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会医术,她……”
妙霞公主咭咭呱呱地夸赞着若水的诸般好处,简直恨不能邹太后马上就颁下懿旨,亲口许婚。
邹太后越听眼睛越亮,看着若水的眼光就越发的亲热,到后来简直已经把她当成自家人了。
“好了,小九别再夸了,你瞧瞧人家不比你大得几岁,可会的东西你一样儿也不会,你也好意思说!”邹太后笑着打断妙霞公主的滔滔不绝,亲昵地道。
妙霞扭了一下,嘟囔道:“那人家不是还比我大两岁嘛。皇祖母,你没看到,刚才殿里真真是出了奇景,那许多许多漂亮的蝴蝶啊……”她眉飞色舞地继续说了下去。
邹太后笑微微地看向若水,见她听着妙霞公主把自己夸得天花乱坠的话,既不忸怩也不羞涩,神态落落大方,越加喜欢。
不过喜欢归喜欢,但这么好的姑娘只有一个,倒是要配给哪个孙子才好呢?这才是她最操心的事。
邹太后的目光看向床前的两个孙子,恭王和楚王,目光一闪,她忽然想起来这个柳姑娘是谁了,去年百花宴上就是她夺得了花魁,并被圣德帝许给了老三当王妃,后来听说这姑娘生了一场大病,容貌尽毁,变成了一个人人耻笑的丑女,老三还因此和这姑娘退了亲。
邹太后又忍不住向若水看去,看她脸上肌肤细滑如美玉,明明是一个倾国倾城的绝代佳人,却又哪里丑了!她心里忍不住对君天翔有了气,这个老七的眼光实在短浅,以貌取人,失之子羽,为人不及老七厚道。
她再看向楚王的目光就多了几分暖意,虽然说老七的身体有恙,但品质高洁,对这个孙子的人品她还是很满意的,二人的容貌更是相配,对,还是老七好!
邹太后心里打定了主意,便转眼去瞧圣德帝的意思,见圣德帝对自己微微颔首,心里更有了数。她有心开口赐婚,只是妙霞公主仍在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只好先微笑着倾听。
君天翔蹲坐在床前,一直帮邹太太轻轻地捶腿,尽一尽当孙子的孝道,同时也将诸人的话和神态全都看在眼里,心里忍不住窜起了一股股*辣的小火苗。
他低低地垂着头,眼角的余光却带着掩饰不住的恨意射向楚王。
在楚王没出现之前,他一直是宫里所有人目光的焦点,有父皇的宠爱,皇祖母的疼惜,连皇后娘娘都对他另眼相看,有意拉拢,这世上最好的姑娘由他选任他挑。
可是现在?
楚王刚一出现,就生生夺去了所有属于他的光彩。他明明和老七同时出现,可是在皇祖母和父皇的眼中,却只看到了老七,压根儿就当他不存在!
就连最美最好的姑娘,听皇祖母和父皇的意思,也是要许给那老七!
不过他清楚的知道,自己一定不能表露出半点怨恨之意,不能在皇祖母和父皇的眼中留下半点不好的印象,尤其是对老七,自己越发要表现得友爱,亲切,这样,才会让所有人防不胜防……
君天翔想到得意之处,嘴角露出一丝微笑,到那时,所有属于老七的一切,都将会属于他!包括……他的若水!
妙霞公主兴高采烈地又说了半天,见邹太后笑吟吟地瞧着自己,不禁怔了怔,撅着嘴道:“皇祖母,你又笑话我,我现在是比不上若水姐姐,等过得两年,我和人家一样大了,我肯定会得比她多。”
邹太后笑着拍了拍妙霞的手背,转脸看着若水,笑吟吟地正准备开口。
若水不便打断公主的话,好容易等妙霞公主闭上了嘴巴,她瞧见邹太后微笑着想要说话的模样,生怕她开口赐婚,于是抢先开口出声道:“太后娘娘,您刚刚才醒过来,可是觉得头痛?谷神医已经为您熬好了安神汤,这会儿刚刚烫好,您趁热服了,睡上一觉,明儿醒来精神便会好上许多。”
“哦?是吗?”被若水这一打断,邹太后倒真是觉得自己的额角还在作痛,她按了按两边的太阳穴,皱了下眉,道:“怪不得哀家一直觉得头痛,谷神医,你有心了。柳姑娘,你也很是细心,哀家很是喜欢。”
这时伺候太后的宫女将一直在殿角暖炉上温着的安神汤端了过来,服侍邹太后服了,又端来热茶让邹太后漱了口,邹太后瞧了瞧若水,又要说话,若水忙道:“太后娘娘,有话不妨等您明天睡醒了再说,谷神医这安神药见效很快,您先闭目养神,最好不要多言多思,才能睡得安稳。”
邹太后闻言,缓缓点头,合上了双眼,嘴角却浮着淡淡的笑意,一阵倦意不知不觉地袭上了她眉间,她想,这事不急,明儿再下旨,也来得及。
围在太后身侧的诸人见太后服药之后,不多时已经呼吸沉稳,还打着均匀的鼾声,不由地都放下了心。
圣德帝悄悄起身,对着众人摆了摆手,当先悄步出了太后的寝殿,来到外面的起居间,众人都随在圣德帝身后悄悄退了出来。
圣德帝在一张团龙靠背椅上坐了下来,有宫女送上热茶香巾,圣德帝净了面,喝了茶,觉得自己的精神也好了许多,对着侍立在侧的众人摆手道:“都别拘着了,坐下吧。”
众人哪能和皇帝陛下平起平坐,纵是皇子凤女也不能逾越了规矩去,宫女搬来好几个绣凳分给众人,众人这才坐了下去,若水也捡了一个角落,静静地坐下,抬头看着窗外渐渐黑下来的天色,心中微微焦急。
她想起还守候在宫道上的小桃,自己进宫这么久,没传出一点儿消息出去,这丫头这会儿不知道该多替自己担心呢,还有,这天都黑了,皇帝还没有放自己出宫的意思,小七在府里等自己,更是要等得心急如焚了吧。
一想到这里,她就坐立难安,频频望向窗外,忽然觉得一道锐利的目光向自己射来,她看过去,居然又是楚王!
他乌黑明亮的眸子里闪动着一种异样的光彩,竟让她看不透起来,若水蹙着眉,不明白他一而二,再而三地关注自己究竟为了什么,若说他当真是看上了自己,却也不像。
除了在百花宴会上,他有意的用眼神戏弄了自己一回,若水在楚王的脸上再没有看到半点爱慕之意,他虽然总是若有意若无意地看着自己,若水却避之唯恐不及,她现在生怕跟他拉扯上半点关系,万一激得他起了心,再次求圣德帝赐婚,那就大势去矣。
所以自己不能给他半点希望,更不能给他一点错觉!
若水沉下脸来,送了一记冷冰冰的眼刀过去,狠狠地刺了他一下,就见那楚王嘴角一抽,模样似笑非笑,似怒非怒,说不出的古怪。
若水不再理他,转头去瞧圣德帝,她想不明白这个时辰了,圣德帝为何还不放自己出宫回府。
却见圣德帝正在瞧她,微微一笑道:“柳姑娘,你今天对朕提了好几个不情之请,朕可都答允你了,如今朕也有一个不情之请,柳姑娘可否答允朕啊?”
若水忍不住腹诽,他这个一国之君说出来的话就是圣旨,天下谁要是敢不答允,岂不是不要脑袋了吗?
听得他调侃自己,若水还是脸微微一红,起身道:“陛下有话尽管吩咐,若水无不应从。”她察言观色,心中已然猜到了几分。
果然听得圣德帝说道:“柳姑娘,太后的病情还不稳定,朕想请你今夜留在宫中,替朕守在太后身边,不知柳姑娘意下如何?”
若水有些为难,太后这般情况,当皇帝的自然不放心,让自己留在宫中是情理之中的事,若水原想一口答允,可是一想到家中的小七,子时还需要自己为他解毒,若水就不由得犹豫起来。
一想到子时小七毒发时那种万虫钻心的剧痛,若水就止不住心疼。可是她又怎么开口拒绝圣德帝?
她的犹豫之色没有逃过楚王的眼睛,他一转念就明白她在担忧什么,心头一热,脸上却淡淡的看不出表情,说道:“柳姑娘,你可是担心府中的什么人吗?你若是有话要捎给府里的人,不妨告诉本王,本王会遣人去往柳相府中代姑娘报信。”
圣德帝被楚王一言提醒,醒悟道:“对,是朕想事不周,没想到柳姑娘出府一日,柳相定是在家里等着心焦了。柳姑娘不必担心,朕马上就传旨,说是朕留你在宫中为太后侍疾。”
若水看着圣德帝,想起寝殿内沉沉睡去的邹太后,觉得事有轻重缓急,小七之事,只能从权。
她点头道:“陛下放心,臣女今晚就留在太后宫中,服侍太后。”
“辛苦柳姑娘了。”圣德帝听若水一口答应,放下心来,面露微笑,站起身说道:“大伙儿累了一天,都回去歇着吧,太后这里有柳姑娘在,朕也放心。”
说完缓步出外,太监宫女随后而出,君天翔看了若水一眼,张了张嘴巴,又闭上了,挥了挥袖子,甩手出门。
妙霞公主伸了下舌头,对若水道:“若水姐姐,我皇祖母就拜托你了,你可要好好的照顾她老人家啊。”说完看向楚王,问道:“七哥,我饿了,咱们去我宫里用膳好不好?我宫里刚来了一个厨子,做得一手极好的蟹粉狮子头,你一定爱吃。”
若水心中一动,悄眼看向楚王,心道,他也爱吃狮子头,倒是和小七一个口味呢。
这时天色己晚,若水中午吃的那些饭食早就化为乌有,听得妙霞公主提及狮子头,登时觉得口角流津,眼馋无比。
楚王瞟了她一眼,淡淡道:“小九,你又不懂事了,你让柳姑娘在这儿替你尽孝,这上好的蟹粉狮子头,怎么就不想着为柳姑娘准备一份送了过来?”
“对,七哥你想得真是周到,若水姐姐,你想必饿了吧?你别急,我马上回宫让厨子们给你做好吃的送过来。”
这时候侍立在旁边的一名宫女屈身行礼,恭谨回道:“启禀七殿下,九公主,侯公公已经吩咐了下去,为柳姑娘准备晚膳,一会儿就会送来,柳姑娘为太后侍疾,奴婢等感激万分,定然不会委屈了柳姑娘。”
妙霞向那宫女一瞥,认得她是太后宫中的执事姑姑,名叫玉瑾,也是服侍太后多年的老人了,平日里待自己也是极好,当下嘴巴一撇,说道:“玉瑾姑姑,皇祖母这里的饭食怎么和我宫里的相比,你们宫里爱吃的,若水姐姐定然不喜欢,还是本公主宫里厨子们做的菜好吃,若水姐姐,你一定会喜欢!”
玉瑾姑姑知道公主殿下的脾气,也不恼,微笑着对众人行了个礼,便退回太后的寝殿,看顾太后娘娘去了。
妙霞心中己将若水看成了自己未来的嫂子,一想到她从此以后不会再和自己争夺明俊哥哥的心,就由衷的喜悦,待若水极是亲热,一口一个若水姐姐的唤着。
若水微微苦笑,她冰心聪颖,自是知道公主为什么对自己这么好,心中只是想,自己怕是要辜负九公主的这一番苦心了。
“七哥,我先回宫里去等你,你一定要来哦。”妙霞公主笑嘻嘻地道,两只骨溜溜的眼珠在两人脸上转了转,也不等宫女上前打起门帘,自个儿掀起锦帷,回头瞥了悄然侍立在楚王身后的青影一眼,就像只穿花蝴蝶般翩然而出。
妙霞公主和她身边的人一走,整个偌大的殿室之中,除了几名太后宫中服侍的宫女太监,像木头人儿一样站在殿角,就剩下楚王和若水二人,连那谷神医和青影都不知什么时候不见了踪影。
若水微觉尴尬,她想不明白为什么众人都走了,单单这楚王却留在这里,还双目炯炯地盯着自己。
她避他开灼人的目光,转着眼睛打量着四周,见太后居住的这所外殿着实宏伟,殿顶距离地面足有三米多高,显得殿堂之中极是空旷,殿中的布置倒是出乎她意外的低调,只从这些不张扬不起眼的家俱摆设上能看出,太后娘娘素日里的为人定是谦和有度,内敛沉稳。
若水虽然游目四顾,仍能感觉到楚王的目光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她心中着恼,猛地扭过头来,直视着楚王,挑起了眉梢,略带嘲弄地说道:“楚王殿下,妙霞公主己在宫中相候,楚王殿下还留在这里作甚,何不早早去妙霞公主殿中,也免得让公主久等。”
楚王见她一双秀眸睁得大大的,就像一只好斗的小狮子张开了利齿,不由得微微一笑,好整以瑕地说道:“本王在等你。”
“等我?等我做什么?”他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话让若水猜不透他是何意。
“本王在等着为柳姑娘你……做那个传话之人。”楚王的眼眸中露出一丝狡猾的味道,含笑说道。
他话中有话,若水忍不住秀脸一红,道:“我没什么话要楚王殿下传的。”
“哦?这样啊。”楚王淡淡地道,随后转动轮椅,向门外滑去,抛下一句,“本王自以为窥得了姑娘的心意,一心一意地等在这里,希望能为柳姑娘你稍效微劳,看来倒是本王多事了。”
“喂,你等等。”若水见他将到门口,一咬牙,叫住了他。说也奇怪,这楚王和她说话的语气极是平和,丝毫没有给她那种高高在上的感觉,她不知不觉地说话之中也失了对他的敬语,连“殿下”二字都忘了称呼。
楚王轮椅一转,回过身来,凝眸看她,却没半分恼意,倒像是极喜欢她这样称呼,庄容道:“柳姑娘,你可相信本王?”
若水瞟了他一眼,见他一脸郑重,全不似之前冷淡轻薄的模样,咬了下嘴唇,问道:“楚王殿下愿意帮我传话?”
“本王愿意,柳姑娘有话请讲。”楚王正色道,他心中悄悄补了一句,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
若水在他专注的凝视下不由又红了脸,听得他说“本王愿意”这四个字时,语气诚挚无比,确实是发自肺腑,心下有些小小的感动。
她犹豫了半天,还是决定信任他一次,从怀中摸出那枚灵犀丸,双手托起,送到楚王面前,说道:“楚王殿下,可否麻烦您派人把这枚物事送去在宫道上等候我的丫头小桃,让她回府后交给……交给我的侍卫。此物贵重,请楚王殿下务必帮我送到。”
若水知道义父周青送给自己的这枚灵犀丸有百毒不侵的功效,自己既然无法回府帮小七驱毒,有此物傍身,小七毒发时遭受的痛楚就会少了许多。
“柳相府中的侍卫想必人数不少,柳姑娘却是要交给哪一个侍卫?不知这侍卫姓甚名谁啊?”楚王接过灵犀丸,抬起双眼,直视着若水。
若水送出灵犀丸,心中己在后悔,暗想自己怎么能把这么珍贵的东西交给这个今天才刚刚见面的楚王。
可不知怎么,她对这楚王殿下虽然心中一再排斥,仍是有一种说不出的信任,就像是她一眼就能看出,这楚王殿下不会欺骗自己。
这时听楚王如此询问,若水抬眼看去,只见他一双黑眸中光华流转,宛如一泓深不见底的幽潭,映衬着无数璀璨的星光,眸底深处藏着一抹隐隐的笑意,若水心中大恼,感觉自己的秘密像是被这讨厌的家伙看穿了一般。
她登时板起了脸,冷冰冰地道:“楚王殿下这么好奇?我府上的侍卫不劳烦得楚王殿下这般挂心。殿下只需帮若水把话传到,把物事送到就好。”
“是么?”楚王淡淡勾唇一笑,“本王只是有点小小的好奇,这位侍卫想来在柳姑娘心中的份量不低吧,姑娘身在宫中,却还牵挂着府中的小小侍卫,巴巴地托本王送东西给他,所以本王多嘴问了一声,柳姑娘莫怪。”
“我心中牵挂着谁,和楚王殿下无关,殿下若是愿意帮我传话送物,我自是感激不尽,殿下如若不愿,就请将此物还我。”若水冷冷地道。
“柳姑娘当真不愿意说?”楚王嘴角浮起玩味的笑意,拿着那枚灵犀丸放在眼前细细端详,啧啧赞道:“这倒真是一件好东西,通体圆润犀透,本王从所未见,柳姑娘如此珍而重之,想来定是一件稀世之宝了?柳姑娘竟然把这等宝贝交给一个侍卫,岂不是大大的可惜?不如送予本王,本王定会以价值相等的礼物相赠。”
若水气得脸都白了,她想不明白自己方才是不是被这楚王迷失了心窍,竟然会选择相信他,让他替自己传递这枚珍贵无比的灵犀丸出去,她心中大恨,见那枚灵犀丸在楚王修长白皙的手指间轻轻摇晃,想都不想地上前一步,伸手去夺。
“做梦!”若水咬牙冷冷说道。
她的手指刚刚触及灵犀丸垂下的丝绦,就觉得右手一紧,已经被那楚王牢牢握住,以她现在的眼力,竟然没发现他是什么时候出的手,只觉得眼前一花,右手已经落入敌掌之中。
“柳姑娘是想对本王投怀送抱么?”楚王嘴里说着气死人不偿命的顽笑话,眸中却一片冷静,他耳音灵敏,己听得殿宇屋顶传来极细微轻悄的脚步声,似是有人暗中窥探。
他深深吸了口气,脸上挂着一副玩世不恭的笑容,邪魅逼人,衬在他那张风姿脱俗的脸上,竟是有一种出乎寻常的诱惑力。
若水右手被制,只觉得全身都变得软弱无力,心中一惊,这时才知道眼前这个坐在轮椅上的残废,居然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看他的身手,竟似不在小七之下。
“本王对送上门来的女人,向来是来者不拒。”楚王又是邪邪的一笑,露出一口雪白整齐的牙,目光中更是射出小兽一般的光芒来,看得若水心头猛跳。
“楚王殿下是要当众非礼臣女吗?”若水一脸冰冷,她抬眼看着四周围的宫女太监,见他们一个个垂着脖子,像一只只悬挂在烤炉里的鸭子,动也不动,心中又是一阵气恼,不过她也并不如何惊慌,这楚王再大胆,也不敢在太后娘娘的宫中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自己只需大声一喊,寝殿中服侍的侯公公和那位玉瑾姑姑就会齐涌而至。
“非礼?来而不往非礼也。”楚王似通非通地接了一句,若水还没明白他是什么意思,就猛觉一股大力袭来,她身不由己地腾身而起,身子落下之时,己跌落在一具温暖厚实的怀抱之中。
乍一跌落之时,若水忽然一阵恍惚,觉得抱着自己的人极为熟悉,竟像是回到小七的怀抱之中,可转瞬间她就清醒过来,这个紧紧抱住自己的人,哪里是小七,却是那个看似一身冰雪洁尘不染,实则却是贪花好色轻薄之极的楚王!
她和小七耳鬓厮磨,对小七身上的气味熟悉之极,虽然两个人的怀抱相似般的温暖,但小七的身上散发的是一种清草类的果子清香,和这楚王身体散发出来的气味截然不同,她跌在楚王怀里,萦绕鼻端的是一种极浓郁的党参和当归揉和在一起的味道。
若水只嗅了一下,就轻蹙起眉头,从这味道中她可以判断,这楚王的腿大概是患了什么病,心里有了几分把握。
楚王一只手揽住她的纤腰,另一只手挑起那枚灵犀丸,将垂落的丝绦在若水的脸上轻轻地晃动着,口角含笑,轻佻之极,若水觉得自己就像是落在鹰爪里的小白兔,被他制得动也不能动。
“柳姑娘,你只需要如实告诉本王,这枚物事你要送于何人?本王就放了你。”
“楚王殿下,在这太后娘娘的寝宫之中,你如此调戏臣女,这样真的好吗?您就不怕传了出去,有辱殿下您的清誉?”若水咬牙道。
“清誉?本王有何清誉?父皇和皇祖母的意思,想必柳姑娘也听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了,最迟不过明日,就算父皇不颁下旨意,皇祖母也会降下懿旨,为你我二人赐婚,本王要怎样对自己未来的王妃,谁敢多言!要是有哪一个敢多一句嘴,本王就割了他的舌头拿去喂狗!”楚王傲然道,冷如冰霜的目光四下一扫,霸气四射。
原本就恨不得当自己是隐形人的宫女太监们个个噤若寒蝉,生怕惹怒这个魔王,一个个悄悄地移动着脚步,不受人注意地往殿外溜去。
转眼之间,偌大的殿堂就变得空荡荡的,真的只剩了若水和楚王二人。
虽然楚王并未有其他任何出格的动作,若水还是被他那戏谑的眼神看得浑身寒毛直竖,大殿之上,静悄无人,孤男寡女,单独相对,要是他当真做了什么不规矩举动,自己怎么对得起小七?
原本躲在寝宫门口偷听的侯公公和玉瑾姑姑对视一眼,心中都是暗暗好笑,想不到清冷得不食人间烟火般的楚王殿下,也会动了凡心?不但动了凡心,还对人家小姑娘百般调戏,怕不是要霸王硬上弓?
这等机密之事自己还是少听一耳朵为妙,万一惹怒了楚王殿下……两人极有默契地悄悄带上了通往外间的殿门,对隔壁发生的事情来个了充耳不闻,故作不知。
“柳姑娘,本王的怀抱你可还满意?你躺在本王身上,这么许久都动也不动,想来定是满意的了,嗯,姑娘的脸红了,可是为本王动心了不成?你这般娇羞可人,倒真是让本王为之心动。”楚王继续调笑道,看着怀中的小姑娘被自己戏弄得满脸飞红,秀色夺人,这番调笑的话半真半假,一半固然是说给偷听之人,另一半却是他心里的真实写照。
他只觉怀中的娇躯柔软清香,一张芙蓉秀脸比最明艳的花朵还要娇媚,他目不转睛地瞧着,渐渐觉得心跳加速,白玉般的脸浮起了薄薄的红晕,眼神变得迷离起来。
两人相距极近,他眼神中的变化自然逃不过若水的眼睛,这楚王想要干什么,她用后脑勺也想得出来,眼见他的头慢慢俯近,一双鹰似的眼睛渴望地盯住自己的嘴唇,饶是她镇定如恒,此时也不由慌乱起来。
她全身上下软绵绵地,也不知被他点中了什么穴道,只能浑身无力地靠在他的怀中,唯一能动的就是这张嘴巴,眼见得楚王的头越俯越低,那像花瓣一样好看的唇瓣离自己越来越近,她双眸一睁,猛地叫道:“楚王殿下!”
“嗯?”她这一声厉喝像是唤醒了他,楚王眼中的迷茫之色渐去,又恢复了一片清明,乌沉如墨的眸子紧紧盯着她,两人的嘴唇此时相距不过半寸,四只眼睛都睁得大大的,互相能在对方的瞳孔中看到自己的影子。
若水毫不退缩地瞪视着他,眼神坚决凌厉,这个混蛋登徒子,要是敢轻薄她,等她身能自由,她非毒瞎毒哑毒残废了他不可!若水在心里恨恨地发誓。
他显然读懂了她眼眸中的坚持和狠意,好半晌,楚王的唇角勾了勾,缓缓地抬起头来,离她保持了一段距离,仍是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一副睥睨天下之态。
“柳姑娘也太瞧得起自己了,本王是何等样人,岂会勉强你一个小小女子!去罢。”说完扣住若水纤腰的手一挥,若水又身不由己地腾空飞起,她刚刚一惊,就觉得“腾”地一下,自己已经安安稳稳地坐在一把雕花扶手椅上,就像是被人用双手抱住,然后轻轻放下一般,没有半点不适的感觉。
若水瞪着眼瞅着楚王,也不知是气还是羞,她现在才知道自己的这点身手在楚王眼里,比小孩子过家家都不如,他轻而易举地就能把她玩弄于股掌之中,简直是要她怎样,她就得怎样。
若水轻轻地咬了咬牙,她想不明白自己好端端地怎么会惹上了这么个怪物王爷,他简直是邪肆狂妄,目中无人。
说他轻薄无耻吧,他却又并没有真正轻薄自己,只不过是言语中极尽调笑戏弄,要说他是正人君子吧,又哪有正人君子会像他这样对待一个姑娘家的!
饶是若水见多识广,镇定自持,此时也不由得头痛起来,不知该如何应付这样的男人。
楚王侧耳倾听,屋宇之上悄无人声,想来那偷窥之人已经离开,他心里冷冷一笑,自己演的这场戏,不知可会让那偷窥之人的主子满意否?
“柳姑娘放心,你交予本王的这件物事,本王一定不损分毫地帮你交到你所说之人的手中。”楚王扬了扬手中的灵犀丸,伸手放入怀中,然后转动轮椅,向殿门口滑去,口中轻喝一声:“青影!”
一条灰衣人影悄无声息地在楚王身后出现,暗沉沉的眼眸向若水一瞥,木然的脸上没有半点表情,随后收回视线,伸手打起锦帷,护着楚王出了大殿。
这个该死的混蛋王爷终于滚蛋了!
若水坐在椅中,长长地出了口气,该死的!自己竟然被这个混蛋家伙一再地调戏,却偏偏拿他无可奈何!
她动了动四肢,发现力气突然恢复了,想来是那楚王把自己抛出之时就顺手解开了自己的穴道,他这手骇人听闻的功夫当真是让她意想不到,若水不由泄气地想,纵然是自己和小七二人联手,恐怕也不是这楚王的对手。
对了,这件事一定不能告诉小七,否则以小七那般爱吃醋的性子,定是要找上这楚王去为自己出气,到时候恐怕要和这楚王打得不可开交,虽然小七身手极高,但这楚王显然也不是吃素的,二人较技,谁胜谁负当真难说。
这楚王的生死她自是毫不关心,但小七可是她放在心尖上的人,万万不能让他受到半点损伤,更不能让他受到一点儿危险。
若水咬着嘴唇,决定把今天这一幕通通忘光光,连一个字儿也不能在小七面前提起。
至于这殿里的宫女和太监们虽然看到了两人之间暖昧之极的一幕,但在楚王的积威之下,谅他们连个屁也不敢外传。
若水放下心来,她提得起,放得下,既然想得通透明白,就不会再去钻牛角尖让自己多添烦恼,瞬间就把那楚王的事抛在脑后,想也不去想。
过不多时,殿门口的宫帘挑起,几名太监宫女鱼贯而入,手中捧着几个精致无比的食盒,送到若水面前的桌上,一一取出摆好,香气四溢,登时让若水食指大动。
一名宫女笑着对若水行下礼去,说道:“奴婢兰芝,奉公主殿下之命,给柳姑娘送吃食来了,请柳姑娘慢用。”
若水看到桌上一道道热气腾腾的菜肴,精神大振,笑吟吟地道:“兰芝姑娘,替我多谢妙霞公主。”
“是,柳姑娘,让奴婢伺侯姑娘用膳吧。”兰芝极是有眼色,她见若水的目光第一个盯在那道蟹粉狮子头上,便轻伸素手,将那道菜换到了若水面前。
若水有些不好意思,她抬眼看了看兰芝,说道:“不敢麻烦兰芝姑娘,你们都回去吧,我习惯自己一个人吃饭。”
兰芝眨眨眼,回道:“请柳姑娘恕罪,公主殿下吩咐了,一定要奴婢等服侍若水姑娘用完膳后,才能回去复命,若水姑娘不要让奴婢为难,就让奴婢等服侍您一次吧。”
“好吧。”若水无奈地翻翻眼,只好任由她为自己递茶漱口,端上香巾净手,然后摆好了碗筷,又拿了银牙象箸,第一筷子就挟了半个狮子头在自己面前的小碟里。
不得不说这兰芝极是善解人意,若水的眼光只要稍稍向某道菜一瞥,兰芝立马就心领神会,下一刻,若水面前的碟子里就会是这道菜肴,而且兰芝极为细心,连鱼刺都细细地挑出,将整块鱼肉端端正正地放在若水面前。
若水不知不觉地就吃光了一碗米饭,桌上的菜肴也吃了大半,她的好胃口让兰芝很是高兴,她抿嘴含笑看着若水,素手轻轻一挥,一名宫女走上前来,双手捧上一只食盒,兰芝轻轻揭开盒盖,一股甜香之气登时透了出来。
兰芝探手入盒,取出四样细点,一样样排在桌上,这四样点心一取出,若水登时眼前一亮,这四样点心居然都是她极爱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