笛音,悠扬响起,宫女们身着彩衣,翩翩起舞,为酒宴助兴。
见群臣们一个个眉飞色舞,就连小七都酒到杯干,喝得尽兴之极。
若水不觉得有些百无聊赖。
虽然宫女们的歌舞很美妙,但看惯了现代大型歌舞的若水,却提不起半点兴趣。
不能喝酒,酒席上的菜看上去颇为油腻,就连她素日最爱的狮子头都让她兴趣缺缺。
她把玩着空酒杯,目光无意识地在席间逡巡着。
她懒得去看坐在正座上姚皇后的脸色,想来也是难看之极。
她已经如了姚皇后所愿,将乐正毅关进了天牢,不知道下一步,他们的步骤将会是什么呢?
她倒很是好奇。
过几天她得抽个空去天牢会会那乐正毅,顺便商量一下以后的对策。
只是不知道自己和乐正毅布署的这步棋,会不会引出幕后黑手呢?
他要是万一瞧破了行藏,不上当,又当如何?
她心中暗暗思衬,一抬头间,忽然看到坐在席对面的妙霞公主,然后视线就停住不动了。
“水儿,怎么了?”小七马上注意到她的异样,在她耳边轻声问道。
“公主,不对劲。”若水也轻声答道。
“哪里不对了?”小七闻言,也向对面的妙霞瞧去。
只见妙霞公主没精打采的坐在席上,对宫女们的歌舞正眼也不瞧,一双白玉筷子拿在手里,对着桌上的一道菜戳来戳去,那一盘酱烧肘子被她戳得全是窟窿眼,活像个马蜂窝。
似乎,的确有些不对。
小七虽然不及若水心细,但他毕竟和妙霞相处多年,感情甚笃,对这个同父异母的妹妹性格还是比较了解的。
她和她母亲姚皇后完全不同,脸上心里都藏不住事,有什么不快,都会在脸上表现出来。
看她现在这副模样,明显是受了气。
她身为东黎国最尊贵的公主,圣德帝最疼爱的小女儿,被二人视若掌珍,故而养成她一副骄蛮任性的脾气,整个宫里人人对她好还不及,又有何人敢给她气受。
转念一想,小七不由想到了一个人。
这天下间,能影响到妙霞情绪的,唯他一人而己。
这个孟明俊,输给自己之后,就这样拍拍屁股一走了之,从此音讯全无。就这样让妙霞留在宫中,徒惹相思。
只不过,纵然他身在帝都,又能如何?
他和自己是一样的性子,轻易不动情,一旦动了情,就如磐石一般,再无转移。
要想让他的心里再住进第二个姑娘,只怕比登天还难。
小七纵然是再智计无双,对这种感情之事,也是一筹莫展。
唯有让妙霞自己能想通关窍,自己走出情关,才不会为情所困。
他不愿在若水面前提及孟明俊的名字,便道:“不过是小姑娘家的心事,由得她去吧。”
若水却缓缓摇头。
她听懂了小七的话中之意,却并不认同。
她极是细心,察觉出来妙霞公主神色倦倦,不像是为情所恼的模样。
否则她不会泄愤似的把面前的菜肴戳成了马蜂窝。
而且,以她对妙霞公主的了解,她是一刻也闲不住的性子。
自己和小七离京三月,要是按照妙霞公主的脾气,早就在开席之前就抢到自己的身边,咭咭呱呱的说个不停,怎么会懒洋洋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动都懒得动呢?
其中必定另有原由。
自己需要找一个时机,好好的和妙霞聊一聊。
只是这耳目众多,又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又哪里能寻得好时机,脱身开去呢?
若水眉头一皱,计上心来。
她突然捂住胸口,难受的低咳了两声。
小七马上回眸,眼光里是满满的担心,柔声道:“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好像喝多了酒,头疼。”若水揉了揉太阳穴。
“那咱们马上回府。”小七不假思索地道,埋怨地瞪了她一眼,“不能喝偏要喝,要不是我替你挡住,你今夜岂不是要醉死过去?上次喝醉了酒,你可还记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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