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心怀疑惑,桑吉还是一丝不苟地执行了若水的命令,让人把巴特尔抬下去,派了一个小队的军士看守。
小七扛着拓跋小王爷,大步如飞地向城楼下走去。
若水跟在他身后,提心吊胆地道:“小七,你这样扛着他,会压在他的伤口的,箭头还在他的身上没有取出来呢!”
小七停下脚步,回头看着她,眉头微皱。
“难道让我背着他?”
“不行!”
背着,那岂不是更压住他胸口的箭伤?
若水想都不想地摇头。
“那你让我怎么办,难道让我抱着他?”
小七一脸嫌弃的表情。
抱着?若水不由得一窒。
她的脑海里忽然浮现出小七伸着双臂,公主抱着拓跋小王爷的情景。
她的手臂上一下子冒出了好多鸡皮疙瘩。
虽然两个都是万里挑一的帅哥,但……画面太美,她不敢看!
她闭上了嘴巴,不再多说。
小七把拓跋小王爷扛到了后方救援的帐篷中,将他安置了下来。
因为城楼上的战事已经基本结束,变得清闲了下来的大夫和助手们看到受伤的竟然是拓跋小王爷,吓得纷纷丢下手中的事情围了过来。
“这是怎么回事?”
“王子殿下怎么受伤了?”
“天哪!王子殿下伤到了哪里?”
大夫们七嘴八舌地问道。
正在忙着救人的若水对所有的问题置之不理,恍如不闻。
她小心翼翼地避开拓跋小王爷的箭杆,把他的衣服剪开。
当小王爷胸前的伤口呈现在众人面前的时候,在场的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寒气。
“这……这是三箭连珠?”
大夫们之中不乏见多识广之辈,很多人都认出了那个伤口是什么造成的。
但却只有一个人大着胆子说了出来,声音像被挤在了嗓子眼,发抖发颤。
没有人再说话,现场一片静默。
因为他们都知道,中了三箭连珠的人,最多活不过一个时辰的功夫,无一幸免。
在拓跋小王爷的身上看到这样的伤口,等于看到死神就站在他身边。
大夫们一个个脸如死灰,身子瑟瑟发抖,一副大祸临头的模样。
若是换作任何一个人受伤,他们都不会这样。
可是,现在躺在那儿昏迷不醒、生死未卜的人……是拓跋小王爷。
他是南越国皇帝最宠爱也最倚重的儿子!
是他们南越国未来的君主!
若是他有三长两短的话,就算把在场的大夫全都杀了,也难以平息兀立汗的雷霆之怒。
这是三箭连珠啊,世上根本没有人能救得了的绝杀之术!
小王爷要是死了,他们就谁也别想活了。
有几个胆小的人想到自己将要面临的悲惨命运,忍不住低声呜咽起来。
悲伤和绝望这种负面情绪是很容易在同等遭遇的人之间相互渲染的。
不一会儿的功夫,帐篷里变得一片愁云惨雾。
抽鼻子的,哭泣的,嘟囔念叨的声音此起彼伏,吵得若水心烦意乱,压根静不下心来。
“统统给我闭嘴!”
若水一声低喝,声音虽然不大,却充满了震慑力。
大夫们发出的各种声音一下子静止了。
“哭什么哭?有我在这里,小王爷死不了!”
若水用烈酒给拓跋小王爷小心翼翼地清洗了一遍伤口附近的皮肤后,俯低身子,开始仔细观察仍旧插在伤口上的断箭。
看了一会,她的眉尖微蹙,又伏在小王爷的胸口,听他的心跳,对周围的大夫们不再理睬。
绝望哭泣的众人安静了一会儿,纷纷用不可置信的目光看着若水。
她说,中了三箭连珠的人,她可以救?这……这可能吗?
这可是必杀的箭术啊!
虽然他们曾经亲眼目睹过若水那让人惊叹又千奇百怪的治疗手段,但能将一个必死之人救活,他们还是无法相信。
不管怎样,有希望总比没希望强!
大夫们全都睁着双眼,瞬也不瞬地看着若水,只盼她能施展神奇医术,让小王爷起死回生。
伏在小王爷胸口听了好一会儿,若水绷紧的脸终于缓和下来。
拓跋小王爷虽然昏迷不醒,但是心跳依然强劲有力。
有救!
她抬起头,若有所思地看着那些缩着脖子的大夫们。
“请问,我们能为您帮上什么忙吗?”
这些大夫几乎是异口同声地说。
他们看到若水的脸色,就像是看到了希望的曙光,个个像打了鸡血一样,兴奋起来。
若水回头,目光在众人脸上逡巡了一圈。
“你们之中有那位大夫是最擅长治疗箭矢的吗?”
“我!”
“我会治!”
“我擅长!”
超过半数以上的大夫踊跃报名。
“不需要那么多人,我只需要一个。”
若水的目光落在一个四十多岁,胡子拉碴,衣衫褴褛的大夫身上。
“就这位大夫留下来做我的助手吧,其他大夫可以去忙自己的事情了。”
大夫们都有些不情愿,一个个用羡慕嫉妒恨的目光盯着那名大夫。
这可是一个千金难求的好机会!
能亲眼看到医术如神的太子妃医治三箭连珠的伤啊,对于他们这些痴迷于医术的大夫来说,是多么难得的事。
为什么这样的好福气没落到自己的身上。
他们一个个磨磨蹭蹭地往外走,还时不时回头留恋地张望。
看到他们的这副模样,若水简直是又好气又好笑,同时她也能深深地理解,并佩服他们的一颗在医学的道路上不断探索的心。
试想,如果没有前人的这种锲而不舍的探索精神,又哪来后世名震世界的《中医药理学》!
“这样吧,等各位把外面的伤者都照顾好了,你们可以随时进来,只是有一点,你们不许发出半点声响,否则……军法处罪!”
若水一脸严肃地说道。
过一会儿,她就要动手为小王爷施行手术,手术的过程绝对容不得半点打扰。
她不介意让这些大夫们旁观,可她不容许他们给她造成骚扰。
听了若水的话,大夫们脸上纷纷露出喜色。
“多谢太子妃!”
“多谢太子妃!”
大夫们一边道谢,一边快速往外走,又几个心急的甚至是小跑出去的。
早一点把外面的伤者照顾好就能早点进来观看,能多看一些是一些啊。
大夫们一个个迫不及待地涌出了帐外。
若水这才转头看着帐中被自己留下来的那位大夫。
“请问这位大夫怎么称呼?”
那大夫不卑不亢地躬一躬身。
“鄙人姓裴,单名一个钱字。”
赔钱?
“裴大夫,你的名字倒有趣得紧。”若水忍不住暗暗好笑。
那大夫看出了若水嘴角的笑意,也是微微一笑,解释道:
“家父姓裴,乃是一名入赘的女婿,而家母姓钱,按规矩,我应该随母姓钱,可家父却执意要我随他姓裴,他们二位一直为我的名字一事争论不休,最后才决定折中,给我取名裴钱,倒让太子妃见笑了!”
小七一直默不作声地观察他,这时突然开口问道:“裴大夫是东黎国人?”
虽然裴钱大夫说的一口流利的南越语,但小七还是敏锐地听出,他发音的尾声带着淡淡的东黎口音。
正所谓乡音难改。
闻言,裴钱大夫却收起了脸上的笑容,一脸严肃地看向小七。
“医者无国界,太子殿下又何必执着于我是哪一国人呢?东黎人也好,南越人也罢,只要能救人活命就是一个好大夫。就像遇到一个重伤垂危的病人,我救他之前还需要打听他的国籍、身份和地位吗?”
他这一番话说得坦荡磊落,若水和小七不由得肃然起敬。
小七对他拱了拱手。
“裴大夫说得有理,你的医德让人佩服,是我浅薄了!”
小七骨子里是一个很骄傲的人,能让他由衷佩服的人着实不多。这名大夫能让他拱手为礼,显然对他的这番话很是认同。
裴钱还了一礼,哈哈笑道:“太子殿下,你的这番胸襟也是让我裴钱佩服啊!不过,这些客气话还是留到以后再说吧,现在还是救人要紧!”
说完,他转头看向若水,“太子妃,不知要我如何相助?”
若水的视线落在他右手的食中两指上,忽地问道:“裴大夫,你可知我为何会挑中你作我的帮手?”
“在下不知。”裴钱摇了摇头。
“因为……你冷静!”若水直视着他的双眼:“下面我要做的事,在很多的大夫看来,会接受不了。而我,需要一个绝对冷静的助手,只有冷静,他的心才会稳,手不会抖。你明白了吗?”
方才她的目光在大夫们当中扫了一圈,别的大夫们都一脸的跃跃欲试,只有这名裴钱,眼中光芒不显,神情自若,一下子就引起了她的注意。
“在下明白。”
裴钱也是个再聪明不过的人,被若水轻轻一点,就恍然大悟。
“太子妃的意思是,不管发生了任何事,在下都要保持一颗冷静的心,平静相待,不管病人的身份是谁,他是王爷也罢,是乞丐也罢,在下都会一视同仁。”
“不错。”若水满意地点点头。
救人如救火!
拓跋小王爷已经昏迷了好一会,她必须马上动手,不能再有片刻迟疑。
“桑吉!”她轻呼一声。
从城楼上下来之后,桑吉就一直默不作声地站在角落里,神情关注地凝视着拓跋小王爷,一颗心始终揪着。
“派人守好这里,绝对不允许再发生像刚才的事情,否则……就等于是要了小王爷的命!”
若水沉声一字一字地说道。
“是!”桑吉深深看了若水一眼,那眼中有着无限的信任和崇拜。
他转身出帐传令去了。
“那我们就开始吧!小七。”若水抬眼看着小七,虽然一个字也没说,小七却读懂了她的眼中之意,缓缓点了点头。
若水对他嫣然一笑。
有他在她身边,她就什么也不怕。
她和裴钱分别站在拓跋小王爷身体的两侧,指着小王爷胸口的三处箭伤。
“裴大夫你请看,小王爷身上所中的箭矢似乎与普通箭矢有所不同。普通箭矢开都是双棱刃,所形成的伤口是梭形的,可现在这个伤口却是多棱角的呈五星状,我有些拿不准,不知道这个箭头是开了多少个棱刃,而且看起来似乎每个棱刃都有倒钩。”
裴钱也低下头,仔细检查着拓跋小王爷身上的伤口,过了好一会儿才点点头。
“太子妃说得没错,王子殿下身上的箭头的确是多棱刃,而且是最麻烦的五棱刃,每个棱刃都带着倒钩。”
若水不由深深看了他一眼,“裴大夫,果然是经验丰富,我没有看错人。”
裴钱没有因为若水的褒奖露出得意之色,反而一脸凝重地道:
“不知太子妃要如何取出箭头。”他的眉皱得紧紧的,显然觉得很是棘手。
“三枚箭头入肉很深,尤其是胸口这枚,小王爷的内脏因为受到螺旋劲的冲击,身体现在非常脆弱,如果我们在取箭头的过程中稍有不慎,小王爷恐怕就……所以,裴大夫,我需要你的帮忙。我施术将王子殿下造成最大威胁的胸口部位箭头取下来,你负责将剩下的这两个箭头取出,咱们同时进行,你取出这两枚箭头,需要多长时间?”
若水紧盯着裴钱说道。
裴钱沉吟了一下,然后果断答道:“半个时辰足矣。”
“好。”和若水估计的时间差不多,她点点头。“那我们这就开始吧!”
她的话音刚落,小七就将她的急救箱放到了她的身边。
还真是体贴。
若水抬头想对他笑笑,小七却面无表情的走到一边,开始给她准备烈酒等消毒所需要的物品。
真是个傲骄的男人!
若水心里嘀咕了一句。
她从急救箱中取出找人精心打造的手术刀,放到燃烧的烈酒和沸水中仔细消毒,又用经过消毒的干棉布仔细将上面的水分擦拭干净。
抬起头来却发现裴钱正目光灼灼地看着她,准确的说,裴大夫看的应该是她手里的手术刀。
“太子妃所用的刀具还真是与众不同,在下从所未见。”
若水的那把手术刀确实会让所有大夫们眼前一亮。
它轻、薄、小巧,刃口锋利无比,刀形和用料,一看就非同寻常。
也难怪裴钱一眼看过去,就拔不下眼来。
看了别人用的刀具,再看看自己用的刀具,裴钱不由得叹了口气。
他手中的那柄小刀,包着木柄,木质已经开裂,刀口也锈迹斑斑。
若水不由得皱了皱眉,看着他的那柄粗制小刀,用这样的刀具给病人施术,很容易会引起伤口的感染。
显然这些古人并不懂得如何给刀具消毒清理以及保养。
她略一思索,就从急救箱里取出另一把手术刀拿了出来,递给裴钱。
“若是裴大夫不嫌弃的话,这把刀就给你用吧。”
“多谢太子妃!”
裴钱大喜过望,伸出去接刀的手都微微发颤。
身为一名大夫,一件好的刀具无疑等于给他的医术提升了不少空间。
尤其是若水给他的这把刀,拿在手里和自己的那柄小刀的感觉,不可同日而语。
他拿在手里比划了几下,试了一下手感,越试越满意,然后又学着若水的模样,给手术刀消了毒。
然后,他珍而重之地把那把木柄的小刀用棉布包着,放回到自己的药箱里。
从他的这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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