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男人藏在人皮面具下的脸孔微微一热,转过头去,避开了她清亮如水的眼睛。
自己怕她么?他扪心自问。
好像……确实有那么一点儿。
他怕她那轻轻易易就能看穿自己的能力!
不知怎的,明明这少女弱质纤纤,自己伸出一根小指头就可以把她捻死,只要她死了,那么他的秘密,就依然还是秘密。
可面对她坦坦荡荡的眼神,他竟然无法对她下手,甚至连半点杀意也生不出来。
“你大可不必怕我,我对你没有丝毫的恶意。”
“笑话!你一个小小女子,我岂会怕你?”他眉心一皱,这小女子居然又看穿了自己,他不由心生怒意,冷冷说道。
“你既然不怕我,那就坐下来,让我安心的帮你把把脉。”若水柔声说道,帮这个别扭的男人顺顺毛。
男人冷哼一声,大马金刀的坐下来,伸出了右手。
房间里唯一的一把椅子被黑衣男人坐了,若水就只好站着为他把脉。
若水闭上眼,用心细辨,切过右手,又换左手,共诊了有一盏茶的时分。
黑衣男子的双眼紧盯着若水的脸,只觉得自己的一颗心像是被一根绳子紧紧的吊着,而面前的丑脸少女,就是拽住绳子的人。
她面色舒缓,他的心就缓缓放松,她面色一紧,他的心就狠狠一抽。
若非亲眼所见,他绝对不会相信,眼前的少女竟然身怀绝艺,她随手一摸,便能觉出自己身中剧毒,这是何等高明至极的医术!
或许,这医术如神的少女,当真有法子能解了这整整折磨了自己二十年的剧毒?他心中不由暗暗藏着一丝期翼。
诊完了脉,若水长出一口气,睁开眼来。
黑衣男子目不转睛的看着她的表情,心中惴惴不安,嘴唇微动,似要开口询问,又紧紧闭上。
她的答案,他想听,又怕听。
“这毒,能治。”若水对他展颜一笑,说道。
男子眼中并未露出她想像中的狂喜之色,他乌黑的眼眸中波澜不惊,反而越发怀疑起来。
连当世第一神医都束手无策的奇毒,这个年纪极轻的少女竟然轻描淡写的说——能治?这叫他如何能够相信。
“你这毒在你体内已经长达……有二十年吧,恐怕是在你刚出生的时候,你就已经被人下毒了。”若水不理会男人怀疑的眼神,歪着头,沉思了一会儿,“奇怪,二十年前,你应该还在襁褓之中,怎么会有人会这么狠心,对一个婴儿下这种毒手?”
她说的——当真一点不差!
男人的嘴角一阵抽搐,这毒,已经变成了附骨之蛆,让他日日痛彻心扉,生不如死。
“这毒在你身体里的时间太久,毒性已经完全散入了你的五脏六腑,如果仅仅在肺腑之中,倒也不难驱除,不妙的是毒质已经深入你的骨髓里,要想从骨髓中将毒性彻底拔除,却是有点棘手。”若水秀眉微蹙。
“你可知……是何毒?”
“一种蛊毒。”若水想也不想的道:“苗人最善于用蛊,这蛊毒应该是从苗疆传过来的,蛊毒,其实就是一种细菌,对了,你听不懂什么是细菌,简单点说,细菌就是一种微生物,对了,微生物你也听不懂,再简单点说,微生物就是一种用你的眼睛看不到的小虫子,我这样说,你懂了吧?”
若水觉得自己就像个耐心的老师,正在给一个幼儿园的孩子启蒙,她颇觉无奈,唉,这真是跨越万年的代沟啊。
男人越听越迷糊,眉头越皱越紧,这个蛊他倒是听过的,但是什么细菌,微生物,眼睛看不到的小虫子……这些怪名词,全都是闻所未闻。
虽然完全不懂,但他对若水的信心却是徒然增加了几分。
看着男人迷惘的眼神,若水很有挫败感,她已经尽量讲得浅显易懂,但……代沟始终是代沟!
“算了算了,这种医学知识你不必懂,”若水摆摆手,像是摆脱掉了一个大麻烦,“你只需要知道的是,这种蛊毒,是一大群肉眼看不到的小虫子,在你的五脏六腑里,在你的血液里,在你的骨髓里,到处都有。而重点是,这些看不到的小虫子们,它们全部都是活的!”
若水一口气说完,只觉得口干舌燥,端起桌上的茶壶,倒了一碗凉茶,一饮而尽。
男人越听越是心惊,他对若水的话已经没有丝毫怀疑,一想到一大群眼睛看不见的小虫子正生活在自己的身体内,他的脊梁上忍不住冒出了一大片鸡皮疙瘩。
“而我要做的就是,把这些肉眼看不见的小虫子,一个一个的找出来,通通杀死!一个不留!”若水信心满满的握紧拳,用力一挥。